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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寅可谓是身兼数职,既为朝廷监管盐务,为朝廷管着钱袋子,还在私底下为皇阿玛揽财,与索额图也有联系,若非曹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额图又怎么能操控盐引的分配。

  不管是曹寅的胆子,还是皇阿玛对于曹寅的信任,太子都想见一见这个人。

  奈何皇阿玛出巡,京城总是要有人留守的,除了他,谁又能当得起监国的重任呢。

  所以南巡是不用想了,比起南巡的伴驾名单,他更好奇皇阿玛这次是否还会指派人辅佐他监国,老三如今可不在京城。

  而且上次皇阿玛安排老三和老八辅佐监国,一点作用都没起到,老三躲得干脆,老八滑不溜手,没有一个硬挺着冒头的。

  南巡伴驾的名单一直到正月末才公布,直郡王、五贝勒、七贝勒、八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随行。

  后宫妃嫔,荣贵妃、德妃、常贵人、庶妃王氏伴驾。

  太子监国,四贝勒辅佐。

  得,这份名单一出来,太子冷笑连连,荣贵妃这把年纪了,从前也不见皇阿玛如何恩宠,这两年却是走哪带到哪,不就是为了彰显对老三的恩宠吗。

  抬一个老三还不够,皇阿玛如今这又盯上老四了?

  让老四辅佐监国,还把德妃和十四带上。

  他倒要看看,老四从他这儿离开后,能不能立得起来。

  御驾二月初三启程,御驾前脚刚走,后脚四贝勒就带着福晋和一双儿女(李氏所出的大格格和嫡长子)去了庄子上,美名其曰‘春天到了,该耕种了’。

  这位不光亲自耕种,还请了画师将他在田间地头耕作劳动的样子画下来,一幅千里迢迢送去给皇阿玛欣赏,一幅赠与太子,一幅自个儿留着。

  闲云野鹤,不慕名利,不争不抢。

  好一个富贵闲人。

  远在高家堰巡视堤岸的康熙收到画卷时,内心毫无波澜。

  他的皇阿哥们,和历史上每一届的皇子不同,野心勃勃的难寻,不争不抢的太多。

  也不知是他教养儿子出了问题,还是巧合至此,想找一个愿意且能够掣肘太子的儿子,居然这么难。

  如今能扶上来的竟只有一个老三,老三对上太子,也拿不出该有的脾性来。

  收到老四的画之后,康熙在巡视黄河时,夸起了正在主持浑河改道的老三。

  “浑河改道工程今已完成了大半,诚亲王大半年来与十几万民夫同吃同住,始终坚守,连过年都未曾回京。工部尚书萨穆哈、原河道总督靳辅皆言,此河工若成,有益于漕运和商民,三四十年内不改道矣。”

  康熙看着黄河,对主持浑河改道的三儿子大夸特夸,黄河经常泛滥为患,浑河何尝不是如此,如今治理浑河已初见成效,倒是黄河水灾仍在,今年扬、淮水灾再次泛滥,几十万百姓受灾。

  偏偏治水经验丰富的靳辅已经致仕,如今的河道总督张鹏翮,虽是才能之士,可治水经验不多。

  不同于治理浑河,黄河的治理任重而道远,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完成的,甚至十年八年也只能略微改善。

  老三在主持浑河改道中表现甚佳,比预定进程提前了很多不说,质量上有萨穆哈和靳辅做担保,必定是过硬的,关键是十几万民夫大半年的时间里竟无多少损伤,上报的死亡名单居然只有区区十一人。

  若非马武全程跟着,他都不敢相信这份数据的真实性。

  若是能把老三放到河道总督的位置上,那倒是好,只是黄河太长,他放心老三的品性,却不放心老三的脾气,黄河流经数个省份,老三要是折腾起来,几个省的内政都要跟着乱套。

  江南几个省份不同山西,闹腾起来就不好收拾了。

  可若是老三不肯在京城和太子对上,那就只能放到别处了,否则如何掣肘太子。

  康熙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的儿子们,除了太子,为何个个都这样没有野心。

  老大一心扑在马球上,老三收拾别人的时候脾气挺硬,对上太子就焉了,老四学起了陶渊明,在庄子里头种地养孩子,老五是个痴情种,老七实在是可惜了,老八在太子跟前应该水花都扑腾不起来,老九那狗脾气还是算了吧,老十这傻孩子就别掺和这么复杂的事儿了。

