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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个,田盼娣就来劲儿了,她一把按住想要插话的三姐,坐起身子,小嘴嘚吧嘚吧的就说了开来:“就是胜利村那个女的,叫王红艳的那个,二姐你记得不?就是她告大哥耍流氓,他们家忒不要脸,居然让人给爷奶带话,要是想让她们不告大哥,就得把你嫁给她那个傻弟弟,跟他们家换亲。”

  “是她?!”田宓下意识皱眉。

  王红艳在附近几个村子名声不小,但大多都是不好的名声。

  她是胜利村的村花,有别于原身的精致甜美,那姑娘是个大高个,浓眉大眼,珠圆玉润的那种美。

  虽然她家里条件很一般,可以说是贫困,但她长得好,所以前些年一门心思想着嫁到城里。

  这本没什么,田宓不觉得人往高处走有什么错。

  但她这人饱受诟病的地方就是,不愿嫁村里男人,却又不拒绝他们的追求,礼物更是照单全收。

  这种事情,在开放的后世都会被人说道,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保守的年代。

  农村家家日子困难,那些个追求心上人的小年轻,今天拿一个鸡蛋,明天再给送两个白面馒头...

  家里爹妈都吃不饱,反倒把一个外人喂的白胖圆润,可不就桶了马蜂窝?

  几番有人跑上门吵架说理后,王红艳在附近几个村里的名声,可以用恶臭来形容。

  但她也的确是附近几个村子中,除了田宓最好看的姑娘。

  半年前,田长卿不知道怎么就迷上了人家,要死要活的想将人娶回来。

  也不知真看上了田长卿,还是这么些年也没能如愿嫁进城里,今年23岁的王红艳突然就退了一步,愿意嫁到农村了。

  当然,是有条件的。

  就比如田长卿想要娶她,他本人就必须有一份正式的工作,临时工还不行。

  其实按王红艳的本意,更想让田家给她找一份正式工的。

  但她也清楚,没嫁进门根本就不可能,便也没开贵口,只盘算着等给田家添了孙子后,再拿捏住孩子,逼田家给她买一份工作。

  王红艳的这些小心思,田家人自然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因为这一次,家里几个长辈难得统一战线,无论田长卿怎么闹,都不同意王红艳进门。

  在老爷子老太太他们看来,哪哪都优秀的宝贝孙子,绝对不能娶一个乡下姑娘。

  这么一闹腾,就拉扯了半年。

  谁也没想到,王红艳会在这个时候状告田红星耍流氓,毕竟时代保守,王红艳作为女性,受到的异样眼光与唾骂星子也不会少。

  田宓不觉得那么精明的女人会不清楚她后面的处境。

  除非...她有足够的底气保证事后能仰着头嫁进田家。

  比如...这本就是她跟田长卿演的戏。

  再比如...后面还有为二人托底的刘向东。

  理清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田宓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次事件就是刘向东给自己下的一个圈套。

  王红艳绝对不干净,自家那个便宜傻缺大哥嘛,还需要再确定。

  怪不得...

  怪不得这些天他没再来自己跟前蹦跶。

  枉她还以为那天的话让人生了忌惮。

  没想到,安分这些天,只是为了布下一张大网。

  其背后的肮脏心思也不难猜,不就是想让自己抛却尊严主动找他求饶吗?

  嫁王红艳的傻弟弟是假,嫁他刘向东才是真正的目的,还是逼她主动送上门求着人娶的那种。

  艹!他怕不是想吃屁!

  田宓在心里咒骂几句,烦躁的换了个坐姿,又问:“爸妈的态度怎么样?”

  闻言,盼娣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妈那边你别想了,咱们弋划姐弟五个摞在一起,都抵不上一个田长卿,至于咱爸嘛...”

  “咱爸怎样?”

