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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说的什么话?”马少嬅见姜婆婆如逼供一般逼问紫语,便拉住了姜婆婆的袖子。说道:“婆婆忘了吗?那徐让抢走琉璃儿之时,这玉坠子就戴在琉璃儿身上。”紫语听马少嬅为自己辩护,顿时安心不少,连忙答道:“对!这玉佩我打小就戴在身上的。”

“哼!要你多嘴。”姜婆婆也不知是在怪马少嬅,还是在骂紫语,转头看向高石然问道:“你呢?你怎么说?”高石然瞧了一会儿紫语,简单答道:“先辨明了玉片的真伪再说。”姜婆婆怪里怪气的又哼了一声,“坠子当然是真的,要是假的,我还需要问你吗?”“婆婆可瞧得真切?”“废话!那玉片儿我瞧了几十年了,还会走眼?”

“胡说!胡说!”高月浑然忘了自己答应姜婆婆不开口的,再度大叫起来:“她那片玉佩肯定是假的!”

“女娃子鸡猫子喊叫些什么!”姜婆婆上前一步来到高月面前道:“连老婆仔我都说是真的了,你凭什么说她那片玉佩肯定是假的?”

“因为……因为……”高月浑身发抖,好不容易才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布包,从裹得一层又一层的布包中拿出了另一片白鱼玉坠,握在手中,颤声道:“因为我这一片才是真的!”高月凄凉的转向马少嬅言道:“我……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荆天明至此方知高月为何情绪如此激动,为何要与紫语拼命。他深怕高月又要失去理智,便轻轻拉住她,安抚道:“阿月你镇定点,有话跟马女侠慢慢说。”高月狠狠地瞪向了紫语,言道:“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要说的话,通通都给她说完啦!这玉佩打从我有记忆以来便一直跟着我,庙公爷爷说他捡到我的时候,这玉佩便已经挂在我身上了,他说,他还说”高月说着哽咽起来,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伸手抹了去,“庙公爷爷说……庙公爷爷还说这玉坠子肯定是我爹娘希望我能平平安安,这才给我挂在身上的。”

高月手上这块白鱼玉坠一出现,在场众人无不陡然变色。姜婆婆先是一把将玉片儿抓了过去,瞧了半晌才又还给了高月,哑然道:“是真的,这女娃子的玉佩也是真的。”姜婆婆心中清楚,坠子虽有两个,她的宝贝太孙女儿可只有一个。紫语如若真是琉璃儿,这么些日子以来什么时候不好认亲?自己前脚才离了马少嬅一忽会儿,她后脚便跟马少嬅相认,未免太过巧合做作。而高月呢?姜婆婆盯着高月那一双闪灵灵的大眼睛,忽然想起了琉璃儿刚出生不久之后,自己抱着她帮她洗澡的模样,那时候琉璃儿不也是这样睁睁地瞧着自己吗?虽然无有丝毫证据,但姜婆婆心中一酸,口中叫道:“我苦命的宝贝儿。”拄着拐杖便要上前抱住高月。“婆婆且慢!”高石然却出声拦住了她。

刚才高月一番泣诉,高石然字字句句听得分明,他只觉脑中一片嗡嗡作响,千思百语同时浮现:“难道琉璃儿当真还活着?真的便是她们其中一人?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们两个?鬼谷奸细嫌疑最重的就是她们,倘若我的亲生女儿竟是鬼谷派来的少女奸细的话,那,那我该如何是好?”高石然受路枕浪所托,一直想查明究竟谁才是鬼谷派来的少女奸细,他先是怀疑到紫语身上,待发觉她并不会武功,这才稍稍去了疑心,后来高月在秦军包围之下,居然能安然偷渡进城,他几番盘问,高月都只说是有人以轻功背她入城,但对那人的名字却始终推说不知。高石然十四年来东奔西走,四处寻找爱女都遍寻不着,心中早就断了希望。如今非但不需自己去寻,女儿便冒出来不说,一次还有两个女儿同时站在自己房中,这叫高石然如何不疑?

