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乌鸫的死被百里鸿等人知晓,别的不怕,就怕他们会来个鱼死网破。

“黑翼,那两个顶班的怎么说?”

“青翼去问过了,也说没有任何事发生,就是昨夜乌鸫吵闹不休,两人没在下头看着,去了外头,但就在门口,一直守到这两兄弟回来,期间风平浪静,照他们的意思是连只蚂蚁都没遇到过。”

“这两人可能信?”

“都是从大人的亲信里选出来的,家底都很清楚,青翼和他们也认识,还是同一个村子里的,绝不会背叛大人。”

白羽转首,又看了一眼乌鸫的尸体,视线触及到他嘴角的微笑时,胸口一阵闷痛,那微笑在瞳孔里更是越扩越大,让他生出一丝不安。

“你通知青翼,让他暗中守着鹤姬,若她有一丝损伤就让他提头来见。”

他不担心自己,只担心鹤姬会不会遇到危险。

“是!”

“还有…你再派一对人马看着百里鸿,他每个时辰做了什么,都要细细回禀我。”

“属下明白!”黑翼抱拳,又问道,“那这两个人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一听这话,狱卒两兄弟就对着白羽磕了好几个响头,“大人,大人,我们真的没有偷懒,请大人开恩饶命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大人,您可不能迁怒与咱们啊…”

其中一个生怕他会砍了自己脑袋,跪行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衣袖,已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

白羽甩了一把袖子,此刻只想眼不见为净,“滚!”

两人立刻爬走,走到阶梯的时候,地滑,摔了个大跟头,又滚了下来,头都磕破了,他们没敢呼疼,爬起来就跑,就怕他突然改变主意又想拿他们开刀了。

待他们走后,黑翼又道,“大人,乌鸫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挫骨扬灰…”

乌鸫既然已死,他的死就不可能隐瞒下去,怕是早就在外头传开了,他到底是三朝元老,就是有伤害小王子的罪,外头那些人也必会对女王说情,给他赐个厚葬。

厚葬?

他不配!

圣羽大人是怎么死的,他也就该怎么死。

“是!”

**

王宫深处一隅,因为栽种的茂林,阳光穿透不进,即使大白天,也是昏暗地有些看不清,踏着落叶,黑衣人轻巧地来到此处,行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了片刻,确定无人后,伸手掏向地面,地面都是落叶,扫除后,就出现了一个铜环。

用力一拉,竟抬起了一个门,门里是个暗道,狭窄得只能一人同行。

黑衣人走了进去,等走下去一些了,用双手顶着门,缓缓地关上,门关后,落叶飘飞,再次将铜环遮盖,看不出任何痕迹。

暗道中,黑翼人拿起放在暗道旁的一盏灯,点燃后,借着微弱的橘光,一步一步地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走了约莫一炷香便到了尽头,尽头有一扇石门,很厚重,黑衣人没有急于推开,而是将油灯放到地上,摸向石门,在石门凸起的一处,用力按了下去。

石门没有马上起反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打开。

门里很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黑衣人手中的油灯忽闪着,行了几步,又是一扇门,与外头的石门一样,但没有可按下的地方,黑衣人整了整衣衫,确定整齐了,将手举了起来。

当手举到头时,竟出现了一根绳子,拉了一下,便听到石门里隐隐约约传来铃铛的声音。

叮叮当当的响声很有节奏,像是一种暗语,响声过后,石门并没打开,黑衣人安静的伫立着。

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石门才打开。

黑衣人走了进去,熄灭了手上的油灯,里头依旧昏暗,但能隐约看到一整排垂下的竹帘,竹帘里是个人影,昏暗中看不出是谁,但黑衣人立刻朝着这人影跪拜。

“主人,事情办妥了,乌鸫已死…”

“嗯,倒没老糊涂…他临死前可有说什么?”

