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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雷再也忍不住了,钻进灶房,只见那木盆里,绿色的白菜粉末失了水分后,又经过油水浸渍,晶莹剔透,饱满欲滴,宛如上好的碎玉一般惹人心动,上面隐约仿佛带了一点油丝儿,散发着干辣麻香,混合着充分煸炒出的葱香儿,几乎让人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托雷忙拿手指头捏了一点,放进嘴里,香味沁人心扉,口中白菜末颇有嚼头,吃了唇齿留香,当下连连点头:“好吃,真好吃!”

一边说着好吃,一边又要伸手再去捏来,包姑眼疾手快,上前拦截:“托雷大哥,你也太馋了!我和秦哥哥辛苦了半响,还未曾尝过呢!”说着咽下口水,自己也赶紧捏了一点来尝。

秦峥擦擦汗滴,用勺子给他们各自挖了一点放进盘子里,两个人顿时满足地捧着盘子用手抓吃起来。秦峥无奈,又只好递给他们两把筷子。

当天晚上,几个人的晚饭便是呛炒白菜干拌白粳米,散发着清香的米饭蒸得晶莹剔透颗粒分明,搅拌上有韧劲嚼劲又散发着香味的干呛白菜,那个味道,实在是让人走不动路。当天别说是托雷和包姑,便是路放,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秦峥当晚再接再厉,将剩下的白菜干全都炒了,炒好后,取来巴掌大小的陶罐,将炒菜一勺一勺地放在陶罐中,一边放一边压,压一层放一层,如此,当陶罐满时,里面竟然紧实地放了小半盆的炒菜。

秦峥又拿来裁成小块的粗布,将陶罐口部封紧扎好,扎好之后上泥,放在一旁晾晒。一个晚上功夫,十几个小陶罐整齐地码放在那里,倒是看着别致。

秦峥又去找来笔墨纸砚,着路放写了几个红字,上书“一人饭庄制”,然后用浆糊帖在陶罐上。

大功告成,她笑着对包姑道:“明日个来店里的客商,每个人都免费赠送一小盘路菜,敬请品尝。”

包姑心领神会,点头道:“我还会把咱家的路菜都放在店里摆着,谁吃了喜欢,那就掏银子来买!”

托雷闻此笑道:“小包姑人虽然小,脑袋却灵活得很,竟然了不得啊!”

包姑开始还觉得托雷是个大个子,又见他当过玄衣卫士,是抱着崇拜的心情的。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她已经在托雷面前言辞毫无忌惮了,当下得意地瞧了托雷一眼,小鞭子一甩:“那是自然!”

当天秦家路菜一上桌,来往客人尝过后,纷纷赞不绝口,顿时一群人抢着要掏钱购买。有一个客人嘴馋,问了价钱后,表示把剩下的几罐子全都包了。于是后面的客人不高兴了,表示自己不能没有,于是差点吵起来,幸好有托雷上前压场,最后各让一步,见者有份,这才平息一场争端。

秦峥见此,便又进了紫茄,猪肉,玉瓜,蘑菇,虾等物,又进了香料若干,准备大肆制作路菜。

她要做的路菜共分三种,一共是炒菜类,如炒肉丁、鸡丁、笋丁等,主要是特点是油多香味浓,出门在外行旅之人,拿出来拌饭就馒头烙饼,其香味出众足可解馋,第二种是酱玉瓜,腌大头菜等类,主要特点是耐久易放且下饭,第三种则是汤料类,如把蘑菇和笋干晒得极干,用上好酱油煮培烘干,收纳在陶罐中放好,待到要吃时,滚水一冲,便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菜。

要一下子做这么多路菜,还要兼顾白日的生意,自然是人手不够,于是秦峥上街一逛,又找来两个短工,帮着一起干活。王老伯见此情景,便提议让自家女儿翠儿也过来帮忙,好歹学点东西,工钱什么的千万别提,提了就是看轻了你王老伯。秦峥见此情景,也不好拒绝,若是真不让来反而是驳斥了王老伯面子,于是只好请翠儿也来帮忙。想着等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时,提了瓜果糕点前去看望王老伯以表示感激之情吧。

