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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拿起菜刀,也忙碌起来。

第二日,天色依然大晴,真是天公作美,秦峥的白菜和干笋都垛好了,又买了几张篾垫子摊开在小院子里,篾垫子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小院子本就不大,如今摊了几张这个,顿时显得局促了,平时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免得踩了刚做好的菜。

恰好这一日是初六,一人饭庄该休业的,一早上,便听到外面敲门声,紧接着一个清甜的声音响起:“秦哥哥在家吗?”

秦峥掀开帘子过去一看,见是翠儿,便招呼她进屋来坐。翠儿坐下,东张西看的。

秦峥心里明白,当下一边为火炉加上了些炭,一边喊道:“路放,你过来下,给翠儿姑娘倒杯茶。”

路放向来是被秦峥使唤习惯了的,听这话,很快便拿了茶壶和茶杯,过来要为翠儿倒茶。

翠儿姑娘见状,慌忙起身道:“哪里敢劳烦路公子,翠儿还是自己来吧。”说着便要去抢那茶壶。

路放不给,还是将茶杯放在桌上,缓缓倒上了茶水。

翠儿抬眸小心地望着路放,见他俯身低头,忍不住细细打量过去,只见他剑一般飞扬的眉,高挺的鼻子,两唇虽然略显薄,可是那薄唇却透出一种薄锐的力道。翠儿说不清楚,只觉得这个男人和周围的男人都不一样,这个男人是那种让她看一眼就心慌神跳,可是又忍不住想接近的。

她心中一羞,眼神往下,目光却恰好落在男人的胸膛上。

这么大冷的天,他却只穿着青布薄衫,并不厚,仿佛紧贴在那宽厚坚实的胸膛上,随着胸膛的喘息而略略起伏。

翠儿觉得,那胸膛上仿佛散发出一股热力,那种热力几乎要击穿自己一般。

她的喘息忍不住急促起来,脸蛋也染上了酡红,两腿开始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了。

路放并不知道眼前的女人脑补了这么多,事实上他也从没注意眼前的这个叫什么翠儿还是青儿的到底在做什么以及长什么样,他听令倒完了茶水后,转身就要离开。

翠儿见他要走,顿时一慌,忙要站起,她甚至几乎要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他。

秦峥笑了下,出声道:“路放,你留在这里,招待下翠儿姑娘,我还得过去托雷那边看看他菜垛得怎么样了。”说着就起身出去了。

路放挑眉,菜垛得怎么样?不是早就垛完了吗?那些菜垛了几个夜晚,垛得托雷都叫苦不迭。

翠儿见此,心中大喜,忙上前道:“秦哥哥既然有事儿,那就忙吧。”说着转首看向路放,垂眸轻笑道:“路公子……”

路放疏冷地望着翠儿:“姑娘,失礼了,我也要去看看灶台上的粥熬得如何了。”说着转身离去。

翠儿见路放要出去,马上道:“路公子,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说着连忙上前跟上。

到了灶台,路放揭开锅盖看粥,又拿大勺子翻搅了一下,翠儿掩唇笑,这么一个英挺的男子,难得他还会这些灶台的功夫下。她觉得自己也不能让路公子小看了去,于是便自告奋勇:“这看起来还欠点火候,不如翠儿帮公子烧火吧。”

路放道:“烦劳姑娘,怎么好意思呢。”

翠儿摇头又摆手:“烦劳二字千万莫提,秦家哥哥如同我亲哥哥一般,公子也不要见外。”

路放道:“好,多谢姑娘了。”

翠儿心里很是欢喜,便蹲在矮杌子上,开始烧火。

路放站起身道:“既然姑娘帮着烧火,我就过去看看菜垛得怎么样了。失陪。”说着就离开了。

翠儿见此,顿时跌足,这叫什么事儿啊。不过此时此刻她也不好说她不烧火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烧火,一边烧一边在心里埋怨,这是垛什么菜呢,竟然要三个男人都跑过去看。

第27章 天下女子,不过尔尔

话说路放逃离了灶房后,却见秦峥正在院子里蹲着看烧晾的菜。此时绿色的菜已经逐渐褪去了颜色,变成了白色,秦峥拿手摸着菜末,菜末便发出梭梭的声音,秦峥又碾了碾,这才道:“晒上这一日,明日就能收起来了。”

路放望着秦峥,眉目间透着不悦。

秦峥知道他想什么,不过却装作不知,只笑道:“希望这两日别刮风下雪。”