  “爸现在还没同意,所以爷奶才过来哭嚎,但是他拗不过爷奶的,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些年,只要爷奶真的闹腾起来,最后认输的都会是咱爸。”这也是盼娣想办法让姐姐离开的原因,她可舍不得自家二姐嫁给一个傻子,还是个会打人的傻子。

  田宓抿唇,她有原身的记忆,在这个年代,田红星的确算的上是位好父亲,但...对待父母却过分愚孝、糊涂。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至少在打击犯罪这一块,田红星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

  她现在需要帮手,所以,父亲一定要站在她这边。

  只要切入点找好,那么,一切就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且刘向东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也变相透露出了一个消息。

  她上次的威胁还是起到了作用,县城或者市区,的确有刘家忌惮的存在。

  想到这里,田宓看向目标最小的小弟:“向阳,你去帮姐姐把咱爸带过来...要悄悄的。”

第13章

  “宓丫头,你先去你二姑家住几天。”田红星面色疲惫,见到闺女后,也没精力跟她细说长短,直接往她手里塞了些钱票。

  说完又觉得不大妥当,马上就天黑了,逐又加了句:“还是明天早上再去吧,今天晚上去你芸婶家躲一躲。”

  芸婶是生产队长田同喜的媳妇,田红星跟田同喜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亲如兄弟。

  两家多有来往,芸婶对于田宓姐弟几人也很是照顾,只不过她性子爽利,又因为没有闺女,所以格外看不上重男轻女的栾红梅,两人之间不过是碍于丈夫的面子情。

  认真说来,整个村子里,躲去芸婶子家的确是比较安全的。

  不得不说,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田红星是认真思考了的,且目前,他还没有被爷奶劝服。

  这份认知,叫田宓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赌赢了。

  是的,就是赌!

  不是赌田红星在女儿与儿子之间会选择谁?而是赌一名正直的人民警察的操守。

  虽然,最终田红星可能还是拗不过爷奶他们,但,至少这一刻,够她缓一口气了。

  至于处理好田长卿这件事情后,心疼乖孙被关,老爷子老太太的怒火,呵...谁在乎?只要确保弟弟妹妹们的安全,不会受到她的牵连,她就立马走人。

  “爸,大哥被革委会带走的时候你看到了吗?”田宓想要弄清楚这一点,毕竟被骗或自愿,她都得考虑后面的解决方式。

  田红星皱眉:“当时我人不在村里,没看见...这事你别管,弋划把你自个儿藏好就行。”

  她也不想管来着,田宓暗暗翻了个白眼,余光却意外瞄到了角落里四妹翻白眼的画面,逗的她差点没控制好喷笑出来。

  田宓清了清嗓子,憋住不合时宜的笑意,快速将自己的猜测告知父亲。

  到底做了二十来年的民警,命案都参与了不少次,田红星早已练就了一双利眼与敏捷的思维逻辑。

  之前被老太太他们闹腾的太厉害,他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想,这会儿听闺女讲了个大概,他立马理清了思绪,然后控制不住的就黑了脸:“你觉得这事是刘向东做的可能性有多少?”

  田宓抿了抿唇,斩钉截铁道:“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那就等于是百分之百确定了!?

  再是满意刘向东,那也是个外人,田红星自然更相信自己的孩子,如果长卿这事,真的是他逼自己嫁女的手段...

  这么一想,他的面色沉的像是要滴出墨汁。

  田宓随时注意着父亲的神色,见状,立马又白莲花了几句:“如果真的是刘向东做的,就有些对不起大哥了,那王艳红肯定收了好处的,就是太心狠了些,大哥到底跟她处了半年对象。”

  “哼!那是他活该,早就说过不让他跟那个王艳红处对象,他非不听。”田红星没说的是,他怀疑这事大儿子不无辜。

  只是不管出于公安还是父亲的身份,这个猜测他都不好说出口,前者是没去寻证不好下定论,后者则是怕破坏两个孩子的感情,为人父母,自然希望子女关系和睦友爱。

  “爸,如果真的是刘向东做的,您打算怎么做?”

