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却一点都不怕他,居然又抓起一条死老鼠,往他鼻子扔过去,

  “拍”的一声,一个人的鼻子被死老鼠打个正着。

  不是吴涛的鼻子,是元宝的鼻子。

  死老鼠反弹回来,正好打在他的鼻子上。

  元宝生气了,好像要叫起来了,幸好吴涛已经在伸懒腰,元宝立刻瞪着他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用死老鼠打我的鼻子?”

  “是你想用死老鼠打我的鼻子?还是我要用死老鼠打你的鼻子?”

  “我可以打你,你不能打我。”元宝居然还是说得理直气壮。

  吴涛坐起来,忍不住问:“为什么你可以打我?我不能打你?”

  “因为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元宝越说越有理:“而且你在装睡,我当然应该叫醒你,我又没睡着,你打我干什么?”

  吴涛好像想笑,还是没有笑。

  “你为什么要叫醒我?为什么不在这里多睡一阵子?”

  “我睡不着了。”

  “为什么睡不着?”吴涛问:“这地方有什么不好?”

  “什么地方都不好。”

  “你想走?”

  “想。”元宝说:“很想。”

  “你还想不想再来?”

  “王八蛋才想再来。”元宝越说越生气:“这里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连王八蛋都呆不下去。”

  吴涛忽然站起来,大声说:“好!”

  “好?”元宝又问:“好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刚问出来,他已经知道吴涛是什么意思了。因为他已经看见吴涛振起了双臂,已经听到一连串爆竹般的声音从吴涛身体里响起。

  然后就是“轰”的一声大震。

  这间狭窄潮湿阴暗,用石块造的牢房,忽然像是遇到了天崩地裂,一块块几百斤重的粗石,忽然崩飞,一块块飞了出去。

  砂石尘土飞扬间,元宝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只听见吴涛在说:

  “这地方既然连王八蛋都呆不下去,还留着他干什么?”

  第八回 放不下的宝刀

  四月十七,黄昏前。

  号称铜墙铁壁的济南城大牢中最坚固的“地字第一号”牢房忽然神秘崩塌,为了建筑这间牢房,特地远从石冈山运来,每块重达数百斤的岩石全都被某种迄今还没有人能解释的神秘力量摧毁震裂,其中有一块竟被震出二十余丈之外,打倒了衙门后院的两间柴房和一株三百年的槐树。

  囚禁在房中的两名死刑犯也已忽然神秘暴毙,根据大府仵作领班叶老眼的检验,两个人的死时都在天亮之后,远在牢房崩塌之前。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死因,更没有人知道牢房怎么会崩毁。

  虽然官府很想把这件事压下来,可是还不到半个时辰,有关这件事的消息就已轰动济南。

  辫子姑娘也许并不是知道这件事的第一个人,至少总比大多数人都知道得早一点。

  消息传来时,田老爷子正在午睡,得到消息后也立刻就将借宿在客房里的丐帮刑堂堂主萧峻和他的大少爷田鸡仔找到他卧房的小厅去。他们也知道他召唤他们的原因。

  这时候通宵未睡,午饭又喝了一点酒的田老爷子已完全清醒。

  “你们是不是已经听说这件事?”

  “是的。”

  田老爷子指着他门下弟子刚送来,摆在桌上的一块碎石裂片。

  “这就是建造那间牢房用的石头,本来每一块大概都有三五百斤。”

  石质粗而坚实,原来的厚度大概在一尺五寸左右,长宽也差不多。

  田老爷子拈起一撮碎片上的石粉,用两根手指搓了搓。

  “这是很难得的石块,石质虽然比花冈石差一点,坚硬的程度却差不多,就算要一个壮年铁匠用大铁锤来敲,也要敲半天才能敲得碎。”

  田鸡仔又开始提出了他的问题:

  “这不是用铁锤敲碎的?”

  “不是。”

  田老爷子又道:“听今天在牢房当值的老赵说,那间牢房是一下子就毁了的,所有的石块都在那一瞬间被震碎震飞。”

  他问田鸡仔:“天底下有没有这么大的铁锤?”

  “没有。”

  “天底下当然没有,天上面倒可能有的。”田老爷子说:“如果我也是个混蛋,我也许会认为摧毁那牢房的是鬼神之力。”

  他叹了口气:“可惜我不是混蛋,我知道除了鬼神之力,还有一种力量也能做得到这种事。”

  田鸡仔当然要问:

  “还有一种什么力量。”

  “人力。”田老爷子说:“人的力量有时远比你想像中大得多。”

  “什么人有这种力量?”田鸡仔总是会配合他老爹的话提出问题。

  “这种人当然不多,目前很可能只有一个。”

  “这个人是谁?”

  田老爷子又火了,瞪着他的儿子问:“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你真的是个白痴。”

  田鸡仔不是白痴,他早已想到这个人是谁。

  “别人要抓他去坐牢,他却先到牢房里去了。”

  田鸡仔苦笑:“这小子真有一套。”

  “他不是小子,他是大将,是大笑将军。”田老爷子板着脸说:“他也不是只有一套,他最少也有个七八百套。”

  他指着他儿子的鼻子厉声说:“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否则你就死定了!”

  “是。”

  “你一定要记住,无论谁低估了大笑将军都活不长的。”

  “是。”田鸡仔说:“老爷子说的话,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过一次。”

  萧峻终于也开口了。

  “老爷子能确定这件事一定是他做的?”

  “一定是他。”田老爷子说得截钉断铁:“除他之外绝无别人。”

  他能如此肯定,因为他有根据:

  “当今天下,只有他能将至阳至刚的外力和至阴至柔的内力配合运用,也只有这种天地日月阴阳互济的功夫,才能发出这么大的威力。”

  “他既然是因为害怕才诈死逃亡,甚至不惜躲到那种暗无天日的死囚牢房里去,为什么又突然使出这种独门功夫,把自己行踪暴露出来?”

  这也是很中肯的问题,是田鸡仔问的。

  田老爷子想了想之后才回答:“因为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他自己也知道别人已经发现死的不是他,他躲到那间牢房里去,也许只不过因为他需要休息,养足精神体力。”

  这句话说出来,萧峻和田鸡仔脸色都有点变了,眼睛里都发出了异样的光。

  他们都已明白田老爷子的意思。

  ——大笑将军这么做,无疑是为了要养精蓄锐,和他的对头们硬拼一场。

  这一战的惨烈可想而知。

  田老爷子叹了口气,从桌子底下找出了半瓶酒,对着瓶子喝了一口,才悠悠的说:“幸好他的对头不是我。”

  “如果不是老爷子,也就不会是我了。”田鸡仔好像也松了口气。

  “当然不是你。”田老爷子冷笑:“你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