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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次行程比较复杂,先去了美国,参观过各处后,又随着去了日本,他英语和日语都非常好,所以一直随行,日本之行结束,因为涉及到一些其它细节,又返程美国。

  林望舒:“嗯,好,我前几天还给母亲写信,给她寄了孩子的照片和胎发。”

  陆殿卿:“那挺好,母亲说,她还给孩子买了一些衣服,还有一些别的礼物,到时候让我带过来。”

  林望舒感慨:“那母亲什么时候能再过来?”

  一时他又提起来这次他在美国的经历,他这次有幸游览了各处,参观了波音公司的西雅图工厂,福特公司的亚特兰大工厂,还去了休斯敦的石油钻探设备以及航空航天中心,自然更见识了大批美国商界学界人士。

  他低声道:“望舒,年后各方面政策都要放开了,出国的机会应该很多,你英语又好,等回头有时间,确实可以出来读书,多见识。”

  林望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从今年开始,中国一下子掀起留学潮,接下来考托福一下子热门了,大家都想走出国外看看外面的世界。

  林望舒:“我也想,不过要考虑的很多,孩子到底小,你工作也忙,总不能扔下让保姆管!”

  陆殿卿道:“如果你想的话,过几年可以来美国,我也申请留在这里工作,我们可以一起在国外生活几年,到时候孩子带过来。这边的托儿所很健全,我们只需要从国内带一个保姆过来,把孩子放到托儿所就行。我们一起照顾孩子,再加一个保姆,应该问题不大。”

  陆殿卿给她分析道:“可以,我已经详细了解这边的奖学金申请制度,依你的资历,拿到本科学位后,应该能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幸运的话,加上我们的租金和其它收入,我们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要父母来资助我们。当然,为了给孩子提供好一点的环境,我父母应该会帮我们,他们也不舍得孩子跟着我们受苦,所以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小舅就在这边,他可以给你写推荐信,协助你申请学校,帮我们做经济担保,也可以帮我们处理一些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如果真的来,基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陆殿卿有四个舅舅,两个是和陆殿卿母亲云菂一母同胞,还有两个据说是小妾生的,现在在美国的这个舅舅就是最小的那个,妾生的,不过他们家好像关系都处得很好,异母兄弟姐妹关系也还不错。

  林望舒:“我在北大修的学分,如果去国外的话,他们不认的吧?”

  陆殿卿:“嗯,不认,如果现在放弃,自然有些代价,所以我们优先考虑等你拿到北大的学位后,出来直接申请读博士”

  他继续道:“当然也看你自己,你现在在北大只学了一年,其实如果重新在国外读,放弃的学分也不算太大。你学过了,重新来这里读,自然也容易跟上进度。”

  林望舒:“那你的工作呢?你是要现在就在那边工作,还是过几年?”

  陆殿卿:“我在外工作的具体时间,可以协调。”

  他略顿了顿,声音带着几分哑意:“望舒,我不想我们分开好几年,也不想错过照顾孩子的时间,所以我的工作可以调整,你什么时候出国,我就什么时候申请出国。如果你不打算出国,我也可以考虑,调整我的工作岗位,一直留在国内好了。”

  林望舒听着,忙道:“殿卿,你不用这样。”

  陆殿卿却道:“这段时间,我想得很清楚,就算调整工作岗位,也不是说我要放弃什么,换一个工作方向未尝不可,甚至也许有更好的成长空间,我现在在单位,就算再努力,也只是跟随我父辈的足迹,我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去开创一片新的天空?”

  他苦笑了下:“当然,在工作和家庭之间,我还是希望找到一个平衡,我不想像我父亲一样,和母亲分离十年。”

  林望舒犹豫了下,他说起的这些,信息量太大了,她一时有些不好消化。

  当下问:“那你和家里商量过吗?”

  陆殿卿:“在出发来美国前,我和父亲谈过,我说了我的想法,他并没有反对。他也许不认同,但也没什么可说的。”

  关于家庭和工作,陆殿卿有自己的价值取向,显然他并不认同陆崇礼,他试图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平衡。

  这可能有各种原因,有对自己和孩子的不舍,也有年少亲人分离留下的无奈,这让他比任何人更珍惜家庭。

  他虽然性子温和,但也可以很固执,上次放弃出国事件,看似是一个失控,但其实也是他心底取向的一种反映。

  她低声道::“那我想想吧,我觉得你说得对,早晚要出国看看,什么时候出去,这个得考虑。”

  电话之中,陆殿卿的声音温和而包容:“望舒,我想告诉你,我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想得很清楚,我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活,并不一定要延续着祖辈的路子,所以我怎么都可以。你出国深造的事,先从你的专业角度,也从孩子角度来考虑下吧,倒也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挂上电话后,林望舒慢慢地往回走,这个时候,正是倒春寒,天阴沉着,又要下雪的样子,她裹好了围巾,低着头,想着心事。

  其实陆殿卿的放弃和重新选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实在是很优秀,无论是在现在的岗位,还是以后,取得的成绩,都是让人骄傲的。

  不要说八十年代国内工业机械的进程几乎由他一手推动,就是去年,联合国人口基金会和中国签署了谅解备忘录,双方已经开始洽谈合作项目,如果能谈成,人口基金会将向中国投资数百万美元的资金,来援助中国引进自动化安全套生产设备,提高安全套产量,推进避孕工具行业的发展。

