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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没下雪,不过昨天的那场大雪,还是在这片世界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

  一路上,到处都是小战士,全都在热火朝天的铲着雪。

  看到娄路回的时候,战士们会停下来敬礼,然后再用稀奇的眼神盯着田宓打量。

  不怨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对于出现在楼团长身边的,年轻女性太好奇了。

  虽然因为在部队,两人没有牵着手,甚至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但小情侣之间的气氛到底是不一样的。

  哪怕他们什么也没做,用后世的话来说,那散发着恋爱的酸爽味还是瞒不了人的。

  只是,当看清楚女孩的长相,小战士们又一个个都脸红脖子粗的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纯情质朴的叫田宓觉得可乐。

  836是旅级部队。

  内里包含三个团,九个营,若干个连...具体的数据田宓没好问,但不妨碍她知道,这里的占地面积之广。

  在这个出行基本靠11路的年代,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大约步行了差不多四十几分钟,总算看到了,清一色绿的热闹人群。

  “已经开始了吗?我们是不是来晚了?”田宓有些小兴奋,以前她在视频上看到过凿冰捕鱼,好像就是在冰层上撬开一个洞,等一会儿后,就会有很多鱼疯狂的跳出来。

  她当时就觉得很神奇,想来亲眼见到会更加震撼吧。

  “不晚,冰层很厚,凿开需要点时间。”

  “那咱们快一点。”她想要见证奇迹的一刻!

  理想从来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当田宓跟对象挤进人群中,刚好听到好几人激动的喊:

  “好了,好了,敲开了。”

  “赶紧的,老高,铲冰块。”

  “用网子搂起来,铲子太慢了。”

  “快,快,再挖下一个。”

  “...”

  二十几名军人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精神集中下,谁也没注意队伍里多了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姑娘。

  田宓探头盯着破开的冰洞,看着里面不断汹涌出的水流,眼睛都舍不得眨。

  然而,等表面的碎冰全部被捞干净,她也没等到一条鱼主动窜上来,反而见到有一名军人将渔网从洞口丢进去。

  她有些懵,下意识的想要再往前凑一凑。

  不想被随时关注着她的男人直接拦腰拉了回去。

  田宓回头,男人已经松开手,但眼神却是不赞同的。

  她莫名升起几许心虚,摸了摸鼻子解释:“我...我有数,不会靠很近的。”

  小姑娘长得甜,做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更叫人心软,但这次,娄路回没有放松,反而很认真的跟她科普起北方冰下的恐怖,最后还做了严谨的总结:“...所以,但凡掉下冰窟窿的,基本就上不来了。”

  对象不知道自己可以在水下自由活动,还不惧寒冷水温,这些话完全是为了她好,所以听完后,田宓也很诚恳的点头保证:“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啦,刚才也就是好奇,为什么要下网子。”

  闻言,娄路回怔了怔,刚想说不下网怎么捕鱼?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怪叫声:

  “哟!哟!喲!这不是老娄吗?这姑娘是...?”

  小情侣齐齐回头,然后就对上了几十双火热的视线。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才还热火朝天忙着凿冰的人,这会儿渔网也不下了,铁锹也不挥了,全都稀奇的盯着他们打量。

  “老娄!不介绍下你对象?”三团团长唐大海率先开口,调侃意味十足,他可是知道,老娄看上他们三团政委陈刚小姨子这事的,且那照片,他也看过,不就是眼前这姑娘嘛。

  如今铁树开花,瞧瞧方才那表情,那语气...啧啧啧...不抓住机会调侃,唐大海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却不想,还不待娄路回介绍,其余军官就不干了。

  有个皮肤黝黑,人却很是精神的军人道:“不可能是对象,这是娄团妹妹吧?我可是听说了,娄团的对象是田嫂子的妹妹。”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田宓笑了笑,那意思,不言而喻。

  “对啊,娄团,你不是去接田嫂子的妹妹了吗?人呢?”

  “老娄,这姑娘是你妹妹吗?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这些军官们显然比小战士们的面皮要耐抗,好几个单身的军官不仅不脸红,反而开始不着痕迹的整理发型、衣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体面一些。

  而钱胜的眼神则要复杂多了,他不相信,眼前容貌逼人的姑娘会是田嫂子的妹妹,但如果不是,娄路回接回的人又是谁?

