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爹皱眉道:“他也来做什么?”走出去迎接,于承珠乘机退下,偶然一瞥,忽见那两个卖艺的父女也挤在一个角落里,正在偷偷地望着自己。

  于承珠心中一凛,想道:“待黑白摩河一到,可得立刻离开这儿。”她自知露了痕迹,但眼见自己父亲的神像,却又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锣声一止,只见一个贵官走进庙来,小公爹叫道:“王将军,你也来进香吗?”那贵官道:“小公爹,你这场功德造得好呀。”向城隍像打量了好一会,笑道:“好手艺,刻得栩栩如生。却为什么和我在别处所见的城隍像不同?”小公爹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城隍,这有什么奇怪?”那王将军哈哈大笑道:“小公爹此言,真令我大开茅塞,原来城隍像也是因地不同的。哈哈,这建庙造像,是沐公爹的主意还是小公爹的主意?”小公爹淡淡说道:“这是我的主意,有什么不对么?”

  那王将军满脸奸笑,道:“好极了,在蛮夷之区,原不妨以神道设教,这是圣人也说过的。”旁边的土著绅商,听那将军说云南是“蛮夷之区”,个个怒目而视。那位王将军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急忙堆满笑容,补上一句:“兄弟的意思,咳,咳,兄弟的意思,是说小公爹的作为,颇合圣贤之道。”这句话可捧得极为牵强。那小公爹笑道:“是吗?好,好!那么你也该向这城隍叩三个头!”那个将军名叫王镇南,身受平南副将军之职。云南的军政大权一向操于沐家手中,“平南将军”也是现任的“黔国公”沐琮自兼,这位副将军虽是朝廷派来的,其实形同“伴食”,毫无实权,被小公爹沐璘强他向城隍像叩头,心里虽然是万分的不愿意,却不敢不依,果然跪倒地上,乖乖地叩了三个响头,站起来时,满面尴尬之色。于承珠瞧在眼里,心中笑道:“这个王将军一定是曾经见过我的父亲,哈哈,叫一个朝廷命官,向‘叛逆,叩头,这位小公爹的恶作剧可真令人痛快!”

  那位王将军搭讪了几句,悻悻而退。看他走出庙门,里面的绅商们窃窃偷笑。小公爹沐璘抬起眼睛,在人丛里寻觅于承珠,忽听得门外又是肃静无哗,进香参神的人们自动让开,只见两个丫鬟陪着一个小姐走上台阶,沐璘急忙迎上去道:“姐姐,你也来了。”这位小姐正是黔国公沐琮的女儿沐燕。看她长眉入鬓,婀娜娇柔,却是步履安详,气度高华,自有大家风范,只见她先向城隍像裣衽施礼,然后对沐璘说道:“弟弟,你跟我回去吧,爹爹在找你呢。”沐璘吃了一惊,道:“爹爹有什么话说?”沐燕似乎不方便在此多说,微微笑道:“都有我呢,你回去吧。”将沐璘拉出庙门,于承珠在人丛里举眼偷窥,但见她眉宇之间,隐有忧色。

  沐璘、沐燕一走,庙里乱嘈嘈的,外面的人争着进来参神,于承珠与小虎子乘机退走,于承珠暗中偷看,那卖艺的两父女还留在庙中,似乎并没有发现她。

 

  于承珠如在梦中,对眼前之事,实是百思莫解。心中想道:“看这情形,听那少女的语气,这建庙造像之事,沐国公想来事先未知。但这小公爹如此年轻,他未曾见过我的爹爹,又怎知道我爹爹的相貌。”

  小虎子满怀纳闷,问道:“姐姐,你当真不是中暑吗?”于承珠笑道:“你怎么胡乱咒我?”小虎子道:“我看你有点失常,刚才好端端的怎么在庙里哭起来了?”于承珠说道:“你看他们那样尊敬城隍,所以叫我也感动了。”抿嘴一笑,小虎子道:“不,你一定有什么心事瞒着不告诉我。”于承珠皱眉道:“别再在这里胡缠啦,小孩子知道什么大人心事?赶快回去吃中饭正经。”