路放无语。

正在此时,忽听到外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堂哥在家吗?路公子在家吗?”话音没落,就见数日不见的柳儿进了门,她一见路放,也忘记和秦峥打招呼,掩唇笑道:“路公子,我亲手挑得栗子仁儿,你看你喜欢吗?”说着动了动手中的提篮。

原来柳儿思前想后,她的婚事母亲是不会为她做主的,只能豁出去姑娘家的颜面了。可是拿什么理由去见路公子呢?做点茶点果子,熬个补汤饭羹?都不行啊,那秦峥在这方面是高手,她不能去露这个丑。思来想去,最后只好拿点现成的干果了,于是便背着母亲特意挑了上好的松栗,又瞒着三个嫂嫂熬着夜一颗一颗挑拣剥开,最后总算剥了这么半个提篮,找了个理由溜出门来,巴巴地来见路公子了。

可是路放何尝会领情这个,当下根本是连看都不曾看,只生硬地道:“劳烦柳儿姑娘惦记,只是路放无功不受禄,柳儿姑娘还是拿回去吧。”

柳儿既然来了,怎么会回去,虽说姑娘家面皮薄,可是这里曾经也是她的家,是以她只和秦峥打了一个招呼,便堂而皇之进门,坐下来,打开食篮,招呼秦峥一起吃。

秦峥倒也不客气,拿过来尝了一个,点头道:“好吃。”

这话音刚落,旁边屋子里还在酣睡的托雷顿时睁开了眼,马上遁着声音而来,大声咋呼道:“秦兄弟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给我留一份啊!”

秦峥捏着栗子笑:“不是我做的,是柳儿姑娘送过来的。”

柳儿自从上次被托雷一声吼后,就有些怕托雷,此时见托雷忽地冒出来,微微一惊,瑟缩了下,不过终究壮起胆子,勉强笑道:“托雷大哥,你若要吃,尽管拿便是。”嘴上话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在流泪……这可是特特地给路公子吃的啊。

托雷却不知道小女儿的细腻心思,上前拿了提篮,抓了一把,呱唧呱唧往嘴巴里放,一开始一口一个,后来一口两三个,最后越吃越快,很快一把没了,于是又抓第二把。

柳儿心疼地盯着托雷那个贪婪的手,想制止,又不好意思,只好看向路放:“路公子,你也尝尝?”

路放摇头:“不必了。”

柳儿正待继续劝吃,这时候灶房里的翠儿出来了,翠儿见了柳儿,自然知道她的来意,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翠儿笑得甜:“哎呦,柳儿姐姐拿了松栗子来给路哥哥吃呢!”刚才还叫路公子,现在马上改口路哥哥,看谁能在这个小院子里站稳脚跟!

柳儿眼前一花,也跟着笑道:“这不是王大伯家的翠儿姐姐么,怎么也在这里啊?”

翠儿依然笑,甜甜地望了路放一眼道:“路哥哥让我帮他在灶台烧火。”说着,对路放道:“路哥哥,我看粥已经熬好了,最后放了灶台里一把火,慢慢焖着吧。”

路放点头:“极好。多谢。”

柳儿见此,心中顿感不妙,看看翠儿,看看路放,难不成这两个人竟然熟稔到如此地步,都帮着烧火了?!

托雷吃着松栗子,也看出点门道来了,当下和秦峥并排坐在台阶上,笑呵呵地道:“柳儿妹子啊,你的松栗子真好吃!”既然吃了人家的,就帮帮人家吧,于是他又道:“改明日我和你秦公子还要帮着烧火呢,不如你就过来帮忙吧?”

柳儿闻言,投以托雷感激的目光,忙点头道:“好,我一定来。”刀山火海,哪怕娘亲一万个不愿意,她也要出来帮着烧火。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又听得外面一声泼辣的叫声,很快秦家三婶出来了,她拿手指恨恨地指着柳儿,大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这个想男人的骚蹄子,平日里伺候你老娘也没见你这么殷勤,怎么看到个男人就没个人样了,巴巴地拿了好东西来喂别人那张嘴!”

托雷吃着松栗子的口顿时僵在那里了。

秦家三婶恨恨地望望地上提篮里的东西,上前叉着腰,一把揪住柳儿的头发,大声骂道:“你这个没心肝的,我的东西,就算是喂狗,我也不要给那些没天良的人吃!”

