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似牛犊,继如房屋,很快像山岳一般震天撼地。

  那黑白交错的大鱼,燃着一双紫色莹火的双眸,悬游在空中,强而有力的尾鳍拍飞成群结队的怪物。

  鲸鸣响起,如歌声一般,在这样惨烈的战斗中,仿佛从遥远的家园中传来的召唤,破开了浓稠的绝望。

  一人一鲸,用伤痕累累的身躯,在怪物的包围圈里打开一个缺口。

  突围。

  画面暗下去又一次亮了起来。

  恐怖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倪霁行走在漫天飞舞着孢子的街道中,好几次伸手,擦掉眼前遮蔽视线的鲜血。

  他走得很快,呼吸声清晰可闻,带着一点不安。

  那一刻,在看到那里的时候。

  屏幕里的呼吸声突然消失了。

  天地间静寂得可怕。

  那里是灰色的,早已经不属于活着的生命。

  姐姐紧紧抱着妹妹。

  一只巨大的,干枯的手指同时贯穿了两具年轻的身体。

  不知道是谁砍断了怪物巨大的手指,让两人的生命凝固在了这样的姿态。

  天空中,无数絮状的孢菌缓缓飘落,花瓣一样轻柔地落在死者的身上。

  长发的女孩发辫散开,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温柔地覆盖住了她守护在怀中的人。

  看起来,就像是两姐妹抱在一起睡着了似的。

  倪霁的视线凝固在两具相互拥抱的尸体上,脚步却没有停。

  他越过她们,他收回目光。拨足!狂奔!

  身边的气流乱了,漫天都是被乱流搅动飞舞起来的孢子。像是葬礼上铺天盖地的凌乱灰烬。

  废墟和植物的黑影在视野中飞速后退。

  倪霁在黑夜里狂奔。

  战士们的尸体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和怪物的残躯混杂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

  屏幕外的所有人齐齐在心底发问。明明他们的队长已经拼死引开怪物。

  明明已经快到了安全的出口。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怪物追过来?

  为什么还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的血?

  有些人仰面躺在飘舞的灰絮中,空洞的双眼睁着,一直看着天空。

  有些人是残缺的,那模样令千锤百炼的战士都不忍直视。

  但在外面的屏幕里。在那展视在众人眼前的,属于记忆的视频中。

  每一张死去的面孔,都被一路飞奔的倪霁好好地看过了。

  他的眼中整个世界的色彩消失了。

  大地苍茫茫的一片灰黑。

  唯有那些惨死的一具具身躯,颜色浓烈,分外鲜明地留在了视线中。

  刻进了记忆里。

  他在一个还活着的哨兵面前停下来。

  尽管这个战士已经没有任何抢救的希望。

  那是队伍中最年轻的一个哨兵,几乎只能算一个大男孩。他很害羞,想要娶一位花街里的姑娘做自己的妻子。

  “队……队长。”年轻的哨兵看见了他。

  狂奔了一路的倪霁为他停下脚步。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他站在那里,用分外冷静的语气说话。

  仿佛他和往日里一样,还是那个冷静,沉着,强大,可以解决任何危机的队长。

  “我,在宿舍的枕头底下有一封信,把它,把它……”

  “替你交给那个姑娘?”倪霁问。

  “不,不是。”大男孩想举起自己的手臂,可是他已经没有手了,“烧了那封信。别让她看见,别让她为我伤心。”

  倪霁看着他,片刻后咬着牙说了一个字:“好。”

  男孩哭了起来,“把我……把我存的钱,都给她。让她好好活着,换一种活法。”

  “好。”

  “队长,队长。我还想当你的兵。还想当你的兵啊……”

  他再没有其它话语了。

  倪霁等待了片刻,没有听见别的声音。他转过身,往前走。

  红色的血液一遍遍盖过视野,他不再举臂去擦。

  整个世界是血红的世界。

  紊乱的呼吸声充斥着屏幕,充斥在每一个观众的耳边。

  屏幕之前的广场鸦雀无声,黑压压的哨兵们抿着嘴,寂静得可怕。

第6章

  最后一个被发现的战士,是站着死的。

  他死去的身躯,远远异于正常人类地巨大化。

  像一些古怪生物的拼凑体,或是一尊扭曲的巨大雕像。总而言之,完全没有人类的模样。

  唯有张带着伤疤的半边脸,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低垂着眼睫,像在平静地凝望迟来的战友。