高石然对姜婆婆言道:“兹事体大,所幸也不急在这一刻分辨。日子一长,自然便能知晓谁才是真的琉璃儿?”高石然望了望紫语哭花了的脸庞,又瞧了瞧高月心碎不已的神色,他一个也不肯认,只是硬起心肠推想:“此事绝非巧合,这二人中必有奸细……”

马少嬅初时也是惊得呆了。此时听丈夫这么讲,也觉得有些道理。她看着自己身旁的紫语,又看看眼前的高月,只觉紫语楚楚可人,柔切秀雅,一举一动都跟自己心目中的琉璃儿一模一样,而高月平日已无丝毫温文贤淑,又与同龄男子毫无忌惮的谈笑,此刻更是浑身沾满了从床底下带出来的脏污,难道这样一个少女竟会是自己的女儿吗?但这女孩儿……马少嬅左思右想举棋不定,不知不觉便放开了原本牵着紫语的手,反向高月踏出了一两步,但她一时之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呆呆望着高月。高月瞧着马少嬅的脸,也是双唇轻颤,想要开口唤声娘,却怎么也叫不出。

众人之中,除了高月之外,就只有紫语心中深知,高月必然就是颍川双侠的亲生爱女。她先是吃惊、后是害怕、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紫语明白自己今日已将自己推入险地,此时若不能说服马少嬅,日后水落石出,难免命丧于高石然剑下。她眼见马少嬅于不知不觉中向高月走去,当下应变奇快。眼皮一眨,泪水立即夺眶而出,顿时哭得比高月还要厉害。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把我娘抢走?”紫语先是露出恐惧的神情对高月哭喊着,跟着一把拉住马少嬅的衣袖,惶惶然哭求着:“娘,娘,你别走!琉璃儿就在这儿,娘!你千万不要再离开我!千万别再叫人再把我们分开!”她这几句话有如箭矢射中了马少嬅多年来苦痛不堪的心,马少嬅一听立即回头,对紫语伸出双臂拥她入怀,颤声说道:“对!琉璃儿,乖。娘不走。娘在这儿。娘跟你发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把我们分开。”

多少年来,高月便盼着、猜着自己和亲生父母重逢的这一天。她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幻想,这一日是在哪儿?是哪样的场景?她父母长得如何模样?会对她说出怎样的温柔话语?这时亲眼见到马少嬅和紫语紧紧拥抱,将自己的梦完完全全给夺了去,一颗心登时凉到了谷底。气得脸眼泪也没了。她毒发刚过,身子甚是虚弱,几番折腾再加上悲愤攻心,更加面如死灰。脚下一阵踉跄便欲晕厥。荆天明在旁稳稳地接住了她。他见高月似想迈步却无力行走,心中不禁又是悲痛又是怜惜。这种爹不认、娘不要的感觉,高月的心是如何压上了一个无比沉重的石头,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人能比荆天明知之更深,比他更能感同身受。高月在荆天明怀中以极细极轻的声音,虚弱的说道:“走……天明哥,带我走。”

荆天明忍着心痛点点头,二话不说的一把抱起高月。环顾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高月自小便四处遭人嘲笑欺负,受的委屈难道还不够?”又对紫语说道:“我不知道你身上那块玉佩是哪儿来的?但我知道高月绝不会说谎,也无须冒充双侠的女儿。”说着便恶狠狠地瞪了颍川双侠一眼,“但像你们这种连自己的女儿都要怀疑的父母,照我看来,这种爹娘不要也罢!自今而后,阿月由我保护,你们能离她多远就多远,别再靠过来叫她伤心了。”说罢愤愤然带着高月离开。

在场众人都不料荆天明竟然出此决绝之语,他们哪里晓得荆天明自幼为父母所累,性格中本有长久以来被压抑的偏激,那话一半时替高月说的,另一半却是为他自己说的。姜婆婆在旁铁青着一张老脸,眼眶却不由得红了起来,望着荆天明和高月离去的身影,不知不觉跨出一步想要追上,却还是沉住气停下了脚步,心中暗道:“好女娃子,你才是我们马家人,老婆子的眼睛绝不会看错。你等着,老婆子定然查个水落石出,不让你这些年来白白受苦。”

第五章 螳螂捕蝉

桂陵城外的秦军攻势,并不因为白芊红答允赴宴而暂有停歇,反之,秦兵于此十余日中可说是更为卖力的攻城。这一切虽在路枕浪的筹算之中,但在秦兵投石器与登城巨弩的连番攻击下,几日间桂陵城墙上伤亡惨重,连素以轻功傲视群雄的苍松派杨隼及其弟子萧星度,都在切断登城巨弩的攀绳时中了几只流箭。兼之,秦军仗着兵多将广,更是如流水般轮番一波波涌到;桂陵城中人少,路枕浪只得请出本不在城头坐镇的盖聂与赵楠阳前来压阵,这才好不容易撑到十五。

这一日风和日丽,齐秦两军各自挂出免战牌。城墙内墨家子弟早早就消失了踪影,显是在筹备迎接白芊红夜间来访诸多事宜;路枕浪则与武林各家耆宿大老会聚于城西客栈之中。

“唉!”朱岐坐立难安,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矮桌,“我只要想到非但不能对那婆娘动手,还得在这楼上请这妖女吃饭喝酒,心里头就是一把火啊!”盖聂安慰道:“朱老弟,忍忍吧。路先生自有筹划。”赵楠阳也道:“是啊!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是信得过路先生的。”