  田红星冷哼一声:“刘家虽然有权有势,你爹也不是泥捏的。”

  先不提大女婿现在已经是正团级,就是他自己,做了几十年的公安,帮了不少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人脉?

  退一万步说,谁家还没有几个亲戚。

  只要确定大儿子是无辜的,他就算寻人帮忙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革委会想要在长卿脑袋上扣上罪名,也得他这个做老子的看到切实的证据才行。

  想到这里,田红星就有些待不住了,他得先去见见长卿。

  见父亲匆忙离开,盼娣靠了过来:“姐,等天黑了我送你去芸婶家。”

  田宓摇头:“不用,我就住这里。”

  “也行,藏在这里是比去芸婶家还要安全。”盼娣觉得以爷奶的性子,等父亲去镇上后,说不定会猜到姐姐藏在芸婶家,去撒泼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百。

  想明白后,她拍了拍黏在身上的稻草碎屑,又将小弟拉过来,给他身上也清理干净,才道:“那我们就回去了,等天黑了我再抱了被子来陪你,顺便带吃的过来。”

  田宓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但想到初冬夜晚的气温,与屋子的荒凉,拒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最后只叮嘱:“过来的时候小心点,如果爷奶他们在家里等我,你就别出来了。”

  盼娣胸有成竹:“放心吧,他们不会注意到咱们的。”

  她已经想好了,回去后就告诉栾红梅,说二姐已经拎着包裹离开了。

  等他们检查了二姐的衣物,确定的确少了后,肯定会去追,到时候家里没人,她行动起来也方便。

  不过这事儿她没打算说,二姐跟三姐一样,都有些傻呼呼的,她得多操点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人小鬼大的妹妹心目中,是个傻乎乎的形象,送走了三人,田宓也没闲着,花了十几分钟时间,在靠墙那一面的草堆扒拉出一个坑。

  坑的面积不大,只能容纳下一个人。

  改造好临时窝巢,她又将屋里整理的看不出什么破绽后,才钻进了草垛里。

  也在这一刻,窝在一个狭小又隐蔽的环境里,感受着后背硌人的稻草触感,田宓才真的放松下来,开始考虑后面的事情。

  重活一世,人的智商与阅历不会突飞猛进,她依旧是那个刚出校园没两年,有点儿小聪明,又有些胆大的普通人。

  勾心斗角或者反击报复这样的事件,在她曾经的二十多年生命里,从来没有遇到过。

  田宓切身遇到的最坏的人,便是大一那年,偷了她手机的小偷。

  汗颜的是,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小偷,她曾经离的最近的坏人,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因为从前的生活圈子太安逸,田宓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将事情告诉田红星,让他参与进来,是最好的办法。

  哪怕有些冒险,也比她一个人横冲直撞来的强。

  以父亲几十年公安经验,很多事情应该都能打听出来,包括刘家的对家是谁。

  至于她,明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刘向东不是闲吗?

  粗略看过原书的她,方才灵光一现,已经想到办法让他忙起来了。

  心里惦记这事,第二天天还没亮,田宓就醒了。

  简单梳洗后,又在四妹带过来的陶锅底下抠出些许黑灰,将外貌稍做了些改变,才告别了盼娣,拎上随时准备跑路的包裹,只身去往县城。

  去县城,最早的班车是凌晨五点半,等田宓坐着第一班车晃荡到县城,时间还不到七点。

  可能是内心深处潜藏着不安,她下意识的没去父亲说的邻村二姑家,而是来到了县城的招待所。

  有了介绍信,加上田红星塞给她的钱票,还有自己攒的,她身上拢共有八十几块,住招待所没什么压力。

  而她之所以选择招待所,也是因为这里是除了邮局,唯一可以打电话的地方。

  田宓不知道县邮局那边有没有刘向东的人,但她不会去冒险,也不介意将人想的更坏一些。

  她很清楚,刘向东既然下了这么大盘棋逼自己,就代表着他放弃了怀柔手段。

  人渣疯子要是激进起来,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原书的剧情,从老姑上门作媒的那一刻,往后就全乱了。