  想到无意中知道的,关于娄团的家世,钱胜眼神闪了闪,开口笑道:“ 娄团,我听说你看上田嫂子的妹妹了?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啊?”

  言下之意,有了对象,可不能再犯政治错误,眼前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眉宇间还透着娇气,一看就是富贵家庭里养出来的,绝不可能是农村人。

  自家妹子跟眼前的姑娘争,没有一点胜算。

  那还不如...先破坏娄路回在这个姑娘心目中的形象。

  一个感情上沾花惹草的男人,可不是好丈夫人选。

  到时候,自家妹子去对付田嫂子的妹妹,不是简单的很。

  ...也不知道,早上妹妹去田家,有没有见到田嫂子的妹妹。

  就在钱胜打着各种算盘时,就听到了他最不想要听到的答案。

  “哈哈哈,这可不就是陈刚小姨子,当时田嫂子给老娄介绍的时候,我跟周建设那小子可都在呢,咱们亲眼见了照片的。”像是看不够笑话似的,唐大海恶劣的给予了肯定。

  他跟周建设一直没有出面澄清这帮小子的误会,就是在等打脸的这一天。

  呵...瞧不起他们三团的家属,多大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没钱买镜子,还不能撒泡尿吗?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众军官如同被雷劈了,盯着田宓跟娄路回打量的同时,面上一时怀疑、一时懊恼、一时悔恨,一时嫉妒...

  总之千万种思绪袭上心头,最后一句话也问不出口,只是齐齐出现了似哭似笑的狰狞表情。

  心内泪奔、呐喊...

  田嫂子,你误我啊!!!~

  打击最大的钱胜,则努力扯出一个笑,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是说...长的跟田嫂子很像吗?”

  听了这话,一直沉默的田宓,面上带笑,眼神却是冷的:“如果你们说的田嫂子叫田雨,三团政委陈刚的妻子,那我的确是她的妹妹,嫡亲的。”

  说到这里,她又直视钱胜的眼睛:“我觉得我跟姐姐挺像的,尤其眼睛,你说呢,这位同志?”

  娄路回勾了勾嘴角,适时补了一句话:“田宓,你可能不认识,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二团的副团长钱胜,就是早上听说我们要出来玩,想要跟着一起出来的那个女同志的哥哥。”

  这话听着就新鲜了。

  谁都不是傻子,尤其这些个年纪轻轻就成了军官的,脑子灵活的很,立马就听懂了娄路回话中的意思。

  然后也顾不上内心因为错过大美人的暴风雨哭泣,全都意味深长的看向钱胜。

  钱胜...

  钱胜他妈的简直要气疯了。

  娄路回这么说,不是断了他妹妹找其他军官的后路吗?

  还有,他一个大男人,跟他妹妹一小姑娘计较?这么阴阳怪气,绝对是故意的吧?

  还有,被女同志表达爱慕,不应该感到高兴又有面子吗?这娄路回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然而,形势比人强,所以,哪怕钱胜心中再多的不满,面上却还是忍了下去。

  可能,在内心深处,他不愿意承认的角落里,也是知道自己跟妹妹的做法是不对的,所以他直不起腰板理论。

  但妹妹的名声不能坏,钱胜还指望她找个好婆家帮衬自己。

  他企图描补,却不想,别人根本就不会给他机会。

  娄路回直接转身,虚扶着对象的胳膊,一起走到凿开的洞口。

  见状,拿着铁锹的唐大海嘿嘿一笑,连忙跟上,嘴上还不忘打气:“儿郎们,加油干呐,老子饭桌上能不能添一道好菜,可就瞧你们的了。”

  众人纷纷响应,呼啦啦全部凿洞的凿洞,下网子的下网子。

  见状,钱胜踌躇几息,到底没脸待再下去,打算先回去问问妹妹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人在意钱胜的去留。

  娄路回脱了厚大衣,只穿着薄薄的袄子,撩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岔着腿,拽着鱼网兜在冰窟窿里使劲地搅动。

  过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他手臂上一个用力,拖拽上来的渔网中,出现了几尾活蹦乱跳的鱼。

  田宓惊呼一声,不懂怎么就这么上来了,有些跃跃欲试。

  见状,娄路回也不拦她,温声问:“想试试?”

  田宓猛点头。

  “力气够吗?”

