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澜避过我几记险招,大约已看出是同门家数,大声叫道:你是谁?快说出来,以免自误!在他大喝之时,你一枚耳环,又取我的三里穴,还有未走完的贺客打来的石头和射来的箭,我闷声不答,脱下了身上的黄衫,那是你新婚后给我做的,我舍不得穿,那天晚上,特地穿上,想气气你的,可是你竟看不出来。我脱下黄衫,展开铁布衫工夫,把石头羽箭,纷纷打落,但为了避你那几枚耳环,缓得一缓,竟给两羽箭射伤,鲜血染在黄衫上。我把黄衫向天澜兜头一罩,大声叫道:有胆的,你把我杀了吧!他‘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我转过身便跑,以后你们怎样闹法,我都不知道了。”

  老婆婆道:“那时我也听出了你的声音,整个都傻在那儿,等到清醒时,哪里还瞧得见你的影子?我只好把天澜救醒过来。”

  老婆婆说到这里,大家都感到心头沉重,空气都好似凝结起来。冒浣莲轻轻叹口气道:“这都是因为战争!”老婆婆喃喃自语道:“是的,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战争。是战争拆散了家庭,分离了好友,引起了误会,造成了惨剧。这笔帐要记在满洲鞑子身上!”

  老婆婆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天澜醒来后,眼泪直流,过了许久,才对我说:妹子,天成还在人间,咱们无论如何也得寻着他,让你们家庭团圆。我当然也是这样想,可是天成火爆的性子,我知道得最清楚,这件事情,恐怕他至死也不会原谅我们。

  “我们冷静下来之后,再从长计议。天澜道:事已至此,妹子,要委屈你,咱们还是做挂名夫妻吧,人海茫茫,天成一时难于寻找,逃难的日子,又实在过不下去,何况你还有两个小孩绊着身子,也只有先投奔李定国再说罢!就这样,我们带领着一群难民,投到李定国军中,我们表面上是夫妻称呼,实际上却以兄妹相待。现在我也不怕说出来,几十年来,我和天澜可都是玉洁冰清,没有过半点苟且之事!”

  红面老人用袖子揩了揩眼泪,说道:“妹子,这我早已知道了!”老婆婆看了他一眼,正待发问,红面老人却不停口地说下去:“可是那时我却把你们恨透了。我仗着单身一人,无牵无挂,四处飘流。后来直走到回疆,在天山之南,遇到了也是万里投荒、隐身漠外的武当名宿卓一航,跟他学了九宫神行掌和鸳鸯连环腿两样绝技。当时我为了恨你们,发誓不再用你父亲传授的功夫。我也自知,若论到本门功夫,天澜和你都要比我高。”

  凌未风这时插了句话道:“卓一航我小时候也见过,他是师父晦明禅师的好友。可惜我到天山没多久,他就死啦。”红面老人睁大眼睛看看凌未风,“噫”了一声道:“原来你就是晦明禅师的关门徒弟。我飘流到回疆时,也听得晦明禅师大名。想跟他学剑,可是三上天山他都不肯收我。后来给我磨得太多,才叫我另投名师,指引我去见卓一航。他老人家现在恐怕已近百岁大寿了。”老婆婆也点点头道:“怪不得你剑法这样厉害!算起来你这小伙子竟跟我们两老是同辈。”凌未风微微一笑,连道“不敢!”

  红面老人继续说道:“卓一航是晦明禅师的好友,武功自然也是顶尖儿的了。我学了七年,自信两种绝技已得真传。就赶回四川寻找你们报仇,这时四川早已被清军平定,只有李闯王的残部,还占在川滇边区。大劫之后,面目全非;亲戚故旧,半登鬼域,我怎样也找不到你们,也无从打听。后来辗转寻访,偶然听武林名手说起,剑阁绝顶,隐有高人,我猜是天澜,这才两番到来寻仇打斗!”