  但...哪怕剧情再崩,田宓也知道这时代的治安有多乱。

  所以,在危机解除前,她还是能苟就苟着吧。

  只是...劝慰自己的同时,到底还是会忍不住愤怒到想揍人。

  妈蛋,她好好的一个正经公民,因为一个渣渣,反倒活的躲躲藏藏,跟见不得人的罪犯似的。

  气愤了半天,田宓又顺着心口,自己哄自己。

  再等等,再等两天,只要再等两天,她报仇的机会就来了...

  早上9点。

  招待所里面的客人大部分都出去了后,田宓才去到柜台打电话。

  是的,她决定给大姐打个电话,寄出去的信件,大约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到部队那边。

  但她...等不及了。

  而且,想要去投奔,总要问清楚人家愿不愿意暂时收留她。

  如果不征得大姐的同意,就冒冒然的跑过去这种事,她是做不到的。

  “同志,麻烦你,我想打个电话。”田宓探头看向柜台里面的小休息室,发现前台服务人员换成了一个中年女人,瞧着比早上登记时那姑娘要严肃一些,但她没拿鼻孔看人。

  中年女人放下手里织着的毛衣,上下打量田宓一眼,语气刻板:“为人民服务,介绍信。”

  打电话也要介绍信嘛?田宓不懂,却立马从内侧口袋里将之掏出来,小心递给服务员。

  女人确定证明是真的后,又将介绍信还给了回去,手指点了点桌子:“号码!”

  田宓立马又递了张纸条。

  女人帮忙拨通后,才将电话机递给田宓,复又指了指听筒:“像我刚才那样,放在耳朵边就可以说话了。”

  闻言,田宓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微囧,轻声道了谢:“麻烦您了。”

  也不知道是田宓过于客气,还是脸上的锅底灰太过明显,服务员又盯着人看了几眼,见田宓知道把话筒放在耳边后,便拿起毛线针走远了些。

  见状,田宓松了口气,立马“喂?”了一声。

  然后,听筒的另一边,两千多公里外的836部队,三团政委办公室,也响起了一道温厚的声音:“喂!我是陈刚,请问哪位找?”

第14章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闲暇之余,田宓一直在回想那本小说的内容。

  无奈当时看的太过潦草,文中大部分细节她都不记得了。

  昨天夜里躺在草垛里时,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憋屈还是怎么的,将睡未睡之际,田宓总算在模糊的记忆深处,扒拉到了一两处刘家的把柄。

  就比如,刘向东那个粮管所所长爹刘疏,不止是个会打老婆的人渣,在外面还有花花肠子。

  文中这件事曝光出来的时候,原身已经嫁进刘家当牛做马十几年了。

  之所以被爆出来,还是因为刘向东与对手竞争一个职位时,被对手挖出来的。

  只是那时候,刘疏早已退休,时代风向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闹出来也不过是给人添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原书中,这段剧情仅是寥寥几笔带过,她能想起来,委实不容易。

  而如今,田宓要做的就是提前十几年捅破刘疏的丑事。

  同样搞破鞋,这时候可不是一句风流韵事就能带过去的,那可是要挨□□,还要发配到农场改造的重罪。

  田宓就不信,到那时候刘向东还有时间来寻自己麻烦,同时也懊恼自己猪脑子,为什么这么久才想起来这茬,否则哪里还有姓刘的蹦跶到她头上的机会?