竹帘厚重,传出来的声音有些轻,稍许远些就听不到说什么了,但无碍于黑衣人与这人影的沟通。

“他求主人能保住儿子一命…和主人想得无差。”

“这人啊,再强大也是有软肋的,老来得子,人之常情,除此可还有…”

“没了,但依属下看,他会愿意死,应该是猜到主人的身份了。”

“我想也是,还真是别小看了他,毕竟是三朝元老,智谋和手段总是有一些的,可惜啊,他一世英明,偏偏就毁在了自己儿子手上,要是没有这个儿子当年的妄为,他如何会有这样的下场?激怒了不该激怒的人。”

“再英明,也没有主人英明,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了,也是主人怜他,不然他又怎么这般平和的死去。”

“这次辛苦你了,让你还特地跑一趟。”

“属下的命是主人救的,主人要属下做什么,属下就会做什么,何来的辛苦。乌鸫现已自尽,主人可还有什么吩咐?”黑衣人跪在地上,挺直着腰杆,一副愿意上刀山下火海的模样,可惜身上的黑衣裹得太严实,只能看到两只晶亮眼睛,声音又是中性,光是这般看,依旧断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同样竹帘中的人也神秘非常,到底是谁,恐怕只有身处此地两人自己才清楚。

“暂时不要动,他的死,朝堂上必会引起波动,可大可小,你暂时不要出面,派底下的人去给百里鸿传句话…”

黑衣人愕然,“百里鸿是乌鸫的人,这几日都在想办法救他,如今乌鸫暴毙,他必会迁怒于白羽,说不定会冒死暗杀白羽,主人岂不是可以来个一网成擒,将乌鸫的党羽尽数消灭,也可伺机窥探这白羽葫芦里到底藏的是什么药?为何还要传话给百里鸿。”

“乌鸫已经死了,他的党羽就没了主心骨,成了一盘散沙,再闹不出什么风浪来,量他也不会那么冲动,说起来这百里鸿比起其他三个长老,要聪明得多,不过藏得深罢了,看着庸庸碌碌,实则是个可造之才,调教几番,定能用得称手。”

“主人是想将他收于麾下?”

“嗯,但也要看他肯不肯?”

“他敢,能让主人看中,是他三世都难修来的福气,还有什么肯不肯的,要是不肯,属下立刻拧下他的头。”

“你这脾气怎么还是那么糙呢,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在宫外留守,早将你带在身边了。你可知道人才难得,有一个就不要放过,就拿乌鸫来说,他要不是被权势迷了心,妄想越过王族去,我也不会放任他去找死。不过这话也有两说,就是这人才再难得,也要忠于我,若是不忠,有才也无用,我如今手边没有什么可用之人,若有他暗中帮助,很多事就能迎刃而解了,你不用管他肯不肯,将我的话带给他就行,记住了不能让人发现。”

“属下明白…”

竹帘晃动了一下,伸出一只光滑洁白的手,手中拿着一个竹筒,“话都在里头了,交给他就行,告诉他,若是愿意,就让他想法子表忠诚,我自有判断。”

“是!”

话毕,竹帘后的人影便消失了,仿佛未曾来过。

黑衣人将竹筒放入怀间,同样无声无息地离开。

**

乌鸫的暴毙果然在夜隼族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上分了两派,一派主张厚葬,一派认为该挫骨扬灰,两派唾沫星子乱喷,喷得瑶佳的脑袋隐隐作疼,只好早早的退朝。

那些个助长厚葬的倒不一定是乌鸫的人马,不过是念在他三朝元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光是辅佐三代君王,也算将功折罪了,至于另一派挫骨扬灰言论的,自然是白羽的人马。

这争论其实就是个表面阵仗,因为白羽是绝不可能让乌鸫有厚葬待遇的,早先行一步动手了。

乌鸫一死,那些个还没浮上明处的党羽,也分了两派,有些是自知无转圜之力了,纷纷向白羽投降,还控诉了不少他做的恶事,大部分是如此,可小部分,如百里鸿一派,则是暗中嚎啕大哭,偷偷摸摸地举行奠基。

被关在狱中的左将军卫鹄,听到这消息后,眼睛都瞪瞎了。

他没被关在水牢中,被关在了火牢中。

这火牢酷热至极,对于出身寒冰之地的鸟妖而言,更是一种酷刑,牢中地面是一块炙热的铜片,如炮烙一样,光是站在上头,脚就会被烫化,骨肉剥离,血水粘稠,会被粘在铜板上,寸步难行,一旦行走,就是一番蚀骨的滋味。

卫鹄在这里关了几日,全身早被烫得皮开肉绽,因为脚烫没了,保持不了平衡,一摔倒,就会躺在铜板上,烫得来回滚。

白羽会用此法对付他,便是因为当年是他领兵暗袭了圣羽的军队,并用这样的牢笼将圣羽暗中押回了王城。

一听到乌鸫暴毙了,他嚎叫不断,可见是发自内心的悲痛,可人都死了,哭有什么用,何况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是嚎得喉咙都淌血了,也没人会同情他。

夜隼族早就变天了,再不是他威风凛凛的时代了。

他只是还不肯承认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第466章 Part 215 归来的紫翼过了三日,白羽依旧在思索乌鸫的死亡原因,尸体虽与挫骨扬灰,但他死时的症状都有记录在案,因此并不妨碍他对此的追究。

乌鸫不可能是自杀,必是有人杀的,但是到底是什么方法可以让他死的毫无痕迹,他却辩不明。

“大人…”

门外,灰翼敲了敲门。

“何事?”

