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他回过头来,那妖冶碧眸凝着厌恶盯着弱水,“因为,我夫人讨厌你。”

弱水如五雷轰顶?

什么?

夫人?

祭司大人竟真的有夫人?脑子里发现出那个女人的面容,绝望交织着不甘,那女人明明这么丑,怎么配得上如此倾国倾城的绝色男子?

莲降收回目光,看着漆黑的天边,就着染血的雪纺衣衫缓缓的下楼。

他神情恍惚,走路姿势轻飘,今晚又是新月,安蓝干脆跨步而出,抬手拦住了他,“颜哥哥,你要去哪里?十五会回来的,她回来若是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不是去找他。”他淡淡开口,声音飘渺无力,似从天边传来,“我只是要去找她的心。”

“颜哥哥?你到底要怎样啊?她的心……她的心不是早没有了吗?”安蓝忍不住大哭起来。

“长安街,七号,奇异店,据说什么都有卖,我想去找她的心。”他目光恍惚的盯着长安街方向,头顶寒风作响,竟突然带着冰渣。

“外面要下雪了,颜哥哥你休息一下吧。"

“我不甘心。”他抬起手捂住胸口,钝刀片片切着,他恨不得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可是,怎么能。

他想去找到她的心,想去看她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想知道,她心里,到底还有什么让她放不下且如此执着的东西。

奇异店铺分割线

睿亲王府

窗外寒风凌厉,竟然突然下起了冰渣,走廊上的灯笼不停摇晃,发出吱呀声音,似预示着又一场大雪又要来临。

许是因为天下骤然变化,整个屋子里都出现了压抑的昏暗,琉璃光下,秋叶一澈披着外套坐在书桌前,单手抵着眉心,他面色苍白,看起来分外憔悴,下颚一片青色,长发散乱,不复往昔高贵清爽的形象。

暗处的明一看着秋叶一澈这般,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却是在颤抖,“王,您这样坐了一天一夜了。”

自从皇宫被血洗的消息传来,秋叶一澈就彻夜枯坐,不曾说一句话。

“王。”

明一双膝一屈,跪在了秋叶一澈身前,“七十大军已经侯戍边,另七万骑兵在槐都待命,长安城内三万禁军随时都做好准备,只等您一声令下。王,燕成亦正打算拉拢二皇子,难道你眼睁睁错失良机吗?”

秋叶一澈没有抬眼,手却是更用力的摁住眉心,似乎极其痛苦。

“王,我们已经错过一次良机了。难道……难道您要娘娘在地下死不瞑目?”

这下,秋叶一澈豁然抬起眼,手暗自用力紧握成拳,却依旧不说一句话。

“宫中可有她的消息?”

明一浑身一震,抬头望着秋叶一澈,“没有消息。”

哪怕有消息,他也无法再告诉秋叶一澈,自从除夕那晚回来,王就像受到了重创,到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曾入宫。

“入宫吧。”

他起身,声音显得十分无力。

“王,万万不可。”明一激动的拦住秋叶一澈,“此时皇宫禁军全换成了燕成亦的亲信,卫军比以往多了十倍,您进宫,若是起了冲突,那不正随了对方愿用刺客之名将您扣住。”

秋叶一澈虽一月未入宫,但边戍那边一直不安定,双方随时都会有爆发的可能。

“孤。”秋叶一澈盯着外面,痛苦在他深邃的眼底翻腾最后奔走与全身,“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如明一所说,但是燕成亦正不断的扩大势力,若再任由之,过去十年隐忍怕都付诸东流,而他母妃,怎么会在地下瞑目。

这一个月他常常陷入梦魇,梦中全是当年她的样子,那些忘记的记忆全都涌上心头,将他一次次的吞噬。

“孤,有好多话要问她。孤想知道,她为何要为一个根本不相识的南宫家族与孤为敌?孤想知道,曾经向孤提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为何说恨就恨?孤想知道,她为何要弃孤同沐色私奔,那一颗只爱一人的心去了哪里?”他亦步亦趋的往前走,脚踝上像是被人灌了铅,每一步都格外的沉重,几乎要将他压垮。

“王!”明一起身,突然拔出旁边的沥血剑,然后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如果王旨意要去见容月夫人,那从明一尸体上跨过去。明一有负娘娘所托,没能保护住王,罪该一死。”

“为什么,连你也要拦着我?”

“因为,秋叶世家不能就此陨落。”明一再度跪在地上,七尺男儿此时满含泪水,“我们秋叶世家百年忠心耿耿伺候燕氏,却落得什么下场?就因为有人预言大燕江山命数已尽,龙腾凤舞指秋叶,先皇就各处打压秋叶世家。娘娘那一代,十三个兄妹,全都相继死去。娘娘被送往宫中为妃,却是被迫服毒十年,才换得王您的安全,让得以留住秋叶世家最后一条血脉。”

说道这里,明一已是泣不成声。燕氏皇族早就有灭秋叶世家之心,同为两大世族,秋叶世家多少男儿战死沙场为保护大燕疆土沥血了垒垒汗马功劳,却换得一个灭。

这个百年家族如何甘心!