  大的个个不行,小的就更没指望了。

  十一病假几乎都是按年请,一年到头都不在大朝会上出现,十二是被苏麻喇姑养大的,注定了不能出头,十三、十四未免太小了点,还在上书房念书呢。

  康熙在自己的儿子里来回扒拉,多是多,就是不争的也太多了。

  寻常百姓之家,子孙尚且能为了几间破茅屋争的不可开交。

  他的儿子们倒好,个个都挺知足的。

  不知足的康熙,一路沿着河堤南下,被水灾淹过的地方米价居高不下,竟比京城还贵,便下旨截留了十万石漕粮,用于抑制米价。

  再截留十万石,放到水患最为严重的扬州和淮安两地。

  康熙这一路走得极慢,不知巡视了河堤,也巡视了河堤两岸的百姓。

  因此在截留漕粮后,没几日的功夫,又免去了江苏、安徽两地从康熙三十四年到康熙三十六年百姓所欠的一切地丁钱粮。

  等御驾行到杭州,又免了淮扬九州县康熙三十七年所欠的地丁钱粮,共计白银十九万两,粮食十一万石。

  一路走一路减,连浙江盐课都减去了三万一千三百两的加征银。

  每到一地,士绅耆老拉着杆子横幅恭迎圣驾,圣驾临幸之地,都建有画廊、游亭,张灯结彩,挂有丝绸,场面之浩大远胜于前两次南巡。

  御驾所过之地,无不感念皇恩浩荡。

  江南士子们,文采斐然,歌颂圣上仁慈英明的诗词文章比比皆是。

  待到五月份折返回京时,又沿着已经改道的浑河巡视了一圈。

  浑河改道已经完成,比工部预定的工期提前了八个月,虽然四百万两银子花得只剩下几十两,可完工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上几分。

  据工部官员勘测,此次浑河改道后,下游可稳定四五十年。

  康熙御口一开,将浑河改名为‘永定河’,诚亲王做为主持永定河改道的功臣被奖赏双俸,也就是说,日后每年可以领双倍的俸禄。

  亲王的年俸是一万两白银和一万斛禄米,翻倍之后,确实比赏个庄子要实惠,当然前提是亲王本人不能短命,活得越久越值。

  靳辅被赐黄马褂一件。

  赏工部尚书萨穆哈、吏部尚书马武白银两千两。

  汪绎、张廷玉等六人入翰林为庶吉士,年羹尧等五人入工部为正六品主事,富尔敦等三人入吏部为正六品主事,另有三人如工部做主事,余下之人皆外放。

  跟往届进士比起来,此届进士留京人员多,官位起步高,还大都在皇上面前挂了名,跟诚亲王的关系就更不必说了,一年多的上下级,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房,天天打照面。

  在他们这些人心里头,已经是诚亲王一系的人了,若非如此,诚亲王何必在给万岁爷的折子里称赞他们,又何必待他们如此亲善,说是如师如兄也不为过。

  像年羹尧,不止打算自己追随诚亲王,还写了信给父兄,用明相当初劝他的话来劝导父兄。

第115章 一更

  御驾启程回京,这回胤祉也在伴驾之列,可以陪同额娘一起回京。

  瞧见儿子,荣贵妃的笑容便真切多了,从坐上贵妃之位开始,她这颗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到现在也未曾落到实处。

  便是在她最得宠的那些年,也不曾被万岁爷这样带着东奔西走,东巡时带上,南巡时也要带着。

  虽然两次都有太后同行,可太后向来不管事,也不爱露面,她作为御驾中位分最高的后宫妃嫔需要出面接待官眷。

  后妃与官家女眷接触,并不如何耗费精力,只是这无疑是撕开了一条口子,万岁爷从来都不喜宫中妃嫔和官眷过多接触,可这两年却独独待她例外。

  荣贵妃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万岁爷对她特殊,而是万岁爷借着抬举她,在抬举老三,抬举老三与太子相争。

  自己的儿子自己能不清楚吗,那就不是个有野心的,万岁爷如此抬举,只会让老三处境尴尬,只会误了老三的将来。

  胤祉已经不是第一次安抚额娘了:“儿子心中都有数,额娘不必牵挂,儿子向来都是将性命放在第一位的。”

