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有呻吟声传来。极目四望,裴肃桢发觉不远处有个闪动的身影,可分明不在大道上,而在一旁的沟渠中。

  骑马骑到沟里?

  裴肃桢皱眉,这回可不是他整她,这丫头太不小心,若伤了马,更难达成任务。他恼怒地驾马隐蔽身形,继续监视,看到白苧正吃力地把马儿往沟外推。那马儿奋力扬蹄,几经辛苦,终于成功脱离险境。

  裴肃桢擦了把汗,再目睹白苧灰头土脸地爬上官道,他实在又好气又好笑,拍着□的宝马说:“看来我们这回是遇上麻烦人啰!喂,你以前见过这样的女人没?”

  他轻轻自言自语之际,身后马蹄声响,先前的属下去而又返。

  “启禀少主,白骧负隅顽抗,属下等不得不出手,令他受了轻伤。”

  裴肃桢剑眉一挑,那属下慌忙结巴道:“可……可是……不,不大碍事,倒是我们的人被他打得更惨。”

  听起来像一场混战。裴肃桢皱眉:“那他人呢?”

  “王左使谎称要进攻青鸟坛总舵,他现已知难而退,被王左使诓回家去了。”

  裴肃桢点头:“很好。你们不妨就去青鸟坛总舵玩玩,别暴露身份就成。”

  那属下抬头看他一眼,被他锋利的目光一挡,即刻喏喏称是。

  “等等。”裴肃桢看了前方的白苧一眼,嘴角溜上一抹贼笑,对那属下说,“回去之前,先叫他们来帮我做一件事。”

  白苧再上路时,表情已变得略显呆滞,她边骑马边思考为何会如此落魄,很快得出唯一的结论:都是为了该死的魔教少主!若不是他是什么破教主的儿子,她本可悠闲上路,游山玩水,顺带把信送到。

  一急就要出乱子,更何况她就是个粗心人,出门没走几里远已经这么倒霉,白苧想到长路漫漫就觉心惊胆战。

  她的胡思乱想还没结束,眼前刷刷落下五个蒙面黑影,阳光下钢刀耀眼刺目。白苧一惊之下连忙拉马,喝道:“哪个道上的朋友?在下青鸟坛白苧。”

  “把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我们就饶你不死!”不知其中哪个人说道。

  白苧紧了一紧手上的包袱,这封情书还有人抢?难道是有人争风吃醋?想不通。可魔教少主的信如何能弄丢。当下掏出腰间的长鞭,板了脸说:“笑话,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想从我手上……哎呀!”

  白苧话没说完,对方已经动手了。她登时被人一脚踢下,以极度难看的姿势扑倒在地。那人似乎也吓了一跳,没想到竟能一着得手,反而愣住了。

  白苧摔得七荤八素,痛叫一声后清醒过来,见那人正呆着,连忙一脚扫去。旁边的贼人见了,立即挥刀砍来,白苧踉跄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应付。

第 2 章

  裴肃桢在远处观战。

  这丫头的功夫,咳咳,实在太勉强。白骧既然能令他属下受伤,他以为虎父无犬女,白苧不会太差。可依目前这状况,早知道他派上两个人吓唬她一下就可,如今用了五人,委实多余。

  刀光中白苧的长鞭处处受制,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使鞭的好手能让对手近不了身,可她手里的鞭反倒像麻绳,几乎要把自己捆起来。白苧一看打不过,也急了,心中默想老爹教过的鞭法,左五路,右三路,上削下扫。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左右都被对手封得死死,外带白晃晃的钢刀迎面砍来——白苧惊出一身冷汗,狂甩长鞭,险险从侧面闪避开去。

  激战片刻,她头发散乱,娇喘吁吁。裴肃桢遥望她的身影,突然改了主意。

  白苧已经受够教训,再打下去,似乎有欺负她的嫌疑。他这样为出手寻找理由,正想飞身而出,白苧被地上的树枝一绊,扑通摔倒,竟晕了过去。

  唉,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

  五个贼人哈哈大笑,大摇大摆地走向地上的白苧,空中一声暴喝:“住手!”裴肃桢器宇轩昂地登场。

  这五个属下一看少主亲自出面,正想上前参拜,不料裴肃桢打起官腔,竟义正词严地道:“光天化日,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算什么好汉!”

  五人一愣,裴肃桢瞥了眼白苧,该醒了,英雄来救美,美人一定要醒过来捧场才好。

  但这糊涂小美人硬是不省人事,出场的时机不对,浪费了他完美的身段和笑容。裴肃桢一皱眉,轻声对了白苧叫道:“喂,你醒醒!”

  五个属下拿着钢刀,呆呆地像被施了定神法,砍也不是,走也不是,等待少主的吩咐。十只眼睛只能也同情地看着白苧,这丫头真不经打。

  裴肃桢唤了一阵,觉得没劲,摇了摇手叫属下离去。五人如释重负,立即散得无影无踪。

  贼人跑得没影了,白苧依旧不肯醒来,甚至——打起了小呼!天,她到底是晕倒,还是在睡觉?

  半蹲下身,裴肃桢的眉头揪在一处,伸出手很不情愿地推了推白苧。

  “哎呀!”她一下被吓醒,定睛发觉眼前陌生的蓝衣男子,正和蔼可亲地望着她,立即放松了戒备。他的笑容好亲切呀,一定不是蒙面强盗假扮。

  摸摸头站起,白苧面色微赧,偷偷整理衣衫,左看右看问道:“公子,有没有看到几个强盗?”

  “被我打跑了。”

  “天!”白苧崇敬的目光顿时环绕裴肃桢,令他开始感觉良好。嗯,很懂得什么叫感激涕零嘛。

  “敝姓白。”裴肃桢这样介绍自己。

  “啊?”白苧一听,笑道:“原来我们同姓!我也姓白!”

  裴肃桢做出不胜欢喜的样子,欣然道:“果真有缘。白姑娘这是往哪里去?”

  “青州。白兄你呢?”

  裴肃桢心想,若也说青州,未免太巧,便道:“在下去长山。”

  咦,若是能和他同行,去齐州、淄州,一路就有人相伴。白苧心中打着算盘,再一看裴肃桢骑的是汗血宝马,越发开动脑筋。这人不会拖她后腿,能打退那些强盗也证明他绝对是值得信赖的伙伴。要不要开口相邀呢?

  可是毕竟男女有别,这一路虽不太平,她一个女孩儿家也不能贸然请一个男人同行。

  她正犯愁,没想到裴肃桢突然叹气道:“我只道如今是太平盛世,谁晓得一人出门,仍是多有不便。白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晓得白姑娘是否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