“风辰有是想求见大人。”

风辰?

白羽拧起一双剑眉,从犬境将风辰救回后,虽经过他的救治,但依旧改变不了风辰已形同废人的悲剧,鸟妖失去了双手,等同折断了翅膀,何况他的腿也被弄断了,和乌鸫差别仅在于一个木桶,没成为人彘而已。

哦,不,他的眼也瞎了。

他每隔五天都会去看望一回风辰,会救他也是因为当年他对鹤姬有活命之恩,但想要让他完全恢复到以往,除了神农鼎,就是女娲石了,偏偏这两件神器都不在他手里,他只能尽可能地保住风辰的命,让他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白羽打开门扉,“可是他的伤出了什么问题?”

“属下刚才去看过他,看着不像,只说有要事要见大人。”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他披上用野兽毛皮制作的裘袄跃进风雪之中,跟在后头的灰翼搓了搓手,“这天可真冷,连着十几日都在下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夜隼族并不怕雪,就怕雪下不停,按照时节,这几日算秋收之日,雪要是不停的话,那些好不容易长成的农作物就会被雪压垮,冻死。

没有粮食就等于要挨饿,这是夜隼族的一个大难题,怪就怪圣鹄当年太爱打仗,大肆征兵,弄得务农的平民少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一个能顶三个也没法种出大量的粮食来,粮食少不说,又大多送去了军队,族中的粮仓近乎是空的,也就秋收时能塞个半满,想存些积蓄到明年,根本不可能。

王族和贵族是不愁吃不饱的,粮食再少,也不会从他们的牙齿缝里抠,苦得自然是平民,尤其是那些务农的平民,种出来的粮食,半点没有留给他们,全当税收缴纳了,种粮食的人都吃不饱,还能指望粮食的收成能有多好,加上贵族不想明年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地,能有点富裕,无耻地自行屯粮,更使得平民没粮食可吃,只能吃野菜树皮果腹,恶性循环下,平民饿死了一堆又一堆,尸殍遍野。

族里自己种不出足以民生的粮食,那就只能靠侵略外族来获得了,这也是白羽多次征战周边一些小族的原因,但和圣鹄不同,他不会为此大肆征兵,而是一骑当千,以最小的人马,得到最大的收益。

尽管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但对如今的夜隼族是有效的。至于想要改善族中常年颗粒无收的状况,自然不可能一朝一夕改变,贵族要清理,王族也要清理,只要掌权的人是一群乌合之众,自私自利的人,夜隼族就不可能回到老先王在世时的盛世光景。

还有就是…

白羽望着眼前白雪皑皑的环境,这里越来越冷了,越冷代表越贫瘠,土地和环境都已经不太适合居住了,必须换一个物资广博的地方作为族群的栖息之地。

无论侵略带来的收益有多大,都不及一片肥沃的土地,那才是真正的立根之本,放眼整个山海界,能称得上得天独厚,物资丰厚,又易守难攻的地方就是犬境所处的长海一带,那可以说是一片被上天眷顾的地方,若不是如此,又怎能让犬妖族栖息万年都依旧生生不息。

所以,他势在必得。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族群才是最重要的,也只有保住了自己的族群,才有安身立命之所。

“你明天吩咐下去,平民的税收今年无需缴纳,自己可有存粮,但今年的税,明年要补。”

“大人的心思我明白,可税收的事都是需要女王首肯的。”

今年免,明年交,且是交双份,看起来没什么优惠,但实则是今年能吃饱了,也就有力气干活了,只要好好种,不怕明年种不出双倍的粮食,可说是一种激励。

“我自会对她说,她若是不太笨的话,应该知道对目前而言,这是最好的良策。”

白羽踏着厚雪继续往前走,身后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沿途能看到不少灾民,躺倒在王城墙角跟,他们精疲力尽,面黄肌瘦,残喘着,连乞讨的力气都没有。

“最近灾民是不是又多了?”

