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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又是惭愧又是感激,朝三人称谢不已,领着手下们正打算要走,却忽然对着另外一个还坐在马上的山贼呆了呆,接着望向荆天明。

荆天明这才想起那人的穴道被点了,正想过去帮忙解开,随即又想:“这些人一辈子没见过点穴功夫,一定会跟我们小时候一样,以为这是什么妖法。”想到这里,荆天明忽然心生调皮,笑笑说道:“不用担心,就这样把他带走吧,再过半个时辰,他便能动了。”

大胡子见状无奈,只得就这么牵着一人一马,带着其他三人,告辞而去。

待几个山贼走远了,三人这才重新上路。高月忍不住唉声叹气,觉得刚才竟然没向那几个山贼要点吃的东西,实在大大失策,这下子,又只剩烙饼可以填饱肚子了。

项羽则对荆天明赞不绝口,还觉得奇怪,怎么一年多来,很少看荆天明练剑,然而他的剑法竟显然比过去精进了许多?荆天明心里却一直翻来覆去地想不明白,为什么大胡子会说,自己刚才所使的是“公孙剑法”?

原来,自从荆天明将那“惊天十八剑”的剑谱一把火给烧了,盖聂虽屈于无奈转而遂其心愿,传与飞剑三式,却又挂念故人所托,是以自行将惊天十八剑的剑招拆将开来,在荆天明每日习剑的过程里令其反复练习,荆天明只道自己还在打根基,练基础,却不知那些步法身形若经由组合串联,便是当年荆轲以公孙羽所传之“公孙剑法”改创而成的剑法。

荆天明不知此个中原因,自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把这当作是单纯的误会或巧合,他哪里会晓得其实大胡子并没有看错,方才他无意之间使出的招式,正是他先前所唾弃的家学——“惊天十八剑”。

从这一天起,高月和项羽又开始看到荆天明练剑了。他现在不但对自己又有了信心,更进一步解开了心中对盖聂的心结,荆天明发现,虽然他现在的剑法和过去看来没有太大不同,但剑术却像是脱胎换骨似的,有了全新风貌。

这一年来修练伏念大师的“坐忘心法”,让荆天明在不知不觉当中有了过去所不及的专注力,用剑时心无杂念,眼观四方,耳听八方。荆天明直到今天方才明白,伏念大师为什么会把看似和武学毫不相关的《道德经》,当做这门“坐忘心法”的内修功夫。

老子的《道德经》教人明白天地间的运行律法、人与人间的互动关系、甚至达到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境界;至于练武,只是其中一种求道的手段。伏念以《道德经》为基础,节选其中有助习武之人练功参悟的部分,为习武者点燃一盏室内明灯。

荆天明顿时心头雪亮,知道自己的蜕变才正要开始。

三人继续朝北而行,也不知又过了多少天,放眼望去,四周已被白皑皑的大雪给覆盖,再过不久,便要抵达他们的目的地——云中郡。

这时,走在前头的项羽忽然扯了缰绳,朝另外两人挥手示意,三人一同掉转马头,躲到旁边的大岩石后头。

没隔多久,便看见一位中年壮汉骑着一匹快马,自他们面前呼啸而过,后有匈奴追兵,各个手拿弯刀,身裹兽衣,坐骑高大,面容剽悍。

中年壮汉在一座山壁前方扯住缰绳,掉转马头,抽出一把沉沉铁剑,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摆好架式,只见五名匈奴人快马而来,霎时便将那中年壮汉团团围住。

眼看那些匈奴人以多击寡,荆天明和项羽二人互看一眼,彼此点了点头,不消多说,项羽先留下来保护高月,荆天明拿了青霜剑便飞身而出。

前方六人已经在马上打了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匈奴人各个骑术精湛,然而那中年壮汉竟也毫不逊色,既然这般骑马与人交锋,对他而言也是家常便饭。

荆天明抽出长剑刺中其中一匹马肚子,马上的匈奴人一个身形不稳,随即被中年壮汉一剑砍落,另外四名匈奴人眼看对方来了帮手,,其中一名立刻翻身下马,挥起弯刀朝荆天明砍去。

荆天明下盘一沉,想也不想便使出了三式“百步飞剑”的第一式“一以贯之”,双手捧剑直直刺出,看似笨拙缓慢,可那匈奴人的弯刀挥来挥去,却怎么也砍不着荆天明手中长剑,但觉一股沉沉剑气越逼越近,无法抵挡,匈奴人脚步渐乱,越打越退,心慌之下索性大吼一声,正打算朝荆天明头顶挥出弯刀,一把长剑却已将他贯胸而过,他两只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瞪着荆天明抖了一阵子断气。

