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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招便是把位置最好的院子安排给老三。

  第二招是把人叫过来一起用膳,早中晚,三顿膳食,把老三留在他这里一整天,夜深了才把人放回去。

  第三招便是当着蒙古诸部王爷们和其他儿子的面,狠狠地夸赞了老三一番。

  胤祉大概能明白皇阿玛在做什么,去年此时,皇阿玛也是这般抬举大哥的吧,应该说是一模一样,他依稀还记得去年从承德传到京城的那些消息,皇阿玛如今做的这些都曾对大哥做过。

  胤祉心中波澜不惊,但在康熙那里,儿子他哄过了,也哄好了。

  他都亲自哄儿子了,怎么会哄不好呢。

  这也就是老三,还需要他花心思哄,换做是别的儿子,哪用得着这么费劲,赏两个身世和容貌不错的格格下去不就行了,不过别的儿子也不会跟他闹脾气。

  康熙如今有些想当然了,他虽然儿女众多,也做了许多年的阿玛,但并没有意识到孩子们是会跟风的,一个人带头去做,便会有许多人效仿。

  一个儿子闹了脾气,如果他不哄不管也就罢了,哄了管了就意味着离别的儿子跟他闹脾气已经不远了。

  胤祉从前不觉得自己是在闹脾气,如今自然也不会觉得被哄好了,一切都是皇阿玛的‘一厢情愿’。

  从前他请病假,皇阿玛会批复,他不去户部衙门耗着,皇阿玛也不过问。

  结果只是去了一趟承德,待了几个月而已,回来皇阿玛就变了。

  病假折子不批了,再请病假,便又能瞧见梁九功领着太医前来,大朝会是躲不开了,皇阿玛不让四弟代表户部回话,反倒是点了他。

  还是那句话,他没有抗旨不遵的勇气,所以能不能得清闲还得看皇阿玛的良心,如今皇阿玛的良心又没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在朝堂上装疯卖傻吧。

  即便是咸鱼,也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

  好在户部衙门已经不同往日了,四弟能撑得起来,还有个能干的明珠在,马鸷去年便告老致仕了,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才四十五岁,正是精力旺盛能干的时候,他还是可以继续做一个吉祥物的,只是每三天一次的大朝会逃不开。

  皇阿玛是个能折腾的主儿,虽然胤祉也奇怪为什么如今国库充盈了,皇阿玛反倒不南巡了,夏秋两季在承德避暑,冬春两季则是在紫禁城和畅春园两头跑。

  收到靳辅重病的折子后,康熙在老三和明珠之间有些犹豫,明珠从前与靳辅交好,二人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由明珠代表他和朝廷去探望病重的靳辅,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至于老三,这孩子太过惫懒,他这个做皇阿玛的也愁,从前为了不让老三在上书房开小差偷懒,他以老三的几个哈哈珠子做威胁,偷懒被抓现行,功课跟不上,他不罚老三,只罚老三的几个哈哈珠子,还让上书房的几个先生平日里多向老三加压。

  可如今老三入朝堂参了政,旁的事情他好管,就是偷懒不好管,总不能老三偷懒,他让人打户部官员的板子吧,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靳辅还未满六十岁,不能算太老,只是为官过于辛勤,总是亲力亲为,心系百姓不说,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他亲政后频频提拔靳辅,虽然曾经免去过靳辅河道总督的官职,可很快便将靳辅复职,复职后的靳辅办差比从前还要勤恳。

  他下旨让靳辅沿黄河向山西督运救灾粮时,靳辅就已经生病了,可却并未言语,还是拖着病体办差,最终病倒在了河南荥泽县,连床榻都起不来了,这封告病的折子都是旁人代写的。

  老三若去,既是他给靳辅的体面,也盼着老三能学得靳辅几分的勤勉,不,能学得一分,他这个做皇阿玛的便满足了。

  康熙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让老三去,既然把老三派过去了,那明珠就算了,老大和老三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些,如果让这两个人一同南下,到时候再惹出事端来就不好了。

  眼瞅着过几日就是大哥那支马球队的首秀了,皇阿玛此时让他此时南下去探望重病中的靳辅,出京办差他是不排斥的,难得有次出京的机会,还不是去承德,只是这时间赶得未免巧了些。