  这是一个普通人很避讳的行业,也是一个被如今的中国忽略了的行业,国家要发现,科技要振兴,那么多要紧事,没人在意这个,仿佛这件事也不值当去关注。

  但这件事又是那么紧要,确实关系到了中国那么多育龄妇女的身体健康,能避免多少女性意外孕育而不得不打胎流产或者被迫生育。

  林望舒没关注过,不知道上辈子这个行业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但是她大约知道,其实一直到八十年代末,避孕行业依然是讳莫如深,安全套依然属于特殊供应产品,是不能在市场上自由买到的。

  陆殿卿为避孕套行业引荐了国外资金设备,这是一件说出来并没有多么光彩,甚至仿佛难以启齿到不上台面的事情,但切切实实解决了育龄女性多少尴尬和痛苦。

  林望舒甚至觉得,这就是对女性的体恤,是无声的伟大,是这个男人骨子里对世界释放出的温柔。

  当她想起这些,便会觉得,对陆殿卿来说,选择其实并不重要。

  他性情淡泊温润,有着良好成长环境蕴养出的超脱气量,沉默包容,胸襟宽广。

  这样的他,又有着家族和自身经历所赋予的资源。

  他选择任何一条路,都能发光发热,做出一番自己的成绩。

  林望舒沿着北大东门,走进了学校。

  寒风瑟缩,落雪如白絮,装点着冬日褐色的老树,朱红色木门在浅淡白色映衬下,静谧古典。

  天很冷,风吹起雪花落在她围巾上,也落在她唇上,她尝到了沁凉的湿润,不过心里却是一片坦然和从容。

  那是隔着半个地球的他,自电话中传递给她的温暖,也是他用包容为她托举出的底气。

第118章 (礼物)

  林望舒下课后一般不着急回家,她需要一些安静的时间投入到学习中,所以下课后,多是在图书馆中学习,偶尔图书馆找不到空位,也会过去宿舍。

  晚上六点多,就出发回去家里,到家七点,还能陪孩子玩一会。

  现在实在是陪孩子的时间少,但也是无奈之举,只希望等自己好歹学业上有些眉目,能腾出更多时间吧。

  这天,林望舒背着书打算过去宿舍,谁知道中途遇上了胡杨,正急匆匆地冒着雪往外走,林望舒惊讶:“胡杨你这是怎么了?”

  胡杨看到她,压低了声音说:“六芽姐出事了!”

  胡杨叹了口气,把她拉到旁边的屋檐下躲着雪,低声说:“你知道,六芽姐早结婚了,她爱人现在也想办法调到北京来了!”

  胡杨无奈地道:“她爱人现在分了宿舍,但是挺局促的,是六人宿舍,两口子一直分着,这不是她就想办法换了宿舍,和别人凑了凑,她爱人也就住过来了。”

  林望舒听着,明白了,她们这一批学生,大龄青年多,小三十岁的也很多,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有的早就结婚了,大学四年,让他们就这么单着也不可能。

  但是没有住房,这是大问题,现在社会而住房特别紧张,教师宿舍都是两家挤着一套住房了,更不要说学生,解决住房遥遥无期。

  可夫妻也不能不过,大家都是人,于是北大就出现了一些寄宿,一般都是一个宿舍商量好了,大家都这情况,彼此包容着,谁也别嫌弃谁。

  胡杨:“对,昨天半夜学校突然突袭了宿舍,把一群人都抓了,让他们写交待材料写检查!”

  林望舒深吸了口气,毕竟一把年纪了,三十岁的人了,因为和丈夫住一起,被抓了,还要写交待材料,那交待材料可能还要放档案里,这也太丢人了。

  况且,陈六芽现在入了学生会,估计以后是想好好干的,这么一来,真是全完了!

  胡杨:“望舒,你婆家有门路吧,能不能帮帮忙,这事儿要说大也不至于多大,但是真因为这个写检查,太丢人了,影响一辈子呢。”

  胡杨:“现在正宿舍里闷着哭呢,我们几个都在劝她,我这不是想着出去打听打听情况。”

  林望舒略沉吟了下,道:“这个事,要说找什么路子关系,不值当,再说以咱们学校这种风格,从领导到学生,这气质上就和别处不一样。外面那些路子,也不好使,甚至可能弄巧成拙,关键还是看学校领导的意思。”

  林望舒:“这件事,是哪个层而抓的?现在检查在哪里,你知道吗?”

  胡杨:“不知道,现在两眼抓瞎正着急呢,这也不好打听,说出去大家都灰头土脸的!”

  林望舒:“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去保卫组问问。”

  所谓的保卫组,其实就是人民保卫组,大概相当于学校的公安检察法院一体,这种保卫组各地已经陆续撤掉了,但是学校还保留着。

  胡杨:“行,我们一起过去问问。”

  林望舒和胡杨往前走,一到保卫组,才发现这边人挺多,好几个都是刚写完检查,男的灰头土脸,女的满脸羞红眼中含泪,使劲低着头不敢看人。

  偏偏保卫组还在那里拿着他们写好的检查,仔细地看着,还有人把那检查给读出来,为了这个,有一个男学生气得差点吵起来。

  那保卫组的用手指敲打着桌子上的材料:“这些检查材料,回头肯定给你们交上去,你们丢不丢人!你们还好意思嚷嚷?瞧瞧,这还大学生呢,就干这种事?”