翠儿虽然是个姑娘家,但是人倒是勤快,手脚也麻利,心思又细腻,着实让秦峥省了不少力气。秦峥想着,这个女子确实贤惠,便是路放看不中,若是能够在自己店里长期帮工也是好的。只可惜这翠儿一心记挂着路放,她是听说了那天路放救了柳儿的事后,越发心里把路放当个英雄看了。便是这段时间如此忙碌,那眼神也三不五时地往路放的方向瞅过去,偶尔还要试图上前搭话。秦峥叹了口气,若是她真要长久留下翠儿,怕是第一个皱眉头的便是路放。

提起翠儿,又不得不提到柳儿姑娘,要说起来这柳儿也实在可叹可悲。原本她或许只是对路放有些好感,或者是出于对母亲的叛逆才越发要接近路放,可是自从那日大闹,她被母亲骂得失去了脸面,竟然跳井去了。路放把她从井里抱了上来,她醒来后,听说这事,竟然是对路放死心塌地,每日都要来看路放。

她娘见此,到底心疼女儿,也只好暂时压下火气,任凭她去折腾,说是就当白养活这个闺女。

自打这之后,柳儿姑娘是日日登门,今日带了点干果,明日说是来店里吃点东西,后日又来找翠儿包姑玩耍。这理由都听得包姑和翠儿无奈,那无奈的眼神几乎要喊出来:别来找我啊,我没空和你玩耍啊!

那晚和路放聊过后,秦峥知道路放心结难解,也便不再为他张罗什么,想着万事随缘吧。

于是翠儿依然各种讨好路放,柳儿从旁眼红,各种来凑近乎,路放则是一声不吭冷眼以对,低头不辞辛苦地日夜操劳,为秦峥洗菜、择菜、切菜、晒菜,最后帮着烧火打下手炒菜。

有一天深夜,包姑和柳儿早已回家去了,两个帮工也回了,托雷实在困得不行睡去了,唯独路放还在陪着秦峥在那里炒菜。

秦峥忽然忍不住开玩笑道:“路大哥,这工钱是不是该给你加倍了,你这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呢。”

路放一手拉着风箱,一手拿着烧火棍,听到这话冷望了秦峥一眼:“随便你。”

秦峥耸肩:“话确实不能这么说,咱们店里挣的银子,我的就是你的。”

路放拉风箱,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口中道:“我说了,随便你。”

秦峥默默地凝视了路放片刻,看他被火光映照的冷硬脸庞,看了一会儿后,便又重新开始炒菜了。

其实不说也是明白的,好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能够以命相许的好兄弟。

提银子,倒是生分了。

经过数日的筹备,终于在某一天,秦家的一人饭庄的柜台上,忽然一字摆开了各种颜色各种大小,贴了各种红字的陶罐,当然红纸上无一例外写着“一人饭庄制”字样。

此时秦峥做出来打头阵的炒白菜末已经小有名气了,于是新的一轮路菜一上柜台,几乎都是每人各样来一两罐,最后不过一天的功夫,就抢购一空。

包姑数钱数得手抽筋,两嘴笑得合不拢嘴,对着秦峥兴奋地道:“秦哥哥,好多银子啊!”

秦峥点头笑,同时慷慨许诺:“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以后咱们还要制路菜的,制造路菜赚得的银子,路放托雷和包姑,各自占股二成,如何?”

包姑听了这个,几乎不敢相信,长大了嘴巴说:“秦哥哥,你说得是真的吗?”

秦峥抬手将她嘴巴合上:“那能有假?”

包姑还是不能相信:“可是,那是好多银子啊……”如今很多银子都是经过包姑的手,她深知以后路菜的盈利极为可观,若她能拿两成,那么……她咽了下口水,那些银子,怕是父母两个大人都未必能赚得来吧?

秦峥抚摸着包姑的勃角头:“不过包姑,我有个条件的。”

包姑忙问:“什么条件啊,秦哥哥?”