  还有一件事,刘疏年轻那会儿跟着人家打击地主时,没少利用职权,往腰包里揽好处。

  他人精明,瓜分时财物,挑选的都是易保存的黄金,累积起来足足有一小箱,全都被刘疏藏在了他们家后屋的鱼塘里。

  因为在□□时期,依然成功保住了一箱黄金,等大环境好了后,刘疏没少拿这件事在家里显摆。

  刘家有黄金这事,还是昨天下海捞鱼的时候想起来的,本来田宓没想把事情做绝,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她决定过几天,等刘疏搞破鞋的事情闹腾出来,刘向东忙着奔走的时候,去他家鱼塘里把黄金捞走。

  不义之财,哪怕捐出去,也不能便宜刘家人。

  这样,起码能为自己出口气,也算为曾经被伤害一辈子的原身报仇了。

  要知道,原身可不知道刘向东是个人渣,虽然心里不喜欢他,但架不住人家外在条件的确好。

  再加上,家里长辈齐齐上阵劝说,老实的姑娘没能坚持多久,就稀里糊涂的被田红星嫁了出去,从而开启了她悲苦的一生。

  想到原身呕心沥血奉献一辈子,忍受公婆的欺辱,忍受丈夫的暴力,忍受子女们的漠视,临死才得来一句好,田宓整个人都哆嗦了下。

  她...绝对!绝对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所以,当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全然陌生的声音时,田宓心里虽因为投奔这种事情窘迫的不行,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姐夫,我是田宓,田雨的妹妹。”

  不怪她这般自我介绍,说来这位大姐夫,原身的记忆中,也就见过两回。

  一次是大姐结婚的时候,那会儿原身才几岁,还没有现在的小弟年纪大,再一次,就是八年前回来接大姐随军。

  那一年,田宓12岁。

  所以,虽是嫡亲姐夫,认真算来跟陌生人差不多。

  田宓有理由相信人家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却不想报了家门后,电话那头的姐夫立马反应了过来,声音都热情了一个度:“二妹啊?是收到你姐姐寄回去的包裹了吗?”

  说完这话,陈刚又觉得时间对不上,按以往的速度,这会儿包裹应该还在半路呢。

  果然,还不待陈刚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女孩惊讶的声音:“大姐寄包裹了吗?家里还没有收到呢。”

  陈刚朗笑:“是姐夫记错时间了,应该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到...”

  两人不熟,电话费也贵,所以简单问候完,他就准备问二妹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时。

  余光瞄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大步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陈刚心里哟呵一声,对着来人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他随意后,才开口:“二妹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说这话的同时,陈刚还故意看向来人,然后不意外的对上了一双清冷探究的凤眸。

  顿时,心满意足的陈刚无声露出个呲牙的笑容,口中语调却依旧温和:“好,我让人回去叫你姐过来,大概要二十分钟,二妹,你把号码告诉我,等你姐姐过来,我回拨过去...嗯...行,好的,那我先挂了。”

  待挂了电话后,陈刚招来让勤务兵帮他回去喊人。

  等小战士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他才看向来人:“怎么过来了?”

  娄路回抿了抿唇:“一团组织小队,带上老乡们去山里打猎,你们要不要参与?”

  “这事怎么问我?老唐呢?”陈刚是三团的政委,一般这种事情,多数找团长,唐大海就是他的老搭档,三团的团长。

  “乔团家里有事。”男人眼皮都没撩一下,言简意赅。

  陈刚一拍脑门:“瞧我,差点忘了...那我们也参与吧,刚好给下面的狼崽子们开开荤。”

  后面两人又就着参与的人员商量了几句。

  等聊完,见男人还是没离开的打算,陈刚哪里不晓得是为的什么,他顿时哭笑不得,抬手给人到了杯水才取笑道:“你小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那么多人给你介绍,也没见你多看一眼,这要被旅长知道你现在的模样,肯定得骂你一顿。”

  娄路回接过水灌下,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这么静静呆着。

  陈刚看的牙酸,忍不住就升起了恶劣的小心思:“话说,二妹突然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这个年代打电话可是很贵的,一分钟得值一斤肉。

  见一直沉默的老娄总算转过头来,陈刚心里笑疯了,面上却做疑惑状。

  他摸了摸下巴,有些浮夸道:“你嫂子三个多月没跟家里联系了,不会...不会是是二妹找到对象要结婚了吧?”

