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收言手也不擦,遥向水知寒一拱手,“在下来意鲁大人一会儿便知,不过这一次宁公主之行是有人请客的,却是不劳大人破费了。”言罢又是专心对付桌上的点心水果。

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风韵甚佳的女子翩翩行来,她身材娇小却健美,莲步轻移,仿佛全身都充满着弹性,未见人到先闻一阵轻笑声,“各位大人光临,贱妾有失远迎,只是希望临云姑娘走后也常来赏面呀!”

刘魁哈哈大笑,“只要宁公主一日尚在,我是无论如何要来的。”

“刘大人说笑了,宁诗舞人老珠黄那入得了大人的眼。”

“谁不知诗舞你是迁州府的第一美人,来来来,今日给你介绍一下朝中的第一才子鲁大人。”

原来此女正是此处的大老板宁诗舞,以楼为名,外人便以宁公主名之。一时刘魁忙着介绍众人相识,宁诗舞久经大场面,应付自如。

寒喧过后,宁诗舞的眼光却飘上了谁也不识的余收言,“这位公子不知是什么来路,可有熟识的姑娘吗?”

“在下余收言,今日才来迁州府,只是因为有个朋友请我来此一睹临云小姐的风姿,不料还未见佳人却先见了公主芳容,已是不虚此行。若不是等人付帐,收言转身就会走了。”

宁诗舞咯咯轻笑,“还未见临云小姐,余公子如何便要走?”

余收言吃下桌上最后一块点心,悠悠道,“宁公主已让我惊为天人,委实难信临云小姐还能姿容尤胜…”

宁诗舞含笑尚未答话,水知寒已是鼓掌大笑,“余小弟此言一出,我等自命风流的老朽都该退休了。”

余收言转身凝望水知寒毫无做作的笑脸,想到其绝不容人的恶名在外,心中暗讶,“久闻鲁公风采,晚辈实是班门弄斧了。”

宁诗舞娇笑道,“今天借了临云小姐的面子,请到这么多精彩的人物,贱妾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各位。”

端坐一旁原本不发一言的左清笑道,“宁公主有何不解之事但请明讲,在座诸位恐怕无不以可答美人的疑问为荣吧!”但见水知寒眼神一凛,才想起自己此时身份是刘魁的幕僚,本不应在此场合抢先发言,尴尬一笑。

余收言察言观色,心中已有了一丝明白。

宁诗舞美目望定诸人,“此间席位是十一席,各位可知是什么缘故吗?”

众人这才发现果然如此,要知大凡宴客席位都是双数,此间布置倒真是有些蹊跷,纷纷凝思不语。

余收言大笑,“在我看来,大凡美丽聪慧的女子,便如天边流云,其思想似若鸟迹鱼落,天马行空,岂是我等粗鲁男人能懂?此处布置想必是和临云小姐有关了,只是其中神秘之处还请宁姑娘讲说。”

一声轻咳,一种似不带半点烟火气的声音幽幽响起,“天下男人都如余公子般懂得女子心意,才是做女子最大的福气…”

随着众人的眼光,一位一身蓝服的女子亭亭立于厅外。

只见她,眼光若离若即,眉间似蹙似愁,嘴角沾笑非笑,语音如怨如歌…

大家心中齐齐一震,都知道来的正是江南三大名妓之临云姑娘了。

旁边还站了一位水绿色装十八九岁的小婢,也是十分清秀。

窗外。

暮色已浓。月兔东升。

好一个秋月斜照的晚上。

宁诗舞揽住临云的香肩,“姑娘怎么这么早出来了。”

临云对水知寒盈盈一福,“我行遍名山秀水,便是为了一睹天下英雄的风采,今日鲁大人大驾光临,临云心实喜之,故特意早来相迎。”

水知寒遥遥拱手,“鲁秋道一介文人,何敢以英雄二字称呼。”

临云轻轻一笑,“我生来只喜弹琴弄文,对男人的打打杀杀实在厌倦。别人都认为英雄都是剑啸江湖的人物,而对我来说,英雄二字却是另有含意的。”

水知寒虽是化名鲁秋道,对此风月场所的言词却委实不太精通,忙转换话题,“这十一席位可是按临云姑娘的意思摆成的吗?不知有何用意?”

