唐惜春懒懒的把鸟儿塞裤子里,问,“阿湄不会误会我们吧?”

“莫要多想。”

唐惜春道,“那我回家问问我爹。”

凤真带他出去。

重见天日后,唐惜春颇是惊奇的问,“为什么在地底会不觉气闷呢?”

凤真道,“怕憋死你。”

唐惜春极不是满,“阿真,我总是你师叔,你得对师叔尊重一些。”

凤真讽刺,“刚刚师侄的服侍,师叔可还受用?”

唐惜春讪笑,“阿真,是你强迫我的。”

凤真点头,“是啊,我强迫的你哦哦啊啊叫个没完。”

唐惜春哈哈大笑。

说唐惜春笨,他又颇具交际才能,关键时刻很会自嘲。凤真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给唐惜春将衣冠整理妥当,送唐惜春回家。临唐惜春下车时,凤真道,“若唐大人不愿意,亦不勉强。”

唐惜春深觉凤真不实在,到这份儿上,还矫情个啥。为了拉拢他,美男计都能使出来。唐惜春是个心软多情的人,对于服侍过自己一回的蜀中第一美男子颇为厚道,道,“我问问我爹再给你信儿。”

唐惜春一夜未曾回家,虽然凤真打发人到唐家说明情形,唐盛仍几分惦记。如今见他回来,自然要问明一二。

唐惜春到书房将事情与唐盛说了。

唐盛皱眉,手中握着盏温茶却未饮一口,问,“凤真为何要找你?”

“我也不知道,跟他也不熟,就是我师父过生辰时,阿真去给师父拜寿多留了几日。”唐惜春道,“不过他说这些产业原本就是师父给他的,才找上的我。”

唐盛摇摇头,“你是其一,凤真是想拉拢我站在他那一边。”

唐惜春问,“沈家有那么厉害吗?看凤真的样子,根本不喜欢沈家姑娘,还要娶。”

唐盛道,“这是蜀平侯府的私事。就是我,一任三年,下一任不知去什么地方,蹚这混水做甚。”

虽然被施美男计,不过在唐惜春的心里,还是家人最重要。唐惜春道,“那我就回绝阿真好了。”

唐盛思量片刻,反道,“这也不急。你先应下来吧。”

唐惜春不解,问,“爹,你不是不想蹚混水么?”

“混水才好摸鱼啊。”既然凤真找上唐惜春,有些事,唐盛自然要提点儿子。唐盛笑,“我现在的年纪,若再进一步,有些年轻。回帝都,朝中升迁也艰难。成都府是块好地方,倒不如在这里多呆几年,攒些资历。”

“爹,沈家那边不要紧么?”

唐盛唇角噙着一缕笑,“有什么要紧?周汝宁手里的生意又没你的份子,你不过是跟着盘盘账而已。再说了,凤真不是说那原是太妃娘娘给他的么?叫你帮着看一眼是人之常情。你接下就是。至于沈家,太妃好端端的住在上清宫,你也拜了师。沈家虽是地头蛇,我也不一定要向他低头。”

“爹,那我就应了阿真啊。”

唐盛道,“应吧。不过,你莫与凤真走动太近,他有断袖之癖,总要避嫌。”

“爹你竟知道?”

唐盛不以为然,“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他才干不错,比蜀平侯强的多。”说着,唐盛看唐惜春一眼,“你跟他没什么吧?”

“没没没!”唐惜春连声道,“我要早知道他是断袖,先时都不会跟他一个床睡觉。”

唐盛笑,“交往看人品,断袖无涉为人,莫这般拘泥。”

唐惜春由衷赞叹,“老爹,你比蜀平侯还开明呢。你说这沈家也是,好端端的闺女,莫不是嫁不出去了,非要在蜀平侯府这棵树上吊死。”

“断袖又不影响生孩子,小节而已。”

唐惜春道,“可是,阿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爹,你知道是谁不?”

唐盛道,“周汝宁。”

唐惜春大大的桃花眼瞪得溜圆,淡淡的唇微张,他简直不能置信,问,“爹,你怎么知道的?”

“这并非秘密。”

唐惜春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唐盛笑,“你才在成都府呆几天呢?”