  那可是大哥的首秀,球星的诞生,二姐姐以大哥为原型的话本子都已经刊印好了,就等着发售了。

  故事发生在一个虚拟的王朝,马球运动风靡全国,上至皇室,下到黎民,就算不会打马球的,也能看得懂马球比赛。

  以大哥为原型的男主角并非是皇子,而是位王爷,皇帝的弟弟,男主角的容貌完全是照着大哥写的,性格也和大哥相仿,参赛经历都是二姐姐杜撰的,毕竟大哥一场正式的比赛都还未参加过。

  以浮生飘的知名度,作品一出,不知能带动多少人关注到马球比赛,而到时候这些人必然会发现和男主角一样位高神颜的大哥,瞧见了大哥在马背上的英姿,想不被吸粉都难。

  大哥作为皇阿玛的长子,皇阿玛又是个长寿皇帝,何必想不开去争皇位呢,做个被人追捧的球星不成吗,有人给出书,有钱赚,将来还能在史书上留一笔,历史上的皇帝多了,球星能有几人,在大哥之前,耳熟能详的不也就只有高俅一人吗,打的还不是一种球。

  球星的首秀,胤祉是看不成了,靳辅是当世难得的治水能臣,主持修建河工十多年,于国于民皆有功,这样一个人如今躺在病榻上,他又怎么能耽误行程。

  胤祉接了旨,准备当天下午就出发,不过光他去可不行,他只能代表朝廷慰问靳辅大人,又不会看病,还是要带两个太医同去,万一能把人救回来呢。

  胤祉亲自进宫去求见皇阿玛,要求带着太医院的方院使和吴太医一同前去。

  “方院使的医术最是高明,吴太医最擅长调理身体,他们二人和儿臣一同前去,靳辅大人的病情或许能控制得住。”

  总不能一听人家病重了,就眼巴巴跑过去见靳辅大人最后一面吧,又不是没有抢救的可能。

  康熙就知道,每次吩咐老三办点什么事儿,这小子都得跟他讨价还价。

  吴太医也就算了,方院使作为太医院医术最高明之人,从来就没离开过他,无论他去哪儿都是要带上方院使的。

  老三可真是会挑,他不就是让梁九功带着这两个人去给老三诊过几次脉嘛。

  不过一想到那人是靳辅,方院使去就去吧。

  “走之前,让梁九功领方太医去朕的私库取药,备足了药材再启程,一定要尽全力医治靳辅。”

  那感情好,不用他往里垫银子了。

  胤祉出行不喜欢带太多行李,此次的差事就更不需要带太多行李了,半马车就够了,太监和侍女也不用带,他又不是不能照顾自己,侍卫却是要带足的,这世道的治安他可不放心,万一阴沟里翻了船,额娘和福晋可怎么办。

  一路疾驰,白天几乎不休息,尽可能的往前赶,到了晚上很少有恰巧遇到驿站的情况,路过城池就打尖住店,路过村落便向村民借宿,若是在荒郊野外,那就直接睡马车上好了。

  两位太医,虽然骨头都快颠得散架了,可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们也都习惯了,尤其是方院使,这样赶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曾经不止一次被人一路扛在肩上往前跑,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也没被放下。

  好在,一行人到达荥泽县时,总算是没来晚,两位太医给病榻上的靳辅大人把过脉后,并未说自己无能为力,反而积极的开药方。

  果然,第二日靳辅大人便能吃得进饭去了,也有力气同诚亲王讲话了。

  “老臣谢过万岁爷隆恩,也多谢诚亲王千里迢迢赶过来看望臣。”

  胤祉压下在床榻上准备起身行礼的靳辅大人:“不用谢,是朝廷该感谢大人。”

  “臣有一事相求,运往山西的救灾粮如今还滞留在河南,臣如今实在是力不从心,也无他人可托,不知诚亲王可否代臣跑这一趟?”

第64章 一更

  若不是看靳辅大人此时的脸色和状态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胤祉都要怀疑这是皇阿玛故意安排的催兵了。

  就算是不想干活,胤祉也不敢耽搁运送救灾粮,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且牵扯的还不只是一两条人命。

  不就是沿黄河运送救灾粮吗,他送就是了。

  “大人在此地好好养病,千万别心急,本王一定尽快把救灾粮运到。”

  靳辅被诚亲王压着不能起身行礼,但还是诚恳的道:“臣自然相信王爷。”

  折子交上去后,他便一直担心万岁爷派来的人是明珠,虽然明珠曾经在官场上庇护过他,而且与他交情不浅,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了解明珠,这可不是个手软的人,单看明珠早些年从河务上捞的那些银子就知道,这人下手有多狠。

  他也没想到万岁爷会派诚亲王过来看望他,这不只是给他的天大的体面,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旁的皇阿哥他不敢信,诚亲王却是能信的。