  话音刚落下,陈刚就感觉到两道犀利如刀的锋利目光朝着自己扎了过来。

  嘿...还生气了。

  不过,很快陈刚脸上调侃的笑意就僵硬了起来。与神色冰冷的男人对视一眼。

  不...不会吧?

  要是二妹真的要结婚了,那可就尴尬了...

  田雨来的很快,她是抱着小闺女跑过来的。

  进屋后,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丈夫与楼团的沉默,喘着大气,一把将孩子塞给丈夫,然后指着本子上面的一串号码急问:“就是这个号码?”

  陈刚走过来,空出一只手给妻子顺背,嘴上还不忘安慰:“就是这个,媳妇,你别急,我听二妹的语气,应该没什么坏事。”

  田雨却不大相信,她来这边随军八年,家里连电报都没发过,更别提费钱的电话了。

  不过这会儿她心里火烧火燎的急,没那个心思解释,一把抄起听筒夹在耳边,快速拨了号码...“喂!请问...您这边是招待所?”

  得知是招待所,而不是邮局,不止田雨的神色不好,就连两个男人眉宇间也锋利了几分。

  田雨心头莫名发慌,不自觉扯着电话线,挤出一个笑,客气道:“麻烦同志喊我二妹接电话,她叫田宓,大约二十分钟前,给我来过电话的小姑娘,对...我是她二姐,麻烦您了...”

  等待的这会儿功夫,田雨心里像是燎了泡,恨不能立马顺着电话线钻回到家里。

  好在这种难熬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只大约半分钟左右,电话机内就又传来了动静。

  田雨心口一紧,立马开口:“喂!喂?是宓丫头吗?”

  这厢的田宓,总算联系到大姐,且听出她语气中的关心,忍不住鼻酸:“大姐,是我。”

  “出了什么事?是爸妈?还是...”

  “都不是!”田宓赶紧打断大姐的话,未免她继续胡乱猜测,不等她再开口,立马将自己的来意简单叙述了下。

  田雨的眉头,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松了几秒。

  随着妹妹说的越多,她的眉头就皱的越紧,脸色也越难看。

  半晌,等电话那头的二妹停下来后,她才黑着脸追问:“你是说,有个男的想要娶你,你不同意,就用了下作手断把长卿给关了?逼你主动上门求人家娶?”

  这话一出,一直等着在屋子里的两个男人也黑了脸。

  离的远,通过只字片语,陈刚并不能了解事情的全部,便抱着小闺女靠近妻子。

  见状,娄路回迟疑了片刻,也不自在的靠了过来。

  全神贯注的田雨完全没有发现两个男人的动静,只是在得到妹妹的确定答复后,第一反应就是狐疑:“你确定田长卿那怂包是清白的?”

  田宓...

  后知后觉自己把真心话秃噜出来,田雨轻咳几声,不自在的转移话题:“咳咳...那什么,先不说长卿被抓这事,你别管他,自个儿躲好才是聪明的做法,不过招待所终究不安全,实在不行去你姐夫家躲起来,不会有人想到你在那里,至于长卿有爷奶还有爸妈呢,等下我也会让你姐夫请人问问怎么回事,倒是你...你长得俊,二流子也不会只有一个,总是躲躲藏藏的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要来大姐这边?大姐给你找个当兵的咋样?”

  娄路回悄悄竖起耳朵,下意识屏息。

  然而,就在这时候,田雨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对着听筒那头的妹妹说了声“等一下”,便一手捂住听筒,一手挥动,无声撵人。

  陈刚...

  娄路回...

