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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锦哼了声:“你威胁我,如果我赖账你就要昭告天下,说我爹临死前骗了你一笔银子,一直赖着不还!你要使劲败坏我爹的名声,让他死了也不得安生!你还要告诉天下人说我弟弟那个什么白袍小将军奸淫了无数良家妇女,之所以被以贪污军饷的罪行处死就是因为他贪污了军饷拿去票女人……”

图招财几分心虚:“你记得挺清楚嘛!”

路锦不屑地说了声:“你就是个黑心老财!”

图招财面上挂了不悦,细眸染上阴色:“路锦,难道你现在就不怕我……”

话没说完,路锦干脆地道:“你去说啊,随便你去说,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图招财不禁恼了,眯眼盯着路锦道:“路大小姐,你这是看路放还活着,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了是吧?”

路锦凄然道:“那又如何,你原本不就是欺负我孤身弱女吗?现在我弟弟还活着,你若逼急了,我就跟着他走!”

图招财见路锦如此说,面色越发难看,怒道:“不行,你不能跟他走!你还欠着我银子呢!”

路锦心一横,上前道:“银子银子,你整天就记着你的银子!我说过了,我欠你银子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命,你若真要银子,我就一死了之,拿命来偿!”

图招财盯着路锦,只见路锦眸中含泪,气息也喘息不定,当下眸间略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凝视她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随便你吧。”

他一个男人,不会和她这样的弱女子计较的。

不过,他要做的事情,自然是不择手段,必须达到目的。

图招财其实是临时受命起来,他自然也是临时住在这个院子里。这个院子从来没有人精心打理过,后院随便种着一些杨柳,杨柳下有些花圃草丛。此时正是冬日,地上万草干枯,树上栖息了寒鸦,周围一片寂静,好生冷清。

图招财远远地看着蹲在枯草丛中的秦峥,只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图招财信步走过去,玄色的靴子踩在干枯的草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秦峥并不曾抬头,她端详了许久,终于拔出杂草丛里的一根草,放在手心里,细细看了一番后,把它收进了袖子中。目光余处,恰看到面前的黑袍。

黑袍的样式和普通的玄衣卫士一般无二,如若不是亲见,还真难以相信名扬天下的凤凰城第七管家竟然为了省银子要穿着玄衣卫的衣服。再想起那位千金大小姐一身的打扮,不由得哑尔。

她轻笑了下,并没言语。

图招财呵呵笑着,目光却是落在秦峥的手上。

那只手,若说是个男人的手,真得有点过于秀气了。

他审视着秦峥的脸,半响,意味深长地道:“秦家弟弟,真是好本事啊!”

秦峥不言。

图招财又笑道:“说起来,这路家人,到底是深闺里养起来的,见的少。”

秦峥心里自然明白图招财必然是看出自己并非男儿了,当下她笑了下,抬眸道:“第七管家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图招财闻言,拍腿道:“好,我就喜欢你这样说话痛快的!”

秦峥淡笑:“请讲。”

图招财叹息了老长的一声,这才慢悠悠地道:“秦家老弟啊,我虽然身为第七管家,但是乱世之中,很多事也是捉襟见肘啊。我每天要养着夫人,还要养着这么一大家子人,我也愁啊!”这赔本的买卖,总不能日日做天天做,长此以往,任是有个金山也架不住吃。更何况那路放每日里霸着自己的夫人,直戳自己心窝子啊!

秦峥点头:“我明白。”

她跟着路放在这里白吃白喝了这么久,也该离开了。

图招财闻言大喜:“你明白就好!秦家老弟真是一个痛快人儿啊,我图招财就喜欢你这样的!”

于是第二日,秦峥收拾包裹,准备走人。

路放见到秦峥圆滚滚的包裹,忙上前:“峥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秦峥淡声道:“离开。”

路放一听,忙把秦峥的包裹拿下背在自己身上,秦峥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

路放望着秦峥,谴责道:“你要离开,怎么可以丢下我?”