  林望舒看这情景,直接拉着胡杨出来了:“这也太过分了,错就错了,至于这么羞辱人,就算住宿舍怎么了,人家一个宿舍都是商量好的,也没妨碍着谁!寒碜是寒碜,但这年头,谁家住房富裕,一间房住三代人的也不是没有!要不是被逼到这份上,谁这样?”

  她想着自己家的那两三间房子,也幸好陆家家境好,房子大,不然她结婚生孩子,还不一定怎么着,说不定也沦落到被人家指着鼻子念检查!

  胡杨:“那现在怎么办?你说那些检查,让交上去,太寒碜人了!”

  主要是这种事,落到书而上,实在没眼看,把大学生的光鲜全都撕碎了!

  林望舒:“什么都别说了,我们找校长去,本来都是已婚的,没妨碍别人,也不是苟合的,都是领证的,怎么就不行?”

  胡杨:“这样行吗?”

  林望舒:“试试。”

  这两个人刚出保卫组,恰好遇上系里几个同学,其中也有叶均秋,叶均秋看她这样,蹙眉:“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也来保卫组了?”

  顿时,好几个都把目光落在她脸上,一脸尴尬地想,按说她这情况不至于吧?

  她便明白了,看来事情都传遍了。

  胡杨忙道:“望舒是来帮着打听情况的,和她没关系。”

  大家这才恍然,于是林望舒说起,直接找校长说明情况:“我们北大最开始的基调不就是兼容并蓄吗?不是号称思想最自由的地方吗?那为什么不能包容几个大龄已婚青年?”

  在场的,大多没结婚,听到这个,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想,还是道:“那我们和你一起去找校长,说一下,问问!”

  胡杨一想:“再找几个别系的同学,我们一起找校长去!”

  林望舒:“暂时先我们几个,别把事闹大,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再去三角地,联合起来,抗议这件事。”

  大家自然都赞同,于是几个人直奔校长办公室,谁知道校长不在,林望舒想了想:“我们再找党委书记吧。”

  那党委书记其实是新来的,据说解放前也是北大的,不过因为闹运动被开除了,现在一把年纪,又回来了。

  一到了书记办公室前,就见一个老头戴着厚帽子,穿着棉大衣,正弯着腰在门前扫雪,胡杨一见,就问:“老大爷,这里人呢?怎么没人?”

  那老头抬头看他们:“同学们你们找谁?”

  其它同学心急,便不耐烦:“我们找你们党委书记!”

  老头:“什么事?”

  胡杨无奈,这种事当然不能和一个打扫卫生老头提:“没事,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走吧!”

  大家也都很失望,转头就要走。

  林望舒本来也要跟着走,不过刚走了两步,发现不对。

  那老头虽然看着朴素,但那双踩在雪地里的鞋也是牛皮的,这好像不是一个扫地老头啊!

  她忙跑回去:“老大爷,你认识党委书记吧?”

  那老头拄着沾了雪的扫帚:“认识。”

  林望舒试探着道:“那你——”

  老头笑道:“我就是,同学们,你们这是有什么事?”

  他这一说,所有的同学全都呆了呆,觉得自己犯傻了!

  不过也就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把这老头围住了,七嘴八舌地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大家其实也不怕,校长怎么了,党委书记怎么了,反正都是人。

  最后,林望舒道:“韩书记,我是北京城土生土长的,我们大杂院里,大家住房条件都一般,有些人家三代十几口人住一间房,也有人拿石棉瓦自行车棚改造成房子来住,也是全家都挤着,大家都是这么过的,基础条件不行,谁也别笑话谁,人逼急了,谁也不能有那讲究。现在他们是住了宿舍,可他们一个宿舍没人不同意,大家都这情况,他们要影响,也是互相影响,没妨碍别人,堂堂北大,兼容并蓄,为什么不能去体谅几个大龄已婚学生的难处?”

  “他们现在都被逼着写了检查,颜而扫地,北大学子,因为住房条件问题,就被逼到了这份上,没有了学子的体面,也没有了作为人的体面。”

  老头原来还笑呵呵的,听到这话,脸色凝重起来:“我现在过去看看。”

  大家一听,看来有戏,当即拥簇着老头,一起过去保卫组。

  到了保卫组,那边还有不少同学正在写检查,检查不过关又要求重写,保卫组的更是颐指气使的,拍着桌子训斥。

  那保卫组一看到老头,便笑道:“韩书记,你看看,昨晚上我们突然袭击,抓了这么多,这群学生,败坏——”

  老头而无表情:“检查呢,都拿来,我看看。”

  旁边几个刚写了检查的,简直羞耻难当,脸都通红,大家全都低着头,不敢看人。

  保卫组将那一沓的检查递过去,老头却是连看都没看。

  直接从兜里拿出来火柴,咔嚓一声点燃。

  保卫组看到这情景,惊呆了:“韩,韩书记——”

  旁边几个正写检查的,也是看呆了。

  老头大怒,呵斥道:“这是糟蹋我们的学子,这是自己给自己学校抹黑!以后这种事,谁也不许干!”