  老婆婆道:“我们投奔了李定国后,不久便得到重用。天澜成了李定国的心腹爱将,我也帮着管理寨营事务,本来高级将领是可以和家属同住的,但我们却自愿分开。李定国有一天问及,天澜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了他,李定国慨然说道:我必定帮你的忙,要令你们兄弟和好,夫妻重圆。他也真够义气,在军务繁忙中,还派人到处查访天成的下落,谁知大成竟是到了回疆呢!

  “那件黄衫,那件我新婚后亲手所做给天成的杏黄衫子,我把它珍藏起来。衫上还染有天成的几点鲜血,我要把它留给仲明。仲明从小至大,我给他做的衣服,也都是黄色的,军中叫他做黄衫儿。有人奇怪问我,为什么总是做黄衫给孩子穿?我只是苦笑不答。这原因,我一直没有对仲明说过,我发誓要等他们父子见面后,才告诉他知道,天可怜见,今天他们父子到底是见着面了!”

 

  黄衫少年听到这里,泪流满面,低低唤了一声:“妈妈。”老婆婆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继续说道:“李定国初时占据川黔,力抗清兵,声势也很浩大,可惜夕阳虽好,已近黄昏,清军平定中原之后,兴兵三路,大举来攻,洪承畴、吴三桂等大汉奸都是满军的前驱,而张献忠余部的另一股主师孙可望忽然在阵前叛变,投降了满清。李定国一路败退,直给退到缅甸,在孟腊吐血而亡。临死前他在病榻上交代军务之后,将一封信交给天澜,说道:若你他日见着天成,就将这封信交给他看吧!天成既是武林名家弟子,他不相信你,也该相信我!李定国是一军主帅,英风侠气,当时真可说是万流景仰。他的话一言九鼎,真难得他在临死时还没有忘记天澜的事!

  “李定国死后,我们从缅甸回来,那时川省义军已全部瓦解。天澜叫我与他同到剑阁隐居。他说他以前曾奉李定国之命,到过剑阁几次,那里果木野兽很多,可以不愁生活。至于他以前去剑阁做什么,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红面老人接下去道:“我探出他们在剑阁隐居之后,就攀登栈道去寻找他们,那时我也收了一个徒弟,名唤于中,功夫也还过得去。我带他到剑阁,叫他在谷底等我,我是准备若万一不敌,埋骨荒山,也得有个人料理。

  “我半夜到来,大出天澜意料。他要向我解释,可是我二十年来忍辱负重,积忿极深,哪肯听他的话,一见面就用九宫神行掌的绝招打他,他被迫招架。我自以为学成绝技,胜券可操,不料他的功夫也没搁下,不但本门的大力鹰爪功已练得炉火纯青,而且学成了武林中的绝技‘绵掌’,比我的九宫神行掌还要厉害!他与我过招时一味退让,可是,我却以为他内疚于心,所以才会如此,更是气愤,越发紧迫,准备与他同归于尽。我们越打越急,他一路退让,我一路进逼,看看把他挤到悬崖之边,忽然有人大叫天成,我凝眸一看,正是我的妻子和一个黄衫少年来啦!我情知这少年一定是我的儿子,他自小与我分离,我也不知他长得怎样,不禁呆了下来,迎上前去看他。不料他手一抖,发出三枚金环,他的暗器功夫,已全得母亲所授,劲道更是比他的母亲还要厉害!天澜跃起一拍,替我打落了一枚,我失魂落魄,不知躲避,其他两枚,全都结结实实地打中了我,我闭了穴道挺住,还是十分疼痛!那时我悲愤之极,自思妻不以我为夫,子不以我为父,还合力谋我,我还在此做甚?一扭身就向悬崖跃下!耳边只听得我的妻子大声喊叫和儿子的哭声!”

  红面老人讲述至此,话语一停,低低喘息。他的徒弟于中托了一盘果子过来,并倒了一杯山茶递过去,说道:“师父,你吃点东西!”红面老人低低说道:“好徒弟,师父也亏了你,大家都吃点东西吧!”