倒也是。

唐惜春接受了他爹的解释,忽而又道,“爹,你知不知道,沈家那个,就是凤真的大舅子,叫沈博的,好像也喜欢阿湄。”

“是啊,要不沈博也不能强逼着凤真这么早就娶他妹妹。”

“我靠!难道就为了这么点事儿,就把妹妹送火坑里去。”哪里是人干的事哟。

唐盛倒没觉着啥,“凤真是蜀平侯的嫡长子,将来爵位是他的。就拿凤真本人而言,模样性情难道配不上沈家姑娘?这要算火坑,不知有多少人抢着跳?”

“可是,阿真是断袖啊。”唐惜春又道,“阿真也根本不喜欢沈家姑娘。”

“正妻又不是娶来喜欢的。”唐盛感叹,“这世间男女,有几人有我与你娘亲的幸运呢。人家蜀平侯府的事,轮不到咱们说嘴。”

唐盛微微一笑,“待你娶妻时,爹爹定给你娶个你喜欢的。”

他这儿子啊…

只有如唐惜春这样赤诚的心性才会说一句将女孩子嫁给断袖不大公平了。其实,有什么不公平的,家族养她教她,金尊玉贵的长大,待得家族用她之处,自然要听从家族的安排。至于幸与不幸,谁在乎?

第59章 寿宴菊花运

唐盛于成都府官职不高不低,故此,唐老太太的寿辰并不盛大,拢共就摆一日酒。

一大早,唐盛带着三个儿子迎接客人。

唐知府年方而立已官居四品,这官职,瞧着不高。但,相对于唐大人的年龄就不算低了,哪怕世家子弟出身,能在而立之年有此作为的都不多。更让人羡慕的是,唐知府非但仕途得意,连带着三个儿子也颇是出挑,尤其以往颇有名声的唐惜春竟然拜师上清宫,更叫人大跌眼镜。

以往,唐惜春就是全城纨绔的榜样,但凡成都府的家长教导孩子,必要以唐惜春做个反面教材,道,“好人不学,偏学唐大少!你就不能学学好!”如今唐惜春改邪归了正,浪子回了头,成都府的家长们依旧愿意依他为例,道,“连唐大少都能改好,你他娘的还不好好学!”

反正,唐惜春知名人物的地位,一时间是难以动摇的。

如今唐惜春跟着老爹迎客,兄弟三个,唐惜时内秀,生似铁塔,现在个头就与唐盛相仿,站在一畔不似唐盛的儿子,倒像唐府的侍卫。唐惜夏年纪尚小,而且,他自幼念书,是个斯文人,还不大会抢风头。唯唐惜春,五官与唐盛酷似,更兼他年少飞扬,修眉俊目,身量高挑,朝气篷勃,随便一站就能闪闪发亮,极是引人注目。

当下便有人悄悄道,“若生得唐大少如此俊俏,便是纨绔一二,也不叫人讨厌。”

尤其凤真大驾光临,凤真模样本就极是俊美,且又较唐惜春高大,这等光芒万照之人乍然登场,立刻如太阳光临大地,气场略略不足之人给凤真这奢华之色一衬,顿失光辉。唐惜春照样嘻嘻哈哈,竟别有一番气质,很是能撑得起唐家大少的场子。

尤其周湄一并前来,三人站在一处,当真是夺尽蜀中春.色。唐惜春亲热的拉住凤真的手笑,“阿真莫客气,阿湄,你多多照真师侄。”他还好意想做个红娘啥的,给凤真周湄二人创造机会。

周湄笑,“你就贫吧。”与凤真一道进去了。

让唐惜春意外的是,沈博也来了。

彼时,唐盛已带着唐惜夏到正厅待客,唐惜春与唐惜时仍在门口迎客。

经过唐盛补习,唐惜春现在已经知道沈家乃蜀中第一有钱人家。

而且,能转手将亲妹妹嫁给断袖凤真的人,唐惜春想着,相由心生,说不得是个恶俗暴发,张嘴满口金牙,举手黄金闪烁,佩金带玉,庸俗不堪之人。故此,一听说沈博到了,唐惜春瞪大眼睛连忙去寻,就见迎面走来个大肚子满脸油汗的中年人。那中年人生的颇是肥壮,一只肚子仿若女人怀胎十月,才五月天,便已是热的满脸油汗,时不时捏着帕子拭汗,捏着帕子的手上镶戴着三五只黄灿灿亮闪闪的宝石戒指。

来者皆是客,唐惜春现在颇懂接待之道,笑着一拱手,对那胖子道,“沈公子,欢迎欢迎。”

胖子脸色一窘,想说啥,张张嘴,露出三五金牙。就听边上一个清朗的声音,“唐公子,久仰大名。”

胖子连忙退后半步,唐惜春迷茫的看向胖子身边一位身着玄裳腰勒玉带的青年,惊,“咦,你是沈博沈公子?”