  小虎子道:“不,不!你答应过我,下午去逛西山的。君子一言……”于承珠给他逗得笑了起来,接着他的口头禅道:“快马一鞭!”小虎子道:“好,那么说话算数,你快带我去逛西山。”于承珠道:“你就不饿?”小虎子嘻嘻笑道:“我袋里还有几十文铜钱呢。”于承珠道:“你为什么不给那卖艺的老头?”小虎子道:“我是诚心留给你吃午饭的呀。我瞧你那个样儿就知道你忘记带银子了。”笑嘻嘻地拉于承珠到一个小店子里吃了两碗米线,袋里就只剩下三枚铜钱了。

  走出城来,天方过午,万里无云,是一个大好的晴天。于承珠胸怀舒畅,把心事抛过一边,尽情观赏山景。昆明西山,果然名不虚传,越上山势越奇越险,一到龙门,更是令人惊心骇目,那“龙门”竟是从山峰上凿出来的,从下望上,峭壁千丈,上面的庙宇竟似凌空而建,下面是苍茫无际的滇池,拾级而上,山风飞衣,如登仙境。于承珠赞一副对联道:“仰笑宛离天尺五,凭临恰在水中央。”下望滇池,悠然神往。

  龙门的沿崖都凿成石廊,迂回曲折,有的地方,仅容一人侧身穿过,小虎子笑道:“这地方最好捉迷藏。”于承珠不禁失笑,道:“带你来逛西山,你却想捉迷藏,岂不辜负了这天然美景?”

 

  登上龙门,只见一幅壁画,画中一条鲤鱼凌空飞跃,下半身是鱼身,上半身却是龙相,传说中的“鲤鱼跃龙门”,便是这个所在,据说“龙门”太高了,所以滇池中的鲤鱼,若能跃过龙门,便可化龙升天。小虎子笑道:“我看,就是天下的第一等的轻功,也难以跃过龙门!”于承珠又不禁哑然失笑,但却也佩服他对武功的专心注意,心道:“怪不得黑白摩诃说他是个有根基的孩子,对武学简直是入了迷。”

  龙门上还有个魁星的石雕像,那是用整块石头刻出来的,只有手里的笔却是木的。于承珠看那题记,原来这在峭壁上凿出来的龙门,竟有一个哀艳绝伦的故事。据说有位少年,因为失掉了他的意中人,心无寄托,便独自跑到西山上去刻龙门,是想留下一个胜迹,纪念他的情人。刻到最后的魁星像时,没有石头适合刻魁星的笔,这少年一生致力的工作,就差这一点点不能完成,伤心到了极点,竟从龙门跃下,丧身滇池。于承珠读了题记,只感到心头一阵迷惘,想道:“这少年的作为又比逃禅的境界更高了!呀,可惜在这世上,实是难逢具有这样真情挚爱的少年!”铁镜心的影子突然又从她心中飘过,她俯瞰滇池,但见滇池上的点点浮萍,忽地被风吹散,水中的无数花瓣,也各自飘零,心中更增凄楚。

  小虎子忽然悄然说道:“听,下面好像有人说话。”

  于承珠自小跟随云蕾练金花暗器,耳力极好,又学过“伏地听声”的功夫,当下把耳贴在石壁上一听,龙门的石廊是从峭壁上凿出来的,迂回曲折,数步之外彼此不见,但那声音从石壁上传过来,虽然细如蚊叫,却是清清楚楚。