  闻言,小姑娘下意识的做出一个大力水手的姿势,还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力气杠杠的。

  不想,直接将偷偷关注她的众军官们给逗笑了,所有人都发出了“噗嗤!噗嗤!”的偷笑声。

  就连娄路回也被逗的,用冻的通红的拳头抵住唇,挡住已经蔓延出来的笑意。

  田宓尴尬的放下手臂,要不...她还是钻进冰洞里消失一会儿吧。

  就很...社死!

  “还要玩吗?”须臾,男人温和问。

  “...要!”

  面子什么的...丢一丢就习惯了。

  田宓的力气在女孩子里面绝对算是大的。

  当她按照对象的指挥,将渔网在水里一顿搅和再拎上来时,惊喜的发现,头一次下网子的她,居然也捞到鱼了,虽然只是两条巴掌大的小鱼,但成就感满满。

  也在这个时候,田宓才知道,从前视频中,那种凿了洞,就自动跳出来的鱼,是很少会发生的。

  事实上,当冰被破开以后,的确会有鱼,因为氧气入河被吸引过来。

  但想要抓到鱼,还得下网子,下饵料。

  据说,他们这种算是小打小闹,一天也捞不到多少鱼。

  有那种专门以捕鱼为生的老手艺人,会在前一天夜里,先框出一个巨大的正方形,然后沿着直线,打出上百个大小不一的洞,再然后,将特制的渔网,利用线跟杆子,顺着洞口拉开、铺直。

  待摆弄好,便不再管它,等白天来收网,基本都会是丰收。

  田宓还挺想见见那种丰收的场景的。

  她想,那时候,捕鱼人定然是漾着开心的笑。

  当天晚餐桌上。

  添了一大盆田宓跟娄路回分到的鱼。

  田雨在北方住了八年,烧菜时,多少还是融入了这边的口味。

  就比如这盘不大不小的杂鱼,她在里面还放了不少粉条。

  田宓只听说过猪肉炖粉条,但鱼里面放粉条的,还是头一回见。

  当然,口味依然很是惊艳。

  所以结束晚餐时,一家人全部捧着肚子。

  田宓想,不能再这么光吃不动弹了,得想办法下河。

  运动、赚钱,一举两得。

  于是等娄路回离开后,田宓绷着毛线,闲聊家常的问身旁的大姐:“姐,你们平日都在家里猫冬吗?不出去玩?”

  田雨正在绕毛线球。

  前几天她发现自己穿了好几年的毛衣,有些个地方已经坏的不成样子了,便决定拆开洗一洗,晒干绕成毛线球球,再添一点新线,重新织一件。

  闻言,她专注理线,头也不抬:“那能有什么好玩的?外头冻死个人,从前...也不能说从前,大概十几年前吧,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呢,要不是当时有十来万退伍兵被安置到了这里开荒,别说娱乐了,人都见不着,到处是杂草、水泡子(沼泽),后面又来了知青,又驻扎了部队,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才有现在的局面,我瞧着还是空落落的,能有什么娱乐?”

  说着,又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道:“我听屯子里的老乡说,从前,就是刚解放那会儿,有说书的老头,生意可好了,就是现在瞧不见了...”

  絮叨完一串话,田雨才反应过来,逐抬头:“你是不是无聊了?要不,等下次我跟司务长说一声,请他给留一副羊嘎拉哈(羊拐),给你打发时间玩?”

  这是把她当小孩了?

  田宓面上窘迫起来,哭笑不得道:“姐,我二十了。”

  田雨也笑,眉眼舒朗:“二十咋啦?你就是三十了,在姐眼里也是个孩子。

  这话听着叫人心尖发软,但怎么有点不对味呢?还不待她想明白,就又听到大姐喊:

  “哎!哎!不对...宓丫头,你那头是不是打结了,快解一下。”

  田宓低头一瞧,可不正是?

  于是她忘了方才的纠结,赶紧伸出手,将手腕位置的死结小心解开。

  等继续绕开来,田雨才又道:“这里半年都在过冬,除了部队里会放放电影,咱们这些军属也没什么娱乐,要不就串门子,盘炕上聊天,说说最近的新鲜事...”

  说着又觉得这些个对于年轻小姑娘没什么吸引力,她回头,发现孩子们都没看这边,才小声道:“下次姐带你去玩纸牌,那个有意思...”