秦峥无情无绪地望着路放:“你可以留在这里,留在这里比跟着我离开好。”

路放拉起秦峥的手:“我不管什么好不好,你到哪来,我就去哪里。难道你忘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要祸福相依的。”

秦峥听此话,细眸微微垂下,片刻后,她点头道:“好,和第七夫人告别一下吧。”

正说着,路锦急匆匆地追来了:“阿放,你这就要走啊!”路大小姐跑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气喘吁吁。

图招财一边叫着你慢点你慢点,一边赶紧上前扶住。

路锦抓着路放的胳膊不放,嚷道:“阿放,带我离开,我要跟着你走。”

路放皱眉:“姐姐,我们说好了的。”

路锦不依,哭喊道:“阿放,我怎么可以看着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呢,你一个人没有银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的!”她特意加重了“银子”这两个字!

图招财岂能不知,忙招呼手下,手下何等人也,片刻之后,便拎来了两个大包袱,还牵了两匹马。

图招财打开一个包袱,只见里面有发亮的白银,还有酒有腊肉。又打开另一个包袱,却见里面是两件大红猩猩毡的斗篷。

路锦心里是很满意的,可是却依然装作不在乎地道:“不要给阿放这些银子了吧,我可还不起的。”

图招财冷哼了声,豪爽地道:“这不用记你帐上,算我送阿放的。”

路锦听了,大为感动,拉了拉图招财的胳膊,软声道:“谢谢你。”

图招财从未听路锦如此对她说话,当下愣着不知说什么好,酝酿半响,终于蹦出一句:“这可真是一个赔本买卖啊!”

路放和秦峥牵马离开,走出第七管家府,路放看了眼秦峥,问道:“如果不是我看到你,你就这样扔下我离开了?”

秦峥不言。

路放牵马走路,很久后,他闷声问:“你是不是以为我找到了姐姐,乐不思蜀,不想离开这里了?”

秦峥依然不言。

路放侧首凝视着秦峥,只见秦峥冷情冷面。

他忽然胸中发闷,仿佛有什么压在那里。

他深吸了口气,翻身上马,硬声道:“罢了,还是快点赶路吧。”说着一夹马肚,策马飞奔。

寒风在耳边呼啸,刮在脸上如刀割,可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的胸闷。

也不知道策马疾奔了多久,他才意识到,秦峥并没有跟上来。

他缰绳一紧,停了下来,回首望去,却看不到任何踪迹。

路放眉头一皱,忙要回身去追,策马跑了一会儿,却见秦峥慢腾腾地骑着马正行在路上。

看到秦峥,路放顿时安心了,却不由得问道:“怎么这么慢?”

秦峥不慌不忙瞥了路放一眼:“第一次骑马,如果不慢慢走,万一掉下来呢?”

路放一听,顿时明白,秦峥并不是如自己一般从小生在将门,他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锅碗瓢盆砂锅豆腐米饭,哪里会有机会骑马呢?

路放忙翻身下马,走上前:“我来教你吧。”

秦峥摇头:“不用,我已经自己学会了。”

路放闻言,笑了下:“好,那你试着夹一下马腿,让它跑起来。”

秦峥不说话。

路放忽然想笑,望着秦峥轻抿起的唇,他心情大好:“原来你是有点害怕是吗?很难得啊,我的峥弟也有害怕的时候。”

秦峥淡淡地白了他一眼。

路放越发笑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忽然翻身,矫健地跃到了秦峥身后。他稳妥地坐在马背上,两手从背后环绕到前面,拉住秦峥的缰绳道:“走,我陪你跑一会儿。”说着时,一声低沉的“驾——”声传出,他一拍马屁股,马儿撩起蹄子奔跑起来。