托雷一听,怒了:“好你个婆娘,竟然敢跑到这里来撒野!”说着就要上前解救柳儿,痛打泼妇。

柳儿往常是被母亲打骂习惯了的,可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特别是当着自己心仪的路公子的面,这是头一遭。想到自己小心谨慎想要在路公子面前做出的娇俏小女儿情态,被母亲这么一闹彻底瓦解,况且又被骂得如此不堪,顿时悲从中来,咧着嘴大哭道:“娘,你也不用打我,我也不想活了,我干脆自己一头撞死得了!”说着就要往墙上去撞。

柳儿娘揪住柳儿不放,一边打一边继续骂。

托雷正要上前英雄救柳儿,忽地包姑尖叫一声:“小心,我们的菜!”

大家的目光齐齐望过去,却原来柳儿和柳儿娘的这一番挣扎,一脚正好踩在晾晒了几日的菜上,那个心疼啊!

托雷这下子也顾不上美人了,当下大吼一声:“要打滚出去打!”

这一声吼叫果然管用,柳儿娘吓得一愣一愣的站在那里,柳儿呜咽哭着,不再闹着要撞墙。

翠儿虽然和柳儿在前一刻争斗,可是看柳儿哭得这番模样,到底是邻居,也只好上前劝解。

秦峥见此,只好道:“翠儿,劳烦你帮着包姑一起将柳儿姑娘送回家吧。”

翠儿对着秦峥笑了笑,又回眸看了眼路放,懂事地点头道:“秦哥哥,路哥哥,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柳儿姑娘送回家的,也会劝劝秦家三婶的。”

多么贤惠大方又得体的姑娘啊。

在翠儿柳儿以及柳儿娘走后,秦峥和两个男人,默默地蹲在地上收拾被糟蹋得乱七八糟的干菜末。

收拾了半响,秦峥看菜也晒得差不多了,再晾下去也怕再遭受什么意外,于是便拿了麻袋,将菜末收起来。眼看着天黑,秦峥让托雷点起了油灯,自己则就着昏暗的灯光,将菜倒入一个木盆中,在里面撒上盐花儿,开始慢慢揉搓,搓到菜叶子由浅绿逐渐变成深绿,渐渐又重新浸润起来,这才将菜叶装进前几日刚买好的陶坛子里。装得时候也是有讲究的,要一层一层地装,每一层都要用棒槌夯实在了,最后再用草辫子紧紧地扎起来,将坛口封住。

路放见这装坛的过程繁复,知道秦峥当晚又要熬夜,便自己也动手来装。他做事素有天分,不过几日功夫垛菜已经有模有样,如今装坛子只看了一遍,很快便上手了。

托雷也想帮忙,不过很快秦峥看出他不是那块料,便让他去睡了。

一直到三更时分,十个坛子都装满了,秦峥打了一个哈欠,准备要去睡了。

可是路放却叫住了他:“峥弟,我有话对你讲。”

秦峥去而复返,吹灭了油灯,两个人走到外面,坐在台阶上,吹着小风。

路放迎风坐在夜色中,小镇的月光如水,洒在他刚毅的侧脸上,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峥弟,我并无成亲的念头。”

秦峥双眸微眯,望着那轮高远的明月,道:“为什么呢……”

路放道:“我没兴趣。”

秦峥闻言,叹息一声:“路大哥,秦峥希望你能幸福。”

他们这些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人,心底总是有那么一分伤痕,以及一些这辈子都无法走出的结。路放尤其是,比他们这些普通逃亡者的心结更重。

这心里的结多了,一层一层的都是疙瘩,每一个疙瘩上都染满了血泪,人就被这些疙瘩长时间压着,怎么能快活。

其实秦峥是多么希望,假如以前的那个路放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这个路放应该学着去忘记,忘记各种伤痛,学着去做一个普通老百姓,学着去娶妻生子,过得一世安稳。

路放却道:“我现在这样,就很幸福。”

秦峥转首看向他,就着月光,却只看到那抹轮廓,紧锁的眉头,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型以及紧闭的双唇。

秦峥尝试着开口:“你不希望有个女人为你暖床叠被,冬日里为你奉上一杯热茶,夏日里为你做上一碗凉汤吗?”

路放闻言,语气中是说不出的萧瑟沉寂:“我不希望,也不喜欢,更不会爱。”

啊?

