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人吃了一惊,猛地转身躲开。苏晴一把将丁妍珊拉了起来就要往外跑。那匪人回过神来,一探掌便向苏晴抓了过来。

苏晴摆开架式,刷刷两下舞了两招。丁妍珊趁着这会已经放开了嗓子大声叫着救命。

那匪人原是对苏晴的会武吃了一惊,但很快发现她也不过是个花架子而已。他一掌将苏晴打翻在地,看她倒地不起,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正要上去补一刀,丁妍珊却已跑出了门外大声叫。

但匪人是习武之人,比丁妍珊的速度更快。丁妍珊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他一把抓住抡到了墙上。沾血的匕首指着她的咽喉:“再敢做声,老子捅死你。我可不会在乎你是生是死,拿着尸体,我一样可以跟你们丁家算账。”

丁妍珊又惊又怕,眼睛盯着匕首上的血迹,那是她的丫环小玉的血。她亲眼看着这匪贼刺死了小玉,她的结果也许也会一样,甚至,更糟。

丁妍珊颤着声音哀求:“别杀我,别杀我……”

“老实点,别给老子找麻烦!”匪人压低着声音恶声恶气:“不然我就一根一根剁了你的手指,正好祭我那死去的九个兄弟。然后再把你的光秃秃的手掌给砍了,给你家里送过去,再把你……”

“咚”。一声巨响。

匪人狠话正说得溜,猛地眼睛圆睁,僵住不动。

丁妍珊又惊又疑,却见一根竹杖“嗖嗖”的一连串的抽打在那匪人脑袋上。那人僵了片刻,终是倒在了地上。

匪人一倒地,丁妍珊便看见了居沐儿。

她铁青着脸,紧咬牙关,正拼尽全力挥舞着竹杖。之前是那匪人说话,她依着声音照着脑袋抽,这会人倒下去了,她看不清,于是依着本能继续抽。

丁妍珊紧贴着墙,生怕那不长眼的竹杖打到自己。她慢慢一点点往旁边挪,欲远离这竹杖袭击范围。这时候苏晴冲了出来,见此情景,忙大喊一声:“姐姐,让我来!”

居沐儿听到她的声音,停了下来。苏晴冲过来就给那匪人两脚,那人倒在地上动也不动。苏晴仔细一看,他脑袋开花,已然晕了过去。

居沐儿惊魂未定,她是等了许久不见苏晴出来,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又没等到援手,实在忍不住自己到了巷口听动静,不料却听到那匪人威胁要杀丁妍珊。她一时情急,不管不顾的就动了手。

三个女人在巷子底面面相觑,正想着要怎么办?这时听到马蹄声响,李柯与另两名护卫赶到。

三人见着这三位女子围着一个满头血的壮汉都大吃了一惊。这与他们想象的凶险万分急待援救的情景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苏晴一见李柯来了便扑上去大叫:“师父,师父,恶人在这里。我们将他擒住了。”

李柯没好气看她一眼,问道:“还有别人吗?”苏晴和丁妍珊都摇头道没见别人。两名护卫过去将那匪人绑个结实,苏晴趁这会工夫绘声绘色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丁妍珊听着,看了居沐儿一眼。

居沐儿咬着唇,抱着那根抽烂了的竹杖发愣,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柯很快主掌了形势,他让一名护卫送丁妍珊回丁府,让另一名守在这看好匪人和马车,以及马车上的尸首。他自己则是要将居沐儿和苏晴送回龙府。

“可是只留一人看着这恶人行吗?万一他还有同伙过来了呢?他是通缉要犯。”苏晴觉得不妥。

“已经报官了,官差一会就到。府上的其他护卫也快来了。”李柯这话音刚落,三个捕快打扮的汉子便赶到了。

李柯见了,忙上前去招呼。三个捕快都很客气,说是接了报案即刻赶了过来。李柯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捕快们看了看丁妍珊、居沐儿她们,点了点头,道人犯他们先押走,等这几位姑娘休息平复好了,再到府衙去与府尹大人说说案情。

李柯领着护卫应了。帮着捕快大人把那匪人绑在了马背上,然后那三名捕快两人押着犯人,一人驾上了证物马车,带着小玉的尸体,朝着府衙的方向去。

这事情处理好了,李柯这边也算松口气。他还按原先安排的,让一护卫送丁妍珊回府,自己送居沐儿和苏晴。剩下的一名护卫空出来,则是去酒楼那再仔细打探,寻一寻这匪类的藏身处,看看他是否还有别的同伙。

