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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苍白的手背上,有着一缕比她皮肤还白的发丝。

  艳妃缩在角落,身体不停地发抖,连牙齿都咯咯上下打架。

  她警惕地看着熟睡的莲绛,却突然不敢靠近。

  她内心恐怖而迷茫,半天都没有从自己的白发中反应过来。

  莲绛染了自己的头发做什么?挖自己的心做什么?

  她努力地想要自己恢复冷静,试图分析莲绛这么做的原因。

  就在此时,床榻上睡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因为车帘子被她掀开了一个缝,马灯的光恰好照进来,照在了莲绛脸上。

  湛碧色的眸子,清澈明亮,却又清冷如雪,“你坐在那儿做什么?”声音低沉冷冽。

  “是臣妾吵醒陛下了?”艳妃忙放下帘子,让两人都漫入黑暗中。

  “没有。”他坐起来,揉了揉眉心,“方才做了一个梦而已。你怎么不睡?要到南岭之后,才会停车。”

  “臣妾…”他此时说话的语气,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她浑身一个激灵,忙道:“臣妾心中挂记着安蓝郡主,有些睡不着。我想去后面的马车看看她。”

  莲绛没有抬头看艳妃,只是揉着眉心,似十分疲倦,“你去吧。”

  艳妃抓起马车里的披风,将头发裹得严严实实。待马车一停,她飞快跳下了马车,几乎逃跑似的奔向了另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艳妃靠在车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难道说莲绛再一次被魔性吞噬?”

  艳妃捂住胸口,但很快,她否定了这个猜测。

  莲绛从十三岁时就开始学天下异能之术,以便控制自己体内的魔性,即便是后面他出卖了人类的鲜血,只留下魔血,可他依然能完好地控制魔性不让自己被反噬。

  而唯一一次险些被魔性反噬,是那次和沐色的冲突让他失去理智,甚至出言处死十五。

  后面失去记忆,蔓蛇从他体内引出,他性情比少年时期更为冷淡,体内的魔性完全被压制封印住,从未苏醒过。

  更重要的是,莲绛魔性复苏时,有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他的双眼是深碧色的,如暗夜幽灵。

  方才在马车里,她看到的是莲绛正常的眼睛,只是有些恍惚而已。

  “难道是梦游?”她喘了一口气,低头撕开自己的衣服,胸口上除了那朵蔓蛇花,没有任何伤口。

  如果当时莲绛真的一刀切下去…

  她心有余悸地裹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觉像陷入了一个噩梦。

  马车里睡着的安蓝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幽幽地盯着艳妃,突然抓起旁边的杯子朝她的头砸去。

  艳妃目光一沉,伸手一下扣住了安蓝的手腕,俯身一压,一条蔓藤从手心里涌出,缠住了安蓝。

  安蓝被突来的蔓藤缠住——那蔓藤像蛇一样扭动,勒紧——片刻之后,安蓝呼吸困难,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艳妃松开蔓藤,手中飞出一枚银针,扎在安蓝脑后,“我从未想过要真正伤你!”看着安蓝安静地躺在榻上,艳妃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眼底涌起疯狂的笑意。

  莲绛一手托着眉心,一手下意识地放在心口。

  方才,自己做了什么梦?

  他垂首,耳根还留着不自然的潮红,神色依然有些恍惚。有那么瞬间,他似乎看到一头白发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想到那冷漠至极的双眼,他心口顿时一疼,那双无形的手再次作怪,似要将他心脏挖出来才甘心。

  这种症状,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将凝雪珠给她之后就这样了。

  “唔!”