  老头的声音震天响,简直把旁边枯树上的雪都震下来了。

  这件事到底是被压下来了,名单也没有往系里通报,不过这么一折腾,大家自然是再也不敢了,丢人现眼的羞耻刻到了骨子里,谁愿意尊严被人那么践踏。

  陈六芽原本雄心勃勃要在学生会大干一场,经此一事,直接退了,打算潜心读书,向林望舒看齐。

  而这个时候,中美关系向好,成为了大热点大事件,据说领导人问美方,能不能接受中国五千名留学生,美方欣喜表示,我们可以接受十万名。

  于是在这个初暖乍寒的初春时候,北大学子从国门打开的那一道缝隙里往外看,却发现,原来一直以为受苦受难的西方世界,那个他们需要去拯救的资本主义世界,已经发展到让自己望尘莫及。

  十年的荒废,被拉开了这么大的差距,月份牌上撕下的日历仿佛是被倾轧过的青春年华,大食堂墙上滴嗒嗒响的钟表仿佛催命鞭在逼着大家往前冲。

  仿佛一夜之间,大家都开始拼命学英语了,英语广播跟我学成为了热门,新华书店里的英语磁带被抢售一空。

  也有英语不好的,找林望舒请教,大家都知道她公公的背景,也都知道她爱人的英语是什么水准的。

  她便倾囊相授,将自己所能得到的一些视听资料借给他们。

  当然更有一些,知道她爱人在美国的,趁机请教起美国的大学联系方式。

  这个时候,国家相对封闭,北大图书馆没有这些信息,去北海的北京图书馆查,查到的都是那些大学多年前的招生简章,而且中国和国外的专业名称翻译大家也都不在行,信息很不顺畅,为大家进一步的行动带来困难。

  林望舒便想着去电信局给陆殿卿打一个电话,让他留意一下这方面的事情。

  再说,她其实也有些想他了,想听听他在国外的见闻。

  谁知道,这天上完课,她刚要出去,就被一个穿着中山装的找上了,对方一脸客气恭维:“我们是济北橡胶产品制造厂的,这次过来,本来是想看望陆同志,谁知道陆同志还没回来,便说顺道来看看你。”

  林望舒惊讶,旁边的几个同学也都诧异,而而相觑。

  她们没遇到过这种事。

  那中山装拎着一个盒子,道:“我们远道而来,这是我们带来的当地特产,你尝尝,你尝尝,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林望舒猛地明白过来,忙道:“你好,同志,我们也不熟,心意我领了,不过东西就算了。”

  说完,忙就要和同学往外走。

  那人还要跟过来,陈六芽见了,忙殿后,对那人道:“这位同志,这是学校里,可不能乱来!”

  那人哪敢多说什么,只是恭维又无奈地道:“没别的意思,就是一点特产。”

  然而林望舒哪敢要,赶紧和同学过去食堂了。

  到了食堂,大家吃着饭,惊魂甫定,陈六芽道:“这估计是你爱人那边的事吧?”

  林望舒其实一听乳胶产品制造这几个字就大概明白了,估计是和这次人口基金会给中国安全套生产的支援有关系。

  国际上的资金到位后,投向哪里,这肯定要挑选的,按照流程,应该是拟定了几个合适的,但是最后选哪个,里面的空间就大了。

  虽然都是国企,但是国企也有竞争,谁不想要国际大笔资金支援,有了这钱,投资建厂国内第一家一流自动化安全套生产,那身价就一下子不一样了。

  这件事,未必把控在陆殿卿手里,但因为是他一手推动的,他和各方面官员的熟稔,以及他在这个决策中的话语权,自然是很大。

  这些人也是消息灵通,竟然找上了她,也是无奈了。

  胡杨对这些门道,倒是也懂,便叹道:“你爱人事业做那么好,如果你收了这个,回头白白让他为难。这段你留心着吧,我可是听说那些送礼拉关系的无孔不入,你可别着了道,回头人家给你什么,你都不要接,遇到不认识的和你套近乎,赶紧躲着。”

  陈六芽也道:“对,你平时在学校,都和我们一块儿,来回路上警惕着。这种事不好说,他们看着是给你塞一个特产,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也许是大团结也许是金子呢!”

  林望舒听着,也是苦笑:“我明白了,这一段我肯定警惕着。”

  谁知道接下来,好几家都陆续来找上了林望舒,还有一个在胡同里等着,甚至还派了一位女同志,一脸憨厚,就说没别的意思,就希望陆同志帮忙说句话。

  关键人家也不闹也不哭,甚至算不上死缠烂打,就等在胡同口学校门口宿舍门口,等那么大半天,见到你一面,就提着一大包东西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你,一脸哀求,多余的话却不说。

  这可真是有些招架不住,林望舒没办法,偏生这一段陆崇礼忙,也见不到人影,她只好给庄助理打了电话,把这事说了一通:“都找我,太影响我生活了!”

  庄助理一听,忙安抚了一番,表示自己会想办法。

  之后过了两三天,林望舒这里总算消停了,没人来了,她才松了口气。

  为了这事,陆崇礼也特意过来一趟,看了看自己孙子,确定没什么事,这才放心,不过却道:“以后两个孩子出去疫苗,我会让司机接送。”

  林望舒也觉得这样不错,赶紧把两个孩子疫苗的大概时间都给陆崇礼,有司机接送靠谱多了。

  陆殿卿也特意打了电话给林望舒,是打到系里的。

  林望舒自然有些埋怨:“他们天天来求我,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哪受得了!我只想清静,关我什么事!他们怎么不去找你找父亲!”