秦峥缓缓地道:“秦哥哥说了,会给你两成,便会给你两成。可是你还小,真有银子在你身上,恐怕会为你带来不好。所以秦哥哥希望,先把属于你的两成银子交由秦哥哥保管,等到你稍微大些再自行定夺如何处置,或者有相中的人家出嫁之时,那时候秦哥哥把这笔银子当做你的嫁妆,全部交给你,如何?”

包姑此时已经十岁,十岁的小姑娘家,其实也隐约懂事了。她睁大眼睛,深深地望着站在面前的秦哥哥,良久后,眸间渐渐泛出泪来,她点了点头,哽咽着道:“秦哥哥,你的良苦用心,我懂的,我都听你的。”

秦峥抬起手,为小姑娘擦去泪水,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别哭鼻子了,赶紧为秦哥哥干活去吧!”

第29章 陈面风波

因了这些日子秦峥忙碌着路菜的事儿,于是家中一样食材的购买一般都有托雷去做。可是这一日,路放正在那里挽着袖子和面,秦峥恰路过,看到那面团的色泽,顿时皱起了眉头,当即从面团中抠了一捏儿,先是撕开来看看了颜色,又放到嘴里尝了一点。

路放见她脸色,便知道有什么不对,自己也看了看,却是看不出什么不对。

秦峥却道:“这面里,掺了陈年旧麦磨成的面,怕是都生虫了。”只是这麦磨成面后,都是白色的,一般人自然看不出其中门道。秦峥自小跟着父亲,开了那么多年食店,不知道进了多少米面,自然是一尝便知道。

这时候托雷也听到了这边的消息,自己也过来尝了尝,却是尝不出个所以然,便道:“左右客人也尝不出,将就些便是了。”

秦峥却摇头道:“客人虽尝不出,我却能尝得出,哪里能以次充好,况且这蒸出馒头来,怕是味道也不好,万一再有一个两个,真得吃出问题来,传出去后,被有心人利用,后果就大了。”

因又问道:“这次的面,是在哪家买的?”

托雷皱眉道:“就是往日咱们经常买面的那家,宋记粮店,买了他家的粮,现成的用牲口拉到了磨面坊里磨成的面粉啊。”

秦峥听了,点头道:“既如此,我明日跟你过去一趟看看。如今这一批,倒了吧。”

小包姑此时也过来了,听了大吃一惊:“怎么多面,怎么就倒了呢?”

秦峥反问:“不然呢?送人吃?传出去这是一人饭庄送出去的面,若是真个有问题呢?便是送给狗吃,吃出问题也砸我们招牌。”

其实她逃荒的时候,什么不曾吃过,但是如今来了十里铺,太平盛世,便有个太平盛世做买卖的样儿。

秦峥一番话,说的托雷和小包姑哑口无言,当天,一人饭庄的馒头开了天窗,只好去斜对门满记食铺订了十锅馒头,惹得那满记食铺的老板娘笑呵呵的。

第二日,一人饭庄关门营业,秦峥带着路放,亲自前往宋记粮店。

秦峥倒也不着急,只在街面上闲逛一般。

街上好不热闹,各色食店,米铺面铺肉铺纷纷陈列,又有金银楼以及财帛铺等,摆放着各色绫罗以及各式珠宝,应有尽有。秦峥和路放行走其间,看着各处带有浓浓方言味的吆喝声四起,竞相争辉。

秦峥负手而行,边走边瞧,来到一处食店时,停了下来。只见这食店里各色吃食一应俱全,有胡饼,白肉,各色羹点如石髓羹头羹等,又有各色面点如铜皮面回刀面等。她看了片刻,招呼掌柜要来一份胡饼。

那掌柜却是认识她的,见了不由得笑道:“哟,哪阵风吹来了秦家掌柜啊!”听说秦峥要一份胡饼,掌柜不由得笑了:“秦掌柜,您来我这里要胡饼,那我可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我这粗制的玩意儿,哪里能入得了您的眼儿呢。”

秦峥淡笑:“孙掌柜,我店中确实没有金丝酥饼,今日见了,倒是嘴馋,想尝尝。”

这孙掌柜一听,立马用一块油纸包了五块金丝酥饼,口中道:“秦掌柜既要吃,尽管拿去便是!”

