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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绛从头到尾都知道,他留不住那个女人!所以,一开始就计划了要将她做成描色人偶留在身边。他要的是一个不会离开他的十五,哪怕是一个人偶!

  “呵呵呵…”

  黑暗中,艳妃眼中闪过一抹蓝色,那包裹着纱布的左手开始变化。

  蓝禾最后五年将所有东西都传授给了她,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什么是描色人偶——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活人,和傀儡无异。只是,傀儡会变异,会听从命令,可人偶连命令都听不懂,只是人偶!

  而莲绛正一步步地对自己这么做。

第11章 梦中佳人(3)

  耳边悄无声息,他似真的在疼痛的折磨中昏睡了过去。

  艳妃仰望着头顶:莲绛,我为你倾尽一生,却如此负我!

  如僵尸一样躺在地上,如艳妃所猜想的,莲绛后半夜再次醒来。

  他蹲在她身边,双瞳碧色渲染,如地狱幽灵,表情阴森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她。

  他俯身,手指一点点地抚摸过她的脸,梳理她的发丝,整理她的衣服,最后,扣住她的右手腕。

  做描色人偶,需要取出活人的鲜血,通过某种禁忌之术,让她变成无意识的人偶。

  如蝉翼的刀片划过手腕,鲜血点点滴落,在寂静的夜色里,艳妃几乎能听到鲜血凝成珠,滴落在碧绿杯子里的声音。

  稍后,他起身,拿着盛满鲜血的杯子如鬼魅般离开。

  艳妃起身,坐在床榻上,透过外面如银的月光看着自己被切开的手腕。

  疤痕狰狞,殷红的血不停溢出。

  艳妃低头,嘴角扬起冷笑,漆黑的瞳仁里开出两朵蓝色的蔓蛇花。她摘掉左手上的纱布,那齐腕斩断、白骨森森的手在肉眼可见的状态下恢复,长出一双新的手。

  只是这只手却柔软无骨,像五条蓝色蔓蛇攀附在手腕上,而指尖,果然是五条舌头,狰狞恐怖。

  她曾有一双惊绝天下的手,她曾是大洲天下最神秘的医者,与南宫世家齐名,她被称为鬼手风尽。

  她的一双手才真正能让人脱胎换骨,起死回生!

  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能留在莲绛身边,纵然被他发觉自己和蓝禾勾结,甚至养了世间上最阴毒的蔓蛇花,他到底没有处置她,那是因为她是他“舅舅”,里面有一份割舍不开的亲情。甚至,当她告知他自己乃是女儿身时,他也只是稍微惊讶,却没有多问,再次纵容她。那个时候,她错以为,除开那几十年的亲情,应该有其他感情,否则他怎么能容忍她的欺骗,甚至满足她提出的那些要求?到此刻,当亲眼看到他要将自己做成人偶时,她才醍醐灌顶,瞬间清醒。

  她先前是因为有手,手的价值让她得以留在他身边。

  失去了双手,她恰有和十五一模一样的面容,这又是她留下来的价值。

  原来,这么多年来,对他来说,自己始终是一个可利用的物品。

  “呵呵呵…”艳妃发出一串疯狂而压抑的自嘲,“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要毁灭,大家一起毁灭!”

  天将明,门再次被推开,艳妃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莲绛进来,将她带到镜子前。

  铜镜前的女子,有着一张绝世容颜,可眼神却没有一点光芒。

  “殿下,要起程了。”

  “先歇息,本宫自有安排。你先进来,替她梳妆。”

  门口的火舞一愣,似乎没有明白莲绛口中的“她”是谁。

  一抬头,才想起这是艳妃的房间,可她却更加疑惑起来。

  莲绛不管对谁,都直呼其名,从不用这类词代替。这听起来有些怪异,感觉像是在说一个物品。

  “是。”

  火舞推门而入。屋子里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几分甜味,让她微微不适。

  莲绛正依在梳妆台前,低眉,看着安安静静坐在镜子前的女子。

  看到艳妃神情呆滞地坐在梳妆台前,火舞不由得一愣,“艳妃娘娘怎么了?”

  莲绛笑得极其优雅,伸出手摸着艳妃的发丝,“这是本宫的描色人偶。你可要服侍好了,否则,本宫拿你是问!”他语声里透着阴狠。

  火舞浑身一哆嗦,手上的梳子差点掉落。

  她跟随莲绛的时间不长,只有八年。莲绛虽然生性孤高,对下属严苛,可从未有这种阴狠的神色。火舞小心翼翼地替艳妃梳妆,最后替她戴上莲绛准备好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漂亮却呆滞的眼睛在外面。

  “殿下要离开吗?”火舞紧张地问。

  “那北冥女人,本该在昆仑,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莲绛面色一沉,“本宫倒要看看她还想搞什么鬼!”