为了保护秋叶一澈的安全,世家费尽心思,暗地里不知道死去多少影卫。

秋叶一澈闭上眼睛,身体留留着秋叶世家的鲜血,就肩负了整个家族的重任,他没有权利选择一切,甚至此时连想见的女人都看不到。

忘记了吧,忘了吧。

他闭上眼睛,试图将她的身影从脑海里拂走。

胭脂你死了八年了,让我忘记吧。

手指用力,生生将那门框扣住几个洞,他才得以喘得了一口气。

“去叫碧萝。”

“王?”明一疑惑的看着他。

秋叶一澈苦笑一声,声音却是万分凄凉,“你们不让我去见胭脂,难道,让我在梦里最后见她一眼都不行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情到深处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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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一澈苦笑一声,声音却是万分凄凉,“你们不让我去见胭脂,难道,让我在梦里最后见她一眼都不行么?”

明一望着秋叶一澈,许久放下剑,慢慢的退了下去,到门口对着侍卫吩咐了两句。

夜寂静的可怕,寒风卷着冰渣打在脸上,恰如刀刃切面,冰冷而锐痛。

“叮叮~”

铃铛的声音由远而近,明一恍然回头,看向远方,似乎看到一个女子,红衣长发的走来,她面容美丽如蔷薇,眸色清冷如雪凝,她走路很轻,不带一丝风声,可总能老远的知道她前来,因为那铃铛珠串走总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嬖。

那个女子,是睿亲王府最美丽的风景。

“胭脂王妃……”

明一忙快步迎了上去乐。

烛火明亮,一个女子在族雍下款款而来,身穿华贵的貂皮,带着高高的发髻,妆容妖艳,隔着几丈就闻到浓烈的脂粉味。

那一刻,明一步子顿住,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串铃铛手链时,下意识的握紧佩剑按,却终厌恶的皱起眉头,没有出手。

碧萝踩着步子胜利似的睨了一眼明一,转身直接进入了秋叶一澈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屋子里灯光十分昏暗,仅能辨别对方身形,碧萝刚刚站定,就听到秋叶一澈冷厉无双的声音,“开始吧。”

碧萝如画的笑颜在黑暗中凝住,那精心打扮的妆容像一块被风干的面具,一点点的裂开,掉在地上。

“是。”她轻轻回答,将曼陀罗香放在青铜炉子里面,然后开始点燃。

“等等。”

秋叶一澈抬手,身前的帐子落了下来,红色的纱幔,宛如雾霭,将整个房间映得更加晦涩。

可就是这一层纱幔,却生生将碧萝和秋叶一澈隔开,不过一丈的距离,竟似天涯海角。

碧萝捧着香炉的手微微颤抖,杏眼隔着纱望着坐在里面的男子,绝望像潮水一样蔓延到胸口,可是,她刚开口,就觉得,喉咙发痒发不出声音,一时间,她只能咬牙默认,不敢像以往那样娇纵。

“哐当。”帐子里又飞出一串铃铛,纱幔里的声音依然冰冷无情,“孤,要它的忆境!”

泪水滚落,碧萝发出嘶哑的声音,盯着秋叶一澈,“为什么?”

“孤要的东西,需要你问为什么?”

秋叶一澈丢出的那串铃铛和她手上的一模一样,那是当年胭脂浓那个贱人留下的。

但是,就是用这个铃铛作为媒介,她制造出各种幻境,让秋叶一澈无法自拔,从而离不开她。

但是,她怎么能忍受他进入胭脂浓过去的忆境。

之前能让秋叶一澈深陷,是因为曼陀罗会让人神智恍惚,然后再根据她的引导,进入她所控制的幻境。

可忆境完全不同,那是属于媒介之主人的记忆,她完全不能控制。

“臣妾,怕是没有能力。”

碧萝跪在地上,手下意识的握紧,那被尚秋水咬掉一块肉的地方,又开始痛痒起来,阵阵恶臭和香氛混合在一起,暂时还分辨不出来。

“那你怎么有能力让孤中曼陀罗的毒?”

纱幔突然飞起来,像出鞘的利剑带着可怕杀气飞了过来,碧萝吓得浑身一颤,抬头刚好对上秋叶一澈碎冰似的双眼。

曼陀罗紫色的烟雾在屋子里缭绕开来,碧萝盯着那窜手链,最终起身。

并非所有东西都有记忆,当时给莲降做那忆境,是因为沐色的执念太过强大,更何况,那扇子还是沐色人皮所做。

这不过是胭脂浓喜欢的一样东西而已。

只要秋叶一澈出现意识涣散,那一切都在她控制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