  这显然是找不到陆殿卿,也不敢找陆崇礼,觉得自己是女人可以吹枕边风。

  陆殿卿显然不悦:“人口基金会的投资也才刚刚有眉目,他们竟然已经找上你。我直接给机械贸易部的打电话了,让他们去管。”

  林望舒听他语气不善,便忙劝他:“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不来找我了就行了,你犯不着生气,这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是觉得,那些人来找自己,也是为了他们的厂子,人之常情。

  自己觉得烦,但是在人家看来,也是豁出去脸想找路子求到投资,人家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机械贸易部是那些厂子的祖宗了,如果万一因为这点事影响什么,总归不合适。

  陆殿卿语气稍缓,这才问起来:“你最近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林望舒便大致说了说,又提起最近大家都想出国的事:“反正你看看,能有什么申请学校的资料吗,现在国内这方面资料很难找。”

  陆殿卿听着道:“因为想着你以后申请学校的事,我也让我小舅舅帮我搜集下这方面的资料,同时也问了几个熟悉的留学生,让他们都帮忙搜集下,等回头搜集好了就给你。”

  那些赴美的留学生,他曾经陪着一起出来过,一路相伴的,自然都还算熟。

  林望舒:“嗯嗯,好!”

  陆殿卿默了下,温声道:“至于我们,反正也不着急,孩子现在还太小,经不起折腾,你慢慢考虑。”

  林望舒笑了:“我知道,等你回来,我们再好好商量,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便压低了声音道:“我都想你了……”

  她的声音低低软软的,电话那头明显静默了几秒,林望舒甚至听到了他略有些加重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我应该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不过也看这边情况,接下来可能忙,打电话也不方便。”

  经过信号编译的声音格外低沉,林望舒便觉耳朵被震得有些酥酥麻麻的,她轻笑:“不打就不打,反正你很快就回来了!”

  陆殿卿却低声道:“回去会给你带一件礼物,你肯定喜欢。”

  林望舒:“什么礼物?”

  虽然他给自己买过很多礼物,但能让他用“肯定喜欢”的还真不多见。

  陆殿卿低笑:“等回去就知道了。”

  林望舒直接哼了声:“陆殿卿,你竟然还给我卖关子!我想知道,快说!”

  陆殿卿听着她哼哼撒娇的声音,只觉得跟小狗儿一样,越发笑着道:“我怕提前说了,你天天惦记着,乖,等我回去给你看。”

第119章 (北海的雪)

  那天,林望舒正和同学在图书馆,叶均秋过来了,低声说:“冯秀荷他们都来了,说是今天想找你吃饭,我们请你。”

  林望舒这才想起这一茬来,便笑着和旁边的胡杨道:“我以前学生过来找我,要一起吃饭,我先出去了,中午不和大家伙一起吃了。”

  两个人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天还是飘着小雪,绿柱红瓦都被蒙上了一层浅淡的白,冯秀荷陈爱国和另外几个都来了,大家拎着一大兜子东西。

  陈爱国很高兴:“小林老师,他们说不用,我还特意给你放了一块五花肉!”

  林望舒一听,笑都压不住:“我又让你们破费了,其实我现在不缺这个。”

  冯秀荷:“小林老师,今天我们要一起请你吃饭,我们还有一些问题要请教你呢!”

  林望舒:“今天中午,一定要我请客,不然我会生气!”

  大家还要说什么,林望舒已经道:“你们小林师公上电视了,这种大事,必须庆祝,当然是我请你们!”

  大家听这个都兴奋起来,冯秀荷:“我看到小林师公了!在我们学校电视上看到的!”

  当下大家伙都兴高采烈的,林望舒便说起吃什么,食堂当然是不愿意的,便干脆去长征食堂好了,那边的菜其实还不错,一个菜便宜的不到一块,最贵的也就两三块钱,经济实惠,适合学生请客。

  一伙人闹哄哄地过去了,林望舒一口气要了十个菜,有荤有素的,豁出去了,大家吃个痛快。

  这么说话间,便提起来大家都想出国的事,其实现在各大高校的学生都蠢蠢欲动,不过当然也得看自己的情况。

  陈爱国不想出去,冯秀荷有想法,但又觉得自己学校不好,最后大家都问林望舒和叶均秋。

  陈爱国:“均秋,你不是之前一直琢磨着想出去吗?现在可算是逮住机会了吧!”

  叶均秋:“暂时有这个想法,不过也在想,毕竟有利有弊,没想清楚。”

  林望舒一听:“你要均衡好利弊,去了的话,北大这一年并不白学,但是你失去了拿到北大文凭的机会,这里面需要考虑得太多了。”

  提起这个,她其实自己也有些纠结,陆殿卿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她也在考虑。

  要不要去,北大毕业后去,还是现在就迫不及待地去?

  叶均秋蹙眉道:“有点舍不得,不过现在——”

  他略犹豫了下,道:“我爸平反后,被赔了一些钱,倒是不用愁这个。”

  林望舒见此,便道:“我以前听说一个SWOT分析法,我们可以分析下现在出国和以后出国的优劣性,先说你的情况吧。”

  大家一听,也是疑惑:“SWOT?”

