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对方脸的瞬间,他踉跄后退一步,险些跌倒,可还是将旁边的花架子给撞翻,直接倒在琉璃镜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响。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不是他夫人!

“十五?”莲降慌忙看着屋子,大声的喊道,“十五?”

自己的声音,在屋子里显得格外寂静,他顾不得脚下那些碎渣,踩在上面就冲到了门口,朝着院子里大喊,“十五,十五?”

那声音,焦急而迷茫。

怎么会,他才刚刚走一会儿。

他扶着栏杆,一边走一边喊,心道,她一定是去找什么东西去了。

声音很快惊动了他人,连安蓝和小鱼儿都醒了过来,众人纷纷上楼,看到被点穴卷缩在地上,衣服被拔得只剩下中衣的弱水时,都大吃一惊。

“你这女人怎么在这里?”安蓝厌恶的看着弱水。

莲降似乎也突然反应过来,手一扬,抄起冷护卫身上的剑,刷的一下刺中弱水穴位,鲜血汩汩涌出,弱水痛的几乎晕过去,可身体去能动弹了。

弱水面色失血,可怜楚楚的望着莲降,发现他碧色双瞳颜色更加深浓,好似一个要将人吞噬的深渊。

“属下也不知道,有一个女人她……她点了我的穴,将我衣服偷了去,拿着止水剑跑了。”

“难怪?”风尽抱着手臂冷冷一笑,“今晚来替她看伤时,她问我解药和她的剑在哪里,原来她是在策划逃跑。怎样,我说的没错吧,没有心的女人,你留不住。”

“殿下,十五定是有事才离开到的,她不会走远的。”

旁边的冷岔开了风尽的话,安蓝也顺势接口,“是啊,颜哥哥,小鱼儿也在这里,她会回来的。怕是……”

安蓝看了看周围,道,“怕是她觉得饿了,出去找吃的。”

“你们不用为她说话,本宫知道她去做什么了!”莲降开口,声音却寒冷的吓人,将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抛,转身走了出去。

他哪里不知道,她去做什么!

她就是想去找那个白袍人!

十五,既然爱我,那为什么,还要为别的男人抛下我不顾?

“颜哥哥?”

安蓝下意识的拉住莲降,却发现他手冰冷。

“将那个女人带下,把她经脉挑出来。”

他立在门口,淡淡的说道。语气没有平日冷厉,反而异常温和,却去给人更阴森的感觉。

“是,殿下。”

冷领命,将弱水拉起来,那弱水才从莲降的话语中清醒过来。

“大人,弱水做错了什么?”她不甘的哭泣,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明明是自己被那个女人打伤点了穴道,为什么祭司大人竟用剑刺杀她,现在又如此残忍的要将她经脉挑出来。当日她经脉被寸寸挑断,好不容易才恢复,若是挑出来,那完全没有任何恢复的希望。

“等等,将她留下来。”他抬起一只手,长风扶风,雪纺中衣绞着青丝,宛如一幅水墨。

弱水噙着泪水望着莲降的背影,眼底充满了希望和欣喜。

“等十五回来,让亲自她动手。”

“啊!”弱水浑身一颤,万万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凭什么要把自己留给她处置?

“大人,弱水不服,弱水到底做错了什么?”今晚他还夸她天资聪颖,声线美妙。

“想知道?”他回过头来,那妖冶碧眸凝着厌恶盯着弱水,“因为,我夫人讨厌你。”

弱水如五雷轰顶?

什么?

夫人?

祭司大人竟真的有夫人?脑子里发现出那个女人的面容,绝望交织着不甘,那女人明明这么丑,怎么配得上如此倾国倾城的绝色男子?