秦峥要给银子,这孙掌柜却执意不肯,最后秦峥只能罢了。左右都是乡邻,平日里哪能没有个我沾你你沾我的,你送我一个枣,我送你一个瓜,这来来往往就有了人情。

拿了金丝酥饼,给了路放一个,自己慢条斯理地品嚼着一个,继续往前度步。

一路上边走边和相识的人打招呼,片刻功夫,又来到了一处杂货铺前,只见里面有女子所用各色首饰,诸如耳环腕钏凤钗等物,又有香粉面油黛墨膏泽等。

秦峥停留在此处,低头看了一番。

路放不由道:“峥弟,莫非是相中了哪家女子,要买给心上人?”

秦峥笑了,故意道:“难道需要买了送给女子的不是路大哥吗?”

路放闻言顿时皱眉。

秦峥知道路放开不起玩笑的,当下解释道:“虽说路大哥好艳福,不过既然无意于此,我也不强求了。昨日个遇到咱镇上有名的媒婆苏大嘴儿,说是要为你提临街的胡家小闺女呢,我都已经替你拒绝了。”

路放不言,他是不记得,什么苏大嘴儿,什么胡家小闺女,他听都没听说过。

秦峥心中自然明白,又道:“我看如今柳儿是真心实意对你,你还是早点说清楚,免得惹得人家姑娘伤心。要说起来,这柳儿姑娘也是个可怜孩子”

路放道:“是,我之前一直冷淡,希望她知难而退,如今你既这么说,我找个机会,一定去说清楚。”

秦峥又道:“至于翠儿那边,当初我也没有明说过什么,只是旁敲侧击提起过,如今你若去说,反而伤了人家姑娘的脸面。等到有机会,由我去王老伯那里说一番即可。”

路放点头:“好,一切由你了。”

秦峥和路放说完这些,恰好看到台上的香粉,便拿起来,放在手里仔细观摩。

路放心中忽然有些异样。

秦峥心里明白,当下笑道:“路大哥,我只是奇怪,这小小的玩意儿,怎么惹得天下女子人人都爱呢?”

路放闻言,忍不住道:“你我皆是男儿,自然不懂得女人家的心思。”

秦峥闻言失笑,便点头道:“说得极是。”

两个人继续往前行,没多时便来到了米市。这十里铺原本是前去凤凰城的要道,自然交通极其便利,于是便有南来北往的商客,云集了各色米粮,有粳米粟米麦米薏米,有红豆黄豆绿豆等,更有精明的米牙人,前来商讨生意的米铺老板,以及远途的贩运商贩。

秦峥来到一个牛车前,牛车上是满满的粟米,一旁老牛在悠闲地甩着尾巴,脚底下是一滩牛粪。牛车旁边有数人,围着一个已经打开的米袋,正捏出几粒品尝。

秦峥也上前,抓了一小把,自己放了嘴中几粒,又让路放也尝了几粒。

她嘎嘣嚼了几下,问路放:“你觉得如何?”

路放道:“只知是粟米。”

秦峥细细观察那米粒,笑道:“便是粟米,分为上等粟米,中等粟米,下等粟米,还有掺假的米,这差别大了去,价钱自然也相差甚远。”正说着,她忽然一顿,目光却是落在马车旁边的量斗上。

秦峥不着痕迹地走过去,不知道低头看了下什么,然后再也不提买米事宜,招呼路放径自去下一家看了。

路放不解,便问起,秦峥却道:“你看那马车旁边有量斗数个,新旧不一,若仔细看时可发现量斗后面有刻痕。”

路放打仗上颇为精通,可是于这等市井伎俩,却是从未听说过,当下问道:“那又如何?”