“什么鬼筹划!”朱岐怒吼一声,言道:“要有什么算计,这就说出来!”朱岐一指在场的武林群豪,又道:“难道盖大侠、赵大侠,还是端木老爷子,会把什么鬼筹划泄漏给那妖女吗?眼下已经什么时候了,还瞒着我们,这就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说罢,便恶狠狠地向坐在一旁的墨家路枕浪瞪了过去。路枕浪听了这话并不言语,倒是站在盖聂身旁的荆天明心想:“这朱大掌门真是草包,此时计尚未施,说了出来只怕消息走漏。花兄弟那三十杖真可说是白挨了。”朱岐浑然不理会周遭人等,比手画脚续道:“我还是主张机不可失,趁那妖女入城,喀嚓给她来这么一下。不守信用便不守信用,对魔教妖女又何须讲究什么信用?”朱岐说这话时,端木敬德与刘毕师徒之间悄悄地互换了一个眼神,却是谁也没有发现。

正说间,一个身穿秦军黑盔黑甲的年轻男子,突然走进了城西客栈。那陌生男子扫视在场众人,最后将目光留在路枕浪身上,仿佛知道路枕浪便是他要找的人似的,他朗声道:“路大钜子有礼了,在下奉我国武威德胜明光昭仪兵马大元帅之令,特来告知我家元帅将于一个时辰后抵达桂陵,还望路先生大开中门、亲往迎接。”“混……混小子!”朱岐先是诧异于桂陵城中怎么会有秦兵,待他回过神来,又是连连怒吼:“不是说好了晚上来的吗?怎么说改就改?还什么武威德胜……这么长的名字,妖女就是妖女!”那陌生男子说完话后,早将头盔摘下,席地盘坐,听得朱岐连连怒吼,也不起身,摇摇头道:“我只识得元帅,不认识什么妖女。不过阁下头脑简单,连尊号跟名字都分不清,这也怪不得阁下。”荆天明本在秦国长大,素知秦军纪律森严,将士们心中的头盔就好比自己的项上人头一般,此时他言语虽然无礼,但脸上神态自若,让荆天明心中忍不住赞了他一句:“好汉子!”

朱岐被那秦军骂得光火,顿时就想动手。“且慢!”路枕浪上前阻止,又调转头对那年轻秦兵说道:“知道了。你这就走吧。”那秦兵颇为诧异,言道:“放我走?元帅吩咐过,叫我传达命令之后,便任凭路大先生处置,要杀要剐都随便你们。”路枕浪点头道:“我明白。你这就走吧。”那秦兵见真的要放他走,狐疑的站了起来,只见客栈内无一人出言阻止,慢慢拾起地上头盔,重又戴好,这才转身离去。

“走吧。”路枕浪等那秦兵离开后,也站了起来,“劳驾盖大侠、赵大侠两位与我走一趟西门。”又对荆天明与催云手宋歇山道:“麻烦荆少侠去请石然兄过来,另外麻烦宋兄弟去知会我门下方更泪、花升将二人,便道白芊红提早前来,请他们准备。至于其他人嘛……”路枕浪话没说完,朱岐便已大声说道:“用不着人赶,我们自会走得远远的,谁希罕与那妖女同桌吃饭!”

为了白芊红提前到来,众人纷纷离开城西客栈。荆天明奉命去通知高石然,可说将半座桂陵都给踏破了,却怎么也寻他不着。荆天明断没料到的是,高石然此时竟是在自己家中。

原来打从那日紫语、高月两个女孩子,双双拿出玉佩认亲之后,“鬼谷奸细”这几个字便在高石然心头上萦绕不去。他担心自己多年来的噩梦成真,亲生爱女回到自己身边之时,早已成了十恶不赦之人。正因如此,高石然才不同于马少嬅,他不愿轻易便判定究竟谁才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而是想要先分清楚紫语、高月之中,谁才是鬼谷派来的奸细。说穿了,在高石然心中倒有几分期盼,希望不要那么早让他分辨出来两个女孩中到底谁才是琉璃儿,如此一来,当他诛杀那个少女奸细之时,才不会手软。

盖兰听到屋外传来敲门声,缓缓将门拉开一条隙缝,见是颍川高石然,也大吃一惊,忙问道:“高大侠,你怎地在此?今日不是白芊红入城之日吗?”高石然点点头,询问道:“兰姑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进屋再说?”走进屋中,高石然遂面色凝重的将路枕浪如何委托自己查找奸细,二女身上又如何各有马家家传玉佩等事委实道来。