  林望舒没有详细解释,便开始给大家讲:“先让均秋说吧,比如,你对自己将来的打算,你本科读完肯定要读研究生的吧?你想读什么专业?我们得分析,这个专业中国的发展情况。”

  她道:“其实但就物理来说,目前中国的发展水平比起国外并不差,但是也要细分,光学,力学,统计物理学,电磁学,声学,固体物理,原子分子,原子核,就看你想从事哪个方向。”

  一时大家伙都听得茫然:“还要想这么多?”

  林望舒:“那是当然了,这些都要考虑,不同的专业方向,国内外情况不同。比如就目前中国物理的基础发展情况,以及北大这块响当当的牌子,北大的人文气质,急匆匆地去美国,而放弃北大的学历,放弃北大未来几年的大学生活,这多少有些可惜。”

  “当然了,我们国内相对来说还是封闭,有一些国外已经在研究的,国内因为各种原因比较封闭,比如国内物理现在局限于层子模型,但是在国外的文献中,规范场理论已经非常被重视了。”

  旁边冯秀荷都傻眼了:“小林老师,规范场理论是什么?”

  林望舒:“这个说来就复杂了,你们知道杨振宁老师在前几年的一个演讲,就提到了两点比较重要,一个是规范场理论,一个是可解的统计力学,这两个目前国外都在发展,但是我们国内目前还没有开始搞。这些,也只有走出去,了解了,才知道,不然视野只能受限于国内了。”

  大家一句话都不说,就听着林望舒讲,听得大开眼界。

  这时候,菜上来了,林望舒边吃边给大家讲,最后道:“总之,我们都要开阔视野,这样才知道,别人在做什么,才知道我们和人家的差距。”

  冯秀荷好奇起来:“小林老师,你的打算呢?你如果出去,也得考虑你爱人,还有孩子吧?”

  林望舒苦笑:“那当然了,我要考虑得太多了。”

  她当下便提起自己的打算:“我就是要做光学,做激光,其实激光这个领域,在几年前,我们国家发展得还不错,”

  她在给自己整理思路,也给大家讲:“我们国家的光学,是在旧社会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不过解放后,王大珩先生建了我们国家第一所光学精密仪器研究所,十六年前,红宝石激光器也研制出来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无奈:“可以这么说,在十年前,我们国家的发展还是处于这个世界最先进的行列,基础还是很好的。只不过这几年,好像停滞了,国外用红宝石激光对人造卫星测距已经做了,我们国内还没做,还有红宝石激光雷达,也没影子,片状激光器方面也落后于国外。”

  她叹道:“我如果想从事这个专业,去不去国外,真不是太关键,我们国内就能得到很不错的机会。当然了,总体来说,我们还是应该去国外深造,感受下国外的氛围。就我目前来说,我可能更多还是考虑我爱人的事业发展问题。”

  说到这里,她突然醒悟了,心想她可以先考虑他,既然对自己来说,本来就是很难抉择的,为什么不迁就他呢?

  叶均秋听着,问:“你会先考虑爱人的事业?”

  林望舒深吸口气,下定决心:“对。”

  叶均秋看着她:“如果他现在就要去国外呢,你放弃北大的生活,北大的学分,就这么走?”

  林望舒笑了:“未尝不可,如果直接去国外读,也行,我觉得自己各方面条件具备。”

  她想如果真去的话,凭着自己现在的一些资历以及他的资源,他应该能帮自己找到国外名校来读吧。

  本身这就是艰难的抉择,那么干脆交给他的事业来决定,也是一个办法。

  大家听着也不懂,不过冯秀荷道:“你们还要带着两个那么小的孩子,自己很难照顾吧?而且是不是需要很多钱?”

  陈爱国:“小林师公家境好,肯定不需要考虑这个吧!”

  旁边叶均秋道:“那是当然了,小林师公家里不缺钱吧。”

  林望舒点头:“确实还行,这方面不需要考虑,再说还可以申请奖学金呢。”

  当这么想的时候,她真是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人生可以多很多选择,不必受金钱的制约,不必因为缺少最基础的物质条件而忍受不想去忍受的,可以最可着自己心思来规划自己的人生。

  她想起那些被保卫组抓住了逼着写检查的同学,其实谁愿意过那种日子,还不是没办法,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人生就是这样。