荆天明第一次取人性命,内心震荡,急忙拔出剑来,滚烫的鲜血瞬间喷了他满脸。

剩下两名匈奴人眼看情势不妙,掉转马头弃战奔逃,中年壮汉收起铁剑,望着那两名匈奴人越骑越远,荆天明吐出一口长气,伸手抹脸,中年壮汉又不急不徐地抄起背上弓箭,没想到这个中年壮汉非但武艺不凡,箭术更是了得,还来不及让荆天明出声制止,便听得飕飕两声,远远两个人影自马背上摔落在地。

中年壮汉收了弓箭翻身下马,只见他虎背熊腰,人高马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面走来面对荆天明朗声说道:“多谢小兄弟拔刀相助。”话才说完却忽然一愣,细细端详荆天明的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荆天明看这男子气宇轩昂,不怒自威,笑容却又爽朗和善,心中不禁好生赞叹,然而一想到刚才那番厮杀,忍不住又摇摇头,说道:“这位大侠武功很好,早知如此,我也不用出手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鲜血,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抬头说道:“对方以多击寡虽不应该,但对于败逃之人赶尽杀绝,似乎也并非英雄行径。”

中年壮汉听到这里,回过神来,哈哈大笑说道:“小兄弟,你别看这些匈奴人不过三三两两,要是你眼前看得到三个匈奴人,就表示方圆十里内可能有三十个,放了一个回去,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叫来十个。既然你今天也动手了,万万不可因为一念之仁,到最后还是把自己给害死。”

荆天明听了哑口无言,脸上却仍有不平之色,没想到,那中年壮汉话才刚刚说完,远方便出现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看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荆天明心下一凛,握紧了青霜剑,身边的中年壮汉却面露喜色,说道:“小兄弟不用紧张,来的是自己人!”

一大队人马不疾不徐地逼近而来,虽然各个皆是平民打扮,然而却分列成队,纪律严整,过不多时,队伍便在十步距离外停下,所有人整齐划一地下了马,单脚跪地,齐声恭喊:“参见蒙大将军!”

这一喊,不止荆天明吓了一大跳,躲在石头后面的项羽也跟着大惊失色。高月担心地低声问道:“项小鸟,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你和臭包子的脸色,都忽然变得这么难看?”

项羽摇摇头,示意高月别出声,接着伸手划地写道:“秦,蒙恬。”

近年来,蒙恬将军的名号远近驰名,这下子,就连高月也暗叫糟糕,项羽更是凝神戒备,眼看荆天明处境危险,他握紧了宝刀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高月见他那副德行,连忙扯扯他的袖子,用手指在地上写道:“包子,安全,别动。”

站在外头的荆天明,这时也忽然提高音量,大声说道:“原来您便是赫赫有名的蒙恬大将军,失敬失敬,看来,外头的那些人!可千万别轻举妄动!千万别轻举妄动!无论再来几个匈奴人,我现在都很安全!很安全!一点危险也没有!”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强调半天,显然就是说给项羽听的。

蒙恬看荆天明的说话方式忽然变得有点奇怪,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倒也不以为意,见这少年模样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身手不凡,更难得的是胆识过人,且具侠义胸襟,蒙恬心里早就起了爱才之心,他笑着拍拍荆天明的肩膀说道:“你并非我手下,不需要跟着叫我将军,方才我们并肩作战,也算是缘分特殊,你我从此平辈相称便是。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荆天明愣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答道:“我叫刘毕。”躲在一旁的项羽和高月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

蒙恬又说道:“刘兄弟,瞧你溅得满脸是血,这模样好不吓人,我看这样吧,你先随我回部队里头梳洗一番,再让我请你吃顿酒,暖暖身子,好好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荆天明一听连忙拱手说道:“蒙大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实不相瞒,我还有朋友在等我,若是跟您去了只怕会耽误行程,今天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蒙大哥就别费心了。”

蒙恬摆摆手,说道:“急什么?一顿饭能耽搁你多少时辰?你要是不答应,就是不给我面子了。想去哪?等喝过两杯之后,我差人用快马送你过去,只怕还让你早到了。”

荆天明眼看难以推辞,心下暗暗叫苦,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既然如此,兄弟便恭敬不如从命。”接着又提高音量说道:“吃过饭后,我自会与我朋友碰面,一定会与我朋友碰面!我那朋友很有耐心,有耐心!会好好等我,等我!不用担心!”