晃眼一看不觉什么,仔细看去,唐惜春倒抽口冷气,“你与阿真好像。”简直就是成年版凤真嘛。只是,凤真光芒万丈,沈博相貌极佳,却给人一种普通的感觉,真是奇怪。

沈博笑,“姑舅兄弟,自然是像的。”

唐惜春认错了人,笑道,“原来只是听人说起过沈兄,未能见得一面,倒闹了个笑话。沈兄莫介意才是。”

“唐公子说哪里话。你是阿真汝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沈博口气温和,亲昵的仿佛在说自家兄弟,“听说唐公子拜太妃娘娘为师,可惜当日我未在成都府,不然定要吃一杯水酒,贺上一贺的。”

唐惜春笑,话不过脑袋就脱口而出,“无妨无妨,沈公子未去,你家姑姑、姑婆、太姑婆都到了。心意到了就成。”

沈博平生头一次遇到唐惜春这等人物,竟是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还是故意讽刺他呢。沈博淡淡一笑,“此乃误会,日后有暇,我亲与唐公子解释一二。”

“不用不用,不用放心上。”你这么厉害,连凤真都不是对手,俺可不敢得罪你。唐惜春笑,“沈公子里面请,勿必多喝几杯。”

沈博一拱手,抬脚进去。

唐惜时看唐惜春一眼,心说,莫非唐惜春把沈家婆娘的仇记到沈博头上,即便如此,也不必当场给沈博难堪啊,这可是个狠角色。

待一时,客人来的差不多,唐惜春与唐惜时便也进去了。

唐惜春一溜烟钻了厨房,待开宴时捧出寿面若干,然后羞羞的对唐老太太道,“祖母辛苦操劳大半辈子,孙儿没别的大本事,今天是祖母的寿辰,这是孙儿亲手做的,请祖母尝尝。为祖母贺寿。”

唐老太太欣慰感动道,“我这辈子,从不图你们有多大本事,你这样孝顺,祖母这辈子再无憾事了。”

祖孙两个互为吹捧夸赞一番,又有识趣的夫人太太们捧场,一个说,“唉哟,大公子实在贴心。”

一个道,“比我家的小子强多了。”

一个笑,“老太太真是好福气。”

总之,借着唐老太太的寿宴,唐惜春委实招了个好声名。

凤真道,“老一套。”在上清宫就用碗面条哄的蜀太妃喜笑颜开,即便凤真也得承认唐惜春对付女人颇有一套。

周湄笑,“可惜今天吃不到惜春烧的面了,他手艺委实不赖。”

沈博慢慢的抿口酒,道,“汝宁与他挺熟的。”

周湄悠然一笑,“惜春是个难能可贵的人。”

沈博道,“凤真,姑妈叫你有空回家一趟。”

凤真点点头。

一时,唐惜春过来敬酒,笑道,“真师侄、阿湄、沈公子,你们不是外人,付三、阿峰、少程,咱们是老交情,来来来,敬你们一杯。”

大家很给唐惜春面子,一起饮了一杯。

李峰打趣,“刚听周探花说小唐你好手艺,什么时候也做碗面给哥哥尝尝。”

唐惜春笑,“我这是彩衣娱新的绝技,岂能轻易施展?”

说笑几句,唐惜春坏笑,“阿湄,替我照应真师侄和沈公子。”

周湄当下便想直接一拳捶死唐惜春算了,这贱嘴!竟然讽刺他靠美色上位!NND!老子真才实学一探花!

唐惜春跟着唐盛忙活了大半日,直待下晌酒宴散了,唐盛带着儿子们将大小宾客一一送走。不论是上官同僚或是士绅商贾,唐盛皆一视同仁,一样的客气相待,不曾有丝毫慢怠。即便与唐盛打交道不多的沈博亦觉着,唐盛颇有可取之处。

待将客人悉数送走,唐惜春脸上白里透粉,挂在唐盛身上,一个劲儿的蹭唐老爹的脸,花瓣一样的唇喷着酒气撒娇,“累得走不动了,老爹你背我进去吧。”

唐盛气笑,“惜时惜夏,瞧瞧你们大哥,可丢脸不?”