  主持永定河改道的这一年多,胤祉身边就没少过护卫,如厕都是要清场的,生怕遭了暗算,谁让他仇家多呢。

  若是不小心死于暗算,那也太亏了,还不如被卷死呢。

  荣贵妃来回揉拧着手中的帕子,眼睛直勾勾盯着老三曾经伤过的右胳膊。

  未曾回到钟粹宫,有些话她不好开口问老三,她知道老三是个心软的,在山西杀贪官也好,在这里主持永定河改道也罢,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与太子相争,就只是为了一份心安。

  可万岁爷如今处处抬着老三与太子相争,太子心中如何能没有芥蒂,就怕将来太子爷上了位,想起如今这些事儿,那时老三就该倒霉了。

  荣贵妃如今是既害怕儿子争,又害怕儿子到了如今这个程度还不争,毕竟万岁爷已经帮她们把太子爷得罪死了。

  胤祉自然能感受到额娘的不安,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告知额娘自己的打算,他的两手准备,无论哪一手都只会让额娘更加的不安。

  说起来,关于他对未来的计划,知情最多的居然是明相,此次回京,他便要亲自见一见明相救回来的热武器专家——戴梓。

  御驾回京,连发数道圣旨,倒也不是为了旁的事情,而是赐婚的圣旨。

  越过痴情种五贝勒,七贝勒、八贝勒、九阿哥纷纷被赐婚。

  七福晋是正红旗满洲副都统法喀之女。

  八福晋则是已故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现任安亲王的外甥女,安亲王一脉在军中颇有权势,已故安亲王岳乐是平定三藩最大的功臣,顺治末年的时候,还曾经以亲王的身份主持过议政王大臣会议,地位超然。

  当然跟已经故去的岳乐比起来,现任安亲王就没有阿玛那样的才能和权势了,既不掌军,也没有阿玛那样的号召力,不过作为安亲王一脉的代表人,在军中仍旧是有影响力的,尤其是在正蓝旗军营中。

  被赐婚的八福晋郭络罗氏,阿玛因贪污被斩,额娘也早早的跟着去了,郭洛罗氏是在安亲王府长大的,进宫选秀顶的也是安亲王外甥女的名头。

  八福晋这一道赐婚的旨意,也是三道赐婚旨意当中最为瞩目的一道。

  当然,之所以万众瞩目,并非八福晋的出生有多高或者多差,郭络罗氏虽然父母双亡,生父还是被处死的,可是身为安亲王的外甥女,足以抵消掉生父带来的污点了。

  这道赐婚旨意之所以备受关注,是因为如今的安亲王是太子党的人,安亲王的生母,乃是索尼的女儿,安亲王即是索尼的外孙。

  众所周知,太子爷的生母,已经故去的仁孝皇后,是索尼的孙女。

  仁孝皇后和安亲王是表兄妹的关系,安亲王算是太子的便宜表舅。

  有这层关系在,安亲王不站太子站谁。

  可如今万岁爷一道圣旨,八贝勒成了安亲王的亲外甥女婿。

  一边是嫡亲的外甥女婿,一边是表外甥。

  万岁爷的用意简直不要太明显,就看安亲王是听万岁爷的,还是坚定不移的站太子爷了。

  跟安亲王府闹出的动静比起来,同样收到赐婚旨意的董鄂氏,根本没泛起什么水花。

  在已经出了一位三福晋之后,董鄂氏一族又出了一位九福晋。

  嫡亲的堂姐妹嫁给兄弟俩,亲上加亲。

  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万岁爷在八贝勒的婚事上摆了太子一道,却在九阿哥的婚事上助了诚亲王一份力。

  几道圣旨的效果很明显,皇阿哥们都老实了。

  直郡王一天四五个时辰耗在马球场里,跟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杠上了,弄的马球场这段日子座无虚席,门票都比以前好卖了。

  诚亲王愈发低调,王府大门紧闭,恕不招待外客。

  四贝勒春天种下种子,如今正忙着收获呢。

  五贝勒老老实实陪侧福晋养胎,除了内务府和宫里,几乎哪儿也不去,底下四个弟弟都已经被赐婚了,独独落下了他,算是夯实了他痴情种的名声,这会儿要是出去,到哪儿都被人打量,何必呢。

  七贝勒好不容易盼来皇阿玛赐婚,可这会儿也没多高兴,皇阿玛都已经这把年岁了,儿女众多,但宫里头又添了新人,有今年从江南带回来的汉女,也有这次大选出来的。

  倒是他,孤零零的只有一份赐婚的旨意,没有侧福晋,也没有格格,他很是怀疑皇阿玛只顾着和太子掰腕子,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后院有多空虚。

  皇阿玛如今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急着抱孙子的皇阿玛了。

  排行不靠前就这样,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他。

  八贝勒被这一道赐婚的旨意搅乱了心思,皇阿玛急着平衡太子在朝堂上的势力,抬了三哥还不够,这是准备抬他了?