  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王将军郑重付托,这封信关系重要,你一定要送到京中去。”另一个声音道:“交给谁?”先头的声音道:“给大内总管阳宗海。若然阳宗海出差去了,就交给御林军总指挥娄桐荪。若然两人都出差去了,就直接交给宫内的王公公。”那人嗯了一声,过了半晌问道:“若是途中碰到沐公爹的人呢?”先头的声音答道:“能敌则敌,不能敌则跑,跑不了就把书信嚼碎吞下,总之不能让此信落在任何人手中。”那人道:“哎呀,这可是卖命的事儿,我可不可以回家一转,告别妻子。”先头的那声音道:“张老大,干咱们这一行的还怕死么?你今晚可就得立刻动身,嫂子有我照料,你不必担心。”说到此处,两人再无言语,只听得脚步声从里面走出来。

  于承珠心中一凛,想道:“这王将军定是今日到城隍庙的那个官儿了,只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把密信写好了!听这语气,看来这封信定是对沐公爹有所不利。”心中一动,主意己决,拉小虎子道:“玩得够了,咱们该回去啦!”

  石廊里那两个家伙忽然听得有人说话的声音,吓了一跳,于承珠与小虎子走进石廊,两人一望,见是一个少女和一个孩子,只当他们是来游山的姐弟两人,放下了心。那张老大是个好色之人,见于承珠丽质天生,故意迈前两步,堵着石廊的狭窄的通道,嘻嘻笑道:“小姑娘,这里真不好走,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小虎子一个箭步跳上,喝道:“让开!”肩头一撞,左拳从肘底穿过,就想来一招“龙拳”,于承珠急忙将小虎子一扯扯开,那人被小虎子一碰,略一侧身,正想施展擒拿手的功夫,将小虎子摔到石壁上,忽觉一阵香风,于承珠已是和他挨肩擦过,那人心魄一荡,伸手去拉,却没有拉着,他的同伴急忙止着他道:“张老大,别胡闹啦。”张老大被他的同伴喝着,悻悻骂道:“哼,你这小蛮牛,要不是老子今天有事,定要捧你一顿!”小虎子回头还骂道:“好呀,小爷正想打架!”于承珠忙把小虎子拉开,赔笑说道:“我这弟弟是有点牛气,请你们两位大人不要见怪孩子。”那个张老大听得非常舒服,叫道:“喂,你这个小妞儿很好,你叫什么名字。”于承珠只当不听见,在他说话的当儿,已拉着小虎子走出石廊。

  小虎子甚是不平,向于承珠发作道:“那家伙胆敢欺负你,为什么不让我打他一顿?”

  于承珠道:“要打他我不会打吗?快走!”小虎子满肚闷气,但见于承珠声色俱厉,却是不敢违拗,只得提起脚步,跟着于承珠快跑。

  还未跑至“三清阁”,只见那两个家伙已气呼呼地追了上来,破口骂道:“两个小贼,给我站着!”原来于承珠适才在与那个张老大挨肩擦过的刹那,已施展了空空妙手,将那封密信偷到手中。这手功夫,正是张丹枫所传的绝技之一。当年张丹枫初遇云蕾之时,就曾施展过这一手绝技,将她的银子偷得干干净净,和云蕾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张丹枫说这不是正派的武功,本来不想传给于承珠的,但于承珠听了师父当年戏耍师母的故事,缠着要学,想不到却在今日派了用场。

  那张老大也算得机灵,于承珠一走,他猛地想起:“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撞得我肩头作痛?”一摸怀中,发现失了信件,这一急非同小可,忙与同伴追赶,只见于承珠与小虎子不走正路,己绕过三清阁向后面奔上山去,张老大倒抽了一口冷气,看于承珠这身轻功,竟是在自己之上。

  这张老大本是京中的一个侍卫,名叫张大洪,被派在昆明,察伺沐国公的。为怕起疑,所以将家小也带了来,装作一家普通的民居。他的同伴名叫王金标,却是征南副将军王镇南手下的一个亲信,原来也是京中的侍卫,跟王镇南来负监视沐琮之任。沐家虽然世代效忠,极得历朝皇帝信任,但皇帝必须派人监视各省的封疆大吏,乃是明朝行之已久的制度,并非云南一省为然。王镇南到昆明作沐琮的副将,已有十多年,从未发现过半点可疑之迹,张大洪与王金标正愁没有建功的机会,会老死云南,想不到却出了一桩小公爹为于谦造像,奉为城隍的事情,正好借事生非,邀功图赏。所以王镇南立刻写好奏折,叫王金标偷偷交给张大洪,哪料事有凑巧,却偏偏碰到了于承珠,密件竟然给于承珠偷去。