唐惜夏吐吐舌头,他是个小道学,自来奇怪大哥怎么就说得出这些话。他只要想一想,就觉着对父亲大人不敬,更兼浑身起鸡皮疙瘩。

唐惜时道,“义父,你也忙了大半日,先去歇着吧。我送惜春回房。”

唐惜春被唐惜春抓到身畔,张牙舞爪的大叫,“唐惜时,你敢拆散我们父子,你这恶魔!”

唐盛揉揉眉心,道,“赶紧,回去多给你大哥灌几碗醒酒汤。”

唐惜时掐着唐惜春的腰,直接把人往肩上一送就扛了起来,唐惜春正卡着胃,嗷的一声惨叫就把满肚子酸臭的酒水吐在了唐惜时背上。也就是唐惜时了,反正他生就一张铁面,平常没啥面部表情的人,只是两道卧蚕眉微拧,扬手给了唐惜春屁股两巴掌。

唐惜春干脆吐了个痛快。

唐盛喊一声,“惜春,你憋着点吐。惜时,你轻点打。”

唐惜时已经扛着唐惜春走远了。

待到了唐惜时屋里,唐惜春捏着鼻子大叫,“唐惜时,你快臭死了!赶紧,离我远些!”

“也不知是哪个狗嘴里吐得我一身。”唐惜时脱了衣袍扔出去,只胯.下一件大裤头,浑身赤.裸,露出一身钢浇铁铸的键子肉。唐惜春接过丫环送上的茶水漱了口,刷过牙,又喝了两碗醒酒汤。

唐惜时并不觉着如何醉意,也喝了一碗,就听唐惜春问,“惜时,可有女人喜欢过你?”

唐惜时道,“儿女情长,则英雄气短。”言下之意,没有。

唐惜春感叹,“也没人喜欢我。你说,我也不比阿湄难看过,怎么阿湄这许多人追,就没人对我表露情谊呢?”

唐惜时看唐惜春一眼,不可思议,“难道你是断袖?”当初唐惜春连他房里的丫环都勾搭,突然变断袖,这真是…唐惜时忙喊道,“阿一,给我拿件袍子来。”

“哎,一会儿就洗澡了,还穿什么衣裳,我哪怕是断袖,也不是断你。”唐惜春白唐惜时一眼,“何况,我又不喜欢男人。”

“我虽不是喜欢男人,不过,凭我这姿色,追求者起码也得堆山填海才正常吧。”唐惜春惆怅地,“大好青春,竟没有一点桃花运,岂不白活?”

唐惜时忽而口吐毒舌,“桃花运没有,菊花运倒是有一朵。”

唐惜春还他一个字,“屁!”

第60章 半曲

不一时,丫环们备好洗澡水,两人一共沐浴。

一间房,两个浴桶。

唐惜春泡着澡就开始打鼾,唐惜春简直对此人没法子,自浴桶起身,穿戴整齐后将唐惜春从水里捞出来,裹巴裹巴抱到卧室塞被子里去。吩咐丫环照看着,唐惜时就去自己的小书房念书去了。

直待用晚饭时,唐惜时问,“惜春醒了没?”

丫环禀道,“刚刚阿玄姐姐来问了一声,知道大爷在咱们这儿就送了衣裳来。奴婢刚刚看过,大爷睡得香。要不爷先用饭,奴婢跟厨下说一声,叫厨下给大爷留着饭食就是。”

唐惜时抬脚去瞧唐惜春,唐惜春果然脸压着枕头睡的正熟。他人生的俊,一身皮子也格外白细,脸颊粉嘟嘟的,长长的睫毛翘着,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嘴唇的颜色似是鲜花在燃烧。

这无忧无虑长大的纨绔子。

唐惜时摸摸唐惜春的脸,细致如同美玉,晃晃他,“起来吃饭了。”

唐惜春将脑袋钻到被子里。

唐惜时把唐惜春从被子里剥出来,声音竟是异常罕见的柔软,“惜春,起来了,今天天好,晚上有星星,你不看星星了?”哪怕家里没有观测仪器,唐惜春也喜欢仰望星空。

唐惜时深知他这性子,蛇打七寸。

唐惜春打个呵欠,睁开眼,迷迷糊糊的问,“我衣裳呢。”

“阿玄给你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