“回大人,多了一倍,据说是东面的白鸦村遭到了雪崩,房屋田地全被埋在了雪下,还死了不少人…”

白羽停下脚步,怒道:“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是乌鸫活着的时候发生的,应该是怕要振灾,会用到他囤积的粮食就给瞒下了。”

白羽咬牙切齿道,“该死!”

“大人您别动气,这几日忙,属下不敢让大人过于操心,也就没说,但已经安排了人,早午晚设置粥棚,只是…只是光靠大人的俸禄和府中的粮食也是僧多粥少…”

设了粥棚也未必能让所有灾民吃饱,为了节约粮食,粥是一天比一天的稀,再过几日,怕是都要看不到米了。

“其他贵族就没有话说?”

“他们认为这些都是贱民,死了不值一提。”

白羽握紧拳头,脸色已黑了一片。

现在的夜隼族就是谁有权利,谁就能活下去,民生早已不是这些位高权重者会关心的事了。

“找几个人上山去打猎,尽量多打些,看能不能填补,天越来越冷,光喝粥也没用。”

“是,属下待会儿就带几个人上山去。”

现在是树针熊出没的季节,要是运气好的话,能打到一窝。这一窝通常就是二十来只,因为树针熊是群居动物,和人界的熊不同,这种树针熊成年了也没有一个成人高,虽然凶悍,但不难对付,用甜润的椰果就能诱引出来,算是夜隼族的特产,但以往都不会捕太多,怕绝种,可现在这等日子,不吃它们,就是饿死族人,两者只能选一。

“我记得鹜娘很懂得辨别山中的野菜和蘑菇…”

“没错,大人,她从小就生活在山中,深谙此道。”

“你带她一起去吧,弄些可口的蘑菇野菜回来也是好的,另外要是你聪明,赶紧表明心意,别傻乎乎地不开口,小心被人追走了。”

灰翼听闻,脸立刻就红了,支吾道,“大人,您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

鹜娘是白羽府中的厨娘,出生在夜隼族极北的山鹞村,那是很善辨别药材的一族,白羽曾到那里求过药,并救了鹜娘的父亲,可惜连年征战,山鹞村的壮丁也没被幸免,死的死,残的残,整个村落也就败落了,只剩下老弱妇孺,又碰上了瘟疫,村中的人尽数死光,只有鹜娘逃了出来,便一路南下找到他,他便收留她在府中做个厨娘,和制药的家仆。

他身边男人多,突然来了个姑娘,又生得好看,自然吸引了一群人的注意力,其中注意力最集中的就是灰翼,有事没事都会去瞧瞧她,一来二去两人就都有了心思,就是不肯捅破那层纸。

“难道我说的不对,别说我不提醒你…”

“好了,好了,大人,风辰家到了,您自己进去吧,属下找人去打猎了。”

他走得飞快,好似后头有尾巴会被门夹到一般。

风辰所居住的屋子就在王城的南边巷子里,是一动三进的院子,祖上留下的,风辰既然能与鹞姬谈论婚嫁,出身自然不低,他的爷爷曾官拜左将军,也就是卫鹄那个级别的。

夜隼族崇武轻文,世代皆如此,这也是源于身处恶劣环境所引起的,没有强大的军队,就无法抵御外敌,更无法在恶劣的气候造成的断粮时节,侵略他族来获得充沛的物资储备。

当年的风辰一族,非常威风,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是老先王的宠臣,极其信任,和圣羽也交往密切,但圣鹄登基后,风辰一族就没落了,除了贵族的头衔没有被拿走,其他与平民无异。

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小厮,对他恭敬的作揖道,“是大人来了,快进,外头风雪大。”

“你家主人可好?”

“服了大人的药,已好多了,现在正在书房看书。”

小厮名唤一鸣,出自一鸣惊人的意思,是风辰一族硕果仅存的仆人,风辰的起居饮食都由他照料,他年纪还很小,今年刚满三百岁,因此模样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长得矮小,偏又穿着一袭宽大的旧衣袍,显得人很瘦弱。

到了内院,他接过白羽脱下的裘袄,挂在衣架上,“大人,稍等片刻,我去取碗姜茶过来,您喝了也好暖暖身子。”

“不用了,我现在就去书房找你主人。”

“那我送到书房去。”

白羽点头,径自走向通往书房的路。

因着鹞姬的关系,他与风辰的关系一直很好,对他的家也就非常的熟悉。

他叩响了书房的门,里头传来一声咳嗽,过了片刻,风辰道,“进来吧。”

白羽推门而入,“你在书房干什么?”

