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色假扮王天六、何小河扮作王紫萍,由追命挟着他们故意逗引自愁飞,果然使他沉不住气,派人过来查探是否人质已然走脱,王小石橱尾追踪,果然救出了老爹和姊姊。

这是无情和玉小石之计。

——但至少还得需要最少五名轻功绝佳的人!

他们虽然设计了这个:“机会”,但这“机会”一定要有“翅膀”,始得进行。

这“翅膀”就是要几个轻功好的人才能办。

白愁飞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轻功极高,幸好他轻功再高,也断高不过追命。

故意显示已救出人质引白愁飞穷追使之沉不住气的主力、就由追命去担当。

冒充王天六、王紫萍的人轻身功夫也要好——至少,不能给白愁飞追上,而且,又得要假装完全给追命挟行但又不能真的拖累了追命的身法才能称职。

幸好梁色是“太平门”的人,他半路改拜叶枯发门下。“太平门”一向善于轻功,不管逃跑还是逃亡,都是他们的专职、擅长。

问小河亦长于轻功提纵术。她出身青楼,又当过戏子,这等半唱戏半轻身的事,她也游刃有余。

另外两名轻功高手,是协助王小石去追踪孙鱼。

——要不给孙鱼发现,且两王小石潜入敌方重地,轻功不好是绝不能胜任的。

梁阿牛外号“用手走路”——用手走路都比别人快,当然在轻身功夫上有相当造诣了。

蔡追猫在“发党”中十分胆怯,别无所长,但从小就是喜欢追猫赶狗抓耗子,所以身法十分要得,有事之际,大祸临头,他跑起来也比人快,原先他的名罕为“建祥”,后大家只称他为“追猫”,这当然名实相符。

这些人都是这次“机会”中的“翼”:有了他们,人质就插翅可飞了。

大家聚合在一起,都很庆幸,这次行动十分成功。

王小石这才垂泪叩见王天六,又向王紫萍拥泣不已,嘘寒问暖,请安求责。

王紫萍笑淬他道:“我还以为你会变了样,见面冷得僵尸也似的,发达了认不得老爹老姊了。”

王小石这才说出他的苦衷原由:

“我一见你们,心头狂喜,心都碎了,但大敌当前,乱不得,要专神以对,才能把亲人救出生天。我是强制着不蛮色不心乱,其实心可慌,手可不软呢。我见爹爹、姊妹,宛似再世为人,却迄今未叩安问好,简直禽兽不如,请爹爹责打吧!”

王天六听得明白一半、不明白一半,反正他无所谓,只知儿子连名动天下的四大名捕也有这般交情,他已很开心,只说:“现在没事就好了。我还以为你大逆不道呢。要是你不孝不忠,把我这老骨头救出来了,也只眼冤!”

王紫萍却已跟何小河、蔡追猫、梁阿斗这干人打成一片,三姑她们的六婆,四处进行八挂了。

王小石进而拜谢追命、铁手、冷血的大恩。

追命引发白愁飞的错误举措,自是功不可没,但铁手、冷血及时取得搜查令脾,包围八爷压,一旦接到了哥“乖乖”报讯,即摆出不惜与龙八系统决一死战的姿态,是王小石和他的亲友安全离开“八爷庄”的重大关键。

三捕都认为:为所当为,不必挂齿,只惜听得“深记洞窟”内还囚着一群可能是仁人志士的受屈蒙冤犯人,很希望有日能拯救这些可怜的人。

王小石却觉得自己欠了一个大大的:情。

他希望来日有报答的机会。

三个捕头都说这只是秉公行事,谈答谢反而把他们给小觑了。

王小石却问起何以下见无情出现——此计无情是策划者,他虽行动不便,不能出面,但实居首功。

追命只说:“大师兄去处理一些重要的突发事情,所以赶不过来,但他已知悉令尊、令姊平安,也十分作喜。”

王小石听出了一点蹊跷,双眉一轩:“却不知大捕头办的是什么事?可用得着在下之处?”

冷血剑眉一剔:“大师兄的事,恐怕还是为了你而办的。”

王小石诧然:“却不知是什么事?”

铁手谈谈截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出了一点乱子。”

——连四大名捕之首无情都得惊动了的“一点乱子”,恐怕就算是“一点”也是一个好大好大的“点”了。

“那是什么乱子?”王小石立时敏感起来了,“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追命、铁手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冷血道:“关系,是有一点。”

“什么事?”王小石紧张了起来,他觉得气氛很有点不寻常。“到底是什么事,恳请相告,要是小石行为有什么偏差,情愿请罚。”

铁手点点头,望向追命。

追命咳一声,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上面压了一粒榴莲。

铁手干咳了一声,说:“那不是你的错,只是…只是,你有两位弟兄,一时冲动,做了一些惹了点麻烦的事…”

王小石宛如坠人五里雾中,“——两位兄弟?麻烦事?什么回事?”