莲降收回目光,看着漆黑的天边,就着染血的雪纺衣衫缓缓的下楼。

他神情恍惚,走路姿势轻飘,今晚又是新月,安蓝干脆跨步而出,抬手拦住了他,“颜哥哥,你要去哪里?十五会回来的,她回来若是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不是去找他。”他淡淡开口,声音飘渺无力,似从天边传来,“我只是要去找她的心。”

“颜哥哥?你到底要怎样啊?她的心……她的心不是早没有了吗?”安蓝忍不住大哭起来。

“长安街,七号,奇异店,据说什么都有卖,我想去找她的心。”他目光恍惚的盯着长安街方向,头顶寒风作响,竟突然带着冰渣。

“外面要下雪了,颜哥哥你休息一下吧。"

“我不甘心。”他抬起手捂住胸口,钝刀片片切着,他恨不得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可是,怎么能。

他想去找到她的心,想去看她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想知道,她心里,到底还有什么让她放不下且如此执着的东西。

奇异店铺分割线

睿亲王府

窗外寒风凌厉,竟然突然下起了冰渣,走廊上的灯笼不停摇晃,发出吱呀声音,似预示着又一场大雪又要来临。

许是因为天下骤然变化,整个屋子里都出现了压抑的昏暗,琉璃光下,秋叶一澈披着外套坐在书桌前,单手抵着眉心,他面色苍白,看起来分外憔悴,下颚一片青色,长发散乱,不复往昔高贵清爽的形象。

暗处的明一看着秋叶一澈这般,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却是在颤抖,“王,您这样坐了一天一夜了。”

自从皇宫被血洗的消息传来,秋叶一澈就彻夜枯坐,不曾说一句话。

“王。”

明一双膝一屈,跪在了秋叶一澈身前,“七十大军已经侯戍边,另七万骑兵在槐都待命,长安城内三万禁军随时都做好准备,只等您一声令下。王,燕成亦正打算拉拢二皇子,难道你眼睁睁错失良机吗?”

秋叶一澈没有抬眼,手却是更用力的摁住眉心,似乎极其痛苦。

“王,我们已经错过一次良机了。难道……难道您要娘娘在地下死不瞑目?”

这下,秋叶一澈豁然抬起眼,手暗自用力紧握成拳,却依旧不说一句话。

“宫中可有她的消息?”

明一浑身一震,抬头望着秋叶一澈,“没有消息。”

哪怕有消息,他也无法再告诉秋叶一澈,自从除夕那晚回来,王就像受到了重创,到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曾入宫。

“入宫吧。”

他起身,声音显得十分无力。

“王,万万不可。”明一激动的拦住秋叶一澈,“此时皇宫禁军全换成了燕成亦的亲信,卫军比以往多了十倍,您进宫,若是起了冲突,那不正随了对方愿用刺客之名将您扣住。”

秋叶一澈虽一月未入宫,但边戍那边一直不安定,双方随时都会有爆发的可能。

“孤。”秋叶一澈盯着外面,痛苦在他深邃的眼底翻腾最后奔走与全身,“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如明一所说,但是燕成亦正不断的扩大势力,若再任由之,过去十年隐忍怕都付诸东流,而他母妃,怎么会在地下瞑目。

这一个月他常常陷入梦魇,梦中全是当年她的样子,那些忘记的记忆全都涌上心头,将他一次次的吞噬。

“孤,有好多话要问她。孤想知道,她为何要为一个根本不相识的南宫家族与孤为敌?孤想知道,曾经向孤提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为何说恨就恨?孤想知道,她为何要弃孤同沐色私奔,那一颗只爱一人的心去了哪里?”他亦步亦趋的往前走,脚踝上像是被人灌了铅,每一步都格外的沉重,几乎要将他压垮。

“王!”明一起身,突然拔出旁边的沥血剑,然后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如果王旨意要去见容月夫人,那从明一尸体上跨过去。明一有负娘娘所托,没能保护住王,罪该一死。”

“为什么,连你也要拦着我?”

“因为,秋叶世家不能就此陨落。”明一再度跪在地上,七尺男儿此时满含泪水,“我们秋叶世家百年忠心耿耿伺候燕氏,却落得什么下场?就因为有人预言大燕江山命数已尽,龙腾凤舞指秋叶,先皇就各处打压秋叶世家。娘娘那一代,十三个兄妹,全都相继死去。娘娘被送往宫中为妃,却是被迫服毒十年,才换得王您的安全,让得以留住秋叶世家最后一条血脉。”

说道这里,明一已是泣不成声。燕氏皇族早就有灭秋叶世家之心,同为两大世族,秋叶世家多少男儿战死沙场为保护大燕疆土沥血了垒垒汗马功劳,却换得一个灭。

这个百年家族如何甘心!

为了保护秋叶一澈的安全,世家费尽心思,暗地里不知道死去多少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