  无论是京城那边的传言,还是明珠和其他友人过往写过的信里,提到诚亲王,或褒或贬,但有一样是一致的——诚亲王眼里不揉沙子,将户部的风气焕然一新,且严以律己,刑部和宗人府的人反复调查,却只查出了这位爷往里添银子,查不出一个铜板的赃款来。

  得了诚亲王这句话,他便能在荥泽县好好养病,争取再为万岁爷干上几年,把河工上的重难点一一拿下,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靳辅是放心了,还将身边的手下和幕僚交给诚亲王,彻底把手中的差事交付了出去。

  但于胤祉而言,出京办差都是头一次,运送救灾粮食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一想到这粮食关系着那么多的灾民,便深感责任重大。

  胤祉对朝堂上的这些官员也是有了解的,每次有款项拨下,除非户部一直派人监督,除非遇上几个难得的清官,否则层层盘剥是避免不了的。

  靳辅大人虽然是治水能臣,但是不是清官,还有待商榷,毕竟当年这可是和明珠一起把持河务的人,河务喂肥了明珠等人,靳辅大人在其中未必清白。

  靳辅大人手底下的这些人,他不敢全信,他亲自盯着既不够妥当,也很难顾周全,跟随他前来的十几名侍卫,从不曾参与过这些事情,经验欠缺,很容易被人糊弄过去,也容易弄出乌龙事来。

  好在,他不只有侍卫可以用,在河南这地界上,有他一些铺子,虽然大部分都是租赁的,但有铺子在,便有账房在,商队的人也会来这里。

  这些人要么出身皇庄,在皇庄的小学里拿到了毕业证,要么参加过户部招收小吏的考试,虽然没考上,但排名一定是靠前的,所以才会被他们招收进来。

  在正式上岗之前,这些人还都经历了两次培训。

  一次是在麻尔图老先生手下,麻尔图在致仕后兼了两份差事,一份是户部的,一份是他这里的,都是负责培训新人。

  另一次是在接受商业司统筹管理的那些商队中,算是实习吧。

  参加过培训,实习过,正式上岗也差不多一年了,抽调一部分出来盯着救灾粮,应该问题不大。

  胤祉并非是个急性子的人,但事关救灾粮,自然是越快越好,上辈子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参与过救灾,可也是关注过的,哪一次出现灾情,物资和救援人员不是争分夺秒的赶过去。

  靳辅托付此事时是中午,胤祉下午通知人连夜赶过来,清早到不了的便不用再往这边赶了,因为第二天清晨运送救灾粮的船只便要启程出发,昼夜不停北上山西。

  此次山西旱灾,范围波及大半个省,皇阿玛已经免去了山西今明两年的岁俸,胤祉运送的这些救灾粮已经是朝廷下拨的第二批了。

  如今的山西巡抚便是颇有清名的彭鹏,虽未曾见过面,但胤祉对这位大人好感十足,救灾粮食送到这样一位大人手中,他也能安心。

  因为粮食在河南滞留多日,虽然胤祉已经尽可能往这边赶了,但还是比预定救灾粮到达的时间晚了三日。

  彭巡抚听闻河道总督靳辅病重的消息,急的都快火烧眉毛了,既担心救灾粮不能及时送过来,又担心中途接手之人是个手狠心大的,霍霍掉太多的救灾粮,在那些人手中救灾粮食银子,可是在灾情蔓延的山西,这些可都是人命。

  好在,救灾粮只比预定时间晚了三日,而且送来的量比他预计的最好情况还要多。

  既然从两广送来的救灾粮中间没有折损太多,希望由他下发到各个州县的灾民手中时,救灾粮也不会有很多折损。

  彭巡抚看向诚亲王,他手中能用的人有限,此次受灾面积颇广,救灾粮下发的过程中,很难全都顾及到,诚亲王在运送救灾粮时的做法,他已经听说了。

  既然诚亲王手中有这么多可用之人,放置不用,岂不可惜了。

  彭巡抚道明自己的难处,恳求道:“臣在山西便听闻王爷宽廉平正,如今一见果不其然,臣有一事相求。”

  这熟悉的话语,胤祉不久之前便听过,靳辅大人病倒在床,若非有两位太医医治,连开口跟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彭巡抚可是好端端站在这儿,虽然人瞧着很是清瘦憔悴,但可不像是个生了病的人。

  “可否请王爷带手下人帮忙监督救灾粮食的下放,免得有人中饱私囊,误了灾民性命。”