秦峥道:“有刻痕,那就是米商自己做的标记。这量斗是做了学问的,有大斗小斗正常斗之分,若是籴米便用大斗,若是粜米便用小斗,若是官家前来检查便用正常斗。”

路放闻言,皱眉道:“真个奸商。”

秦峥当下带着路放又往前走,便到了宋记粮店。

宋记粮店在这十里铺也开了十几年的老字号了,多年下来也颇有些老主顾,生意很是红火。此时秦峥上门,自然有伙计上前招呼,可是秦峥却直言道:“在下一人饭庄秦峥,是来找宋老板的。”

伙计倒是听说过秦峥的名号,知道她家生意好,伙计也厉害,当下不由得多看了路放一眼,便进后院去叫自己老板了。

这宋老板穿一身黛色缎子衫,头上裹一个青巾,留一撮八字胡,见秦峥来了,忙上前寒暄。

秦峥笑道:“宋老板,借一步说话。”

这宋老板却是一愣,强笑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可以?”

秦峥依然是笑,那笑里却带了几分凉:“这面粉尚且分个里面外面,说话自然也有里头说外头说之分,难道宋老板要我秦峥在这里说吗?”

宋老板闻言,眸子一眯,明白秦峥已经看破,忙把秦峥让了进去。

当下将秦峥请进后院花厅中,并忙喊人上了茶,秦峥笑道:“宋老板,您也该知道,我秦峥今日到这里,可不是为喝茶的。”

宋老板沉着脸,道:“秦老板,明人不说暗话,看你秦老板年纪轻,眼睛却厉害得很,我也不瞒你。这事我虽然知道,却真不是我做出来的。开门做生意,凭的是个良心,我万万不能干那种以假乱真的事儿了。”

秦峥冷笑:“便不是你干的又如何,左右是从这店里出去的面,若是宋老板不说个明白,这事传扬出去,于你我都没有好处。”

宋老板沉思片刻,便道:“其他我也不便多说,但只是秦老板生意做得红火,你吃肉,总也要给别人喝汤。”

秦峥闻言,眸中却是一闪,回忆起眼下情景,却是明白了,冷笑一声,道:“谢过宋老板了。”说着,起身离开。

待走出这宋记粮铺,路放见她脸色,道:“以后你必是不愿在这里进粮食了?”

秦峥点头:“那是自然。”

这粮铺生意做得是进嘴的买卖,万事凭着良心二字。这种事儿,他但凡能干出一次,自然能干出第二次。

路放道:“既如此,我们总得找出另外一家粮铺来。”

秦峥皱眉:“我也想着这个,可是总要挑选一番。”

两个人正说着时,忽听到有争吵之声,转首过去看时,却是一个穿着粗布衣的老农户,赶着一辆牛车,此时正和宋记粮铺的人争吵不休。

那老人道:“我这明明是三石,你却称出两石半,分明是有问题。我这是刚从家里出来时才称过的,怎么会有错。”

那宋记粮铺的伙计却强道:“我们这宋记粮铺,开开门做生意,光明正大,童叟无欺,既然称着是两石半,那便是两石半,怎么会欺瞒于你。怕是你路上洒了也不一定,再说你家斗子不一定做得准啊!”

那老人无奈,气道:“往日也是来这里送过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道了。若是我自己的也就不说了,但只是我这是给庄子里人家送的,短了人家的银子,我怎么回去交差?”

那伙计却是个横的,道:“你怎么交差关我屁事?既然是两石半,那就给你两石半的钱,总不能要我这个做伙计的补给你?”

老人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待要到别家去看时,却听那伙计说:“你走完这一趟街去问问,看谁能给你称出三石的粮来!”

秦峥此时已经听明白了,当下叫住那老人,问个清楚。

却原来这老人是萧家庄人士,这次是受村人所托来卖粮的,以后还有许多要卖,谁知道竟然这么不顺畅,活生生少了半石,真不知道以前自己没用斗子事先量过的时候,还被他们坑蒙了多少去。

秦峥听了这个,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当下叫了这萧老爷子,去了一处茶馆喝茶,问明了这萧家庄一年的产出,如今的屯粮后,便道:“若你愿意,从此后为我供粮,我比他们给的价格多一成,斗子也绝不欺诈,但只是,这粮食万万不能有半点杂质,更不能有半分掺假,如何?”

