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雪亮的剑犹如闪电斩下,她推开他,缠在她手腕和脚踝上的银丝猛的收紧,生生的勒紧了她的皮肤,便听得她低笑道,“我不是被这些银丝所操纵的傀儡,而你也不是能操控我命运的那个持线之人。”

雪光中,红色的鲜血从她四肢溢出,她精致宛若瓷器的脸有一种阴冷和决裂,黑瞳亦冰冷异常,光束将手上的银丝斩断,她身子顿时往后一仰,朝地上摔去。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欺骗和利用的别人的感情,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剑气已经霹斩而下,听到砰的一声,那几条缠住她脚踝和贯穿了泱未然的线同时断开,他身子也被那种强大的力量反弹而开,甚至有几枚银丝凌厉反穿了他的肩头。、

撕裂的疼痛,却根本就无法掩盖他心中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的锐痛,好像,这些银丝都如利器一样从他心脏穿过,片刻间,就千疮百孔。

“我甚至怀疑,玩弄感情的人,是真的懂得爱吗?”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仰着头看着被幻影和珈蓝护住神色恍然有些呆滞的鬼姬殿下,用讥诮的语气质问道。

“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不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也不是能让你锦衣玉食的金银珠宝,而是人的感情。爱情,亲情,有情,甚至的同情。”鲜血从她脚底蔓延开来,她宛若从傀儡血池里逃出来的人偶娃娃,那张脸没有了第一次遇见时恐惧和茫然,也不见了昔日的温暖笑容,她冷笑着表情,犹如一只成功了傀儡娃娃,念着主人给她的套词。

然而她的每一句,每一字,都锋利如刃,让他每每想起,胸口就像万箭穿心般锐痛,“而姬魅夜你有什么?亲情?友情?爱情,还是同情?”她笑着反问。

“咳咳……”他猛的弯下腰,银丝垂落,双肩在风中瑟瑟发抖,手指死死的揪住胸口,似乎想要将心脏那些疼得让他难以呼吸的利器都挖出来。他有什么?亲情?友情?爱情?同情?有吗?应该有吧,然而,对上她冰凉的目光。

此时,他深刻的意识到在路乐乐斩断两人之前的银丝时,他们所有的感情都决裂了。

遥遥相望,她眼底悲痛已经被恨意掩盖,而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看着她——不知所措。

她眼中没有了泪水,干涸的犹如一弯在失去生气的空潭。

其实,她给过小鸡少爷一切。那些他们朝夕相处的日子,她用了所有的情感来照顾它——那已经深得将它当做自己的另一半不可分割的整体时,其实,她对它的感情关除了友情,亲情,同情,甚至是似于爱情,甚至高于爱情的所有情感。

有多少人,能让她放下所有防备去呵护,去信任。有多少人,能让她放弃自己的生命,求得它的安全。

而当她宁可舍弃所有的一切时,却发现对方不过是自己假想出来的美好影子,不过是为了利用她的骗子时。

路乐乐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观必然会因为这件事儿而扭曲,心底必然会用抹不去的伤痛和恨!

他们永远都回不去了!回不到在正王府秋千上,她将宠溺的将它抱在怀里,任由它在她怀里胡作非为,任由它像猫一样睡在她怀里。

那哼着歌笑容灿烂明媚的红衣女子,那吹着‘悠知我心’咯咯娇笑的孩子,那天空中犹如被朱红漂染的红霞,和天边连片的碧色荷池,那一副美卷犹如正王府的那场大火,被焚烧殆尽。

永远都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泱未然说,生死其实是最轻的痛楚……相比现在的她来,生死果然不值得一提。

真相,果真是残忍的!

银丝和宽大的袍子将他身体包裹住,此时,他深埋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和痛楚。

珈蓝此时早就被现在的情况下的不敢说话……能感受到背上的人在发抖,千年以来,从认识的殿下的时候,都未见他如此失礼,和痛苦过,甚至,它能感觉到殿下身上有一种强大的要将他覆灭的绝望。

这样的痛楚,甚至在汮兮被活活烧死的时候,都未见他如此难受过。。

冰凉带着异样香味的血滴落在它悲伤,珈蓝心里一惊,像是听到了殿下指尖穿破衣帛,刺入自己心脏的声音。

许久……背上的人在一片血腥之中,慢慢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才抬头,然而只露出一双绞着血色的金色瞳孔盯着路乐乐,“好!路乐乐,既然你要选择和本宫决裂,那今日月圆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若再见,那你便是本宫最想杀的敌人。”

“泱未然死期将至,他的灵魂本宫自然会来亲自收取!”他眼底漾起一丝笑意,“所以,在他死之前,你最好是逃得远远的。不然……呵呵。”

“走。”笑声戛然而止,他冷冷的吩咐道,宽大的衣袖和如缕的银丝遮住了他胸前那只掐入自己心脏的手,亦挡住了沿着手指低落的鲜血。

东边第一缕微弱的光线照来,然而很快就被大雨掩盖,天空已经很黑,翻卷的黑云欺压而下,大雨磅礴,让人难免压抑。

幻影回头看了一眼路乐乐,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敌意,转身离开的时候,她也不免扔下,“很期待,再次相见。”再次相见,他们就已是敌人。

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雨丝飘进屋子里来,夹着着她血的腥味,和沉重的喘息。

手里的剑从手里慢慢的滑落,她双腿无力的跪在地上,半响,都难以站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这莫不是天意如此?!泱未然看着朝自己踉踉跄跄走来的女子,看着视线中越来越模糊的赤红,他清美的脸上亦露出一丝悲凉,然后慢慢的抬起血淋淋的手将她抓住。

他费尽心思,为了确认那人的身份,甚至为了让她同他离开,安全回到南疆,不惜处处重伤她。然而,事情竟然却突然出现了大逆转,他们一夜之间,甘当决裂,发誓为敌人。

难道,一开始他就错了?她和姬魅夜现在,仍旧犹如水镜子中显示的那样,生生为敌!

路乐乐将剑收好,慢慢的蹲下身下,将剑放在他身边,凝望着他那张熟悉的清美脸庞——他们才相识几个月,她仍然记得他们见面时,他穿着水蓝色的丝质长衫,笑容娇美,柔着声音走了进来,瞧着她,哟,难道王妃不记得本王了?

那个时候,他清美如莲,明媚如灿烂的阳光,而此刻,他全身是血,四肢经脉都被姬魅夜用银丝绞断,动弹不得。

“刚才你为何要我走?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真相?”

他点点头,歉意的垂下眸子,脸上有一种死人才有的惨白。

“你是在什么时候确定他身份的?”

“茶庄。”他如实的回答道,此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路乐乐要咬了咬唇,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从旁边的杂乱里翻出酒和干净的布,低下头,将酒倒在他伤口上,一点一点的洗去他伤口上的鲜血,刘海遮住了她大眼睛,睫毛在琉璃光中透出两道阴影,让她的眼瞳看起来分外的幽深。

其实她的眼底分外的平静,看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宛若死水一谈。

他身体微微的颤抖,酒精洒在伤口上,是一种腐烂的疼痛,让他像是看到了自己慢慢失去的过程。

“对不起。”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虽然看不清她的脸,然而她周身散发的冰凉,还是让他感觉到她内心此时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