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呷了一口香茶,又道:“皇上又问我,知不知道有人拿朱果金符去救天牢女贼的事,我说不知道。皇上道:‘这些事情,太过离奇了,自己人也靠不住,我应该好好查一查!’姑姑,你的行逊可得检点一些,给皇上看出,那就不好了!”

  王妃凄然笑道:“我现在还怕什么?容若,你回宫去吧,皇上如若问起我,你就说不知道好了!”纳兰容若望着王妃,心头感到一阵阵寒冷,挥泪说道:“姑姑,那么我去了!”王妃忽然又叹了口气道:“你以前每次来,都会给我带来一两首新闻,只怕我以后再不能读了。”纳兰容若惊问道:“姑姑你说什么?”王妃断断续续地哽咽说道:“嘿,生在皇家就是一种罪孽!容若,你再替我留一两首词,就写写我们的悲痛吧!”

 

  纳兰容若泪咽心酸,默然不语,蓦地抓起了笔,说道:“好吧,我就替三妹妹续成那首词,另外再送一首给她!”他的眼泪点点滴在词笺上,霎忽写成两首,泪痕混着墨迹,字体潦草模糊。王妃艰辛地读道:

  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曲径深宫帝子家,剧怜玉骨委尘沙。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丧名花,魂是柳绵吹欲碎,绕天涯!

  纳兰容若掷笔凄笑,王妃目送着他的背影走下楼梯,好像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再说那晚大闹天牢之后,凌未风与飞红巾仗绝顶轻功,逃出险地。凌未风再申前请,请飞红巾和他一道,去见易兰珠那帮朋友。飞红巾仍是摇头,凌未风再问飞红巾住在何地,飞红巾又是不答。凌未风心内生气,想道:我敬重你是前辈女侠,又是师兄的好友,你却这么不近人情!飞红巾忽然说道:“凌未风,我住的地方不能告诉你,你有本事就自己寻来,我失陪了!”身形一晃,宛如海燕掠波,流星飞渡,一团白影,衣袂徽飘,倏忽过了几条街。凌未风细味语气,好像飞红巾是有意叫他跟踪,心道:“难道我就追不上你!”一提气,也展开了“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紧紧跟在飞红巾身后,飞红巾故意当作不知,头也不回,只是一味奔跑。

  逐电奔雷,风生两腋,二人功夫,竟是半斤八两,飞红巾占了先起步的便宜,始终领先十丈八丈。凌未风绝顶功夫,也不由得不暗暗佩服,心道:“怪不得她和大师兄当年并称塞外奇侠!”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已出到郊外,凌未风看着飞红巾径朝西山奔走,山道迂回盘曲,转了几转,竟然失了飞红巾的影子。

  凌未风停步四厩,只见山峰围绕,雾锁云封,人已在半山之上,心想:她引我来这里做甚?难道她真是住在西山之上?正思疑问,左上方一阵清脆的笑声,随风飘下,凌未风身形一拔!脚点苍苔,手攀绝壁,捷似灵猿,霎忽到了上面,忽觉掌风飒然,上面早伏有一条蒙面大汉,双掌飞扬,突施扑击。凌未风大怒,一出手“风卷落花”,左掌一拔,石掌斜劈,那人微微一侧,便闪开了。凌未风悚然一惊:这人身法好快,不敢怠慢,一挫身一翻掌,反手劈去,那人双掌一合,往外一分,又把攻势解开,身形歪歪斜斜,忽然掌劈指戳,抢攻过来,身法手法步法无一不怪,凌未风竟是前所未见。

  那人连发六记怪招,饶是凌未风武功深湛,掌法精妙,也只好回拳自卫。凌未风一声不吭,暗暗纳闷,只是那人招数甚怪,功力却差,十数招一过,凌未风已看出他的缺点,掌迭一变,忽拳忽掌,呼呼带风,直如巨斧开山,铁锤凿石,那人不敢硬接,连连后退。而更奇的是,那人开首的掌法神妙异常,但十数招之后打不到敌人,便破绽频生,竟是虎头蛇尾。凌未风哈哈大笑,振臂一掠,从他头顶跳过,回身封住了他的退路,正想把他击倒;其时两人已打到稍为开旷之地,月光照影,凌未风一掌打出,忽地收回,这人的身材竟像自己的熟人!正待喝间,那人一揖到地,哈哈笑道:“凌大侠,到底还是你功夫高!”面中一揭,凌未风喜得叫出声来,这人竟是当年负气出走,自己和刘郁芳四觅无踪的韩志邦。