风辰虽然是武将家族出生,但很喜欢看书,此刻书案上摆满了书,他坐在轮椅上,像是在看书,但实则他已没了眼睛,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你来了…坐,我也是闲着无聊,看不见,闻闻书香也是好的。”

白羽走了过去,“找我是有什么事?”

“你先坐!”

“不坐了,我待会儿还有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风辰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成为废人之后,他心绪波动很大,终日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以致于身体瘦弱,以往英俊年轻的五官衰老了不少,这不只是伤势引起的,也是因为妖力涣散的关系。

“大人,姜茶来了,您快喝。”

一鸣捧着茶杯走了进来。

“放下吧,现在喝烫口。”

一鸣看向风辰,“少爷,晚上想吃些什么?”

“随便弄些菜就好了,你先下去吧。”

一鸣点了点头,乖巧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风辰没有手,也无法带动轮椅,“今日虽然冷,但府中的梅花开了,你来得正好,倒是可以一起赏花,哦,错了,是你看,看完了告诉我,是否和以前一样。”

这样的自嘲,也不是今日才开始的,仿佛这样,他会好受些。

白羽将他推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窗户外便是几株红梅,白雪飘飞下,这些梅花的颜色很扎眼,但艳丽而不妖,扑鼻的香气清幽而淡雅,姿态更是苍古而清秀。

红梅白雪,无论何时看都是一副臻美的景色。

风辰空洞的双眼望着那些梅花,他看不到,但能闻到没话的香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打算何时去救紫翼?”

白羽听到这个名字,僵了一下,其实来时,他就有预感,想他可能是要问紫翼的事。

“她被关押在犬境的水笼中,戒备森严,想要救绝非易事,之前我的行动失败了,要是马上去营救,必会损兵折将。你不用担心,她现在只是一只寻常的鸟,犬妖族的人不会对她用刑,不过是日子难过些。”

“她的身份已败露,犬妖族不可能会放过她,现在不用刑,不代表以后不会,若是问不出什么,又无里利益可言的话,他们肯定会杀了她。”

“她是你的徒弟,你疼惜她我能理解,但我也说了,贸然行动,只会徒增冤魂,若她知晓,也不会情愿,她与你一样,有情有义,为了救她却要死一些人,她获救了也不会高兴。”

“你别用这种话搪塞我,她性子如何,我比你清楚,我就是怕这丫头一时会想不开,自我了断了。”

“它现在只是一只寻常的鸟,如何能自尽?”

她既非人形,咬舌便不可能,关在水笼,定是五花大绑,想撞墙都不可能办到。

“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但也说出了关键,关键就是她现在是只寻常的鸟,我想过了,最好的法子就是你将解药炼出来,再让人将药丸想办法送过去,只要她恢复人形,就能自立自救,必能自己逃出来。”

听闻,熟知他的风辰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看我,是因为觉得这法子不好?”

“这法子很好!”他收回了视线,再次望向窗外的梅花。

风辰高兴道,“既然好,那你就快做,事不宜迟,需要什么,告诉我,我让一鸣去准备。”

他很积极,但白羽毫无动作,依旧望着那梅花,像是看入迷了。

风辰察觉到是自己一头热,语调显得有些急促,问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你别忘了,她会如此,可都是因为你。”

白羽微微转头,目色里像是沾染了窗外的寒霜,有些冷。

风辰继续道:“她对你忠心耿耿,丝毫不亚于黑翼,青翼,灰翼。”

“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无动于衷?”他的口气也跟着冷冽了起来,“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思,总之这解药,三日之内我必要拿到!”

白羽笑而不语,表情似是洞悉了什么。

“你笑什么,我不是开玩笑,如今我已形同废人,帮不了你,但紫翼不同,她素质极佳,又聪明,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绝不会比任何人差,她为了帮你,自行化身为畜生,受尽了磨难和苦楚,也该回来了,她也不会在乎你是否会给嘉奖,最大的愿望就是留在你身边,我既是她的师父,自然要满足她的心愿。”

“这些话,你不妨让她亲口对我说。”

“你…你胡说什么…她如何亲自说,她…”

白羽朝着窗外喊了一声,“紫翼出来吧,你这师父从来都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