  合着这还是个连环任务,皇阿玛就算是想让他办差事,应该也不至于在京城远程遥控朝廷的两位大员吧,更不要说靳辅大人又不是专业的演员,何来那么好的演技。

  皇阿玛如果想让他跑到这边来赈济灾民,大可以发一道圣旨,他又没胆子抗旨不遵。

  故意设套的可能性极小,几乎可以忽略掉这种可能性,那总不能是老天爷都见不得他清闲吧,马不停蹄的从京城赶到河南,又火急火燎的从河南赶到山西,任务环环相扣。

  事关救灾粮,他当时没法拒绝靳辅,如今也开不了口拒绝彭巡抚。

  领着手底下的人来都来了,那便好事做到底呗。

  胤祉又要给京城去折子了,前半部分告知皇阿玛他为何留在山西,后半部分是用来诉苦请功的,表明他是迫于无奈才留下的,可不是为了收揽人心。

  皇阿玛若是对他不放心,大可以再冷落他一年半载,或是换别人来,只要不是在京城比赛的大哥过来,其他哪个兄弟都好。

第65章 二更

  胤祉还是不够了解帝王之心,帝王防备子嗣,害怕士子归心,害怕兵将归心,却并不害怕黔首归心,尤其这些黔首还远在江西,若是民间有人得黔首归心,或许还能造个反,皇阿哥赈济灾民得到的民心,那也是为皇室和朝廷增光添彩,没什么威胁,毕竟老三能在那里待多久。

  康熙收到老三的折子后,高兴到午膳多用了一碗饭,锻炼儿子的目的达到了,使唤儿子的方式也学到了。

  还真别说,虽是误打误撞,但靳辅和彭鹏还真是摸准了老三的脉,老三不差银子,上进心不强,却是个怜悯弱小的,长这么大就没对宫人动过刑,若非老三能压得住底下人,没出过什么乱子,他早就去提点荣妃了,不会放任不管。

  康熙大笔一挥,批复了老三和彭巡抚的折子,非但允许老三在山西帮着发放第二批赈济粮,还让老三多待些日子,后续那几批赈灾粮也帮着发一发。

  想来有老三的名声在,后续几批的赈灾粮,应当没几个人敢插手。

  原本半个月就能完成的差事,经过靳辅大人和彭巡抚两位出手,两三个月才完成。

  皇阿玛一道旨意下来,得嘞,他恐怕年前都很难赶回去了。

  不只错过了球星的诞生,连除夕夜怕是都要在山西过了,早知道……早知道他也不可能把福晋带来,更不可能拒绝靳辅大人和彭巡抚。

  他年都不能在家过了,这几批救灾粮要是有人敢动手,他非得把人逮起来就地正法了不可。

  钱帛虽动人心,但诚亲王的过往事迹,大清没几个官员是不知道的,他在山西发放救灾粮一事,也早已被山西巡抚彭鹏宣扬了出去。

  大老虎没捉着,在山西发放救灾粮时,倒是逮着了几只苍蝇,其中品级最高的是一位正六品通判。

  这不抓还好,抓起来一审就是一群,上到知府,下到知府辖下的几个知县,竟没有一个清白的。

  这人并非青口白牙的冤枉人,而是留有确凿的证据,胤祉和彭巡抚也亲自安排人做了调查,刘通判咬出来的这一群人这次没有动手,罪证都是以前的,这些人不止一次动过救灾粮,也不只是救灾粮。

  胤祉能抓一个通判,但不能把这一群人都抓了,否则这整个宁武府的朝廷机构都要停摆了。

  往年的贪官先不动,今年敢在救灾粮上动手的,有一个算一个,绝不姑息。

  往年那些被揪出来的,胤祉写折子给朝廷,而并不是直接上呈皇阿玛,这折子按照流程会先交到内阁,等内阁的大学士们看过了,才会依据重要程度转给皇阿玛。

  皇阿玛不是让他办差吗,他就这脾气,见不得这些蝇营狗苟。

  不能当下便把所有的贪官都惩处了,胤祉一肚子的气,他不好过,这些人也别想好过。

  根据查出来的贪污数额,但凡是贪污过救灾粮的,胤祉挨个上门,当初吃进去多少,如今就再吐出来多少。

  “有粮食拿粮食,没粮食掏银子,按照如今山西的粮价计算就成。”