开始之时秦峥还略显僵硬,不过后来在路放的指导下,她很快领略了其中诀窍,自己拿过缰绳驾御骑了这匹马。

路放见秦峥已经收放自如,便纵身一跃,骑上了自己的那匹。路放这匹马无人驾驶,正跑得欢快,忽然背上重重坠下一个人,受惊不小,于是长长嘶鸣一声,疾奔起来。

秦峥见此,正好要展现下刚刚领悟的骑马技巧,于是也策马追去。当下一前一后,两匹马儿,竞相奔腾。

没有擦干的脚丫子

当今天下四分,分别为大炎,西野,南蛮,以及不成国的一个存在——凤凰城。

凤凰城是一座据说天底下上最大最富足也是最神秘的城。那里圈养着无数的几百位天底下最精明的管家,每时每刻都为凤凰城增加着财富。同时,据说凤凰城的城主还圈养了大批门客高人,培养着众多的高手死士,保护着这座城池的安全,保护着不受外族的觊觎。

路放和秦峥此时并肩策马行在通往凤凰城的官道上,望着这里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客商马匹,以及道路两旁一望无垠的庄稼,他不由道:“若普天之下都能若凤凰城这般富足安详便好了。”

秦峥却忽然问道:“大炎这些年来,是太平的时候多,还是战乱的时候多?”

路放答道:“三百年前,天下大乱,最后大炎太祖在乱世之中定国,后来三国一城瓜分天下,立下盟约,从此后大炎一直太平无恙,虽偶有南蛮狼子野心,多年来一直不满地处偏远荒芜,觊觎我炎国大好河山,意图谋取,可是到底难成其事。”

秦峥又问:“三百年前的大乱之前呢?”

路放又道:“三百年前,前朝太祖大乱之中平定天下,从此后坐享四百三十年的太平。”

秦峥点头:“那就是啦,看来这世间物极必反,天下间原本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我并未读过多少经史子集,也不懂得什么治国安邦的大道理,可是却记得前人说讲,这天下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乱了之后,必有大治,大治之后,后代子孙坐享其成贪图安乐,朝廷昏庸,昏庸到极致,便又是大乱。”

路放何尝不明白这些,只不过作为一个曾这个朝廷付出过多少心血的世家子弟,他心中不免遗恨罢了,当下点头说:“你说得极是。”

大炎能够污蔑百年路家这样的忠良,确实是大势已去,非人力所能挽回。如今炎国百姓流离失所,他盼只盼,大乱尽早过去,天下重新归于安定。

秦峥一扬鞭,朗声道:“这些烦恼的事,不必再去想了,等你我再行两日,就到了十里铺。”

路放点头:“好,听你的便是。”

秦峥回首,笑颜明如月:“在我家乡,有田地,有宅院,我们可以做个小买卖谋生,也可以种田糊口。”

路放难得见秦峥笑得如此开怀,当下回应道:“还是开个小饭庄吧,我喜欢吃你做的东西。”

秦峥点头:“好。”

两个人正说笑着,忽听到后面有车马声音传来,回首望去,只见一辆装饰豪华的翠盖珠缨八宝车行在正中间,前后都有数十名玄衣武士陪同保护,每个卫士俱都是骑着银鞍黑马,彩辔朱缨。

路放眯眸,压低声音道:“看这阵势,不知道是凤凰城哪位大管家呢,而且行得匆忙,不如我们让一让吧?”

秦峥望向路放,忽然发现眼前的路放和初见时变了许多。当日的路放,脆弱而挺拔,如同一把生铁,刚硬易折,身上犹自带着世家贵公子的傲气、清高,以及饱受屈辱后的凌厉和怨气。可是如今,经历了这许多,他身上锋芒早已尽数收敛,变的低调平和,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沉淀下来,乍看去时,他和自己这样的市井出身的流民并无区别,只是偏清俊一些罢了。当下她一笑,道:“你说得极是,我们放缓步子,靠路边走。”

片刻功夫,那车马便来到眼前,前面的玄衣武士一色的骑着银鞍黑马,彩辔朱缨,玄衣前胸绣了凤凰图案。那马车足有普通马车的两倍之大,装饰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所有,最为引人瞩目的是,车上面前角处插了一把凤凰旗,正迎风招展。