  树林里一声长啸,飞红巾蓦现身形,笑道:“凌大侠,你还恼我么?要不是韩大哥说你是他的好友,我还不敢引你来。”韩志邦挽着凌未风,说道:“凌大侠,还有几位朋友等看见你呢。”带着凌未风穿入密林,密林中有一间小小的寺院,韩志邦拍了三下寺门,叫道:“老朋友来了!”寺门倏地打开,里面有七八个喇嘛和十多个哈萨克人,高高矮矮的挤满一地。喇嘛中凌未风认得一个宗达?完真,乃是当日护送舍利子入藏的人;而哈萨克人中,更有一半以上是他旧日的战友,大家相见,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凌未风问道:“你们怎么万里迢迢从塞外来到京师了?”韩志邦沉吟半晌,笑道:“凌大陕,你不是外人,不妨对你直说。”用眼一瞟宗达?完真,宗达?完真急忙说道:“当日抢救舍利子,凌大侠舍命相助,此恩此德,我们是永世不忘,韩大侠但说元妨。”凌未风见此情形,心想:莫非是他们机密之事,自己倒不便插足其间。正想说话,韩志邦道:“不是我们故作神秘,而是事关西藏的大事。凌大侠可知达赖活佛派了特使来京之事?”凌未风说道:“我前日刚到杀师,忙于救人,根本不闻外事。”韩志邦道:“吴三桂举兵之前,已向达赖活佛疏通,若处下风,便请活佛代为求和,此次达赖的特使来京,便是为吴三桂求和来的。”凌未风“哦”了一声,说道:“求和之事,我以前在五台山谷救出红衣喇嘛时,也曾听他道过。”韩志邦道:“红衣喇嘛正是此次特使,除了替吴三桂求和之外,恐怕还会谈西藏内附之事。”凌未风不知韩志邦后来夺获舍利子,给喇嘛迎入西藏等情事,心里暗暗奇怪:不知韩志邦何以和他们相处得如此之好。韩志邦又说道:“红衣喇嘛率领了二三十人入京,宗达?完真和哈萨克的几位朋友,随后也跟着来了。不过,我们不愿和红衣喇嘛同住宾馆。”飞红巾道:“我是闻知京师擒了‘女贼’之后,飞程赶来的。”凌未风听了,这才知道飞红巾起初为什么不肯将地址告知,敢情她不知道自己与韩志邦等都是同生共死的朋友。

  当时,众人就寝之后,韩志邦与凌未风携手在林中踏月同游,韩志邦忽然说道:“凌大侠,两年前我不辞而行,你们一定很恼我吧?”凌未风道:“我们当时确是很遗憾,但不是恼你。”韩志邦歉然说道:“凌大侠,有一件事我很对不起你,我曾经嫉妒过你。”凌未风笑道:“那是你的误会,我和刘大姐本来就没有什么。”韩志邦摇摇手道:“凌大侠,经过这两年的磨炼,我好像比从前懂得了许多,一切缘份,都是勉强不来的。你和刘大姐都是我最敬爱的人,如果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就会感觉幸福了!”凌未风忽然痛苦地叫道:“韩大哥,别提这个好不好?”