  不拿,那就逮起来好了,能做贪官的,骨头能有多硬,他不能把人全抓了,还不能抓两个杀鸡儆猴吗。

  要出来的粮食充做救灾粮,银子并未换成粮食,而是作为资金,雇佣灾民修建水利。

  直到三月份,胤祉才办完差事,风尘仆仆赶回京城时,迎接的不是赏赐,而是多封弹劾他的折子。

  什么专权跋扈、恣意妄为、有辱国体……

  胤祉直接在大朝会上请辞:“儿臣能力不足、性格莽撞,不过是出了一趟京城,便犯下这么多的罪行,儿臣有负皇恩,自请闭门思过,卸去在户部的差事,日后也不来这大朝会上碍诸位大人的眼了。”

  秦桧尚且都有三个好友,胤祉在朝堂上也并非孤家寡人,有人弹劾他,也有人为他说话。

  五阿哥是最先站出来的:“皇阿玛,三哥此次惩处的皆是贪官污吏,且有确凿的证据在手,也向朝廷上了折子,而且三哥既没将这些人抄家,也没让这些人吃牢饭打板子,不过是让这些人把吃进去的又吐出来,何罪之有!这些弹劾三哥的大臣们,该不会是自己心虚吧,儿臣奏请皇阿玛好好查查这些人,是不是和山西的那些贪官污吏有关系,又或者他们自己的手便不干净。”

  上朝参政至今,这是五阿哥在朝堂上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他一个没什么大追求的皇阿哥,不怕得罪朝堂上的哪位官员,必是要护着三哥的。

  出人意料的是,第二位站出来为胤祉说话的,不再是皇阿哥,也并非户部官员,而是大学士马齐。

  “诚亲王嫉恶如仇,处理的方式或许有些不当,但意在为朝廷清除蛀虫,为山西百姓谋福祉,臣认为诚亲王不当罚,当赏。”

  第三位是勇勤公,第四位是户部左侍郎,第五位是四阿哥,第六位是户部右侍郎,第七位是户部去年新上任的尚书。

  至此,再无人出面求情。

  大朝会上的户部官员,唯有明珠不曾开口。

  上首坐在龙椅上的康熙,差不多心中有数了,弹劾老三的这些人很是杂乱,有太子的人,有老大的人,也有保持中立的人,出面为老三求情的人,除了老三福晋的阿玛勇勤公,剩下的都来自于户部。

  康熙驳回了那些对老三的弹劾,在赏庄子和赏字画之间,选择了后者,老三不缺庄子,也不缺银钱,打个马球都弄出来那么大的阵仗,搞得半个大清的人都跟着议论。

  胤祉以前收过皇阿玛的旧书,也收过皇阿玛以前用过的小物件,还是头一次收到皇阿玛的书画作品,是一幅骏马图,上面还有皇阿玛提的诗,盖着皇阿玛的私人印章。

  又是一个要好好供起来的物件,虽价值连城,可却不能流于市场。

  被一幅字画打发了的胤祉,很遗憾,又是没能顺利请辞的一天。

  出去小半年,硬生生错过了球星的诞生,也错过了一代名妓的诞生。

  大哥这命,委实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做皇长子的时候,有一岁多便被封为太子的嫡子在,打马球的时候,身手、相貌、出身无一不是顶尖,二姐姐还特意出书为大哥的爆红做了预热,然而,大哥红是红了,却被中场休息时上台表演的雅妓抢了风头。

  雅妓,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并不全都出自青楼。

  在京城爆红的这位雅妓云箬便不是,她出自扬州梨园,乃是一位梨园女妓,色艺双绝,据说在扬州一带便极为有名,她来京城,来马球场做表演,实是机缘巧合、命运弄人。

  云箬如今已是双十年华,虽说卖艺不卖身,可早在十五岁那年,便被梨园卖给了扬州的大盐商,那盐商家业败落,连全身镜的尾款都付不起,便拿云箬来抵债。

  这人从扬州一路被送到京城,一开始被安排到皇庄上教书,后来马球场开始营业,请了舞狮队和戏班子过来热场,云箬也曾和皇庄的其他人一块来这里看球赛,球赛没能吸引到她,戏班子吸引到了。

  大阿哥首秀那天,刚好也是云箬在京城的首秀。

  皇子出场打马球,相貌英俊又技术非凡,固然让人津津乐道,但曲艺的群众基础远比马球好得多,而且美人向来是比美男更让人追捧,毕竟美男只有女子欣赏,美人却能让女子和男子都为之倾倒。

  时也,命也,大哥这运气简直了!