盖兰听后惊讶万分,言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几日紫语、高月两人在食棚帮忙,彼此相见都是谁也不理会谁。我还道她们是不是有些口角?原来其中另有隐情。只是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

“是这样。”高石然缓缓说道:“昨日我忽然想到,凡是鬼谷之人身上必有纹身……”盖兰本是聪慧之人,无须高石然说完便插口道:“高大侠的意思是要我查查两个女孩儿身上,哪个有青面獠牙的硅谷纹身?”“正是。”高石然说道:“一来桂陵城中龙蛇杂处,能信得过的人不多;二来男女毕竟有别,在下想来想去,只好请兰姑娘帮忙。不知兰姑娘意下如何?”盖兰道:“难是不难。只是……只是高大侠为何不让马女侠亲自验明呢?”高石然无奈中带着怜惜,言道:“少嬅她……她只怕无法再承受打击了。”“高大侠这是什么意思?”盖兰惊道。“没什么意思,”高石然低头苦笑:“还请兰姑娘多多担待。只要告诉在下何人身上有鬼谷纹身便是。”盖兰见高石然双眉紧竖,又紧紧握住了身上配剑,忽然全都明白了,心中一叹,便道:“既如此,我去查便是了。”

高石然见盖兰答允了自己的委托,心想白芊红入城兹事体大,也不多做耽搁,当即告辞离去。岂料刚走出没几步路,便听得城西处锣鼓声响直冲云霄,仿佛有万人同时擂鼓一般。高石然心中一紧,叫声不好,莫非是白芊红提前到来,秦军为之击鼓作势?忙奔往桂陵西侧城门。高石然奔出不远,便遇见正寻着自己的荆天明。一问之下,果是白芊红临时提前来到,路枕浪等已亲往迎接。两人遂急急登上城墙观看。

但见西门外不远处,一小队秦军如黑云般簇拥着一位淡紫色衣衫的女子缓缓而来。那紫衫女子骑着一匹白色膘肥骏马,走在秦兵之间特别显眼。一干人直走到桂陵城门外约莫五十尺处,那紫衫女子将手一摆,众秦兵当即前队转后队、后队作前队默默退回。兵士离去后,荆天明这才望见,那女子身后尚有一匹棕马,马背上坐着一位宛如富家翁的和善老者。“这……这就是夏姬白芊红?她背后的老者是?”荆天明有点瞠目结舌问道。“嗯。”高石然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气愤,“那是春老鱼冉。”“喔。原来他就是春老。没想到白芊红竟然这么守信,真的只带春老一人前来。”高石然笑笑回道:“小兄弟,你不懂,有春老一人护驾,这魔女又何须千军万马保护?”

尘封已久的城门在墨家众弟子的奋力推动下,呀的一声终于豁然洞开。白芊红毫无惧色,便即策马入城。她入得城中,也不下马,一双美目尽情环视着这座自己久攻不下的城池。但见此时桂陵城内万头攒动,城墙上下皆挤满了人,不分平民百姓、齐国军士,还是武林豪杰,谁都想亲眼瞧一瞧这个名扬千里的女魔头。照理说此地的百姓军士在白芊红的淫威之下,惨遭铁蹄蹂躏已久,见了白芊红应是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她之肉、饮她之血,但如今真真正正瞧见了这位美艳不可方物,宛若凌波仙子下凡的紫衫女子,男人一时间忘记了国仇家恨,女人却纷纷低下了头自惭形秽。

白芊红巧笑倩兮的跳下马来,便直直往人群间为首那人走去。那男子着一身黑色短打、手持椆木棒,煞是干净俭朴。白芊红微展朱唇,对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您就是墨家钜子路枕浪路先生吧。”路枕浪也粲然一笑,道:“您则是鬼谷夏姬白姑娘了。”

“路先生的风采遍传七国,好生叫人敬仰。”

“白姑娘的名号才是如雷贯耳。”

“今日一见……”

“名不虚传。”

二人言谈之间皆是目不转睛打量着对方,心中各有所思。白芊红想的是,原来除我之外,天下尚有这等俊逸人物,右手为文名流史册,左手能武定转乾坤;路枕浪心中则想的是,此女既有褒姒之貌,又拥妲己之能,灭一城、覆一国竟只在弹指之间。两人虽为将心中想的话语说将出来,但在心底深处却几乎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可惜。怎么不让我早些儿遇见他(她)呢?”