  见两个男人磨磨唧唧不想动,小闺女更是以为妈妈在跟她玩儿,咯咯笑着也挥起了胖乎乎的小胳膊。

  田雨不耐,冲着丈夫亮了亮拳头:“赶紧出去,你们杵在这里,我怎么跟小妹说娄团的事?”

  当着娄团的面夸他,那女方得多不好意思,该矜持的时候还是要矜持的。

  “咳...我先出去了。”嫂子话说的这么明白,娄路回也不好再装傻充楞,走的时候,还很体贴的将陈刚给拉了出去。

  陈刚...我谢谢你。

  两大一小出了门,陈刚反手拽住娄路回,鬼鬼祟祟的蹲在门口偷听。

  当然,作为一个好父亲,即使八卦,他也没忘将闺女的小胖脸裹的严严实实。

  娄路回无奈捏了捏眉心,不打算配合陈刚的傻缺行为,偷听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做。

  更何况,他心里还惦记着方才嫂子说的,田宓遇到的麻烦事情。

  娄路回的眉眼凌厉起来,不管田宓会不会选择自己,作为一民军人,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就不会旁观。

  思及此,男人不再管陈刚,抬腿离开。

  也在这时候,田嫂子爽朗且极具穿透力的嗓音传了出来:

  “...对,跟你姐夫是同事,北京人,大高个,长得那叫一个俊,你俩要是成了,光站在一起就是金童玉女...”

  这话委实叫人难为情,从小到大,娄路回听到的夸赞太多了。

  从前没觉得怎么样,但这一次,不知道怎么的,耳根烧的慌,大约...因为电话那头的人,是那朵甜美的‘出水芙蓉’?

  “...嗯,职位跟你姐夫平级,是团长,对!宓丫头你信大姐,老娄人品真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

  “砰!”

  “哎哟喂,老娄,你咋平地摔了?”

第15章

  从时光的步伐迈进11月份起,天气就一天冷过一天。

  接受了姐姐的建议,田宓手上拎着从县供销社买的点心,踩着凋落的枯叶枝丫,按照姐夫描述的路线步行了一个多小时,沿途又问了好几人,总算找到了八年前来过几次的陈家。

  不得不说,与大姐通了电话,她轻松了不少,起码精神没有昨天那么紧绷了。

  不止是因为大姐很欢迎自己过去,更因为她居然为自己寻了个优秀的结婚对象。

  想到这里,田宓不禁又想起两人闹出的乌龙,面上忍不住再次囧了囧...

  时间退回两个小时前。

  田宓听着电话那头的大姐将人夸的天上地下,世间少有的,心里却忍不住泛起嘀咕。

  世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事实上,没有!

  哦...不能这么说,起码在大姐田雨的心中,这位叫娄路回的军人并不完美。

  “...所以,娄同志年纪很大是多大?”难道是帅大叔的年纪?

  个人审美,找对象方面,田宓还是希望彼此的年龄相差不要太大,大她七岁或者八岁算是了不得了,再大些...能有共同语言吗?

  就在她脑中各种猜测时,电话内传来了田雨爽朗的声音:“都29啦,再有一个多月就30了,比你整整大了9岁呢,要不是他实在优秀,姐都不跟你提这一茬。”

  田宓...

  田宓捂脸不可思议:“29岁为什么就算年纪大了?”她刚才都往40+加上面猜了好嘛。

  “29岁还不小啊?已经是老男人了,你姐夫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老大都10岁了,他还打着光棍呢,更别说还大了你9岁。”

  不是...其实没有9岁,前世她也25岁了,严格算起来只相差了4岁。

  不过这话没法说,田宓捏了捏开始发烫的耳垂,做贼心虚的瞄了眼不远处埋头织毛衣的服务员,然后侧了侧身,忍住不自在,打听的更加仔细些。

  再然后,她就从自家大姐嘴里的各种赞美词语中,拼凑出一个寡言、刚毅、果敢、又俊美的军人形象。

  “咋样?娄团这边我问过了,他对你印象挺好的,你要不要跟他通个话?”