  韩志邦惊异地看着他,这时月亮西沉,天色已将破晓了。

  凌未风睡了一会,第二日一早起来,却不见了飞红巾,问起韩志邦,韩志邦也不知道,只说:“这位女侠,独来独往,武功极高,人又冷僻,谁也不敢问她,只怕是又想法救那女孩子了。”凌未风暗暗担心,却是无法。当下辞别韩志邦,去找冒浣莲。韩志邦听说当日大闹五台山的一班朋友也到了京师,很为高兴。只是仍叮嘱凌未风暂时不要将他的踪迹抖露出来,凌未风应允了。

  韩志邦料得不错,飞红巾果然是想法救易兰珠去了。她清早起来,在西山之巅练了一回剑法,练束停当,下山进城。心中悲愤,郁闷难消,想来想去,想不出救易兰珠之法,一时间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忽然咬牙想道:纳兰明慧是她的母亲,若她不肯救出女儿,我就和她拼了。主意打定,黄昏时分,一个人偷偷进了王府。

  再说王妃自纳兰容若去后,心似死灰,人如槁木,独坐楼中,眼前只觉一片灰暗。过了许久、许久,才缓缓站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抓起了那柄短剑。

  “宝珠,不要怪我!云骢,你等着我!”王妃暮然叫了出来,倒转剑锋。剑尖唰的插进心房,忽然,窗门倏地打开,一条人影,疾逾鹰隼,飞了进来。

  “明慧,你怎么了?”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地扶着她。新月刚刚爬上枝头,透过碧纱窗户,照着两个爱恨纠结的女人,这两个女人,面色都是一样惨白!

  “飞红巾,不要恨我!”王妃喃喃地说道。这霎那间,一切仇恨全部化解,叱咤草原,纵横塞外的女侠,籁簇地落下泪来!

  “飞红巾,我们都是杨大侠最亲密的人,让我们和解吧!姐姐,你不讨厌我叫你做姐姐吧?”王妃面色突转晕红,心房剧烈地跳动,临死前极度的兴奋,使她觉得血液似乎像飞泉一样在体内流转。

  “明慧,我的妹妹,我们不是仇人,我一定会好好地看待你的女儿,舍了我的性命,我也要救出她!”

  王妃用感激的眼光看着飞红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气力渐渐消失,挣扎着说道:“姐姐,把那柄短剑拔出来,送给我的女儿,那是她父亲的东西!”

  飞红巾全身颤抖起来,这样坚强的飞红巾,此刻体验了生平最深刻的恐怖!这把剑插得直深入剑柄,纵有仙丹妙药也救不了,一拔出来,死得更快。可是怎能够不拔出来呢?她有责任要把这柄短剑送给杨云骢的女儿啊!

  飞红巾亲了一下王妃,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妹妹,你放心去吧!”闭了眼睛,抓着剑柄,倏的拔了出来。正是:

  恩怨已随心血尽,死生一例付浮萍。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生死两难忘 半世浮萍随逝水

  恩仇终解脱 一宵冷雨丧名花

  鲜血像喷泉一样飞溅出来,纳兰王妃颓然倒在地上,一件事情蓦地兜上心头,在这心脏即将停止跳动的时刻,她拼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明天黄昏时分……他们要押宝珠,押宝珠……到……到刑部大堂会审。”说完之后,两眼一翻,就此一瞑不视。

  飞红巾握着那柄短剑,呆呆地站在王妃尸旁,忽听得窗外一声狞笑,飞红巾短剑当胸一立,旋过身来,只见三个夜行人,已破窗而入。月光下看得分明,头一个长须如银,身材瘦小,两旁跟着两个约摸四五十岁的汉子,一进来见着满地鲜血,齐声惊叫,那白须老者怒喝道:“哼,好大胆的女贼,敢伤害王妃!”

  飞红巾满腔郁怒正无处发泄,拔身一耸,短剑飞处,一缕血红的光泽,径向老人剁去,那老人袍袖一拂,嗤的一声,给刺穿了一个大洞,但飞红巾的剑锋也给拂得歪过一边。飞红巾手底狠辣异常,左掌随着剑锋刺出之势,倏然劈出,那老者咦了一声,反手一推,飞红巾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趁势向前一冲,两条汉子刀剑齐下,飞红巾短剑横挥,只听得碎金切玉之声,挫铬不绝。飞红巾疾如闪电,穿出窗户,自六层楼飞跃下地,刷刷两剑,又刺伤了两名王府卫士,正要逃走,忽听得“呼”的一声,那白须老者亦已跳了下来,手执双剑,拦住她的去路。说时迟,那时快,那两条汉子亦已跃下,和王府的卫士散在四面,遥遥采取包围之势,却并不上前。白须老人睥睨作态,傲然道:“你赢得我手中双剑,我就放你过去。”