余收言眼见左清一双眼睛盯紧了临云,口中喃喃有词,一付想说话却忌惮的样子,心中对此人的身份再无怀疑。

“清儿,你来说吧!”临云淡淡道。

那身着绿装的小婢道,“姑娘对天下人从来一视同仁,每次赴席最多只请十一位,而姑娘所陪何人之席却是由我来选。”

众人心中都是大奇,原来临云姑娘竟会陪席而弹琴。

而大家听了刚才临云的话都以为她必是陪鲁秋道共席,这才知道原来另有安排,不仅都跃跃欲试,静待清儿的下文。

清儿拿出二个玉骷子,指着身前一空席道,“此为第二席,由左手起依次数下,我这个两个骷子掷到几,姑娘便是陪谁了。”

大家这才恍然,大感有趣,水知寒大笑,“不知掷到空席怎么算?”

“那当然便是姑娘独坐了。”

宁诗舞问道,“此时只有八人在座,尚有三席是空的,姑娘不再等等吗?”

临云淡淡道,“小小迁州府能有几位英雄,此间人已够了,清儿掷骷吧!”

清儿应了一声,扬手先往桌上一玉盘中掷下一骷,骷子转了数下,停下来却是一个四点。

由于两个骷子最小便是二点,是以第一个的空席位便是第二席,依众人的坐位,第三四席的二位商人与第十一十二席的葛冲与雷惊天不免叹了一声。

余收言坐在第六席,两边五七席都是空的,第八席是刘魁,第九席是水知寒,第十席是化名左清的鲁秋道,第一个骷子掷下,便只有这几人有希望与临云共席了。

清儿朗声道,“第一个点子是四。”言罢第二个骷子便已掷出。

骷子在盘中乱转,眼见已要停下,众人屏息以待。

“且慢,我来占个便宜,便坐在第七席吧。”一道人影由厅外一闪而入,众人眼前一花,却见一白衣青年已端坐在第七席上,正是余收言入城时见到的那位花溅泪。

那骷子却突然加急,再加速转了起来,众人一呆,才发现花溅泪撮唇吐气,气凝一线,正在以一口真气遥控骷子。

数人全是大惊,此等凝气成型的功夫虽然有所听闻,但何尝亲见。而且花溅泪面色如常,毫不费力地使出来,在座诸人除了水知寒外无一人可有此修为,而水知寒却苦于不能示人以武功,但见骷子转速渐缓,想来必是一个三点…

莫非今日临云便要与此不速之客同席了!?

只有余收言与水知寒神态自若,其他众人已是色变,如此霸道分明是不放任何人在眼里了。

余收言忽然放声大笑,声震四壁,“哈哈,花兄你可终于来了,小弟正愁无人付帐呢!”

骷子因余收言的声音突然一震,终于停了下来,乃是一个一点。

众人齐齐嘘了一声,看来临云只得坐在无人的第五席上了。

余收言功力不及,不能以气控骷,却是借放声一笑让花溅泪不能与美同席!虽然比花溅泪差了一筹,但也是露了一手上乘武功,在座众人各自心中戒备,水知寒面容不变,冷眼旁观。

花溅泪先是一呆,望着余收言苦笑,“早知你会如此坏我大事,不请你也罢!”心中对余收言的功力与急智却也不禁佩服。

清儿神色微变,扶临云坐于第五席之上,取出琴来调音。

临云望着花溅泪,“花公子别来无恙?”

花溅泪凝望临云,“日前一别,心实念之,还请姑娘莫怪在下无礼。”

临云眼光轻转,“临云沦落风尘之女,何堪公子错爱。”

花溅泪旁若无人,“花某只知姑娘韵致天成,令人清俗蔽息。如是以花形容,众香国里,姑娘当是那一枝傲寒之梅!”

众人才知此二人原是旧识,见二人神态暖昧,临云似温柔似幽怨,花溅泪若炽烈若忘情,一时心中都不知是什么滋味!

余收言再笑,“原来花兄果是一性情中人,小弟适才确是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