  她再一次无比感激,幸好陆殿卿家境良好,他们一家可以过得更从容轻松。

  不然,只怕她正在两个孩子的尿布堆里挣扎奋斗,哪有功夫读书,哪有功夫和同学分析人生前途。

  也只有在这种摆脱了底层经济束缚之后,人的思维才能最大地开阔起来,才能更好地去考虑一些形而上的追求。

  她又想起陆殿卿说的话,他给出的各种选择,每一条选择他都想得妥帖,想好了将来的路。

  这是他的包容,也是他的宽厚,是他给的自由。

  当享有这种充分的自由选择下,她才陡然想起来,其实她可以把选择权交还给他。

  陆殿卿去美国时是随着私人飞机前去的,不过因为他和同事又回到美国料理一些善后,这次便是自己带着同事乘坐飞机回来的。

  本来他想从香港转机,顺便看望一下母亲,可同行的几个同事遇到一些麻烦,他也出于别的考虑,便陪着一起从巴黎转机回国。

  巴黎转机时因为飞机延误,又耽误了十个小时,于是等回到家,已经在路上折腾了三十多个小时了。

  下了飞机后,有单位公车来接,一群同事各自回家,他也直奔新街口家中,到了家后,先看了看孩子。

  差不多一个多月没见,孩子已经两个月了,比刚出月子那会儿又大了一些,看着白白胖胖的。

  他坐在婴儿床旁边,逗着两个孩子玩。

  这次回国,他给孩子买了一些玩具,其中有香蕉牙刷,可以给小婴儿当牙刷,也可以当磨牙棒,他便拿来给孩子咬着玩。

  不过孩子太小,好像还不太会咬,他们张着小嘴巴咿呀呀来够的样子很好玩。

  两个孩子如今出落得水灵可爱,五官确实都和他很相似,不过眼睛却不同,陆执葵是乌黑水亮的眼睛,像极了小时候的林望舒,而陆守倞却生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他。

  他就这么看着两个孩子,心里便说不出的异样。

  还是会觉得神奇,这个世上多了两个生灵,是他和林望舒的。

  他便想起她小时候的样子,想着她那贪吃又顽皮的样子,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们会一起孕育血脉,生出一个眼睛像她,但是五官却像自己的孩子。

  他又忍不住多看了看陆执葵,不免有些叹息。

  孩子刚生下来,他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暂时没想太多,现在却开始觉得,如果陆执葵是个女儿就好了。

  最好长得和林望舒一样的女儿,白白软软的,抱在怀里。

  既然是儿子,也没办法,反正这辈子是不能指望女儿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理解了母亲小时候看到林望舒便想逗她的心情。也许在某一刻,他也曾经被期待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吧。

  他甚至想起很小的时候,也许是三四岁的时候,隐约记得家里是有一条公主裙的。

  可能那就是父母为他们的“女儿”准备的,结果等生下来显然意外了。

  而父亲对于龙凤胎变成两个儿子的事情,显然带着一种我就知道的淡淡惆怅感,仿佛一种命运的轮回。

  这时候,旁边陆守倞张开小嘴儿,哭了,旁边陆执葵也就哭了。

  两个孩子哭起来不一样,陆执葵是踢着腿儿挥舞小拳头哇哇哇地哭,摆开架势,手舞足蹈,似乎要哭一个天崩地裂,而陆守倞则是“嗷嗷嗷”地哭,看着文静多了。

  陆殿卿和保姆一起给孩子喂了奶,之后和保姆一人一个抱着哄。

  他抱的是陆执葵,陆执葵并不好伺候,瘪着小嘴儿,鼓着腮帮子,仿佛受了多大的小委屈。

  他轻叹,想着小时候的林望舒,可是很难哄的骄纵性子,陆执葵倒是像林望舒。

  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道怎么,又想起那天父亲说的话。

  他便看向旁边已经睡着的陆守倞,很安分乖巧的样子。

  他想自己小时候一定是这样的了,很好哄。

  等好不容易哄着陆执葵睡着了,他便见到外面下雪了,这个时候已经入了春,谁想到又下雪了,白絮划过朱红色窗棂,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他便问了田姐,听那意思,林望舒都会学到天晃黑才回来。

  田姐:“也不知道带伞没,早上出门的时候天还好。”

  陆殿卿听着,便有些担心,也有些迫不及待。

  现在,两个孩子都睡着了,保姆们也都忙自己的去了,外面下雪了。

  而在这种雪落无声的安静中,万物静谧,杂绪退去,人的思念便会恣意滋生。

  他拿了伞,想了想,又多带了一件外套,便出门,想着可以去接她。

  自从她怀孕后,先是孕育,之后是生产,养孩子,他一直在外面忙,两个人好像都没正经在外面吃过饭,也没有带她出去玩。

  现在一桩大事尘埃落定,他总算可以松弛下来,也可以多陪陪她了。

  到了北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过去了她们系里,恰好遇上了她们班的同学,有一个是她们宿舍的,他记得叫冒箐箐。

  冒箐箐看到他,也是惊讶,笑道:“陆同志,你回来了,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陆殿卿:“望舒呢,在图书馆?”

  冒箐箐微撩了下头发,道:“出去吃饭了,不过还没回来。”

  陆殿卿:“还没回来?”

  冒箐箐这才道:“对,十一点多她在图书馆,后来我看和叶均秋一起出去了,听那意思他们要出去吃饭。”

  陆殿卿神情略顿,之后道:“请问你知道去哪里吃了吗?”

  他解释了下:“这个时候,吃饭也该回来了。”

  冒箐箐摇头:“不知道,估计长征食堂吧,我也是听了那么一耳朵,不清楚,不过上午她说要去北图,估计他们吃完饭一起去北图了吧?他们两个都挺爱去北图的。”

  说着,她望着陆殿卿,问道:“要不我帮你问问我们宿舍其它同学,下着大雪,你可以去我们图书馆里等一会?”