  “咳咳...”耳尖的陈刚隐晦提醒。

  田雨冲着妹妹嘿嘿笑,不理丈夫,又有些不平衡的继续絮叨:“他们男人的消遣倒是挺多的,上山打猎,下河摸鱼,还打乒乓球、打雪仗、溜冰...反正一天天的不得闲,也不知道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要我说,难得清闲的时候,猫在家里躺躺多好?”

  总算等到想要的话题,田宓心里松了口气,不动声色问:“还有下河摸鱼的?不冷吗?”

  田雨撇嘴:“谁知道,还有啥冬泳比赛的,上次你姐夫想参加来着,被我好一顿收拾,零下几十度下河,这怕是不要命了。”

  “咳咳...”陈刚继续提醒妻子给他留点面子。

  田雨嫌他烦了,扭头瞪他:“嗓子出毛病了就去喝糖水润润。”

  小胖丫本来躺在爸爸脚边的厚垫子上,玩着自己的脚丫子,听到糖水一咕噜爬起来:“果果也要喝糖水。”

  “没有!”做妈妈的铁面无私。

  果果挺着圆滚滚的小肚皮,撅着嘴据理力争:“为什么爸爸有?”

  田雨心累,也不知道这嘴馋的闺女随了谁,反正不像她,这么想着,她又瞪了眼偷笑的丈夫,哄骗道:“妈妈骗你爸爸呢,其实是药药,你要喝吗?”

  小家伙一听是苦苦的药药,立马摇头,并奶声奶气的表示不跟爸爸抢,全都给爸爸。

  这孝顺的话语,逗着一屋子人哄笑,小棉袄是不能要了。

  笑闹过后,田宓又接回之前的话题,解释道:“冬泳也是有好处的。”当然,也有坏处,但对她没有。

  “啥好处?”

  “乍冷乍热的,能增强呼吸跟心血管功能。”还对皮肤好。

  “啥?呼吸还要特地增强?这不是扯淡吗?”田雨觉得自家妹子是在天方夜谭,人要是不会呼吸,不死翘翘了?

  田宓...这该如何解释?

  一旁正用胡渣‘报复’闺女的陈刚却看出了二妹的想法:“宓丫头想下河游泳?”

  姐夫怕不是成精了,这都能听出来?

  “你要下河?”田雨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严肃的看着妹妹。

  田宓一脸老实人摇头:“没有,我就是对这边不了解,好奇问问的。”

  这态度...看样子,还是先斩后奏吧?或者等到夏天冰化了再说?

  回房后,田宓躺在床上想事情。

  能在水下自由呼吸这种事,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所以,从家人的关心角度来看,大姐不放心她是正常的。

  但...她总要想办法赚钱,难道每次都要偷偷摸摸的?可这里是部队,哪里能瞒住别人的视线?更何况她不光抓鱼,还打算拿出去卖钱来着。

  而且,这一次,她还想让大姐帮她呢,毕竟零下几十度的天,从水里出来后,得及时保暖。

  或许,她可以告诉姐姐,她能在水底憋气十分钟?

  后世那位西班牙牛人,能在水下憋气24分3秒,她的10分钟也不算过分吧?

  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大合适,田宓烦躁的翻了个身。

  算了,这事也急不来,还是先了解清楚,这里买卖有没有名正言顺的渠道,再徐徐图之吧。

  思及此,心弦一松的田宓,窝在暖洋洋的被窝里面几乎秒睡。

  第二天。

  田宓没有再睡懒觉,听到起床号的时候就跟着爬了起来。

  要穿的衣服前一天晚上就放在炕床上,这会儿套上,还带着暖意。

  麻利穿戴好,又将一头的长发盘到脑袋上固定,她便出了门。

  刚好遇到要出门的姐夫,还有打着哈欠的大姐。

  夫妻俩听到开门声,齐齐看了过来,田雨皱眉:“怎么起这么早?快回去继续睡!”

  “我睡饱了,昨天八点睡的,这都睡9个小时了,科学上来说,成年人一天7到8个小时就够了。”其实不是,田宓也想睡懒觉,但她没脸白吃还不干活。

  “我说你个臭丫头,整天神神道道的,还科学?哪个科学?”田雨被气笑了。

  田宓眼珠子一转:“大约...是医学方面的科学?”

  说完这话,便嘻嘻笑着跑去洗漱间了。

  “这丫头...”