  倪霁站在巨塔的阴影中,抬头看那张熟悉的面孔。

  校场上所有的人,跟随着倪霁的视线,一起看着那个战士最终的模样。

  这个哨兵狂化了。

  所有人在心底轻声念着这个词。

  这个哨兵,在最后的战斗里,过度地使用能力,超过了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

  过了那条边界,就控制不住精神力的□□,最终意识滑入深渊,陷入了彻底地疯狂。

  他在疯狂的世界中,精神体和身体胡乱融合,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狂化。是悬在每一位底层哨兵头顶的噩梦。

  每一个哨兵,都像是踩在尖刀上跳舞的舞者,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脚踩空。

  啪嗒一声,保险丝熔断。

  就此变成这样形态扭曲的怪物。

  那个狂化的哨兵早就死了。

  可是他像是巨大黑塔一样垂目凝望,把屏幕前所有的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校场上响起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有那不争气的新兵蛋子悄悄哭了。

  有些人开始咒骂。

  更多人窃窃私语,认真严肃地讨论起这些士兵惨死的原因。

  屏幕中的世界,依旧一片死寂。

  那位队长,安静地掰开死去战友的手,拿起那手掌中的枪,装入一颗颗子弹。

  他始终沉默,一言不发。

  提着枪,装好弹。越过队友的尸骸,继续前行。

  在他死去的袍泽脚下,留着用鲜血刻下的三个字,

  “研究员”

  画面重新亮起。

  出现在污染区的边界,离出口所在的“门”只有短短数百米距离的位置。

  那个研究员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背包。满头大汗地站在倪霁的面前。露出一脸讨好的假笑。

  他的神色甚至不怎么慌张,仿佛觉得一切都还在控制范围内,完全可以协商解决。

  “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你先把枪收起来。”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打开背包的一角,露给倪霁看,“知道这是什么吗?虫玉,活的,这么大块。”

  他左顾右盼,连在这无人之地都生怕被人偷窥了去,他压低声音靠近倪霁,“很罕见的,价值连城。上面的大人物得到消息,特意指派我进来取。”

  虫玉是在重度污染区里才会诞生的特种旷石。有人说它们是污染区的核心,也有人说是某位扭曲的神灵诞下的卵。那些怪物不会允许有人带走虫玉。

  不管是什么缘故,事实上只要有人带着虫玉靠近“门”的位置。整个污染区内的怪物都会被某种东西惊醒,开始集体狂躁不安,前仆后继的朝着虫玉所在的位置涌来。

  这就是为什么,人类的手中虫玉十分罕见。了解虫玉这些特性的人,也只有极少数。

  倪霁平静的声音响起,“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奇怪。非要抽调整个哨岗的哨兵保护你一个,还拨下比以往都多的报酬。”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从前一样,平缓,澄净,仿佛没有带什么特别的情绪。

  “那点钱算什么报酬,毛毛雨罢了,不过是忽悠人的。”那位研究员笑了,“我们拿着这块虫玉出去,什么样的好东西都会有的。金钱,职位,或者你想要一个向导?告诉你,那都不是没可能的事。”

  巨大的屏幕,被他贪婪又得意的面孔占据。

  他口中的毛毛雨,是无数士兵心中的希望。为了这个,他们拼着性命地一路保护着他。

  “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大家?”倪霁这样问。

  他总要把事情问个明白。

  “这是常规操作。你不知道罢了。”研究员伸出手指,搓了搓,“这是私活,你知道的吧?要进那几位自己的腰包,怎么可能公开宣布。何况,那些士兵们提前知道了,反而容易坏事。”

  或许是倪霁平和的态度,也或许是他真的不觉得死几个哨兵是什么大事。

  他说着说着,甚至敢伸起手去够倪霁肩膀。

  “倪队,你是个能干的。我会把你介绍上去的。你想不想调去帝都?”

  “还是你的兵厉害。之前进来这里的队伍,听说都失败了。”

  “你是没有看见,你有一个兵,最后的时刻兽化成了巨大的铁熊,有塔那么高,吓了我一跳。他把剩下的怪物都拍死了,我才能够成功跑到这里。”

  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男人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膝盖倒在地上。

  价值连城的虫玉从他的背包里滚了出来,滚到他脚边的尘土中。

  倪霁手中漆黑的枪管移动,瞄准他下半身的某个位置。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那个研究员害怕的嗓音都哑了,他快速地说,“别开枪,别开枪,我也被迫的,我不能违背那些人……啊!”