第66章 一更

  胤祉感慨大哥时运不济,但大阿哥本人这小半年来却是极为舒服惬意的,以至于下了大朝会后,还特意跑了趟诚亲王府。

  除了胤祉刚搬出来办温锅宴那次,大阿哥这还是头一次上门,非但上门,还带了伴手礼——明珠的两幅丹青。

  这绝非炫耀,他知道三弟喜欢书画,对明珠的丹青也是青睐有加,既是要送礼,当然要往心坎上送。

  以老三这一般横冲直撞的性子,当初向明珠示好,也不太可能是为了扩充势力,更像是一种单纯的欣赏,欣赏明珠的这一手丹青。

  明珠他是不可能让给老三的,但他特意向明珠讨了两幅丹青来送与三弟,便是为了表明自个儿的心迹。

  “今日大朝会上弹劾你的那些人,虽有几个是为我办事的,但此次弹劾绝非我授意,是他们自发的,此事非但我不知,连明珠也不知晓。”

  想起和老三的那些过往,大阿哥自己都觉得这话不怎么可信,但还是解释道:“那几个人我问过了,他们都和山西被你罚过的一些官员有关系,有的是同乡,有的是姻亲,是站在他们自己的立场上才弹劾你的,我已经告诫过他们了,以后没我的命令,不会再弹劾于你。”

  “你若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这两副明珠的丹青你收着,就当是我的谢礼。”

  这小半年以来,通过马球赛他赚了差不多五万两银子,够给两个女儿准备压箱底钱了,而且照目前这趋势,给四个女儿都备上一笔丰厚的嫁妆也不是难事。

  银钱还不是他这半年来最大的收获,他最大的收获是在民间的声望。

  如今他腰间不系黄带子,走在外面也能被百姓认出来,许多青壮年,包括一些八旗子弟,如今都把他当做榜样。

  就连明珠也说了,民间现在对他的讨论已经大过太子了。

  这种万众瞩目还力压太子的感受,实在是让人沉溺,从前他与老三误会颇多,但明珠说的对,他和老三没有多少利益冲突,相反,他和老三是可以合作的,他帮老三扩大马球场的名气,也借着老三的马球场为自己增长声望,顺便还能赚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太子想效仿他都难,毕竟太子的骑术可不如他,相貌也不如他。

  大哥特意上门解释,这番说辞胤祉是相信的,毕竟大哥在他这里的印象一直有点‘憨’,当然这个‘憨’是对比出来的,和太子、老四这样的精明人比起来,动不动就跳脚的大哥,可不就有点憨吗。

  若非有皇阿玛扶持,便是有明珠在,大哥也是无法与太子相争的。

  也就皇阿玛,对太子这个最喜欢的儿子要防备,还欺负直肠子的大哥,皇帝做的如何暂且不做讨论,这个阿玛做的属实有些亏心了。

  一样都是皇阿玛的儿子,胤祉也觉得亏,好不容易赶上父母皆在的一辈子,却偏偏摊上这么个喜欢坑儿子的父亲。

  出于对大哥的了解,以及同病相怜的境况,胤祉没为难大哥,过去结下的那些仇他早就报了,如今也算是合作伙伴,更别说大哥还送来了明珠的两幅丹青。

  以胤祉的审美来看,忽略掉明珠和皇阿玛两个人的身份,单就画作而言,皇阿玛是远不及明珠的。

  皇阿玛那两幅画只能好生放在库房里头吃灰,明珠这两幅画他却是愿意挂起来的,一幅挂在书房,另一幅挂到皇庄的小学里头去,也让庄子里的人都沾一沾明珠的文气。

  胤祉收下了两幅画,还热情邀请大哥留下来做客,顺便谈一谈大哥马球队的待遇。

  大清能花那么多银子在京郊建一座马球场的人可不多,出得起钱的人,一般也不会花在马球场上。

  他的马球场对大哥来说差不多算是唯一的选择,大哥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活招牌,将来还有可能会是一个小聚宝盆。

  也是时候谈一谈待遇,签一份正式的合同了,余国柱都已经把契约书草拟好了,他这次一回京,余国柱将这份草拟书和账本放在一块给的他,可见对大哥这大清目前唯一一位球星的重视程度,毕竟余国柱已经升级为马球场的合伙人,不再拿死工资,而是有分红的。

  这份契约书,胤祉也翻看过了,待遇还是很合理的,和给云箬的那份一样。

  虽然云箬早些时候是被欠债的盐商抵押过来的,连卖身契都一并跟过来了,但皇庄上皆是自由民,之前曹家所赠的那两名女子在来到京城后便恢复了自由身,云箬自然也是一样的待遇,早就消了奴籍。