  “让二妹帮你干点活也好。”陈刚看出二妹未说出口的心思,对于这个小姨子的好感更多了几分。

  田雨气恼的拍了丈夫一记:“你什么意思啊?我自己妹妹,我乐意伺候。”

  陈刚无语,他一把握住妻子的手:“我能有什么意思啊?媳妇,小雨同志,二妹干点活,在家里住的踏实,你没看出来吗?”

  这样嘛?

  田雨不笨,立马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心里顿时有些不好受:“我知道了,你去出操吧。”

  “那我去了,食堂今天蒸了白面馒头,咱们能买几个,你也别忙活了,让老大拿钱票去食堂买早饭吧。”

  部队食堂便宜,很多军属有时候不愿意自己开火,都是买着吃,跟自己做的本钱差不多,就是油水少一点。

  因为家里孩子们在长身体,所以,田雨除了早上偶尔买现成的,中饭晚饭基本自己做,她家不在吃食上缺嘴。

  可以说,在整个家属区,他们家的伙食都算是顶好的。

  “我知道了,你去吧,回来的时候喊上妹婿一起。”

  “...行!”

  等丈夫离开,不需要做早饭,田雨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去孩子们的房间喊醒了两个儿子,告诉他们今天食堂有馒头,起来晚就买不着了后,两个小男孩便一咕噜爬了起来。

  田雨好笑的将钱票放在桌上,对着手忙脚乱穿衣服的儿子们喊了一嗓子,便去了洗漱间,进门就对妹妹说:“今天咱们不做饭,吃现成的,食堂有白面馒头。”

  “让陈寻跟陈兆去?粥能端回来吗?要不我跟着一起?”田宓将用好的毛巾平铺在杆子上,不放心的问。

  “哪用得着你?陈寻都13岁了,五六岁的时候我就让他自己买早饭,家属区孩子都这样。”

  田宓拧开雪花膏,用手指珍惜的抠出一小块往脸上抹。

  心里则想着曾经各种国际大牌的护肤品,忍不住又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

  田雨不知道妹妹的心酸,肉疼的挤了一点点牙膏开始刷牙。

  倒是田宓自己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她听到了外面整齐嘹亮的口号声,有些好奇:“早操多长时间啊?”

  田雨刷着牙,含糊应了声,见说不清楚,索性一门心思刷牙。

  待漱好口后,她才回:“半个小时吧...对啊,你昨天不是说无聊吗?走,姐带你去瞧瞧他们当兵的做操,整齐划一的,偶尔瞧瞧也好看。”

  啥?

  因为她无聊,所以...大姐要带她去瞧男人?

  这...这是什么神仙姐姐?

  兵哥哥!成群结队的兵哥哥!!

  ...嘶~

  田宓内心蠢蠢欲动,面上却矜持道:“这...会不会不大好?”

  “有啥不好的?你去不去啊?”

  “去!不去不是女人!”声音格外洪亮!

  “...”

第24章

  滴水成冰, 寒风刺骨。

  大约就是北方清晨的最真实写照。

  但恶劣的天气,也阻挡不了军人们前进的步伐。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①

  早晨五点多的时间,天空还挂着乌沉的暮色, 836部队已然歌声震天。

  等出了门,田宓才发现,男色惑人,寒风也挡不住女人们的热情,去看战士们出操的军属还不少。

  昏黄的路灯下, 大家缩着脖子揣着手, 一边聊天一边往操场靠近。

  “哎呀,今天出来晚了,平时他们会在操场上打拳(热身), 然后再跑步,跑起来就不好看了。”田雨遗憾跟妹妹科普。

  “算了,跑步就不看了, 田大妹子, 我去食堂了, 我家老唐说今个儿食堂有白面馒头,你去不?”

  田雨回头应了声:“我家皮小子早就去排队了。”

  “嘿!”女人一拍大腿:“还是你机灵, 我得赶紧走了,晚了就买不着了。”说着,已经拉着其余几个军属走出了好几步,传过来的声音都被浓雾稀释了几分。

  田宓这才知道, 这些军属们并不是特地出来看军人们训练的,应该只是顺路。

  不过...她将视线又放回不远处步伐整齐的军人们身上, 嘴上却好奇:“馒头有什么稀奇的吗?”