  没等八贝勒有动作,情况便急转直下,几乎是在赐婚的圣旨下来没几日,被革去贝勒爵位的庶人诺尼站出来含冤,控告已故安亲王岳乐当初审案不公。

  大朝会上,胤祉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旁听了全程。

  也不知已经被贬为庶人的诺尼是走了谁的门路,能跑到大朝会上来喊冤,控告的对象还是已经去世十年之久的原安亲王岳乐。

  案件并不复杂,诺妮的母亲和姑姑不和,但偏偏家里头把诺尼的姐姐嫁给了表哥,诺尼姐姐嫁过去之后一直被姑姑兼婆婆不再见,生完孩子被迫睡冷床,以至于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诺尼为了帮姐姐报仇,并没有选择将此事告上宗人府,而是娶了姑姑的女儿,进行虐待。

  两边的仇越结越深,诺尼的姑姑为了报复,就找了安亲王岳乐,控告嫂子和侄子在母亲病逝后没有穿孝。

  岳乐在没有查证的情况下,非但圈禁了诺尼母子,还判处诺尼不孝死罪,将其革爵下狱,后来虽然被释放出来,但却只能以庶人的身份生活。

  安亲王岳乐已经死了十年了,此案距今已经有二十四年,当初控告诺尼母子的县主也已经故去多年。

  死无对证,宗人府内也翻找不到相关的案宗。

  那就只能去找二十四年前的人证,来证明诺尼母子到底有没有穿孝。

  结果,两个年纪一大把的仆妇上来为主子喊冤,发誓两位主子绝没有不孝之举,二十四年前是一场冤假错案。

  一整个上午,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之下,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诺尼恢复了贝勒的身份,已故安亲王岳乐被取消原来追封的谥号,降爵为安郡王。

  当阿玛的从亲王降成了郡王,从阿玛那里继承爵位的现任安亲王也就跟着被降了爵,成了安郡王。

  一字之差,代表的意义可就大不同了。

  不止现任安亲王变成了郡王,岳乐另外袭爵的两个儿子也都被削了爵,一个郡王,一个贝子,如今都被削成镇国公了。

  胤祉就像是看了一场荒诞的喜剧,还是没看懂的那种。

  这到底是皇阿玛出手砍了太子的臂膀,打了老八的脸?

  还是安亲王,不,安郡王有向皇阿玛妥协的意思,所以被太子教做人?皇阿玛也就顺势削了在军中颇有权势的安亲王一脉的爵位?

  胤祉一头雾水,老八这次肯定是倒霉的那个,皇阿玛稳赢不亏,只是赢多赢少的问题,关键是太子,在此次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牵扯到太子党和安亲王府一脉,能给他答疑解惑的也就只有明珠了。

第116章 二更

  诚亲王夜访纳兰府,正好纳兰明珠也准备向诚亲王汇报这一年多以来的进展。

  “万岁爷对安亲王府不满已久,能忍到如今才出手,也算是给足太子面子了,当初万岁爷还未亲政时,岳乐既能以亲王的身份主持议政王大臣会议,又掌管着宗人府,还多次挂帅出征,权力太大了。”

  纳兰明珠跟随万岁爷多年,知道的内情远比普通臣子多得多。

  “康熙六年时,鳌拜要绞杀另一位辅政大臣苏克萨哈,万岁爷自是不同意的,但那时岳乐却是明确的站在了鳌拜一方,对鳌拜极力逢迎。”

  “因此万岁爷亲政之后,待安亲王府一直平平,若非三藩之乱来势汹汹,万岁爷都不会让安亲王重新掌兵。”

  “后来安亲王娶了索尼的孙女做继福晋,又立了继福晋所出的儿子为世子,跟太子搭上关系,这才保了安亲王一脉十几年的安稳。”