  在皇庄教书有教书的待遇,如今云箬名声大噪,成为马球厂的驻场表演,余国柱还有做副业的打算,待遇也要跟上来。

  他们可不是黑心资本家,对待员工,不管是全职的,还是兼职的,都尽量的公正合理。

  大哥尽管是兼职,可一应的待遇都和全职的云箬相同,这也是考虑到大哥是大清目前唯一位球星而给的特殊照顾了。

  胤祉不习惯在饭桌上谈合作,等到用完膳之后,才把这份契约书拿出来。

  大阿哥从前还真没签过这东西,甚至都没怎么见过类似的契约书,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甲方每个月为乙方提供一千两银子

  甲方为乙方安排比赛活动,乙方不得私自参加公开性的马球赛

  乙方在比赛过程中所获奖金,皆归乙方独有

  乙方在京城,若无特殊情况,每个月至少出场一次

  乙方不能参与马球场赌球

  乙方同意甲方以乙方的名义宣传马球场,甲方将支付相应的酬劳。

  合同期限从康熙三十二年一直到康熙三十七年,在此期间任何一方解约,都需要支付五万两银子的违约金。

  瞧着好像还不赖,大阿哥反正是没看出什么毛病,要求他每月至少出场一次,也是在他留京的情况下,他若随皇阿玛出巡,或是被皇阿玛安排出京办差,也无需执行。

  一个月出来打一次马球,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他难道还抽不出来吗。

  参赛的奖金归他独有,每个月老三还要给他一千两银子,一年便是一万两千两,他就算是被皇阿玛封了亲王,一年能拿到的俸禄也就一万两。

  大阿哥不知道老三这是有钱多的没地方花了,还是老三觉得能靠马球场赚回来,这都不重要。

  “笔呢,让人拿笔来,我现在就签。”

  趁着老三还没反悔,他赶紧把这契约书落实了,一个月一千两银子,不要白不要,这契约书一签,五年能拿到的银子便够他再养两个闺女了。

第67章 二更

  不同于玻璃和镜子生意,巨大的利润看得人眼红,马球场虽然声势浩大,但与之相比,还真属于闷声发大财的。

  起码到目前为止,还无人表现出觊觎之心,就连向来不和儿子客气的皇阿玛,这次也没伸手。

  当然,康熙仍旧是那个不和儿子客气的皇阿玛,这不,胤祉回来这才多久,连大哥的比赛都没看几场,便又被皇阿玛派了出去。

  朝廷在曲阜重修孔庙,如今已然落成,为表重视,康熙将两个儿子都派了出去,一是胤祉,二是四阿哥,共同参加祭祀大典。

  和上次人命关天的差事比起来,此次的差事便不那么紧急了,而且靳辅当时是病倒在了送救灾粮的路上,胤祉这才接了个连环任务,去曲阜参加个祭祀大典,便不可能有这样的连环套了。

  此去既不紧急,胤祉便打算带着福晋同去,毕竟宝音想出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出京罢了,上次不合适,这次倒是可以。

  这是胤祉第二次出京办差,但四阿哥却是头一次,为此他还特意去请教了太子,调查了孔家目前的当家人,甚至对山东当地的官员都做了一番了解。

  四阿哥重视,四福晋自然也跟着上心,太子未曾大婚,她与太子的侧福晋素来是没什么交往的,也是担心日后二嫂进了门不好处理关系,所以基本没怎么走动过。

  唯二的两个妯娌,一个住在宫外,她不能出宫,也没有渠道让三嫂传递消息,另一个妯娌,便是大嫂了。

  大嫂待人和善,很是好说话,虽然她们家爷和大阿哥立场不同,但大嫂不曾为难过她,相反,还为她解过围。

  四福晋踌躇再三,还是带着礼物去寻了大嫂。

  “四爷头一次出京办差,我也不知该备什么行礼才好,特来向大嫂请教。”

  带的多了,怕旁人误会爷贪图享受,带的少了,又怕爷路上不方便。

  大福晋的气色不算好,尽管每日都吃药温补,可频繁生产到底还是伤了身子,而且几个太医都说了,她如今的身子骨几年之内都不适合生养。

  为着这些事儿,她还求了爷去找旁人,左右无论是谁生下皇孙,都是爷的儿子,如果能抢在其他几位皇阿哥前面,那便是皇长孙,爷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都是她不争气,连生四胎,都没能为爷生个儿子,也不能怨爷去找旁人。