当下不光是路放和秦峥这一对,便是其他行路人,见了凤凰旗,个个如见凤凰城主,纷纷恭敬避让。

翠盖珠缨八宝车耀武扬威前行,路放和秦峥小心避让一旁,一直到那马车和后面跟随护卫的玄衣武士走远了,这才来到路中继续赶路。

这一晚,两个人来到一处小镇歇脚,谁知道刚一进城,便见小镇上的客栈门口已经停了一辆插着凤凰旗的翠盖珠缨八宝车,正是白日里所见的那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眼中意思,便离开这家客栈,前去询问是否有别处歇脚,谁知道问了一圈才知道,这个客栈是这里唯一的落脚处了。

两个人无奈,只好进了客栈。伙计热情地将两匹马牵到后院喂去了,掌柜上前招呼道:“两位,你们真是运气,虽然咱这里招待了凤凰城的贵客,可是竟然还剩下一间房给两位呢。虽说是一间倒座房,屋里冷了点,可倒也舒适宽敞”

路放点头:“看来你我只能同住一间房了。”

秦峥虽身为女儿身,可是对此从未放在心上过。

两个人在掌柜的引领下,来到后厅,穿过小院,向那间倒座房走去。一边走,掌柜一边唠叨道:“两位小哥,今日因有贵客到临,只能怠慢了二位,还请多多包涵了。”

路放知道凤凰城附近的人家视凤凰城何家为庇护自己的保佑神,凡是插了凤凰旗的来了,都是要倾尽所能招待的,自然是理解的,当下便道:“店家客气了,出门在外,有遮风挡雨之处足矣。”

话正说着,忽听到东边最大的那间客房里传来“啊”的一声,紧接着窗户“嗤”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女子探头出来向这边张望。

秦峥回首望过去,就着夜色,依稀可见那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微微倚靠在窗棂上,凄凄地望向这里,月光洒在她脸颊上,隐隐可见她眸中有泪光点点。

路放只听到那个“啊”声,便知道是谁,于是竟然没回头看一眼,只微微蹙眉。

那女子远远看着路放,见路放仿佛没看到自己一般,便略抬高了声音道:“坠儿,你去看看,外面是谁,怎么如此喧闹?二十六爷正睡着,小心惊了他。”

坠儿听此,赶紧出来询问,掌柜自然也听到了里面的话,忙对着路放和秦峥“嘘”了一声,又赶紧跑上前,对那坠儿小丫头道:“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来了两位客官,没想到不小心惊扰了夫人。”

坠儿见这掌柜也是个懂事儿的,便随口教训了几句,顺眼儿往路放这边看过来,这一看倒是略惊异,心道好一个少年郎儿,模样好生俊朗,只可惜气息略显冷漠。

坠儿回去后,那靠着窗棂的女子依然凝视着这边,一直到掌柜领着路放和秦峥二人离开来到偏僻的那间剩余的倒座房,这才罢休,失魂落魄地关了窗户。

路放和秦峥进了客房,只见这客房果然极为阴凉,一进去便觉得有些许寒气扑来。北地素来寒冷,普通人家的倒座房一般不住人的,只放些闲置家什。想来这间客房平日里也极少住客,是以里面也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桌子上放了一盏灯和一套茶具,除此再无其他。

小伙计先上了两大海碗阳春面,很快又端来了一木盆热水,木盆上搭了一个手巾,口中充满歉意地道:“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二位将就一下吧。”

当下两个人各自吃了一大碗阳春面,就着从图招财那里带来的腊肉,倒也吃得香甜。吃完后便开始洗漱,先洗了脸,然后便趁着这水还算温热,开始洗脚。

两个人都脱掉鞋袜,将脚放在一个盆里。

路放低头看盆里,却见秦峥的脚比自己的明显小上几分,也偏白一些,便道:“峥弟,你看你,身子比我瘦弱许多,连脚都比我小。”

秦峥看了眼两个人一起泡在盆里的四只脚,确实自己的比路放的小,但是——那不是应该的吗?

她虽然食量是大了点,力气也大了点,长得也没什么女子的美貌,更不曾裹过三寸金莲,可是和男子比身高比脚长,也太抬举她了吧?