秦峥摸摸鼻子,忽然不明白起来。

路放解释道:“闺中弱质,多为水性杨花之辈,富贵之时可锦上添花,大难来时各自逃离,又有几个能够甘苦与共呢?这样的女子,我便是要来暖床叠被,又有何喜?”

秦峥僵了下,良久开口道:“总有不是这样的……”

谁知路放唇角却勾起一个鄙薄的笑来:“天下女子,都不过尔尔。”

秦峥垂眸,不再言语。

两个人正在这里说着话,忽然听得外面大声的敲门声,待开了门,竟然是秦家老三。秦家老三身上随便搭着一件短衣,见了路放,气不打一处来,抓着路放的脖子就粗声粗气地道:“姓路的,你可是害死我妹妹了!若我妹妹出了什么事,老子和你没完!”

秦峥见此,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家老三怒道:“我妹妹跳井了!”

第28章 呛炒白菜干

闻此,大家皆是皱眉,便忙问秦家老三现在如何,秦家老三悲愤不已:“现在大家都在镇子口的井边,正找人捞呢!”

秦峥听此,便叫起来托雷,又让路放找了家里的绳子,一起往镇子口的井边赶去。

到了井边,才发现这里已经围了几个人,大家俱都是半夜被惊醒的,手里拿着绳子正要往井里去捞。一旁的柳儿娘以及柳儿三个嫂子都在,柳儿娘哭天喊地的,见到秦峥和路放来了,几乎要上前拉扯着拼命。到底还是她家男人理智,被秦老大一声吼,怒道:“先把妹妹救上来再说!”

救人,那该怎么救呢?此时几个人拿着绳子,绳子一头绑了筐,往水井下面送,秦家二郎正对着井口喊话:“柳儿,妹子,听到了没,你别犯傻了,赶紧抓住筐!”

可是井中水寒,井很深,水筐下去只有噗通水声,却并没有女子回应的声音。

秦家三郎一跌脚:“不好,妹妹怕是不行了!”

闻听此言,三个嫂嫂齐声捂着嘴儿哭:“哎呦,我那苦命的妹子哟!”一边哭着,其实心里在想,正好少赔一份嫁妆啊!

一旁的人,虽说往日不太看得起秦家,不过此时人都跳井里了,到底是一个镇子上住着的,于是也着急得大汗直流想着怎么救人。

混乱之中,路放走到井边,英眉深锁,

可是冬日水冷,绳子下去,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路放来到井边,往里面只看了一眼,便道:“须得放下一个人去。”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这么冷的天,里面的井水都结成了薄冰,若是有人下去,还不跟着冻个半死。况且万一上面的人绳子抓得不牢固,一个滑溜,岂不是下去的人也跟着上不来了。

柳儿娘用含泪的目光殷切地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谁知道三个儿子都只盯着那井口,并不说话,家里三个儿媳妇面上都有了忐忑,其中大儿媳妇更是上前哭道:“娘啊,咱家大郎小时候被水淹过,现在都不敢下水洗澡呢!”

二儿媳妇正打算说话,没想到现成的理由被大儿媳妇抢了去,一时想不起好法子,不由得掩嘴痛苦:“娘啊,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呢!”

三儿媳妇见状,不甘示弱,扯起嗓子大哭一声便要说话,谁知道秦家三郎红着脸粗声道:“一个个的丧家娘们,都别嚎了,我妹子还没死呢,我下去救她!”

三儿媳妇见此,上前拦腰就要抱着三郎不让下去,三郎喝斥道:“总不能眼看着妹子在下面不去救!”

三儿媳妇痛哭道:“都这么一会儿子了,说不得人早就没了。”

柳儿娘见此,又是心疼儿子,又是担忧女儿,扯着嗓子倒在地上大哭。

路放此时已经不声不响地将绳子拴在自己腰际了,他打了一个繁复而结实的结,然后把绳子另一头递给秦峥,道:“全靠你了。”

秦峥的力气,他是相信的。

秦峥就着微薄的月光望向路放,他的脸上是淡然的坚定,便点头道:“好,放心。”

他们二人,原本是可以以性命托付的。

这时候,秦家的媳妇儿和儿郎都看到了路放的动作,哭泣停止了,大家不再说话,而是以期待的目光望着路放。

路放从井边跳下,众人只听到有轻微的落水声,声音并不大。秦峥手中的陡然绷紧,她将绳子拴在了井盖上,然后自己抓住,身旁众人见此,也忙帮着一起抓住。

柳儿娘着急,便俯身叫嚷道:“找到柳儿没有。”

下面并没有回音,只有细微的水声传来。那水声细碎,惹得人越发不安。

柳儿娘以及众位柳家儿郎着急,都俯首在井盖上看,可是里面黑森森的,只有偶尔反射出一点点的水光,他们什么都看不清楚。

托雷见了,忍不住一旁小声问秦峥:“路家老弟水性到底如何啊?”别那个没救上来,又搭进去一个。虽说他和路放处处竞争很不和睦,可是到底相处了这么久,人心都是肉长的,路放真出了事儿,他也难受哇!