 

  过了一阵,于中接着说道:“我奉师之命,在下面接应师父,事先也没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说所找的是他平生唯一的强仇大敌,我在下面遥听师父在上面呼喝之声,一颗心卜卜地跳个不休,没多久,忽见师父从上面滚下,我急忙上去接着,幸好师父受伤不重,他一起来,就挥手叫我快走,星夜离开了剑阁。我问他,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要我和他一道,苦学绝技!”

  老婆婆呷了口山茶,接下去道:“那晚我和竹君同睡,半夜醒来,忽听外面似有打斗之声,我本意是要死时才告诉孩子的,因为我不愿孩子纯真的心灵,蒙上阴影。所以他一直不知你是他的父亲。他一出手,天澜就大叫:这人是你的爸爸,可是已经迟啦!”

  黄衫少年说道:“我在剑阁长大,也觉得父亲神情有点奇怪,他们虽很和睦,可是晚上我跟父亲,妹妹跟母亲,十余年来如一日,日常相处,他们也都客客气气,和我小时在军中所见叔叔婶婶大不相同,可是我也绝未料到里头有这样复杂的情节,那晚养父和妈妈流着泪将事情告诉我,俨如晴天起了霹雳,我不知道该恨谁才好,我只能恨我自己!我迷迷茫茫,手提双剑,飞奔下山,养父在我背后,叹了口气,也不拦我。下山之后,我什么也不想,也不知从那里找寻我真正的父亲,只是白天黑夜,无时不刻都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叫道:你杀死了你的父亲啦!我再也忍受不了,一天晚上我在荒野到处乱跑,自己折磨自己,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没多久就昏倒在原野上!”

  说到这里,忽听得外面有微微声响,老婆婆一指凌未风,未待开言,凌未风青钢剑已嗖的出手,轻轻一掠,似大雁穿出屋外。老婆婆道:“这声响未必是人,但有防备总好点。有凌大侠在此巡视,我们可不必再怕小贼来骚扰了!”

  黄衫少年继续说道:“我在雪地上昏迷了不知多少时候!后来才给五龙帮的贼人救醒。以后就迷失了记忆,连自己的名字和来历都忘记了。”

  冒浣莲道:“以后的事情我替你说吧。”她将遇见黄衫少年和怎样医治她的经过,一一告诉给老婆婆和红面老人,老婆婆又悲又喜,拉着她的手轻轻说道:“浣莲姑娘,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才好!”

  红面老人也定睛看着冒浣莲,又啜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姑娘,我记起你来了,你就是那日在剑阁观战的人。听竹君讲,你还帮了我们大忙哩!

  “你在剑阁那夜,是我第二次来找天澜算帐。事情也真有这样巧,竹君长大了,也像她的哥哥一样,用暗器伤了我。而我为了救她,又抱着清宫卫士,江湖以前闻名的巨盗‘八臂哪咤’焦霸,同堕深谷,我虽然把他杀死,但他也把我弄成残废。”

  竹君一手轻掠头发,一手拉着冒浣莲的手道:“我当晚急痛攻心,自悬崖跃下,幸好我在深山长大,长期与猿猴为伍,虽不敢说轻功绝顶,但身手也还灵活,我翻翻滚滚,直下深谷,发现爸爸已给于中师兄救醒,我就过去见他。那时他虽然伤重,见了我还是高兴得很,拉着我问长问短。我告诉他,二十年来,我都是和妈妈睡在一起,妈妈怪疼我的。他听了喃喃道:“那么难道他们只是挂名夫妇?我也听不懂他说的意思。”

  老婆婆暗暗点首,心道:“怪不得他刚才说早已知道。”红面老人尴尬一笑,接着道:“过了几天,仲明的妈妈回来了,那时我因为伤重,不能动弹,于中和竹君只好在谷中服侍我。她到了之后,才合力造起这间石屋。

  “我们夫妻重逢,恍如隔世。她一路在我病塌边含泪诉说,我明白了一切,火气也都消啦!过后她还怕我不相信,拿出了一封信来。这封信是李定国临死前留给天澜师兄,叫他交给我的。这封信写得非常恳切,他以一军主帅身份,担保天澜不是坏人。并证实天澜和她只是对挂名夫妻。”

  红面老人说至此处,伸出手抚着黄衫少年的头发道:“要不是我还想着见你一面,那时我就直想了此残生!天澜师兄对我恩深义重,我却迫死了他!我实在不是人!儿啊!我要你今后改姓桂,就是为了报答他。你将来结婚生子,第一个算是桂天澜的,承继桂家香火。第二个才算是我的孙子,承继石家香火。儿啊!你要一世记着你养父对你的恩德!”