  陆殿卿淡声道:“不用了,小叶是她曾经学生,过年时候我们还见过几次,有他在也没什么担心的,我还有事,先不等了。”

  他认真看了一眼冒箐箐:“之前你们宿舍同学帮了她不少,我听她说,你们还帮她抄了这一段的课堂笔记,让她不至于落下什么功课。”

  冒箐箐忙道:“这个都是举手之劳,我们是同学,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

  陆殿卿温和一笑:“望舒怀孕期间,也劳烦你们照顾她,我一直很过意不去,麻烦你和舍友说一下,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们吃饭,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

  这个男人五官深刻而炫目,明明是异于常人的耀眼,但是他笑起来却可以这么浅淡温柔,像是窗外无声飘落的雪,自书卷中蓦然抬首间,只觉惊艳的沁凉落在心尖。

  她低下头,声音竟然有些嗫嚅:“那我和舍友商量下……”

  陆殿卿微颔首,告别了冒箐箐,提着伞,径自过去了长征食堂。

  这个时候,长征食堂其实已经没什么人了,里面只有三两桌,陆殿卿站在风雪中,透过模糊的窗户往里面看,并没有林望舒。

  他站在雪中沉默了一会,到底是过去了北海。

  即使下着雪,北京图书馆里人也很多。

  以前林望舒想多借书,便以他的名义办了借书证,不过现在他并没有带,只能站在外面借书区看看。

  这边人很多,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寻寻觅觅。

  他站在那里,视线在来往的人群中看,却一直没看到林望舒。

  这个时候,最理智的行为自然是回家,回家等着她,天晚了后,她一定会回家的,而他在三十多个小时的旅途后,完全可以躺在温暖的床上,舒服地睡一觉。

  只是向来理智的他,现在却有些控制不住了,会控制不住地往一个并不好的方向去想。

  这件事甚至和信任并没有关系,这就是一粒沙放在被褥下,并不疼,但确实咯人,会在不经意间让人坐卧不安。

  他静默地站在北京图书馆前,看着女学生模样的举着伞出来,也看到有男女并肩走出来,踩着雪说笑。

  最后他终于迈步,过去了北海。

  雪下大了,雪中的北海空旷寂寥,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远处的白塔更是若隐若现,犹如山水画中浅淡的一抹痕迹。

  他怔怔地看着绵绵白雪飘洒落下,过了好久,觉得身上太冷了,这才回家去。

第120章 (小别胜新婚)

  望舒和几个学生吃完饭后,倒是觉得自己思路理清了,整个人豁然开朗。

  很多时候,她知道陆殿卿已经尽可能迁就自己了,包括生活中许多事,他在尽力地包容着自己。

  既然这样,那她也不必纠结,条条大路通罗马。

  吃过饭,和几个学生散伙,她径自便过来了北图,最近北图倒是新进了许多有用的书,她贪心,一口气把两个借书证的书全都借全了,后来还过去了图书馆的西楼,从那里找国外的电子期刊,因为国外的期刊是不能随便外借的,她只能在那里看,又做了不少笔记摘抄。

  一时又想着,回头可以让陆殿卿帮自己想办法,从国内订一些杂志,这样就不能眼巴巴来图书馆了。

  也许他们单位会有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

  一直到傍晚时候,她才舍得从图书馆出来,将那一摞借来的书仔细地装在了一个大帆布袋中,费劲地提着回家去。

  回到胡同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她看了看时间,觉得自己今天实在回来晚了。其实可以更早回来,这样还能多一些时间陪陪孩子。

  怎么走着间,恰好看到一个人踩着雪也进了胡同。

  对方一愣,她也微怔了下,竟然是雷正德。

  虽然大家住一个胡同,不过作息不同,碰到的概率并不大。

  雷正德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恭喜你,得了双胞胎,我没看到,我家里人看到了,都说长得特别好。”

  雷正德:“大雪天的,你这么晚回来?”

  说完,也就没再理他,径自往前走了。

  雷正德呆呆地站在那里,倒是站了很久。

  现在关珠清一直没怀上,找大夫看了,也没说出什么,就是一直吃中药,吃了中药就要按照要求如何如何。

  他现在很烦,觉得自己不是男人,就是一个工具,而且他对于满身中药味的关珠清实在是膈应死了,他真得要吐了。

  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只能躲出去,忙着工作,幸好工作还算顺利,最近做了几笔大买卖,也捞了不少钱。

  没想到今天,竟然冷不丁地看到了好久不见的林望舒,她打着伞,穿着大厚呢子衣,裹着围巾,冰雪之中,恍惚中倒是想起以前来。

  站在那里,突觉感慨万分,竟然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到底活了什么,又在做什么。

  而林望舒是没闲心搭理雷正德,她正想着陆殿卿也快回来了,她得好好和他商量,又想着家里的两个孩子。

  忙了一天,倒是挺想他们的,也不知道今天吃奶吃得好吗。

  她这么往家走,刚推开门,就见一个人穿了蓝棉衣拿着扫帚在扫雪,她刚开始以为是自己哥哥,不过很快发现不是,愣了下,之后惊喜地喊道:“殿卿,你回来了?”

  陆殿卿抬头,看到了拎着大帆布袋子的林望舒。

  落雪飘飞,她刘海间也点缀着几片雪花,鼻子和脸颊被冻得发红。

  林望舒高兴得直接冲过来,抱住了他:“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啊!”

  她这么一笑,笑声和雪花一起飞扬,田姐赵姐还有小冯都听到动静了,看过来。

  田姐抱着一木盆的戒子正要去洗,笑着说:“陆同志一早就回来了。”

  陆殿卿看了田姐一眼,示意田姐去忙,田姐赶紧洗尿布去了。

  田姐几个对陆殿卿很敬畏,他看似温和,但其实做事很有办法,她们见到他不敢随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