  飞红巾几曾受过如此轻视,长鞭“呼”的一声,横扫出去,严似灵蛇,闪动不定。白须老者喝声“好!”一个盘旋,抢到飞红巾侧翼,右手剑“金雕展翅”,往外疾展,冷森森的剑锋猛削敌人肩臂。飞红巾身法快极,一鞭发出,方位立变,反手一剑,应招发招,只听得当的一声,双方都退出几步。飞红巾只觉虎口发热,暗暗心惊,那老者的剑刃给斩了一道缺口,也是“咦”的一声,叫了出来!

  两人再度交锋,大家都不敢轻敌。飞红巾展出师门绝技,左鞭右剑,攻守相连。长鞭起处如龙蛇疾舞,短剑盘旋如鹰鹤回翔,招数变化繁复,攻守难以捉摸。那老者在剑光鞭影中兀然不惧,两柄长剑,霍霍展开,竟似隐隐带有风雷之声!而且更怪的是:他左手剑和右手别的路数全然不同,像飞红巾一样,招数也是变化繁复之极,两人霎忽之间,已斗了三五十招,那老者忽地跳出圈子,喝道:“你是不是天山老妖婆的徒弟?”飞红个大怒,刷刷刷,三鞭连环猛扫,斥道:“你敢骂我师父!”这时她亦已知道这老者的身份了。

  这白须老者辈份极高,他乃是长白山派开山祖师,独创“风雷剑”法的齐真君,门下弟子很多,多铎的师叔纽祜卢和十八年前刀伤凌未风的邱东洛,都是他的弟子。五十年前他到回疆云游,那时他三十岁未到,风雷剑法刚刚练成,心高气傲,独上天山去打晦明禅师,晦明禅师念他不远万里而来,现身相见,和他在天山绝顶论剑,晦明禅师最喜有虔心毅力的后辈,起初对他非常之好,称赞他道:“你年纪轻轻,有此成就,实在难得。你的剑法,虽有缺点,在关外想也无人能敌了!”当时齐真君如果机灵的话,谦虚求教,甚或立即拜师,晦明都会应允。不料齐真君竟不肯以后辈自居,坚持要和晦明禅师比试。晦明禅师微微一笑,说道:“我封剑多年,剑法早已生疏,不是你的对手。我刚才所说,只是姑妄告之,你不必放在心上。”说罢身形一晃,霎忽不见踪迹。齐真君虽然惊奇于晦明禅师的绝顶轻功,但还以为他的剑法的确不如自己,沾沾自喜,也就不再去找晦明禅师,径自在天山漫游。

  天山横亘三千多里,晦明禅师住在天山北峰,天山南面高峰,却另外住有一个奇人,踪迹比晦明禅师还要诡秘,是个白发满头但却容颜美艳的女子,人称“白发魔女”。据说她曾经做过强盗头子,为了情场失意,一夜白头,这才绝迹江湖,隐居塞外的。

  齐真君只知有一个晦明禅师,却不知有一个白发魔女,他自北高峰来到南高峰,弹剑长啸,意气甚豪,在峰顶练了一回剑法,高声叹道:“可惜世间没有人能够和我平手过招!”他真以为自己的剑法独步天下,为找不到对手感到没趣。不料话声方了,一阵冷笑已传到耳边。

  凭齐真君那么高的武功,竟然不知道白发魔女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这一惊非同小可,双剑急忙挽个剑花,一剑护胸,一剑应敌,喝道:“那里来的妖妇,为何冷笑?”白发魔女满脸鄙夷之色,说道:“就凭你这点不成样的玩意,居然敢在这里使剑。”齐真君气得面色发青,双剑一抖,说道:“你这么说,想来剑法高明极了,好吧,咱们就比划比划!”白发魔女冷笑一声,随手折下一根树枝,迎风一荡,瞧了齐真君一眼,又解下一条腰带。“哼”了一声,说道:“我虽然不行,可还用不着拔剑来教训你!”齐真君大怒,反手一剑,疾如闪电,喝道:“好吧,你就用树枝来挡吧!”白发魔女一个闪身,“盘龙绕步”,树枝拂处,竟然带起风声,连枝带叶,向齐真君手腕划到。她只用一条腰带和一枝树枝,不过三十招,就破了齐真君独创的风雷剑法,把他逐下天山。