“今日席设城西客栈,姑娘请吧?”路枕浪打破沉默当先说道。

“劳驾钜子您带路了。”白芊红似乎浑然不见桂陵城中黑压压的人潮,也完全不在乎遭人暗算,沿路只是与路枕浪轻松谈笑。

不一会儿便登上城西客栈二楼。众人就坐后,路枕浪亲自为白芊红一一介绍道:“坐东首这位是盖聂盖大侠,西首这位是赵楠阳赵大侠,中间这位则是高石然高大侠。这两个站着的小兄弟呢,则是盖、赵两位的徒弟荆天明、宋歇山。站在身后的则是我门下的方更泪方兄弟、花升将花兄弟。”被点到名的人个个表情严肃,严阵以待。“好嘛。路先生面子不小,‘北盖南赵’、还有颍川高大侠,当今三位武功盖世的英雄豪杰都给您请来了。反观我这边呢,唉!您却派了这位长得像黑熊一般的花兄弟来交代说,要我只能带一个人来吃白食,我手下也没什么高手,只得带了个糟老头来充充数罢了。”白芊红话是这么讲,脸上却是一派神气。

“白姑娘忒赚了吧!”素来沉得住气的高石然,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当先开口驳斥白芊红,“春老鱼冉的万儿,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若算不上武林高手,在下倒要请教一下,当初又是谁单凭一双肉掌震死了少嬅的祖父,我的恩师?”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春老本来只打算做个陪客不愿说话的,如今见了高石然,却道:“怎么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高大侠还在生气啊?”

“阁下杀我恩师在前,逼走我岳父于后,”高石然咬牙切齿说道:“此仇不报,我高石然以何面目见恩师于九泉之下?又如何对苦命的少嬅交代?”

“唉!看来高大侠倒是情深意重之人哪。”春老假情假意赞了一句,随即尖酸刻薄道:“我还以为高大侠当初之所以入赘马家,完全是被逼的哪。想当年‘万壑临渊’马水近的功夫几可说是独步江湖、天下第一,不得不令人赞叹啊!老头我说句实话,幸亏我二人交手之时,他已病入膏肓,不然只怕那时为掌力震死之人反倒是我了。至于马水近的儿子马凉嘛,是他自不量力找我复仇,可不是我春老找上他的。你的岳父大人打我不过,自己没种悄悄地躲将起来,这你也能算在我的账上吗?”

“鱼冉!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我欺人太甚,你便如何?嘿嘿,马水近的功夫传到马凉身上已剩下不到一半,他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颍川高石然身为马水近的关门弟子,据我所知不过只学到一套临渊剑法,至于那套当初撼动武林的九魄降真掌嘛,你恐怕连见都没见过吧?一个只在马水近身边待了三年五载的小伙子,老头子我岂放在眼里?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写张休书,休了你那个成天失魂落魄的丑八怪老婆,老头我也许还能放你一马。”

“你!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白芊红之所以甘冒奇险来至桂陵,本是为路枕浪而来,如今春老、高石然二人在面前吵个不休,她大感不耐,言道:“今天不是算陈年旧账的好日子,你们能不能安静些?我是来这儿吃饭,可不是来看人互揭疮疤的。”又转头对路枕浪道:“路先生,我来者是客,你就这么对待客人的吗?”她一指空荡荡的桌面,半开玩笑的道:“路先生该不会千算万算,偏偏只漏算了招待客人的饭菜吧?”

“白姑娘说哪里话?”路枕浪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这就上菜。”站在他身后的方更泪、花升将两个人,听钜子这么说,赶忙将准备好的酒菜端上桌来。方、花两人忙进忙出,这才在各人面前都放上三碟小菜,外加热酒一壶,白芊红亦不例外。三碟菜肴摆放出来分别是清炒白菜、红烧豆腐跟干炒脆笋片。三道菜中,除了炒笋片一味中尚有加些蛋花,还能勉强算得上是道荤菜之外,其余两道菜可说是素的可以。酒则是新酿不到两年的黄酒。白芊红低头望着这些自己平常根本懒得伸筷子去夹的酒菜,哑然失笑,道:“人都说墨家主张节用、节葬,我还想那都只是些骗人的把戏罢了。没想到,今日才真正见识到墨家钜子的丰采。”白芊红用手中的筷子轻轻敲着碟子,问道:“平常路先生吃的喝的,真的便是这些穷酸菜?莫不是知我前来,想刻意假装清高?”

“什么穷酸菜?”花升将早就对白芊红不满,此时忍不住叫道:“我们平常吃饭,就餐餐都一道菜也便够了。要不是钜子吩咐下来,谁有这种闲工夫特别帮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