  “若非如此,万岁爷早就动手收拾了。”纳兰明珠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以前万岁爷为了太子能忍安亲王一脉,既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也是想着兵不血刃的让太子拿下安亲王府的人脉。

  大清在万岁爷之前什么时候立过太子,□□创立八旗制度,由议政王大臣和八旗旗主共议朝政。

  在这种制度之下,自然不会有皇太子,只有等到皇帝死了以后,由八旗旗主来推举新君。

  万岁爷打破了原有的制度,立了储君,为了让八旗旗主信服,也为了让满族官员认可新的制度,所以早些年万岁爷拼了命的给太子优待,太子念书时的先生,不是朝廷重臣,便是当代大儒,万岁爷也允许安亲王投靠太子。

  如今非但削了安亲王一脉的爵,还用一道赐婚的旨意将现在的安郡王一脉推向八贝勒。

  “万岁爷对太子的忌惮已经快要到达顶点了,若是太子党还不知道收敛,万岁爷要收拾的就不只是一个安亲王了。”

  胤祉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太子被两废两立,因此现在听明珠说这些,倒并不惊讶。

  皇阿玛当初立太子的时候,正值大清风雨飘摇之际,吴三桂反叛,多个省份动乱,京师一度无兵可调。

  立太子既可以稳定当时的人心,也可以加强皇权。

  但当太子变成另一个权力中心,反而减弱了皇权的时候,皇阿玛要对着太子出手,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手段这样粗糙,难免让人诟病。

  死了十年的岳乐,被以这样草率滑稽的方式问罪,其戏剧程度不亚于当初鳌拜被一群练习摔跤的侍卫所擒,就此落幕。

  手段之粗糙,让胤祉这个旁观者瞧了都觉得难以置信,不过这么粗糙的手段,这样处处都是毛病的一件案子,今日朝堂上也无人敢说一句话,可见皇阿玛对朝堂的掌控力度。

  都这样了,皇阿玛居然还能不放心太子,妥妥的疑心病。

  纳兰明珠在诚亲王离京的一年多里,总共办了三件事。

  第一,让戴梓一家从盛京假死脱身,如今戴梓就养在京郊的庄子上,等着诚亲王安排。

  第二,调查太子党的隐藏势力,直郡王临走前告知他兵部左侍郎极有可能是太子的人,因此他就干脆仔细查了查,看看太子党在京城究竟掌控了多少官员。

  第三,与远在浙江绍兴府的一位故人达成共识。

  “上次听您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方才想起在老家闲赋的高士奇,这位和索额图之间的仇,不比我和索额图的浅。”

  当然,他和高士奇之间也是有仇的,康熙二十九年时他被罢官,高士奇也是在其中推波助澜出了力的。

  不过,除了仇怨,他们还有共同的敌人——索额图,若是让索额图扶着太子上了位,他和高士奇都得玩完。

  胤祉洗耳恭听,看样子索额图真的是为太子招了不少仇恨值。

  高士奇此人近几年虽不在朝上,可他还是有几分印象的,皇阿玛第二次南巡时,他在伴驾之列,高士奇也在,而且皇阿玛待其尤为亲厚,微服私访时便时常带着高士奇,比带李光地的次数都多。

  “高士奇出身贫苦,曾经做过索额图的门人,直到得万岁爷赏识,平步青云,才渐渐脱离掉索额图门人的身份。”

  “但索额图做了二三十年的大学士,根本不把已经发迹的高士奇放在眼里,还是把高士奇当做门下奴才看待,让高士奇行跪拜之礼,奏事时也只能跪着,言语之间很不尊重,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会大声辱骂,甚至还会骂其父母。”

  纳兰明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索相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是,不光胤祉知道,朝堂上没几个人不知道索额图的脾气,这位当初除鳌拜的功臣,太子爷的叔祖父,做了三十年的大学士,性子狂傲,眼睛从来都是长在头顶上的。

  眼睛里也就能放得下皇阿玛和太子,对着他们这些皇阿哥,索额图的态度都是倨傲的,面对朝堂上的其他臣子优越感只会更足,更别说高士奇曾经只是索额图门下的奴才。

  “高士奇虽然闲赋在老家,可那是为了侍奉病重的老母,此人是个孝子,万岁爷又看重他,想起复很容易。”