  提到这个, 田雨来了精神:“咋不稀奇?别看咱家伙食好, 那是我跟你姐夫舍得,我俩都是贪嘴的,舍得花钱...能在老乡那边弄到一些好东西。”

  最后面这句话,是凑在田宓耳边说的,说完还冲着妹妹挤了挤眼睛,见二妹会意的弯了眉眼,才乐呵呵继续道:“部队里的战士还缺嘴呢,外面的老百姓日子更艰难,食堂里基本都是白菜帮子、萝卜、土豆这些,还都是盐水煮的,主食也基本是粗粮,细粮少,十天半个月的,战士们才能吃一顿细粮...说到这白面馒头,炊事班做面食的老师傅手艺一绝,反正蒸出来的馒头就比咱们自家做的暄软...就是数量不多,得先紧着战士们补身子,咱们这些打牙祭的军属们,去晚了经常买不着。”

  这说的,对于还没到嘴的馒头,田宓就更加好奇了:“能有那么好吃?”

  “好吃,臭小子们去的早,这次怎么也能排到几个,到时候你尝了就知道了...据说是家里祖传的手艺,本来是在国营饭店做厨子的,也不知道叫啥名字,谁也不来往,整天就闷头干活,只知道姓韩,大家伙儿都叫他老韩头...听说得罪了人,被人带了帽子,下放到这边农场里的,汪旅无意中发现他手艺好,就给带回来了,不过他不是军人,再加上身份不干净,干同样的活,没有工资,只能混个饭饱,不过已经比他在农场里挨饿受冻强上不少了,起码能活下去。”说到最后,田雨的语气又唏嘘起来。

  田宓不知道姐姐是唏嘘韩老头可怜,还是唏嘘时代的艰难:

  “这...汪旅不怕被人举报吗?”她在努力适应这个时代,以现在的大环境来看,汪旅被小人举报的可能性很高,毕竟哪个环境中,都有人品堪忧的存在。

  “怕啥?这事打了报告的,为了让战士们能吃的好一点,又不是什么错事。”田雨在这里生活久了,不自觉就有了归属感:

  “汪旅是个值得尊敬的军人,别看他级别高,工资高,但除了保证了家人的温饱,其余都补贴给了需要帮助的战士,或者那些个牺牲了的战士们的家属,今天你家两块,后天他家三块的,口袋里就没存住过钱,不止汪旅,你姐夫也是,反正每个月,我都要拿出去几块钱,偶尔多了,还会有十几块的,这个没办法,大家都不容易,很多都活不下去了,能帮就帮一点,但再多也没有,谁家不要过日子呢...”

  话题过于沉重,田宓明白大姐是在有告诉她,跟娄路回在一起,将来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其实在自身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不反对做好事,就当为自己积德了。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是至理名言。

  但得有个度!

  “哎!来了!来了!跑过来了!看看能不能找到老陈!”就在田宓陷入沉思时,手臂突然被推了下,再然后就听到了大姐兴奋的声音。

  她下意识抬头,乌压压的一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离她们几米远的位置。

  田宓没看到姐夫,却第一眼就看见了娄路回。

  无他,身高占了太大的优势了,再加上他跟在最外围,田宓猜,眼前的这些军人,应该都是一团的。

  娄路回也见到了她,其实他们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错身时,他们默契的弯了下眉眼。

  在零下近30度的气温里,隐隐绰绰的白雾遮挡下,每个人的露出的眉毛与睫毛、甚至胡茬上都沾染上了霜雪,呼吸间,更是缭绕的冒着白气。

  但那些板正的身形,整齐的步伐,嘹亮的嗓音,还是形成了一抹惊艳的画面。

  那是力量的象征!!

  陈寻跟陈兆端着早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

  与兄弟俩一起回来的,还有陈刚与娄路回。

  “今天怎么能买到这么多馒头?”田雨接过大儿子手里的簸箕,发现里面居然有十几个馒头。

  闻言,将装有稀饭的陶锅放进厨房加热的陈刚探头朗笑:“这些可是老娄的心意,他一大早就跑去炊事班订了。”

  至于这么一大早的心意为了哪般,不用言明,大家伙儿心里也门清。

  果然,田雨这个做大姐的,看向娄路回的眼神就更欢喜了,颇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意味。

  而田宓则下意识的仰头,正巧男人也看了过来。

  两厢对视几秒,然后又同时移开。

  相较于男人的不好意思,田宓更多的是心虚...一个小时前,她还为了一群男人不惧风雪、‘顶风作案’来着。

  罪过...罪过!