众人都翘首等着,忽然听到下面咕噜噜水声响起,深井之中传来路放带着回音的朗朗之声:“把绳子再放下一些!”

秦峥听此,忙解开栓住井盖的绳子,旁边秦家二郎早已拿来另一根绳子,两个栓做一个,于是又把绳子递下去几分。

于是大家又听到一阵扎进水里的声音,然后便没动静了。

众人不禁屏住了喘息,井盖边是秦峥托雷并一起拉着绳子的秦家三郎,柳儿娘和秦家二郎在旁看着,井边太挤,其他人只好凑在他们背后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功夫吧,他们又听到有水声,接着些许月光,仿佛看到里面水光波动,哗啦啦的水声中仿似有什么动作。

柳儿娘尖着嗓子问:“咋样了,到底找到了没啊!”

下面路放一边将口中水吐出,一边冒着寒气喊道:“找到了!赶紧把我拉上去!”

众人大喜,忙拉绳子。

这次拉绳子时,重量沉甸甸的,看起来真是两个人。

一瞬的功夫,上面的两个人便被拉上来了,只见浑身湿透的路放抱着同样浑身湿透的柳儿,柳儿双唇紧闭面目苍白,竟然是无半分生气。

柳儿娘痛哭着上前,一把抢过女儿:“我的儿啊,你怎么样了!”紧接着秦家三位儿郎齐齐围上去,叫大夫的叫大夫,帮着拍背的拍背,等妹子把水吐得差不多了,着急忙慌地要将妹子抱回家。

秦峥脱下身上外袍,将路放裹住,手指凑巧碰到路放的手指,冰凉彻骨。

秦峥低声问:“你还好吧。”

路放看了秦峥一眼,摇头说:“没事。”

当下众人也是不放心,跟着去秦家看看柳儿到底如何,老大夫很快来了,号了脉后,开了药,秦家又赶紧给她喝了姜汤等。老大夫悠悠地叹息:幸好救得及时,好歹把个命捡回来了。

于是秦家这才松了口气,大家也都要各自散去。

秦家三婶原本哭着就要赖上路放:“都怪你,要不然我的宝贝女儿怎么会跳井!”

一旁邻居看着至今浑身湿冷的路放,有点看不下去了:“秦家三婶,还不是你今日把姑娘骂了一通,她姑娘家脸皮薄,这才要跳井的,你怎么却赖上人家?今日若不是路家伙计,怕是你姑娘命都没了吧,你竟然不感激!”

一旁秦家儿郎不说话,倒是这三郎,上前一拜道:“今日多亏了路家兄弟了。”

路放只淡声道:“乡里乡亲,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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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庄又忙了几日,这一日是十一,轮到停业歇息,于是秦峥便开始做路菜了。她先将烧热了锅,放进清亮的麻油,待到麻油在锅中加热到了八成,则放入干椒爆炒。干椒在油中发出嗞嗞的声音,很快,略呛的浓香便扑鼻而来,散发在小院里,勾引着每一个人的肠胃。正在擦桌子的托雷扔下抹布,不由自主地跑到灶房门口,吞着口水问:“这是又做什么呢,这么香啊!”

秦峥不言,擦了下额际的汗滴,开始放剁碎的葱花,有白的有绿色的,鲜嫩欲滴,这绿白相间的葱花儿进去锅中,迅速被煸出了香味,葱花儿特有的清香和干椒富有诱惑力的浓香混合在一起,再再勾着托雷肚子里的馋虫。

只见秦峥又利索地将晒干的菜末放入大锅中,快速地翻炒,小包姑卖力地拉着风箱,灶膛里的火苗几乎要从灶口冒出来,火红的颜色映衬着小脸。

秦峥翻炒数下后,又娴熟地将姜、蒜、盐、糖、酱油等分别撒入,片刻之后,呛炒白菜就出来了。秦峥端来一个大木盆,将白菜放入木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