  疼痛加剧,他难受地弯下腰,有些扭曲的脸上露出一抹讥嘲。

  嘲笑自己,还是忍不住会想到那个身影。

  这莫名其妙的心痛,或许是对他的惩罚吧。

  惩罚他再去想那个女人。

  莲绛艰难地支起身子,侧首看着软榻上放着的盒子。

  眼神里有些许挣扎,他终究是伸出手,将盒子里的瓶子拿出来,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迟疑了一下,又倒出一粒,一齐吞下。

  药滚入腹中,犹如烈酒入喉,片刻之后,浑身灼热,大脑进入半空白状态。

  他发现,只有进入这种状态,他才不会胡思乱想,才能避开心脏处传来的诡异疼痛。

  药性慢慢发作,他想起了刚才那个梦。

  他在做一个人偶!当年在南疆看到的一种描绘人偶。

  也不知道这一睡,是几个时辰,车门外传来了火舞的声音,“陛下,到南岭了。”

  “云来客栈。”

  十五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靠在沐色怀里。

  沐色姿态僵硬地靠在马车壁上,一手揽着她,一手抱着阿初。他左手受伤,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

  阿初平素里就爱闹腾,等折腾完了之后,就会呼呼大睡。

  “到南岭了。”沐色睁开眼,对十五微微一笑。

  十五一怔,忙起身掀开马车帘子,恰好看到了那华灯初上,烟花漫天的南岭独孤镇。

  南岭有一个人人皆知的土豪——独孤镇主,想必这漫天烟花是他所馈赠。

  马车已经停在了城门口,十五穿戴好披风,遮住自己一头白发,从沐色怀里接过阿初,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这里的繁华,不输长安。

  看着记忆中的街道,十五怔怔出神。

  “胭脂,你以前来过?”

  “来过。”

  沐色仰头看着布满星辰的天幕,有些惊讶,“今晚天气很好。”

  十五跟着抬头,见一轮明月当空,满若圆盘,“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今天是十五。”沐色温柔地笑道,“也只有十五,才有如此好看的月亮。”

  “十五…”十五哑然出声,抱紧怀里的阿初。

  许是感受到了这个城市的热闹,莲初也悠然转醒,揉了揉漂亮的眼睛,然后惊讶地张开小嘴儿,“咦,这儿又是哪儿?”

  小东西脑袋转啊转,一下落在了沐色身上,马上哇哇大叫:“又一个爹爹!”

  “阿初。”沐色微微一笑,如兰花静开。

  “又一个爹爹。”小东西很开心地扑到沐色怀里,忙大声喊。

  他可喜欢这个爹爹了,又美丽,又温柔,而且还教他玩厉鬼。

  “阿初,不能乱叫。”十五沉声,认真地道,“叫舅舅。”

  “舅舅是什么?”莲初好奇地问道。

  “就是娘亲的弟弟。”

  “胭脂。”沐色看着十五,清澈的眼仿似能照进人心,“你不是我姐姐。”他声音很轻,却干净果断。

  十五呆了片刻,“那是什么?”

  沐色扬唇,笑得认真而明媚,“你是胭脂。”

  胭脂,谁也不能改变的胭脂!

  “去客栈吧。我记得前面有一家云来客栈。”

  南岭独孤镇是离南疆最近的城镇,与南疆只隔了一条沧澜江。

  而云来客栈的二楼,则能看见沧澜江横跨其中。或许是地理位置的原因,沧澜江并不像闽江那样江水滔滔,红水泥沙翻滚,反而像它守护的南疆一样,安静而神秘。远远看去,它就如一条银河飘下的带子,落在大洲天下。

  清澈的水面,能倒映出天空的一轮明月。

  十五抱着阿初坐在楼台的椅子上,看着那寂静的江水。江边有人在放烟花,十分热闹,却丝毫遮掩不住江中明月的光华。

  “娘,江的那边是什么?”

  “是南疆。”十五笑着道。

  “南疆?”小东西眨了眨眼睛,“我们明天要去南疆吗?”

  十五眼睛微微酸涩,轻声道:“我们没有时间了。就在这里看看吧…”

  “娘,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阿初回头,看到屋子里没有沐色,好奇地问:“没有看到爹爹呢。”

  “那是舅舅。”十五又小声提醒,“他在隔壁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