  松软、雪白、美味。

  老韩头的馒头不负盛名,田宓甚至有种错觉,错觉入口的美味馒头里是不是掺了牛奶,不然怎么会有一股奶香味?

  她想,再过几年的,等形式明朗后,就凭这蒸馒头的手艺,这位韩姓大师傅的日子也不会差。

  饭后,男人们去了部队,小朋友们上学,田宓则陪着大姐洗衣服。

  当然,更多的时候,大家都会挨到洗澡的时候,在澡堂里洗衣服,那个方便又暖和。

  田雨现在洗的是每天换下来的贴身衣服,家里人都爱干净,哪怕不能天天洗澡,也要在睡觉前简单擦一下,擦过了就得换里面的衣服。

  但这年头布票都是定量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衣服,所以换下来第二天必须立马洗干净,就这还经常接不上穿。

  这都算条件顶好的,才有机会‘矫情’,很多人家条件不好,一个冬天不洗澡,全家公用一条裤子的也不少见。

  田雨将皂荚敲碎了放在桶里和着水搅拌,然后又将衣服浸泡进去,她擦了手上的水,又带着妹妹去外面雪堆里翻中午要吃的肉。

  以前家里条件再是不错,一个星期也没有连续吃肉的,但前两天丈夫跟娄团两人不知道在哪个老乡那边买了一整头羊,趁着天黑,用麻袋拎了回来,都是剁好的。

  怎么说呢,以前吧,娄团虽然也来家里吃饭,但很少。

  现在基本就驻扎在自己家里了,还花大价钱买了肉,为了什么田雨心里门清,不就是担心二妹吃不好嘛?

  她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笑的是自然是娄团这种类似雄鸟捕食养雌鸟的作风,好气的则是,自己是田宓的亲姐姐,家里也没穷到揭不开锅,还能缺妹妹一口吃的不成?

  但总的来说,她还是为妹妹高兴的,田雨费力撬开一块三斤重左右的羊肉,拎回屋内解冻:“宓丫头,你怎么想的?”

  田宓还在看外面的雪堆,觉得这种天然的冰柜还挺方便的,闻言,走进厨房问:“什么怎么想的?”

  “结婚啊?你俩这就算订下来了,再有一个多月都过年了,不打算过年前结婚?”

  “现在就结婚会不会太快了?”田宓蹲坐在小矮凳上,手肘抵着膝盖托着下巴,像是在问姐姐,也像是在问自己。

  她很清楚,结婚是早晚的,这个年代不像后世,不结婚基本不可能,田宓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更是清楚的很。

  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抵挡旁人的恶言恶语,再加上千里过来,本就是为了嫁人,且楼路回给她的感觉还蛮好的,结婚也没什么,就是现在结婚,在后世看来也算是闪婚了吧?

  “快什么?部队里不少军人连妻子面都没见过,父母一个电话或者一封信就订下来了,再说,你要是同意了,老娄还要提交申请,老家还要政审,一套流程下来,过年前都不一定能赶上结婚,这么算下来,你们婚前能近距离相处两个月左右,还快什么?”田雨有些不懂妹妹的脑回路,这还快?

  田宓沉默几秒,是了,这个年代闪婚才是寻常,她突然有些好奇问:“那姐你呢?”

  “我什么?我跟你姐夫?”田雨也拖了个小板凳蹲坐在妹妹身边,拿了一些板栗剥皮,打算跟羊肉一起炖。

  见状,田宓也拿起一颗剥:“对,你跟姐夫是在高中的时候自己谈的吗?”

  田雨好笑摇头:“哪啊?那会儿虽然没有现在风声严,但我跟你姐夫上学可没谈,一门心思想着考大学...同学们倒是有不少谈对象的,老师也看不住,还有同学钻小树林,你姐我还在公园看到班长跟副班长搂在一起说话咧,不像现在,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的...”