  “是。”

  看样子,殿下真的怀疑那女人了。也不怪,按理说她该赶回昆仑,却悄然出现在此处,定是有什么阴谋。火舞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瞟了瞟艳妃,却发现她依然静如木雕,心中不由骇然:这艳妃不会是真的被做成了人偶吧?!

  从来没有睡过如此深沉的觉,一夜竟是无梦,只是脑子里有些许空白,身子绵软无力。

  十五睁开眼,看到小莲初撅着屁股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

  她低下头,忍不住亲了亲孩子粉嫩的脸颊。

  她扫了一眼屋子,发现窗前的小榻上正端坐着一个人。

  那人白衣如雪,长发如海藻散落,侧脸轮廓温柔而美好,外面阳光透进来,仿似给他镀上了一层光,那卷长的睫毛轻轻搭在脸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惊心之美,看得躺在床上的十五不由微微一怔。

  那人正在整理东西,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缓缓侧首,朝她一笑。

  那一笑,紫眸妖娆,似烟花绚丽。

  十五不由一怔:是沐色!

  我…我怎么了?竟然看沐色看得出神了。

  “胭脂,你脸红了。”沐色睫毛闪动,笑道。

  十五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怀里的小东西惊动了,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是凑过来亲了十五一口,然后回头看着沐色,亦甜甜一笑,“大爹爹。”

  “你…”

  十五正要纠正,沐色已经从榻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走过来,递给十五,“昨天你衣衫脏了,这是新买的。你试试。”

  他俯身而来,栗色卷发落在身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眼眸弯弯,眼瞳不似往日那种清澈明亮,而是一种宛如漫天花海般的妩媚,眉宇间更是溢出十五不曾见过的能摄人心魂的美丽。

  那种美,像一片羽毛,轻轻撩动着你的神经。

  十五怔怔看着眼前这美得近乎让人窒息的脸,迎着他静和的目光,似受到蛊惑般,竟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捧起他一缕发丝。

  “大爹爹,我饿了…”

  阿初软糯的声音传来,十五似如梦初醒,慌忙收回手。

  沐色扬起漂亮的唇,将阿初从床上抱起来,转身朝外面走去。

  待沐色出了屏风,十五才从自己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不对,应当是睡太久了。

  她拿起沐色放在膝盖上的衣服——柔软的质地,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和沐色身上的香气一样,让人莫名安宁。

  穿好衣服,十五走了出去,看到沐色正在替阿初穿衣服。

  他动作十分娴熟,一边帮阿初穿衣服,一边拿着勺子,喂他吃早餐。莲初也格外乖巧,竟难得没有挑食。

  “不用这么急的。等他穿好了,再让他吃早餐。”

  沐色看着十五,“今天我们不是要离开南岭吗?”

  他眼眸总是那样明亮,十五却不敢对视,将头扭到一旁,脸上掠过一丝苦楚。

  脑子里是莲绛昏迷苍白的脸和深陷的双眼,昨晚本欲偷偷去看他,却不知怎的睡着了,她心中如何都放不下。

  “难得来一趟南岭,”十五有些尴尬,坐在沐色对面,“晚一点吧…”

  “晚一点是多久呢?”沐色停下手里动作,认真地看着十五。

  “明天吧。”

  沐色替阿初穿好鞋子,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娘,你的眼睛怎么了?”方才在床上倒是没有注意,现在十五就坐在沐色和阿初对面,小东西终于发现十五左眼有点青。

  十五扭头看向旁边的镜子,道:“是没有睡好。”

  “阿初,去开门,让屋子里通一下风。”沐色将小莲初放在地上,从旁边的盒子拿出一个小瓶子,对十五道:“来。”

  只是一个字,却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魅惑。十五只觉得胸口里像多了一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起身,坐在了沐色身前,双手垂在身侧,有些不自在。

  阿初将门打开,一室阳光,十五不适应地闭上眼睛,已感到沐色执着瓶子的手托起自己的下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竟能让人打着你?”他略带责怪的声音传来。

  十五忍不住睁开眼,却发现他凑得很近,淡淡的紫罗香气扑在她脸上,好似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围,要沉溺其中。本能地,她伸出手抓着了他的衣服。

  他睫羽轻闪,专注地将瓶子里的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此时,对面房间的门恰好打开,莲绛撑着伞,欲跨出的步子僵在门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