  白发魔女就是飞红巾后来的师父。因此齐真君一见飞红巾左鞭右剑的招数,便猜出她是白发魔女的门下。

  齐真君自吃了白发魔女的大亏后,回转长白山中苦练剑法,果然成了关外剑术的大师,清兵入关,也曾请他相助,可是那时他自问还不是白发魔女的对手,不愿入关。直到邱东洛在云南抚仙湖被凌未风割了一只耳朵之后,回到长白山哭诉,他屈指一算,距离天山受挫,霎忽已近五十年,他想晦明禅师和白发魔女,一定早已逝世,又听说凌未风是晦明禅师的弟子,以天山剑法,压得关外武师闻风胆落,不禁撩起雄心。这时他虽然已是年近八旬,但功力深厚,精神矍锐还似壮年,于是仗剑出山,在五十年后重来中土。

  他一到北京,恰巧在凌未风大闹天牢之后。他进宫叩见皇帝,皇帝大喜,便叫他带两个徒弟,到王妃府中侦察“女贼”踪迹。原来皇帝因冒浣莲尽知他的隐秘,最为忌惮,把她当成心之刺,非拔去不能安枕。他带来了两个徒弟,来到王府,无巧不巧,一到王府就碰到飞红巾。

  齐真君一生最恨白发魔女,这回碰到她的徒弟,立心先把她祭剑。他的风雷剑法经过五十年苦练,确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齐真君双剑展开,呼呼风响,浑身上下,一片清光,果然威力惊人!但飞红巾是白发魔女的侍人,长鞭短剑,左攻右拒,右攻左拒,也是配合得妙到毫巅!齐真君最初自恃五十年功力,以为对付一个小辈,还不是手到擒来?心高气傲,迭走险招,不料飞红巾招数狠辣之极,门户又是封得极严,斗了半个时辰,非但讨不了半点便宜,而且有好几次过于急躁,还几乎给飞红巾的长鞭扫中,这才暗暗吃惊,心想:自己苦练风雷剑法,原是想找白发魔女报仇的,如果连她的徒弟都斗不过,那五十年心血,岂不是白花?

  其实齐真君不知道,飞红巾比他更感到吃力,她招数虽然精奇,功力到底稍逊,用尽全力,才能打个平手,而且每次兵刃相交,自己都感到一股潜力,似铁锤挟风,当胸压下。飞红巾运气凝神,拼命支撑,又拆了二三十招。齐真君这时也已看出飞红巾武艺虽高,功力究竟比不上他。风雷剑法一变,不求急攻,把内力都运到剑上,剑风荡处,四面枝叶都籁簌作响!这回轮到飞红巾急躁了,她想强敌当前,卫士环伺,若不急求脱身,只怕英名难保。当下忙使出险招,一招“玉带围腰”,迫得齐真君飞身跃避。他凌空击刺,避招进招,剑法极为凌厉,但飞红巾比他更为悍猛,脚踏原地,左肩晃处,转过身形,用力一抖,左手那条长鞭,竟笔直地竖起来,直向齐真君“丹田穴”扎去,鞭剑相交,夜空中霎的火花飞溅,两人都向后面倒翻出去!齐真君功力虽比飞红巾为高,但高得也是有限,他身子悬空,不比平地易于使力,此消彼长,功力恰恰拉平,鞭剑相交,两人都给对方的潜力震了出去。

  飞红巾趁势一个倒翻,以“细胸巧翻云”的轻功绝技,翻出六七丈外,长鞭在半空中反手打出,两名卫士,兵刃方扬,已给长鞭卷着,飞红巾脚尖着地,力贯鞭梢,两般兵刃,都给她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