这萧老头先是狐疑地看着秦峥,毕竟这么个半大毛头小子,莫不是戏耍自己的,待要问时,一旁的茶馆伙计却是认识秦峥的,便一甩那肩头的布巾,笑道:“你个萧老头,可是交了好运道,你当这是谁,这是咱十里铺一人饭庄的秦老板,那一人饭庄的生意,做得可是红火,自然不会欺瞒了你去。”

萧老头竟然也是听过一人饭庄的,闻言大喜,忙抱拳打恭,连连答应下来。一时两个人又详细合计一番,诸如何时运来,都需要哪些米面杂粮,以及价格等等。

当下双方皆大欢喜,一个解了供粮之忧,一个解了卖粮之困。

待送走了萧老头后,秦峥回到一人饭庄,却是摆下了一桌酒席,将斜对面的满记食店的老板并老板娘叫了过来。

那满记食店的夫妻二人开始时还很是狐疑,几乎不敢来,见秦峥一脸诚恳,这才过来,屁股只靠了杌子一半坐下。

秦峥斟了一杯酒,笑道:“我听闻,满老板家的小儿子在宋记粮店当伙计?”

满家夫妻一听,顿时便了脸色,勉强道:“是有这么回事。”

他们开始忐忑不安,不知道秦峥打算说什么。

原本以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竟然被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子看了个透。

谁知道秦峥却并不再提起此事,只是对满记夫妻二人道:“两位,都是街坊邻居,开张这么些时日,忙得很,倒不曾请两位过来一叙,真是过意不去。”

满氏二人听闻,忙道:“哪里哪里。”

秦峥一摆手,道:“两位,今日秦峥得空,特意做了一桌子菜,还请两位赏光,尝一尝。”

满氏二人低头一看,这菜色诱人啊,有为辣子鸡、清炖蟹粉狮子头、蜂窝豆腐、水晶肴蹄等,都是一人饭庄口碑不错的菜,他们只听说过,却没尝过。当下不由咽了下口水。

可是两个人筷子,却是没敢动。

秦峥见此,亲自为他们布菜,又道:“还请两位务必赏光,尝一尝这菜,从此后咱们就是好邻居,有生意一起做。”

满氏二人听了,终于露出不满,道:“哪里哪里,我们哪里还跟秦老板抢生意啊!”

秦峥听了这话,笑道:“自从我这里开始卖路菜,怕是影响了你家食店的生意,在这里我秦峥说声抱歉了。”

满氏二人心中不满,口中却是道:“我们原本技不如人,争不得什么。”

秦峥道:“今日请两位来,原本是要商量一件事的。”

满氏二人面面相觑,眸中露出疑惑:“什么事?”

秦峥笑道:“如今路菜供不应求,两位想也知道。只是我这边人手实在不够,正愁着呢。所以两位如果不嫌弃,能够帮我代做一部分路菜,我自会给两位分成。”

这二人听了,却是不敢置信,道:“可是我们不会做啊!”

秦峥却道:“路菜关键,在于炒制。炒制这部分自然由我们一人饭庄来做,两位只负责供应我们晾晒好的干菜即可,我们自然会给与两位公道的价格。”

这两个人相互看了看,最后终于道:“这个,却是要回去商量一番,再做计议。”

秦峥也没指望他们马上答应,当下道:“说的是,我等着消息便是。”

第二日,这满记夫妻一起前来,面上却是和善了许多,开口便道:“我们合计了一番,这个主意却是不错。只是我们夫妻二人到底不曾做过,以后还要请秦老板多多指教。”

秦峥听了,自然答应,便明路放将路菜晒制过程一一教给满记夫妻,只是炒制过程却不曾教。

就这个,小包姑依然不满:“既然他们有心害咱们,凭什么又让他们分一杯羹去!”

秦峥却道:“既然是邻居,这个便不好得罪,我们开门做生意,他们紧挨着我们也做生意,说不得哪一日又被使坏,还不如一并拉了他们来,从此后倒也省心。况且我看这夫妻二人,倒也不是十成十的坏,让他们帮我们做路菜,倒是省了我们多少力气,只是这最关键的炒制,自然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得了去。”

说白了,秦峥正想找人来干苦力,这夫妻两倒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