 

  红面老人石天成与桂天澜之间的恩恩怨怨,至此大白,众人不禁黯然神伤,唏嘘叹息!老婆婆忽然一手取过黄衫少年背上的行囊,解开一抖,抖出几件黄衫。红面老人叹道:“儿啊!这几年难为你了,亏你还能体谅你妈的苦心,虽然失了记忆,黄衫服饰还是未改。”老婆婆闷声不响,忽然拣出一件杏黄衫子,递过去道:“大成,你看看这件黄衫,可不就是当年我给你做的那件,上面还沾着你几点血迹!”红面老人接过一看,流下泪来。老婆婆道:“我们一直珍藏着这件衫,在仲明十八岁那年,才交给他保存,我们告诉他这是一件家传信物,将来凭这件衣服可以找到一个失散了的亲人。他当时很是疑惑,也曾发问,我要告诉他还未到时候,不必多问。这个孩子很听话,果然珍藏起来,你看他流浪了这么多年,还是藏得好好的!”

  红面老人把黄衫展开,二十年的往事在泪光中摇晃,一时只觉万箭穿心!这件黄衫,现在已经陈旧不堪了,可是在他眼中,还像当年妻子新缝好交给他的样子。他忽然吩咐黄衫少年把一技点着的松枝拿来。荒谷无灯,石室中点着一扎松枝照明。黄衫少年如言取过一枝燃着的松枝,红面老人将黄衫在火上一罩,顿时燃烧起来,说道:“今日一家团圆,这不祥之物,再不要保存它了!”

  突然,黄衫少年叫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众人定睛看时,只见那件燃烧着的黄衫,忽然在火光中现出一幅图画,图中现出一道瀑布,在瀑布的尽头,水像珍珠帘子一伸,挂在一个山洞前面,山洞石门紧闭,火光中还现出七个大字,“左三右四中十二。”众人诧异非常,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黄衫燃烧得非常迅速,霎忽之后化为灰烬,冒浣莲将画默记心中,准备他日重绘。

  红面老人莫明所以,问道:“这是怎么搞的?”冒浣莲道:“我听傅伯伯说过,有一种野草,烧成灰后,和水调匀,用来写字,字迹不显,但一经焚化,就露出来。有一些秘密的帮会,曾利用过这种野草,制成隐形墨水,来传达极秘密的信件。可是这种草很难找,用法也很少人知道。”

  红面老人道:“上面的字,我认得是天澜师哥的,可是他这幅图却是什么意思?”老婆婆也诧异道:“我也未听他说过。他自从到剑阁隐居之后,越发沉默,常常整天都难得说一句话,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画的!”

  不说众人在屋内乱猜,且说凌未风受老婆婆之托,仗剑在外面巡视。山谷中幽泉鸣咽,萤火隐现,他想屋中人悲惨的遭遇,又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悲从中来,无可断绝。正思想间,忽见远处有两条黑影飞驰而来。