大家各司其事,很快散了。

丁妍珊临走前看了一眼居沐儿,欲言又止。而居沐儿眼不视物,只在心里暗自烦恼,她觉得,回到家里,她该挨骂了。

事情果然如同居沐儿预料的那样。

居沐儿回到府里时,龙二正火烧眉毛要往外赶。听得居沐儿进了家门,赶紧把手上缰绳一扔,赶到大门那处。

苏晴还在跟李柯说唠着她的架式也能唬唬人了,就是力气不够,反应也还不快,她想学哪样哪样,正数着功夫的名字,一抬眼瞧见了黑脸龙二爷,立马噤声。

龙二沉着脸过来,听得那些人行礼唤二爷也不应声,只盯着居沐儿那开裂稀烂的竹杖看。

李柯赶紧上前小声将事情经过报了,龙二越听脸色越难看,居沐儿则是头越来越低,一副小媳妇模样。

待李柯报完话,龙二冲着居沐儿恶狠狠地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还没等居沐儿摸着椅子坐下,龙二就开骂了。“你现在厉害了,站了几天马步就当女侠了。会跟踪了,会打架了!下一步是要怎地?给你收拾个包袱,你去行侠仗义走天下去?”

居沐儿咬咬唇,小心翼翼地问:“那,相公你也去吗?”

龙二气得头顶冒烟,大喝一声:“居沐儿!”

“我在呢,相公。”

“我正在训话!”

“我是认真听训呢,只是相公若是不去,我也不去的。相公在哪我就在哪。”居沐儿面色端正,貌似认真。

“居沐儿!”龙二又一声喝,这女人,故意逗他呢,嫌他气得不够是不是?

“相公,请唤我龙居氏。”态度真的很谦卑。

“啪”的一下,龙二脑子里那根紧绷着的怒火之弦断了。他一屁投坐在椅子上,什么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指着居沐儿,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这个,这个,这个让人着恼的龙居氏!

他再气急败坏,她都理由正当绝无敷衍的“视若无睹”了去。亏他今天还在皇上面前夸她“乖顺得趣”,她应该是“伶俐气人”吧。

什么跟踪,什么打架,都不是她最强的本事。她最厉害的,是气死他!

斗嘴趣却逢意外

龙二半天不说话。居沐儿慢慢摸过去,软声唤着:“相公。”

龙二不应。

居沐儿又唤:“相公。”

龙二没好气看她,她就站在他近旁,皱着小脸,两只手在空中乱摸索。可摸半天愣是摸不到他。

龙二心里来气,她是故意还是怎地,他没跑没走,就坐在这,她还能不知道他在哪?

“相公。”居沐儿唤了第三声。还在摸。

龙二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没好气道:“你不是最聪慧伶俐的,眼睛看不见都能打人了,我就坐着你还找不到?再装傻,爷可要生气了。”

居沐儿听了他的声音,脸上显得“原来爷在这里”的夸张表情,然后手准确的搭上了龙二的肩,讨好地给龙二捏了起来。

“相公这说的哪的话?我惹了相公不高兴,相公若是不允,我自是不敢擅自亲近。”

“你也知道惹了我不高兴,那还不安分些?”

居沐儿不说话,只讨好的认真捏肩。

龙二心里还是气,又道:“惹了我不高兴,还不亲近,故意气我呢?”

这回居沐儿应道:“哪敢气相公,相公喜欢我亲近,那我壮了胆也擅自一下。”说完这个,不待龙二回话,又道:“相公,这个力道好不好?这边酸不酸?”

相公被她闹得想笑,还“擅自一下”,什么乱七入糟的说辞。他咳了咳,故意板了声音:“爷渴了。”

居沐儿赶紧接下话头:“我给相公倒茶去。”

飞快倒了茶回来,捧着递了过来:“相公请用。”

媳妇儿的狗腿终于让龙二面色稍霁。他接过茶,喝了,又使唤她再去倒了一杯,又喝下了。然后他板着声音道:“你自己说,你错哪了?”

居沐儿眨眨眼,怎么折腾这么些会,她家相公大人还没有放过她啊?而且,她有说她错了吗?