  于承珠那“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虽然令他们大吃一惊,但他们哪肯就此干休,仍然拼命追赶。小虎子的内功根底甚好,轻功却非所长,跑了一会,距离渐渐缩短,于承珠不得不放慢脚步等他,张大洪把小虎子恨得牙痒痒的,追到三丈左右,一抖手便发出了两支瓦面透风镖,他在这暗器上下过十年工夫,百发百中,哪知小虎子溜滑非常,听风辨器,身躯一矮,钻入茅草丛之中,铮铮两声,两支镖都打在石上,小虎子哈哈大笑,钻出来道:“没打着!”回头扮了一个鬼脸。但经过这样一会儿闪躲的工夫,张大洪已追到他背后一丈之地,猛地纵身飞起,喝道:“小贼还想走吗?”一招“苍鹰扑兔”,竟是河北岳家“五擒掌”的功夫。于承珠距离小虎子在十丈开外,回身来救,已是不及。

  张大洪出道以来,曾用这“五擒掌”伤过不少好手,满以为小虎子定然难逃掌下,却忽听得小虎子嘻嘻笑道:“你尽缠着小爷乞讨,没话说,小爷只好把身上这几个铜钱都施舍给你啦!”陡然间铮铮数声,小虎子把身上仅剩的三枚铜钱,用轮指手法一下弹出,当作“金钱镖”使用,分打张大洪头上的“太阳穴”,胸膛的“璇玑穴”和脚跟的“涌泉穴”。“太阳穴”和“璇玑穴”都是致命的穴道,也亏得张大洪武功不弱,人在空中,居然能够把“五擒掌”法硬使开来,接了小虎子打来奔向他上盘中盘的两枚铜钱,但他为了全力防护“太阳穴”和“璇玑穴”,脚跟的“涌泉穴”却给铜钱打个正着,立刻跌倒尘埃,眼泪直流,小虎子笑道:“哈,我不杀你,你哭什么?牛高马大,泪汪汪的,你羞不羞?”涌泉穴被打中必然流泪,小虎子岂有不知?他乃是故意向敌人挖苦。

  王金标一声大吼,双臂一振,飞掠丈许,喝道:“好小子,朝我来吧。”陡地拔出一支判官笔,向小虎子身上的大穴疾点,他是河北的打穴名家,又善接暗器,立心要点倒小虎子给同伴泄一口气。

 

  小虎子道:“糟糕,我身上不名一文,你怎么向我乞讨!姐姐,你给我打发他!”这一瞬间,小虎子已接连遇了几次险招,王金标的判官笔疾发如风,把小虎子迫得团团乱转,眼见他笔尖一起,直指到小虎子的前心,忽听得于承珠清脆的笑声叫道:“好,我给你赏他金子!”王金标只见眼前金光疾闪,急把判官笔招架,但听得铮铮两声,于承珠的两朵金花给他的判官笔碰飞,王金标正想说两句俏皮话,忽地那两朵金花在空中一转,斜飞射下,来势更急,王金标善挡暗器,却还未见过这种打法,猝不及防,两朵金花都打中了他的穴道,登时晕倒。小虎子笑道;“他哪值得你赏他金子。”将金花取回,又向张大洪的软麻穴重重地踢了一脚,这才肯跟于承珠下山。