  闻言,田宓下意识拒绝,并且疯狂摇着头,哪怕知道大姐看不到,还是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不要,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

  田雨恨铁不成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介绍对象不都这么回事。”

  “可是...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田宓浑身都不自在,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桌面上的小洞眼,完全没发现可怜的洞洞眼被她越抠越大,自顾自嘀嘀咕咕。

  她没谈过恋爱,小时候是缺根弦,上了大学后爱上了各种极限运动,考各种证书,根本就没有情情爱爱的时间。

  如今一上来就打直球,对方还是个长相都弄不明白的男人,这是打算让她当网友聊吗?

  哎?

  好像先当成网友也可以?

  “长相没事,晚点去你姐夫家里,让我婆婆把前年寄回去的照片拿给你看,我记得里面有跟娄团的合照,照片反面写了名字,能对上是哪一个,倒是你,要通电话吗?不通姐就先挂了。”哪怕是部队的电话,也不能一直无止境的聊下去,再说,她心里还惦记着大弟长卿的事情。

  田宓想了想,终究还是点头:“还是聊几句吧。”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识时务者为俊杰,作为俊杰中的俊杰,既然决定在这个年代找一个人结婚,就得学会适应大环境。

  这年头,没见过面的结婚都有,往好处想,她这好歹也算是正经网恋了。

  再说,又不是立马结婚,只是个认识的机会,不合适便罢。

  而且换个角度来看待事情,也会有不同层面的新发现。

  就比如,不知道长相,那么在接下来的聊天中,她就能更加客观的从男人的言谈中了解他的性格...

  “田同志你好,我是娄路回!”田宓还没胡思乱想多久,很快话筒中就传来了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

  很有年代气息的开场白,却因为对方那仿似低音炮的好听嗓音,叫田宓意外的呆滞了几秒,她抿了抿唇:“楼同志,你好!”

  女孩儿的声音跟她的脸很贴,声音甜甜软软的,听得人心尖也不自觉的软乎起来。

  娄路回刚要勾唇,视线就对上陈刚与嫂子八卦兮兮的表情,心里莫名升起些许不自在。

  如果只是老陈一个人在,他已经抬腿了。

  但嫂子在,最终,他轻咳一声,挪动大长腿,留了个背影给没眼色的两人,才又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话上。

  其实娄路回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没处过对象,但作为男方,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表态并争取。

  所以,在两厢沉默了十几秒后,他再次开口:“田同志,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好。”

  “我见过你。”对女孩儿一见钟情的事情,娄路回暂时不想说,担心吓到人,但见过她这件事情,他并不想隐瞒,便临时插了一句话。

  啥玩意儿?自我介绍不应该是身高、体重、爱好这些...不对,田宓从懵逼中回神,纳闷问:“你见过我?什么时候?”

  咋可能?她来这个世界才多久?难道是原身?

  别说是田宓震惊了,就是陈刚与田雨也吃惊的不行。

  尤其陈刚,他吃惊过后,走到老娄对面,一脸我看透你小子的嫌弃眼神。

  啧啧啧...牲口,这是早看上小姨子了吧!

  娄路回淡定的再次转了下身:“对,大约半个月前,经过朝阳河的时候,见到过你。”具体什么个情况,他很有求生欲的没细说。

  电话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听了男人的话,再联想到大姐对于娄同志的各种溢美之词,田宓脑中突然就浮现了赶集那天,在供销社门口那惊鸿一瞥的细腰长腿绿军装背影。

  所以你是...“男菩萨?”

  娄路回表情龟裂:“...?”

  姐夫家虽然是县城的,但其实很边缘了。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郊区,当然,郊区也有郊区的好处,起码住的房子比较宽敞。

  田宓脑中各种胡思乱想结束时,人已经站在离陈家十几米外的路口。

  她打量四周,这才发现陈家离海边很近,走路大概只要十来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