蒙恬不知荆天明葫芦里头卖什么膏药,心想:“这小子有武有德,一表人才,可惜就是个性怪了点。”当下也没多想,招人牵来一匹马给荆天明,领着军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项羽和高月在石头后面躲了半天,确定人已走远了,这才终于出来透气。项羽瞧那雪地上的马蹄痕迹相当清楚,秦国军队和荆天明显然是朝西而行,忙不迭地就要上马跟去,高月赶紧将他一扯说道:“你没听见臭包子刚才说的呀?他要咱们好好等他,不用担心。”

项羽急躁地说:“荆天明这一去可是深入虎穴,怎么能不担心?你看那蒙恬带领的军队训练有素,军营里头还不知有多少人马,荆天明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高月说道:“那就是啦,对方可是一整支军队,臭包子一个人对付不来,多你一个,也没好到哪儿去,你没看人家对他可有多好,你这一去,要是被发现了反而坏事。”

项羽见高月说的有理,只好踢踢地上的白雪,脸色难看地坐了下来,高月倒是显得毫不着急,反而露出羡慕的表情说道:“你不用担心,臭包子现在可好啦,他这一去可是有酒喝、有肉吃。唉~”

高月一边叹气,一边很无奈地从包袱里头拿出一块烙饼,掰开来,分一半给项羽,口里继续抱怨:“哪像咱们两个呀,这么倒霉,这雪地冻死人不偿命,咱们却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傻等,但愿臭包子要离开的时候,千万记得要多带几块肉回来给咱们吃。”说着咬了一口烙饼,缩起脖子,在项羽身旁坐下。

项羽无言以对,闷闷地吃起干粮,的确,此刻除了等候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第六章 暗潮汹涌

荆天明随着蒙恬军队来到军营驻扎之处,此时大地已被夜色覆盖,白雪穿过暗黑,无声飘落,荆天明内心记挂着项羽和高月,脸上却丝毫不露痕迹,随蒙恬入了营帐。

蒙恬命人端来暖水让荆天明洗脸,又吩咐下属备妥酒菜,一切就绪之后,便将所有人支开,帐内只剩下他和荆天明两人。

荆天明自小在秦宫长大,立刻便觉得奇怪,为什么蒙恬贵为将军,和陌生人一块用餐,竟连一个守卫也不留在身边?

只见蒙恬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端详着荆天明,开口说道:“近来江湖传言,冷月霜刀已然流落中原,不知这个消息,刘兄弟是否也有所耳闻?”

荆天明不擅说谎,又觉得承认了好像不大妥当,这么一尴尬,虽然没有回答,脸上却早已写得明明白白。

蒙恬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阵子北地出现了不少像你这样的外地人,全都是为这把刀而来。我秦国大王最后终将一统天下,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些所谓天下豪杰之所以抗秦,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见到一个强而有力的领导者出现,他们打着对抗暴政的旗帜,为的还是自己对天下的野心。兄弟,你等着看吧,很快的,他们都要为了一把刀而抢得头破血流。”

荆天明无言以对,默默想着:“不知项羽心里头是否也存着对天下的野心?”

蒙恬又继续说道:“相反的,大王的所作所为,却受到六国的非难。其实,要带来新的局面,本来就该有牺牲的决心,明明做对事的人,在天下人没办法理解他们之前,往往总是遭到唾骂,这不过是因为他们讲究效率,没有时间慢慢让天下的人去理解他们的用心罢了。”

听到这里,荆天明立刻想到死在淮阴城的伏念先生、刘毕的家人、以及他们离开淮阴之后沿途所见的荒凉景象,忍不住一阵激动,对蒙恬说道:“秦国铁骑攻城掠地,虽然纪律严明,分毫不取,可是造成无辜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秦国大军如火燎原地东征西讨,在这样的霸业当中,实在包含了太多不必要的牺牲!”

这话其实对蒙恬来说相当顶撞,荆天明一时也顾不得自己处境危险,说完之后面无惧色地望着蒙恬,谁知蒙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欣喜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 好!除了一身好武艺之外,还有胆识、有见解,更有悲天悯人的胸怀。”蒙恬大笑说完,忽然起身一拱手,单膝跪地,低声说道:“属下恭见皇太子。”

荆天明见状惊得连忙自地毯上翻身爬起,往旁大退好几步,不肯受蒙恬的参拜,他心想这下子可真是自投罗网了,一支手不禁紧紧握住了青霜剑,口里尚在极力否认:“蒙大哥,您这是做什么?您刚刚叫谁皇太子?刘毕不懂。”

蒙恬抬头凝视荆天明,缓缓说道:“丽姬娘娘乃是深宫贵妃,貌美绝伦,天下无双,无论是谁,只要见过了绝对忘不了,然而在这世上,有幸能见过娘娘面目的又有几人?若非如此,单单凭你这张脸,到哪儿谁都要认出你来了。”

说到这里,蒙恬自己都有些激动起来,,他两眼放光地说道:“你不是刘毕,你叫天明,你是大王最疼爱的一个儿子,如今却认贼作父,改姓为荆,叫做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