路放此时望向秦峥的眸中却有几分心疼:“峥弟,这一路行来,你我忍饥挨饿,我只是看你身形瘦弱,想着你可能是吃不饱,凭空把长身体给耽搁了。后来在图招财府中,我看你食量极大,更加确认你往日从来未曾吃饱过。”

秦峥平生第一次,出现点点的愧疚之感。她这个人,有的吃,就多吃;没的吃,少吃点也行。若是挨饿,是有的,若说饿得耽误了长身体,那倒是不至于的。

她甚至开始想着,是不是应该告诉路放自己是女儿身?

路放见秦峥不答话,便低头道:“我原本想着多在图招财那里待一些日子,让你也吃饱饭,长长身体,谁知道你着急走人,竟然要把我拉在那里不管了。”

秦峥听到这话,不觉哑然,又有几分感动,更想着不应该隐瞒路放的。

路放见秦峥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恰好看到两人的脚,便故意作弄她,用自己的脚丫去夹秦峥的脚丫。秦峥猝不及防,被夹住,觉得痒极了,忍不住斥道:“放开我!”

路放使坏,笑道:“就不放!”

秦峥哼了一声,抬起另外一只脚来就要去踢他,路放赶紧要躲,结果一不小心,竟然把水盆弄倒,顿时水洒了一地,连那盆沿上搭的手巾也都湿透了。

这下子谁也别玩了,两个人手忙脚乱,偏偏这客栈里连个多余手巾都不曾准备,于是只好端着依然湿漉漉的脚丫子呼叫伙计拿扫帚来扫水。

此时门被推开,谁知进来的并不是伙计,而是一个妩媚娇弱的女子,就是昏暗的灯光望去,正是方才倚靠在窗棂上的那位女子。

此时秦峥已经猜到对方是谁,当下端着湿漉漉的脚丫子打量过去,只见对方瓜子脸儿,弯眉如柳,双眸如杏,黑发如墨,此时身着紫貂昭君套,石青刻丝灰鼠披风,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穿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婉约卓然地站在那里,真是国色天香一般的人儿。

路放却是看都不想看来人,径自拿了一件外衫随手擦了擦自己的脚,又弯腰仔细帮秦峥擦好了,这才冷漠出声道:“我们要睡了,你一个女人家,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这女子如秦峥所猜,正是嫁给第二十六管家的路放曾经的未过门的妻子,也就是夏家的大小姐夏明月,如今的第二十六夫人。

夏明月见路放对自己如此冷淡,不由心伤,眸中瞬间涌出泪来,凄声道:“阿放,你是不是心里恨我?”

秦峥无奈,难道这两个人要当着她这么一个大活人来诉说别后离情,或者亡国后的恩怨荣辱吗?

夏明月感觉到秦峥看自己,顿时也觉得有点尴尬,当下脸红了红,鼓起勇气上前道:“这位公子,可否借个方便,妾身有话想和阿放说。”

路放听此,断然拒绝,冷冷的声调充满了疏离:“我没有什么话想和你说。”

秦峥认为自己还是暂时离开一下好,当下撑着身子就要起来。

谁知道路放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你不用走。”

秦峥耸肩,好吧,她不走,反正这件事和她也没关系,于是她倒头,拉了被子来,埋头躺下。

累了一天,也该歇歇了。

前未婚妻的男人

夏明月万没想到路放不让秦峥走,更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厚颜,真个就不走了,难道自己要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和阿放哭诉曾经重续旧情吗?

夏明月脸蛋红了又白,最后一咬贝齿,又上前走了几步,娇声垂泪道:“阿放,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路放坐在床头,剑眉紧锁,背部紧绷,整个人坚硬冷漠的如同一块石头。

夏明月嘤嘤哭诉道:“路家没了,我爹逼着我改嫁,可是我不想嫁,我想等着你。谁知道没几天,敦阳城就要被攻陷了,我爹带着我们一家逃离,路上我爹病了,我们遇到了土匪,带来的盘缠都被抢了。”她抹了抹泪:“是他救了我们全家,治好了我爹的病,我没办法报答他,只好嫁给了他。”

路放微微闭起双眸,良久发出一声叹息:“明月,你误会了。”

夏明月一愣。

路放张开眼,用着平静淡然的眼神望着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也没有恨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