  第二枪引发了更为惨烈的尖叫。

  那破碎的哀嚎声,传得不算远,安慰不了遍野的冤魂。

  只是让屏幕前的男性哨兵们皮肤一紧,有些不自然地夹紧双腿。

  接下来的画面已经在所有人的面前循环多次。

  不过是换了一个视角罢了。

  当初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那位苦苦求饶的死者十分可怜。

  如今换了一个视角,每一个人只觉得倪霁的手还不够重。

  那人痛哭流涕,爬在地上,捧起用无数哨兵性命换来的虫玉,觉得可以用它换取自己的命。

  “我把这个给你,全给你,饶我一命。”

  “你把它带出去,可以换很多钱,很多钱。可以让你升到更高的位置,去没有怪物的帝都。”

  “人总要为自己的,何必为了几个低等的哨兵生气,反正他们一向死得都很快……”

  第三道枪声,在寂静的污染区内响起,打在了那块琥珀色的石头上。

  击碎了价值连城的石头,击穿了捧着它求饶的人。

  琥珀色的石头碎片洒了一地,一只未成型的奇怪生物发出尖锐的叫声,从碎片里蠕动着爬行出来,拖着诡异的脐带,在灰黑的土地上爬行了几步,逐渐失去了生机,僵化不动了。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之后是大片大片的雪花点。

  “老天。这居然是真的!他真的把虫玉打碎了!”窗前的办事官看到这里,一下跳了起来,拍手咒骂,“这个蠢祸,傻子。不,他就是个疯子!”

  她观看了整个经过,对所有的死亡、牺牲和冤屈漠不关心。只在看见这块石头碎裂的时候,拍手大喊,痛心疾首。

  校场上的哨兵们也被倪霁的这一下唬到了,

  “天啊,他把那块虫玉砸了。”

  “他是不是好傻,那东西很值钱对不对?”

  “你才傻,这东西只要带出来,迟早还是落进那些人的腰包。凭什么让他们如愿。”

  “还是说你们觉得,倪霁会捧着这块玉出来,亲手交上去。踩着他那些兄弟的尸骨,做晋升的阶梯?倪队不是那种人。”说这句话的哨兵忘记了自己不久之前才说过倪霁不是什么好人。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他是被冤枉的,放人!”

  “对,你们冤枉人,快放人!”

  “对,太过分了,你们居然这样折磨他!”

  “放人。立刻放人!”

  一块黄土砸到办事处的二楼的玻璃上。

  一块又一块的土块砸上来。

  哨兵们的怒火早已被点燃,风一吹,燃遍全场。

  有人直接抬腿往刑架走。

  审讯的士官想要拦人,之前起哄得最厉害的那个女哨兵走上来,一耳光把他抽在地上。

  “你这个混沌,你刚刚说要把他发配去哪里?”

  她骑在倒地的士官身上,扬起蒲扇似的手掌,来回数个耳刮子抽肿了那人的脸。

  “你们如此这般胡乱冤屈人。他这样的强者,差一点就被你这样的小人折磨死。气死老娘了,看我怎么大耳瓜子抽你!”

  全然不记得自己之前也跟着起哄过,还开黄腔说要关照人家生意。

  另一个当过队长的老兵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别在这里,拖去角落。”

  于是,三五个人拖着肿了脸颊的审讯员往角落里去。

  其他的人涌上刑架,开始砸铁链,想把奄奄一息的倪霁放下来。

  更多的人胸中憋着无处宣泄的怒火,朝着兵管处的办事大楼下涌去。

  砸着玻璃,要求放人,要求解释。

  群情激奋,像火一样烧起来。

  他们都是出身最底层的普通哨兵。

  这样的时刻,一旦他们汇聚在一起吼叫起来,却让那些坐在办公室中,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感到害怕。

  广播里很快响起办事官怯怯的声音,

  “确实是冤枉了。我们也是受了蒙蔽。我们马上会释放倪霁。”

  “是的,立刻无罪释放。大家稍安勿躁。”

  等这一处乱哄哄的闹剧收了尾,林苑的入职和外出手续才勉强办好。

  出来的时候,已到了斜阳晚照之时。

  罗伊领着林苑站在军管处的大门外等通行的公交汽车。

  他看着街道上橘黄色的阳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说小苑,”罗伊问,“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是不是故意照顾他?”

  “没有。”林苑平静地说,“一切都是事实。”

  她还是之前那副,安安静静,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兴趣的模样。

  过了一会,她抬起白嫩的小手,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手势,“我只是,帮他隐瞒了一点点而已。”

  “真的?”罗伊的眼睛亮了,“我就觉得有些画面,被生硬截断了。快和我说说是什么?”

  林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她转头去看兵管处侧门所在的巷子。

  罗伊的视线跟随过去。

  那狭窄的巷子里,一道小门打开。

  有两个人架着一个受了伤的哨兵出来,他们把那明显身受重伤的哨兵放下,很快关门进去了。

  那哨兵披着士兵的外套,倚着暗沉的土墙靠了一会,支撑不住似地,一手扶着墙壁,慢慢挨着墙边坐了下来。

  罗伊眯着眼看了一会,很是吃惊,“是他,那个倪……霁?”