冷血道:“是唐宝牛和方限少去暗示一个人——”

他顿了顿,正要直把话说到底。

追命却阻截道:“四师弟,这事体事关重大,还是等大师兄回来再行定夺吧一说不定,一切只是空穴来风呢。”

王小石看出了他们的神情。

一向办大案气定神闲,干大事指挥若定的三名捕头,都脸有忧鱼,甚为不安,甚至浮躁紧张——到底唐、方二人惹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

六五:机敏

在这段王小石等人跟踪孙鱼——进入深记洞窟与龙八、多指头陀对垒的时间内,温柔那边也发生了不少事。

初时只是一点点的“小事”。

后来是很大很大的“事儿”。

这件事的起因很简单:

温柔下了一个决定。

决定去找白愁飞:

她要找白愁飞理论:

——问白愁飞为啥要杀害她的师兄苏梦枕!?

——问问白愁飞为何要不断地迫害王小石!?

——问一问白愁飞为何变得这么坏!?

——她要问清楚自愁飞为什么要叫手下胁持自己做人质!?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心事、她的心意!?

其实,问心的那一句,一千个理由一百个原由也许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对温柔而言,还是最后那两个问题,两个问题合起来成了一个。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说不定,还有一个理由,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但这可能是比一切都更重要的理由:

他想见见白愁飞。

她好久汲真正跟他聊过天、谈过话、打过架了。

——在王小石和白愁飞分遭扬镳后,两造人马相互对垒,以致他这么一个女孩子,变成非要有立场不可,变得也成了一方人马,同时变作另一方面的敌人。

她开始时觉得很好玩。

后来玩着玩着也就闷了。

到最后简直觉得莫名其妙,而且一点也不好玩了。

她可不管了。

她要见白愁飞。

她要见他。

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家,要见白愁飞,是须要理由的。

所以,她制造了许多理由。

人类是把一切的事——包括合理的和下合理的——都能找得出理由的动物。

且不管是不是真的合理。

何况是温柔!

———个女从要见一个男子,总可以制造出千百个理由。

更何况是温柔那样的女子。

她从“万宝阁”回到“象鼻塔”,发现比较常混在一起的唐宝牛和方恨少“不见了”,她心里恨恨地想,敢情又是去跟王小石闯荡江湖、扬名立方去了,却就是没本姑娘的份儿!

她恨恨地想,结果越想越恨!

她觉得自己莫明其妙的就跟了白愁飞、王小石入京师,莫明其妙的就因为师兄是苏梦枕就成了“金风细雨楼”里比杨无邪身份都高一点的“女流氓”,然后又莫明其妙的入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迷天盟的决战里,更莫名其妙地坠人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的斗争中。之后,王小石被迫远走他方,她无所事事的,有等没等地就等了个三、五年(女孩儿家有多少个三五年!?),接着下来,苏梦杭因不欲她多接近白愁飞,因而要她回去洛阳,不然就返小寒山去重投师父门下,而白愁飞只忙着招兵买马,布署大业,根本就没心机理睬她,到头来她两看都不愿去(她好不容易才出得了来,一口去,岂下又是给关在笼里了!?)反而跟唐宝牛、方限少等人,疯呀疯的,跟“七大寇”沈虎禅等人要武林中闯荡一番,又与张炭、朱大块儿这干“桃花社”的人,癫呀癫的,跟“七道旋风”又在江而上浪荡一番。这番回得了京师。苏师哥生死不明,白愁飞夏忙得神出鬼没。王小石却回来了!

但这块石头,毕竟也跟以往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呢?

她实在也不大说得上来。

——以前。王小石可以跟她一样疯、一样癫、一样的大疯大癫。

她和他随时可以爬上树上抓猴子,可以互吐苦水也可以互吐日水,可以在中秋点灯笼游行,可以在端午节比赛吃粽子,可以一起滚在床上学游泳,可以在醒看唐室牛背上划鸟龟和睦着打呼噜的朱大块儿脸上画向日葵。…

可是,这些,现近都渐渐“不可以”做了…

有一次,她邀王小石跟她一道去偷何小河的贴身灵符,在旁的唐七昧立即干咳了一声(奇怪,怎么这些人要说话前老是要干咳那么个三五声才开声!),道:“三哥,这样不大好吧?你是我们的领袖哪。”

另外一次,她的王小石去“十十殿”逛逛,可是张炭马上捏捏脸上的暗疮(真讨厌,他的疮子都快变成他的“独门暗器”了!),提醒道:

“王老大,这不大好,那儿是‘有桥集团王’的地盘呢。”

还有一次,她和王小石在河塘泼着水玩,未几,两人都身湿透了,王小石忽然停下来不泼了,只瞪着眼看看她,温柔越发越莫名其妙,催促道:“玩呀!怎么不玩了。”

王小石只说:“不,不好了。”不明白所以:“怎可以说不玩的,我要玩啊!”王小石忽然躬着身子,她好奇地走过去要看清楚,还以为他是给水蛇吮住了裤裆,王小石却急转过身去,脸红耳赤地叫道:“这不大好,不玩了不玩了。”…

——这不大好那不大好,什么都不大好,弄得她也不大好起来,什么都为能玩,玩不成?一总括而言,她觉得自己可真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