居沐儿摸到龙二身后,继续认真捏肩:“相公教训的是。”

龙二皱眉头,看穿了她四两拨千金的把戏。“我是教训的没错,但我还没有开始。我现在是问你错哪了?你说说看,错哪了?”

错哪了?她觉得她没错怎么办?也许是冲动冒险了,但是救下了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她觉得她的冲动冒险相当正确。

可是龙二爷很不好对付。

于是龙二夫人决定暂时认怂。

“相公,我错了。我买了东西就该乖乖回来,不该再去吃点心。吃完点心就该乖乖回来,不该听到那匪人的声音。听到了声音就该乖乖回来,不该担心别的姑娘的安危。担心别人的安危也该乖乖回来,不该擅自决定去查探……”

“停,停。你又故意跟爷逗乐子呢?”

“那相公乐了吗?”

“没有。”

“这便证明我没有逗乐子,我正经说事呢,相公别打岔。”

龙二一瞪眼,怎么倒变成他打岔了?

可惜瞪眼无效。白瞪了!

居沐儿接着说:“相公,我是诚心认错的。你大人有大量,便原谅我这一回吧。我认罚,罚我禁足,从后天开始,罚我不能再出府门一步,直到相公你让我出门。你看如何?”一边说一边晃着龙二的胳膊。龙二觉得她的表情就是在说:相公快看,我也是会撒娇的。

可是这认罚的话里到底是有哪里不对?

龙二微眯眼想了想,伸手去弹她的额头。“你原本就说买了新琴便好好教宝儿弹的,那便是有不出门的打算,这如何能算罚?”

“虽然罚得不重,但也该算的。”

咳咳,她还好意思说罚得不重。龙二很想捏捏她,他又挑出她的错处:“那个后天开始是什么意思?明日里还准备翻了天不成?”

“今日里既是发生了这事,明日总该去府衙给府尹大人禀报一下事由和经过,助大人破了劫案。还有丁姑娘那边,我也想再去瞧一瞧。自然我是不能擅自行动的,相公百忙中抽个空,领着我去吧。”

“哼,追打匪类这种事都不必我领了,去府衙和丁府这么简单,哪里还用得着我?”

“相公,我都认错了。”

他到底有完没完?

“真心认错吗?那怎么认罚认得这般没诚心?”

“那……”居沐儿一咬牙,红着脸小声道:“那罚我用家法?”

“用家法原本就是爷的权利,如何算罚?”

居沐儿涨红脸,这样都不行?她咬着唇不说话了,她也是有脾气的。

这又羞又恼的表情取悦了龙二,让他心情好了起来。他忍着笑,把她拉到怀里,让她坐在他膝上,然后往她耳朵里吹气:“想爷用家法了?这青天白日的……”

“相公!”他羞不羞!

“这才成亲多久,娘子便惦记上用家法了,这真是为夫的功劳。娘子欢喜这个,想来为夫也没有白操劳,甚好甚好。”

“二爷!”越说越不象话了。她就知道不该提这个,给他点颜色他便开染坊了,有台阶还不下,不依不饶的。

居沐儿撇嘴,她也是有脾气的。

龙二含着她的耳垂,抚着她脸上的热烫,心情相当愉悦。“龙居氏,念你此次乃是初犯,爷心怀宽广,便不与你计较……”

计较得还不够吗?爷!

“若你真心悔过,诚心相求,这动家法一事,爷会考虑依你。”

是谁会求啊?爷!

“嗯?你这般想要,倒是说说看,求得好了,青天白日的爷也不计较。”爷非但不计较,此刻还抚上了龙居氏胸前的柔软,将她抱得紧紧的,让她感觉到他的火热。他是真的不介意什么青天白日的。

“相公!”居沐儿一把抓住龙二的前襟,强撑着满溢的羞意道:“我做错了事,该狠狠的罚,相公切不可心软依了我。对我一时仁慈,日后我记不得教训该如何是好?”

龙二脸上的笑意一僵,她什么意思?

“相公既是识破了我的心计,就切莫纵容我。我也当自律自惩,就让我清冷孤枕,诚心悔过。”

龙二的笑意彻底消失。

孤枕?她孤枕还是他孤枕?这是教训她还是整治他呢?