  但大阿哥到底是没去,皇阿玛赏的人也好,额娘赏的人也罢,如今都只是有名无份。

  因着她身体不适,大阿哥连生儿子的事情都缓下来了,如今她只盼着能早早的将身体养好,给大阿哥生一个嫡长子。

  如今就在自己院中,大福晋并未上妆,素着一张脸,自然也就这样不算好的气色暴露无遗。

  年纪尚小的四福晋瞧了都觉得唏嘘,她从前也羡慕大嫂,羡慕三嫂,四阿哥虽然为人端方持正,宠爱李氏,却从不会让李氏越过她,按理她该满足的,但妯娌三个,唯有她不得独宠,心里头还挺不是滋味的。

  可如今瞧着大嫂,她又觉得自己这般也好,生子的压力不会放在她身上,不像大嫂,生了一胎又一胎,连身子都伤到了,还是未能生下个儿子。

  诚亲王后院无人,也无子嗣,三嫂虽然面上表现的很是轻松,可实际上的压力应当也不轻吧。

  大福晋不吝惜自己的经验,一一讲给四弟妹听,末了还道:“这只是我的一些浅见,四阿哥和诚亲王一同出京办差,你不妨去问问三弟妹。”

  据她所知,诚亲王出门一贯是不喜欢多带行李的,上次出京办差,行李连一辆马车都装不满。

  这不在一起出门还好,若是一起出门,无论是弟弟的行李比哥哥的行李多的多,还是一个光头阿哥的行李比铁帽子亲王的行李更多,都是不合适的。

  所以还是要去询问三嫂?

  今日才初三,初一三嫂刚刚进宫请过安,在十五之前,也不知道三嫂还会不会进宫。

  因为怕耽误自家爷的差事,嫁进来这么久,四福晋还是头一次向四阿哥求助。

  四福晋不能随意出宫,四阿哥却是可以的,再说如今皇阿玛管得紧,三哥也不能像去年那样迟迟不去衙门了,一个月里总要有一半的时间去户部衙门点个卯,再待上一两个时辰。

  不问三哥还好,不问三哥,这一次出京去曲阜便是一桩彰显皇室尊师重道的重要差事,问了三哥,这差事便失去了该有的庄重。

  三哥不仅打算带着三嫂同去,还打算顺道好好逛一逛济南府,据说那里有个风景极美的大明湖。

  济南府距离曲阜不远,三哥顺道去看看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他跟三哥说话的语气和顺序,不像是顺道去济南府看看,倒像是专程去济南府看大明湖,顺便去曲阜参加祭祀大典,更别说还带着女眷。

  四阿哥真想问问他三哥,去年轻车简从直奔河南的爽利劲儿哪里去了,若非三哥去的快,就算有两位太医在,还真不一定能把靳辅大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如今倒好,去曲阜虽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可那是孔家所在之地,孔圣人魂归之所,天下读书人都看着呢,怎可轻忽懈怠。

  而且这是皇阿玛交待的差事,自然应当慎重对待,而不是如三哥这般……随意。

  可不就是随意,胤祉不是不知道孔圣人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他只是对如今的孔家人没什么好感,而且也不太喜欢这种所谓祭祀典礼的仪式。

  再说了,天下读书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去曲阜参加祭祀典礼,于他就是走个流程,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公费旅游。

  胤祉既然把这次出差当做了公费旅行,那一切自然就照着旅行的标准来。

  先做好攻略,山东境内的美景,他知道的就那么几处,最出名的自然是泰山,只是自秦始皇在泰山封禅起,人们便赋予了泰山不一样的含义,为了避免麻烦,这一处就可以被划掉了。

  除了泰山,便是大明湖,还珠格格的故事虽是杜撰的,但这故事太过经典,‘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实在让人记忆犹新,而且此去山东,还是与老四同行,姑且将那故事当成真的,在大明湖畔遇到夏雨荷的可是老四将来的儿子,若能和老四同游大明湖畔,肯定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旅行不必带很多的行李,尤其是吃食,美食从来都是旅行的一部分。

  倒是有一样东西是必带的,那便是用来合影留念的照相机,如今没有照相机,但有画师,带上位擅长西洋画技的画师,再带上位擅长人物画的本土画师,写实和写意的留影这不都有了。

  最好再带上位擅长风景画的,将一路上的美景都画下来,既可以带回来给额娘和二姐姐一观,传到后世,也方便后来人研究古代的地理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