  “军官处的人也太过了。那样地刑虐,发现冤枉了,也就这样随便包扎一下,就把人丢出来了。”

  罗伊是一个很富有同情心的人,他和林苑商量,“他看上去没有会来接他的家人。小苑,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

  林苑看着那昏暗的巷子。

  在那里,哨兵背靠着土墙,坐在半明半暗的光斑中,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林苑看了一小会时间。有某个隐秘的东西从巷子的方向回到她的脚边。

  “我想,是不用了。”最终,林苑收回目光,“他想等的人,不是我们。”

第7章

  从兵管处出来,和罗伊告别,林苑坐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

  她靠着车窗,歪着脑袋,看窗外的景物不断倒退。

  车窗的玻璃倒映出一张精致、冷淡、百无聊赖的小脸。

  公共汽车的造型很古怪,像是用各种凌乱的材料,缝缝补补,勉强拼凑起来的古怪娃娃。

  一路摇摇晃晃,吭哧吭哧,发出各种不堪重负的声响。

  在这个年代,人类的科技生产水平严重退化,想要搞到大部分机械的零配件都得去旧日的遗迹里翻。完整的是不可能的了,拼拼凑凑才是常态。

  太阳挂在天边,像是一枚快要融化了的咸蛋黄,给臃肿而巨大的帝国首都,染上一层淡淡的橘红。

  哪怕在这么远的城郊,也可以远远地可以看见座白塔。

  立在城市的中心,是整个帝国的标志。

  通体洁白,高耸入云。

  “妈妈。看,是白塔。”车上,一个年幼的男童兴奋地指着窗外。

  他翻开怀中抱着的一本巨大图册,开始反复对比画册里记录的白塔。

  “妈妈,这本书上说,几百年前,是白塔和国王在大灾变中拯救了人类。”

  坐在他身边的母亲敷衍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疲惫的母亲不关心国王和白塔,只担心着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生活。

  “这本书上说,以前天空的云朵是白色的。和白糖的颜色一样白。”

  “书上说,最开始的时候,哨兵和向导的数量是一样的。他们手拉着手一起走向战场。”

  “书上说……”

  稚嫩的童声在车厢中不断响起。

  车厢内的乘客们都露出宽容的笑来。

  小孩子天真无知,说的话也十分好笑。

  天空的云朵怎么可能是白色的?谁都知道,云朵不是紫色就是绿色的。

  娇弱的向导又怎么可能去战斗呢,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公共汽车一路上下乘客,走了很长的时间,道路两侧从最开始充斥着拥挤凌乱的土胚、棚户、木屋,开始逐渐变得整齐气派和豪华起来。

  白塔也在视野中变得巨大、圣洁,不可忽视。

  白塔是这座都城的中心,越靠近白塔的范围,越是有钱人和贵族的生活区域。

  林苑在这里下了车,沿着干净整洁的石板路慢慢往上走。

  天色已经很晚,路灯的光零零星星的亮着,洒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

  道路边的角落里,有一对夫妻,带着个年幼的女儿,守着一个小小的水果摊。

  破旧手推车上只剩下三个青色的小苹果。苹果们蔫头蔫脑地凑在一起,卖相不太好。

  即便如此,卖苹果的一家人,依旧舍不得收摊回去。

  这年头水果可是很贵的东西,他们在行人稀少的夜色里等待客户,指望着哪怕能多卖出一个也好。

  林苑对苹果没有兴趣,迈着标准的小碎步,提着裙子往前走。

  【这一定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苹果】脑海里突然听见这个声音。

  那不是一句由具体语言构成的话。只是一种来自于浅表意识的情感。

  但因为表现得太过强烈且纯粹,哪怕触手们没有刻意捕捉,这个声音依旧清清楚楚地传递到了林苑的脑海中。

  林苑朝那个位置看去,发现脑海中的声音来自于苹果摊后那个干瘦干瘦的小女孩。

  四五岁的小女孩,认认真真盯着眼前的青皮苹果,眼睛亮晶晶的。

  仿佛能把干巴巴的小苹果盯成什么绝世美食。

  林苑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又看了一眼那几个苹果,继续往前走。

  【如果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汁水会迸出来,从牙齿缝里,流过舌头】

  【又解渴又过瘾。】

  林苑的脚步顿了顿。

  【能填饱肚子】

  【还能甜到心里去】

  【好想咬一口】

  【非常非常想吃了】

  ……

  一句接一句,清晰响亮。

  触手们接二连三地抬头,纷纷朝那些苹果看去。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