龙二爷不高兴,相当不高兴。他都不计较她今日的胆大妄为,不过就是逗弄了她一下,她至于下这样的狠手吗?

他此刻火热难捱,她这般当头冷水泼下来,还威胁他若不照办,她日后接着犯事?

不让他碰,不许行家法,还想让他孤枕?

反了天了!

龙二爷咬牙切齿,若是夫威不立,夫纲不震,他就不姓龙!

龙二爷低头吻住他的龙居氏,他说不过她,他还动不过她吗?

居沐儿被他粗鲁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又松了口气,终于奏效了,终于不再念叨了。她揽上他的颈脖,任他分开了她的唇,缠上她的舌头。虽然羞于承认,但她心里知道,她家相公的亲密温柔,确是让她欢喜的。

龙二越缠越紧,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身子。他猛地将她抱起,阔步行到床边,飞快地将她压到了床上,解着她的衣裳,唇瓣抵着她的唇瓣道:“待爷给你尝点甜头,再罚你孤枕,这样你才知道难受。”

居沐儿不说话,也不敢笑,只眨了眨眼睛,主动吻了上去。龙二爷正威风八面的时候,一定要顺着他。她真是贤淑的龙居氏。

龙二越来越热,兴奋急躁,虽然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办,但他决定先惩治了不听话的媳妇,再去处理别的正事。

正拨开衣裳,咬上她的锁骨,外头却是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李柯的声音响起:“二爷,属下有事报。”

龙二一愣,心里明白若不是紧要之事李柯不会如此。但身下居沐儿面若桃花,娇艳似火,他真是半点都不愿放开。

只这呆了一呆的功夫,李柯在门外又唤。

龙二差点没憋得内伤,低头狠狠咬了居沐儿一口,恶声恶气:“都怨你!”

居沐儿真的忍不住笑了。

龙二跳下床,整了整衣裳,看她唇角含笑,更气,凑上去又咬一口,然后用力拉下了帐子,挡着了她的春光。

门打开,李柯一脸凝重,一点也没顾上龙二那跟被劫了财的黑脸,直接报了:“二爷,罗护卫回来报,府衙那边称没有收到人犯。”

居沐儿听到这话,猛地坐了起来。

龙二也皱了眉头:“半路被劫了吗?”

李柯急急摇头:“罗护卫说我们走后,他正探消息,却见几名官差赶了过去,他便与官差报人犯和尸首都已交由其他官差押走了。不料那几名官差却说他们应该是最早赶到的才对。罗护卫觉得不对劲,便与官差大人们赶回了府衙,这么一问,却是无人知道人犯押送的事。按说算算时候,怎么也该到了。可当值的捕快都报了去处,并无人去过定安街水子巷。罗护卫遇到的那几名官差,确是最早赶到的。”

龙二的脸沉了下来。居沐儿坐在床上,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属下失职,属下大意了,未曾发现那三名捕快是假冒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龙二也不得不深思起来。{}&他嘱咐李柯跑一趟,把状况多打探清楚。而他自己要再考虑考虑,之后再亲自去府衙。

李柯领命走了,龙二回到内室。

他挽起帐子,见到居沐儿脸色发白愣坐在那,不禁有些心疼。他坐到她身边,抚了抚她的发,为她扣上了扣子。

居沐儿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唤道:“二爷。”

龙二将她抱进怀里,软声安慰:“莫慌,事情总会查清楚的。”

他虽让她莫慌,但其实现在想起来,龙二自己都在后怕。

这劫匪的事来得蹊跷,无论是当初劫了居沐儿几个,还是被捕的那八人中毒暴毙,所有的事情都透着诡异。

龙二心里一直是惦记着这事,也从来没有放弃追查。但龙二无可否认,婚后他的日子太过舒心愉悦,他确是放松了警惕。

这件事里,龙二最怀疑的人,便是云青贤。

论仇怨,云青贤欲娶居沐儿不成,便要毁了她的婚事和名节,这动机相当充分。而用劫匪掳人这招也确实能达到这个目的。只是他没料到最后龙二能及时把居沐儿找到,他也没料到龙二居然能接受名节被毁的姑娘做娘子。

而丁妍珊的身份,是云青贤的小姨子。这关系不亲不疏,让劫匪劫走她,于云青贤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却又能将自己与这件事撇清关系。确是又狠又妙的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