  “如今高士奇在野,避过了朝堂上的党争,等将来起复回归时,在万岁爷那里只会更可靠,可以作为一枚杀向索额图的暗棋。”纳兰明珠胸有成竹的说道。

  胤祉恨不得给明相鼓掌一刻钟,这走一步算三步的政治谋略,着实让人惊叹。

  跟纳兰明珠比起来,他实在是……脑袋空空,这一年多光围着一件事情打转了,对太子是能避则避。

  胤祉虚心请教:“我准备将戴梓放到南边,让他专门研究制作热武器,同时也带一批学生,就算现在用不上,将来也是能用得上的,大清需要有自己的热武器大师,您觉得放到南边安全吗?”

  这一年多没有多等,纳兰明珠终于等到诚亲王冷静下来了。

  “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南边还是能藏得住的,不过如果让戴梓带学生,那这些学生必须要严加看管起来,在您成大事之前,都不能将他们放到人前。”

  纳兰明珠估摸着那一日不会太久了,四年之内弄掉太子,万岁爷今年都已经四十六岁了,四年之后就五十岁了,很快了。

  胤祉则在心里头盘算着,如今是康熙三十八年,皇阿玛的年号要一直延续到六十几年,如此算来还需要二十多年的时间。

  把戴梓和跟随戴梓学习的学生们关上二十几年,这未免太过残忍了,而且要试验热武器,怎么可能闹不出大动静,总不能二十几年的时间全研究理论知识吧。

  纳兰明珠一直对诚亲王笃定万岁爷能再活上二三十年的说法没有任何信任,但他也的确考虑过这种情况的存在。

  他是一定活不到二三十年后了,到那时如果万岁爷还活着,诚亲王可都四五十岁了,若想不为小阿哥们做嫁衣,诚亲王最好一直和现在一样,既有能力又没有野心,还要保有一颗对万岁爷的孝心。

  “就算是走一步算三步,也算不到十几年后去,臣以为您不妨先做短期打算,先着眼于四五年内的事情。”纳兰明珠劝解道。

  所以是先制定一个五年计划吗?

  俗话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

  在纳兰明珠展示了自己远超常人的政治谋略后,胤祉果断选择听取纳兰明珠的意见。

  第一个五年计划:

  甘肃或者陕西,至少肃清一个。

  大哥所在的兵部,小九所在的刑部,萨穆哈大人和小十所在的工部,至少整顿一个。

  成立缝合技术攻坚小组,至于人选,就从致仕的太医里找吧。

  造船技术也得张罗起来,改日去问问十一有没有空闲,第一个五年计划先把模型弄出来。

  四妹妹那边,商队可以先让一部分利,务必帮四妹妹拿下夫家的财政权。

  ……

  着眼于五年之内,就不必考虑太子废立之事了,也甭指望五年之内把皇阿玛拉下马。

  胤祉目标明确,当天回去写完计划书,第二天就开始着手安排。

  肃清甘肃或陕西官场不急,急也没有,皇阿玛暂时不会同意的。

  倒是第二件事,可以先从刑部入手,兵部太敏感,工部除了小十,还有老七,自打他从乾西五所搬到北五所之后,跟老七之间的关系就生疏多了。

  也就小九所在的刑部,更容易入手。

  诚亲王党终于开了一次内部小会,三拨人马聚头。

  第一拨是无官可做的余国柱和科尔坤,也是最早投奔诚亲王的人。

  第二拨是原皇长子党的核心人物,皇长子本人和纳兰明珠。

  第三拨便是几个弟弟了,九弟、十弟、十一弟,还有临时被小九拉来的老五。

  直郡王气定神闲。

  纳兰明珠则是看着几位皇阿哥面带笑容,在可以上朝参政的皇阿哥们里头,诚亲王这边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不,是更多。

  五贝勒整个人都是懵的,被小九拉来时,他还以为是几个弟弟胡闹,没人比他更了解三哥了,这么多兄弟里头,他和三哥是最像的,都没有野心,所以才敢空置后院,不怕得罪皇阿玛。

  哪成想,三哥不声不响竟然支楞起来了,而他居然排在了大哥和几个弟弟后头,明明他才是最早跟着三哥的,从户部到内务府,这都多少年了,远不是大哥和几个弟弟能比的。

第117章 一更

  五贝勒忍不住搓了搓手,所以接下来他们是要讨论怎么干掉太子?