  凌未风心中暗道:“这两人想必就是老婆婆听说的贼人,且看看他们的行径。”身子一伏,隐在草莽之中。这两人身法好快,霎忽到了面前,只听得其中一人说:“闻说桂老头儿躲在剑阁!何以找不着他,只见一间残破的茅屋?”另一人道:“等韩大哥来就有办法了,就是怕他不来。说话之间,两人已离开凌未风四五丈地。凌未风暗暗搓着一小块泥土,团成小小的泥丸,双指一弹,正正打在后面那人的肩上,那人蓦然惊起,游目四顾,杳无人迹。这时恰值一阵风吹过,旁边一裸大树,飘下几片树叶。那人也是内家高手,起初以为是树上落下的泥土,继而一想,是树上落下的,自己不会感到一阵酸痛。他拍拍前面的人道:“并肩子站着,有线上的朋友来了!”前面那人回头说道:“陶大哥,你见了什么啊!”被唤做“陶大哥”的闷声不响,一掖衣襟,飞掠上树,正待瞧望,忽然足踏的那根树枝,又是喀嚓一声,开根折断。幸而他的轻身功夫很俊,一个“细胸巧翻云”,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兀是张目四顾,凌未风不禁笑出声来。

  这两人回声骂道:“是线上的朋友,请出来指教个三招两式,鬼鬼祟祟暗中捉弄,算什么英雄?”凌未风笑着站了起来,说道:“我就在这里啊!谁叫你们看不见?”

  这两人一个名叫八方刀张元振,一个名叫黑煞神陶宏,都是陕西的独脚大盗,论功夫倒不是庸手,只是轻功暗器之术,却逊于凌未风,这番被凌未风暗中考较,都很生气,一左一右,猛向凌未风扑来!

  凌未风单掌护胸,凝身不动,左面的张元振一拳打到,他才突地沉掌横截,张元振微吃一惊,一记“手挥琵琶”,将凌未风的横劲化开。陶宏在右面骈指如朝,旋身扑进,伸指便点凌未风的“涌泉穴”。

  凌未风侧身闪过,反手一点,也向陶宏腰间的“敬凯穴”点来,口中笑道:“你这厮也会点穴?”凌未风出手如电,陶宏含胸吸腹,虽未给真个点中,衣裳已给凌未风戳了一个小洞,趁势双指一钩,撕开了一大片。

  陶宏往旁疾避,喝道:“你是什么人?”凌未风道:“你又是什么人?”张元振这时已看清楚了凌未风脸上的刀疤,吃了一惊,叫道:“你是不是名唤天山神芒的凌未风?”凌未风傲然说道:“你也知道我的名字?”张元振道:“你在西北混得好好的,何苦来趟这趟浑水?”凌未风听不懂他话意,喝道:“什么叫做浑水?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敢来欺负残废老人,我可不能不管!”

  陶宏急忙抱拳说道:“凌大侠,你是说桂天澜残废了?我们不是他的仇人,他在哪里?烦你引见引见。”

  凌未风未及答话,远处又有三人飞奔而来,凌未风一看,全是上了五十岁的老汉。张元振、陶宏二人作了个罗圈揖,说道:“罗当家、达士司和卢舵主都来啦。咱们合字的朋友,一瓢水大家喝啦!”凌未风一听,便知是绿林切口,绿林中人在抢劫一票财物时,若碰到另一帮的也来拦截,如不想火拼,就得答应“见者有份”,大家分赃。“合字”是指“同道中人”,“一瓢水”是指“财货”。凌未风十分诧异,这些人到荒谷中做什么“买卖”?

  张元振指着凌未风道:“这位是西北游侠天山神芒凌未风。”那三人漫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张元振又对凌未风一一介绍道:“这们是在川北眉山安窖立柜的罗当家罗达,这位是石砥土司达三公;这位是青阳帮的舵主卢大楞子。”凌未风一听,知道这三人都是四川响当当的角色,自己在西北名头虽大,却从未到过四川,怪不得他们听了自己的名字,也只等闲视之。但却不知何以一夜之间,竟有这么多位绿林高手到此,而且其中还有一位以钢筋铁骨闻名武林的外家高手达土司!

  当下张元振又道:“这位凌大侠,是桂老头儿的朋友,他说桂老头儿残废啦,我们想请他引见。”后来三人齐声道好。凌未风本想将桂天澜已死之事告知,随后一想,却又忍住。心想他们既自称是桂天澜的朋友,且先带他们见石老太太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