  田宓将剥开的板栗扔进干净的碗里,又拿了一颗继续剥,心里则吐槽,就算现在风声紧,原身上高中那会儿,偷偷谈对象的也不少,被抓了干脆退学结婚去,反正也不能考大学,就是这么光棍。

  谁又能拦得住青春的萌动呢?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我跟你姐夫吧,那时候是少数想要考大学的,但我们都没考上,后来你姐夫去当兵,他学历高,在部队里升的快,当了班长后就给我写了信,也在那个时候,姐才知道,你姐夫喜欢你姐我两年,只是读书那会儿,我一门心思考大学,他就没开口,想着等考上大学再说,没想到我俩都没考上,家里又没条件供着复读,说来也是缘分,姐那会儿急着嫁人,他刚巧出现了...”跟救命稻草一样。

  说到这里,田雨眼神温和的看着格外漂亮的妹妹:“婚姻这个东西吧,幸运的就像你姐这样,遇到个好的,姐自己也立的起来,所以能和和睦睦,但也有不幸运的,你看葛云,姐不是说她坏话,那姑娘心眼实,根本没看清,嫁的那个男人就不是个东西,光会嘴上心疼人有什么用?情话能饱肚子吗?找男人啊,人品最重要,钱胜那样的,姐宁愿当一辈子的老姑子,也不嫁那样的玩意儿。”

  说到这里,田雨才后知后觉嘀咕了句:“小云那妹子今天咋没来找我玩?”

  田密不认识葛云,对她自然不了解,便笑着道:“姐姐跟姐夫是挺好的,我能看出来你过的很舒心。”

  人过的好不好,从气色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说句托大的话,她觉得在这样的年代,32岁的姐姐眼底,还留有天真与率性,这一点,对于一个结婚十几年,生育了三个孩子的女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

  被妹妹说的有些脸红,田雨嗔了她一眼:“你姐夫算不算最好的我不知道,但姐对他很满意,你不知道,陈刚看着温温和和的,其实犟的很,当年他三年就升到连长,是在战场上拼命拼回来的,后来因为表现突出,被老团长推荐去念了两年军校,再回来就升了营长,也就有了姐姐过来随军的日子,前两年又升到团级,我们的日子也跟着越来越好,但这都是拿命换来的,早起年,你姐夫为了让我们娘几个尽快来部队,挺拼的,落下了不少暗伤,这也是为什么家里伙食好的一个原因...”

  田宓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事情,从前都没听说过,她看着大姐突然变得低落的情绪,有些懊恼自己开了这么个话题,她刚想转移,就见大姐已经调整过来:

  “你结婚了,成为军人的妻子,也是有好处的,组织上再有工作,你也有机会不是?”

  “工作?”田宓的注意力立马被工作两个字吸引了。

  田雨点头:“是啊,部队里也会适当给军属安排工作,基本每一家都能安排一个名额,具体工作根据军属的文化水平来定,你是高中毕业,分到的工作不会太辛苦,比如当个老师啊,或者在家属妇联里面做个写写宣传稿的宣传干事,这些都是清闲工作,每个月工资跟男人们没发比,但也有个二三十的,不算少,差不多赶上一个正经工人了,关键事情是真轻松,都不用天天坐班!”

  “部队还有妇联吗?”

  “嘿,自己组织的,部队给拨了些款,反正目前也就一个妇联主任,就是汪旅妻子梅嫂子。”

  说到这里,田雨想到妹妹将来也要在这里常住,便说的更细致了些:“来这里随军的,天南海北的都有,尤其这两年,大环境渐渐好了,人也多了起来,人一多,矛盾就多,又大多是不识字的,为了一颗蒜都能打起来,老娘们彪的很,打的血糊啦的也不松手,部队里领导也不能三天两头过来调节...梅嫂子是老大学生,瞧着严肃,却是个很好的人,耐心手段都不缺,再加上汪旅职务又是最高的,几年整顿下来,才有了现在面上的和睦,从前呀,那真是三天两头吵架打架,那会儿你姐夫见天担心我被人欺负...”说到这里,想到那个老是担心自己被欺负的丈夫,田雨又乐呵起来。

  对于教书育人做老师,田宓没有多大的想法,自己的性子偏野,不一定能带好小朋友,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

  宣传干事她倒是挺喜欢的,主要这工作时间相对自由。

  但...写稿子什么的,她从前只有写作文跟毕业论文的经验,这...能行吗?还有:“宣传干事这个工作争取的人多吗?工作这么轻松,别的嫂子们不会有闲话?”

  “啥闲话?整个家属区拢共不到二十个军嫂,念过高中的更少,争抢也没有用,再说了,她们宁愿去食堂帮助,还能抠搜些吃食回来甜甜嘴,那才是被大家争抢的肥差。”

  “...”

  同一时间。

  同样的话题也在旅长办公室发生着。

  “...我听说田雨同志的妹妹田宓已经到咱们岛上两天了,你的结婚申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