  虽然关于这方面,他暂时想不到什么有效的建议,可想想就觉得激动。

  皇阿玛绝对想不到,他还有今日。

  九阿哥对纳兰明珠的到来见怪不怪,去年纳兰明珠在那么关键的时间点登了三哥的门,谁还能不知道纳兰明珠投奔了三哥。

  只是大哥为何也在这里,纳兰明珠拉来的?

  投奔新主的时候把旧主一并带上,是纳兰明珠太厉害了,还是大哥脾气变软了?

  九阿哥目光不住地在纳兰明珠和大哥两个人身上打转,疑惑之意表达得不要太明显。

  十阿哥就没那么重的好奇心了,比起探究大哥为何在这里,他更想赶紧开始他们的大事业——脚踢索额图,拳打太子党。

  十一阿哥同样对大哥的到来略感疑惑,倒不是疑惑大哥的立场,而是疑惑于三哥为什么选择把大哥的立场摆到了人前,他还以为大哥会作为一枚暗棋。

  这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三哥此次把他们叫来,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大计划。

  胤祉将昨日写好的一部分计划书拿出来,分给大家传阅。

  “既然决心搞事情,那就得先把底盘扎稳,无权无势拿什么去搞事情。”

  胤祉的短期计划很简单,便是要求大家都不要再咸鱼瘫了,都支楞起来!

  大哥严抓兵部,所谓‘严抓’,并不是收拢人心,也不是把兵部的权力都抓到手。

  而是拿到该拿的权利,借助权力清一清部门里的大蛀虫,震慑苍蝇老虎们。

  老五守好内务府的门户,既要严防内务府内部腐败滋生,你要杜绝人把手伸到内务府来。

  小九尽快熟悉刑部,摸清楚刑部官员们的底子,以及刑部的明律暗规,为将来肃清刑部做好准备。

  小十在工部的目标和小九是一样的,都是摸清楚里面的人员和规矩。

  十一,向来是不上早朝的,日后也用不着去,且不说半夜爬起来上早朝有多反人类,酷暑寒冬的时候在殿外候着,实在太考验身体素质了。

  十一要做的是查找文渊阁内有关造船和航海的书籍。

  余国柱是他们团队的财政总管,既负责赚钱,也负责花钱,商队的统筹规划,缝合攻坚小组的安置,都归余国柱。

  马球场已经不需要一位总教练了,胤祉给科尔坤两个选择,一是留在京城,负责辅佐余国柱,另一个则是去江南,仿照马球场的规模建一处蹴鞠场。

  马球场只能建在京城,大清对马匹的控制还是很严格的,放到江南,怕是组织不了大型的马球赛,还是改为蹴鞠更合适。

  纳兰明珠是团队的智囊,他们团队的智囊不仅需要把控大方向,所有动脑子的事也都交给智囊了,跟太子党如何交锋全听纳兰明珠的。

  至于他,打算把内务府的事宜全权交给老五,把京城之事都安排好,他才能跟皇阿玛争取出京做钦差的机会。

  纳兰明珠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计划,既激动于诚亲王对他的信任,又颇感无奈。

  在这份计划表里,他是智囊军师,夺嫡全听他指挥,听着权力极大,可是纵观整个计划表,皇阿哥们在各个部门排除异己,余国柱揽财花钱,科尔坤还能跑到江南去浪。

  唯独他,负责统筹指挥,既要给这些人擦屁股,还要跟万岁爷和太子博弈。

  任重而道远。

  也不是不可以。

  科尔坤在留京和江南之间,果断选择后者。

  想当年他和余国柱同为六部尚书,余国柱靠着一手丹青在诚亲王面前占了先机也就罢了,如今有一个远离余国柱单干的机会,他自是要把握住的。

  直郡王应的爽快,他都已经想好先查哪个人了,就从上次跑到他面前挑拨离间的左侍郎开始。

  十一阿哥也不反对此项计划,他果然没看错人,三哥如今就已经盯着造船和航海了,可见心志高远。

  九阿哥和十阿哥,自从上朝参政后,虽然没有胆子缺席大朝会,但去衙门当差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刑部各司其职,九阿哥不觉得自己待在里头能帮得上什么忙,顶多也就是在出现要案重案的时候,问几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