  于承珠试用阿萨玛兄弟发金球的手法,果然一举奏效,甚是高兴。回到旅舍,关上了房门,拆开那封密信,却是一忧。原来那封奏折果然是密报沐小公爹给于谦建庙造像之事,奏折还拟好条陈,叫皇上宣召沐小公爹入京,将他废为庶人,另选沐家的子侄,立为国公。另外有几个条陈,是削沐国公权力的办法。于承珠因为沐璘给她父亲造像,对之颇有好感,拿了这封信,一时想不出处置之法。

  黑白摩河还没有来到,于承珠无人商量,闷闷不乐,吃过晚饭,便躺在房中,小虎子听说云南的“花灯戏”好看,邀她去看,她也提不起兴趣。黄昏之后好一会,大约是相近二更的时分,旅舍主人忽然进来报道:“外面有一个人要来求见于姑娘,问于姑娘见是不见?”

  于承珠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老掌柜道:“是一个漂亮的相公。”于承珠道:“就只一个人吗?”老掌柜道:“不错,就只他一个人。”于承珠大为诧异,初时她还以为是黑白摩诃寻来,后来又以为是段澄苍,但段澄苍断无一人前来之理,沉吟半晌,想道:“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认得我?”掌柜的道:“那位相公看来人很正派,于姑娘见是不见?”云南的男女大防虽然没有中原严谨,但一个少年男子夜间到旅舍去拜会一个单身女客,事情却也并非寻常,那老掌柜受了来人的厚礼,给她尽说好话,于承珠沉吟半晌道:“好吧,那就请这位相公进来。”

  掌柜的一走,小虎子便笑嘻嘻地羞于承珠道:“一个漂亮的相公!嘻嘻,原来姐姐的意中人在这儿!”于承珠道:“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破你的嘴。”面色一端,说道:“此人深夜求见,必有机密之事,你躲回房去。”小虎子道:“嘻,你嫌我在旁,不好意思么?”于承珠双眼一睁,装作发怒的神气,小虎子伸伸舌头,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中。他的房间就在于承珠的隔邻,小虎子淘气得很,跨在墙上,准备偷偷听他们的说话。

  于承珠满腹疑团,没有注意小虎子的动静,过了片刻,只听得掌柜的在外面说道:“客人来了。”于承珠打开房门,但见一个披着白狐裘披肩的华贵少年,缓缓走入,于承珠怔了一怔:这个人竟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于承珠道:“请问相公高姓大名,夜间到此,有何见教?”那少年打量了房间一眼,听得那老掌柜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忽然微微一笑,将房门关上,而且闩上了门闩。

  于承珠勃然色变,喝道:“你干什么?”那少年“噗嗤”一笑,笑声甚是柔媚,于承珠心念一动,只见那少年除下头上的方巾,露出一头秀发,于承珠仔细一看,这才认出原来是日间陪着沐小姐到城隍庙进香的一个丫鬟。于承珠心中暗笑:自己两年来都是女扮男装,竟然看不出她的破绽。

  那丫鬟道:“于小姐,请恕冒昧!”于承珠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住在此间?”那丫鬟不答这话,道:“我家小姐有请。于姑娘见到小姐,一切就明白了。”于承珠更是疑惑,那丫鬟道:“请于姑娘马上动身,小姐有极大的疑难之事,要向于姑娘讨教!”于承珠心头一震,想道:“莫非是与今日之事有关?”继而想道,“我正愁没法处置那封密信,交给沐小姐岂不是正好。”那丫鬟又催道:“于姑娘,事不宜迟,三更之后,在街上行走,就惹人起疑了。”于承珠瞧她眉宇之间,隐有忧色,溢急之情,溢于言表,便道:“好,我还有点事情要交代一下。”话未说完,只见墙头跳下一个人来。

  于承珠吓了一跳,只听得小虎子笑道:“姐姐,我在这儿呢。”于承珠向那丫鬟赔笑说道:“我的弟弟淘气得很,你受惊了吧?”那丫鬟道:“没,没什么,吓,你的弟弟真好本领,我家的武师也及不上他的身手。”她口说不惊,心头却在卜卜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