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四大家族中,点睛阁由书入武,浩然正气与醉欢掌法皆属于大开大阖的正统武学,门下多是饱学博闻的谦谦君子,又以医道著称,悬壶济世,广结善缘,所收门徒最多,声势最大;翩跹楼则恰好相反,一脉单传,人丁不旺,不过花氏弟子天性散漫,多游闲于江湖,做出不少仗义之事,在武林中声望颇重,折花手亦是走小巧擒拿一路;英雄冢的武功因必须以童子之身修炼,招纳弟子并无血缘关系,所以审査严格,唯有资质根骨上佳者才可封以物姓,为谋得内弟子之名,门徒之间争夺极重,所以虽然英雄冢的气贯霹雷功与狂云乱雨手乃是四大家族最强悍霸道的武功,但亦因内耗极多,难以齐心,反而名列最后;而温柔乡因女性掌权,只招赘外婿,生下女孩皆从水姓,并留做弟子,男孩则随夫姓,送入婆家。缠思索本是灵动多变,但因有不少江湖知名的侠士入赘后将独门武技传授给女儿,温柔乡的武功博采众长,渐分出剑关、刀垒、索峰、气墙四营。而外婿中特别优异者亦可掌管部分重任,似当年水柔清之父莫敛锋司职剑关关主便是一例。

所以带回鸣佩峰与长辈相见,商议婚嫁之事。安排那罗姓男子在温柔乡住下后,起初平安无事,亦无反常之举,然而过了十几天后,他却突然不告而别。与此同时,一批密件亦随之不翼而飞,事后追査,正是罗某深夜潜入掌管资料的气墙楼中窃得文件,为此还责罚了几名失职的温柔乡弟子,与之相恋的女弟子亦受牵连。

  花嗅香续道:“东窗事发后,柔梳立刻派出手下追踪,却未能及时擒获那罗某人,想必另有接应。然而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失窃的资料并非武学秘笼、师门机密等重要情报,而是一些散乱的文件,譬如记录温柔乡弟子的名册、修习练功的纪录、曾入赘温柔乡的高手资料、日常住用开销等,甚至还包括几本生意往来的账本。那罗姓男子来自江南某世家,习艺于九华剑派,与四大家族并无纠葛,委实找不出他窃取这些文件的动机。但经査证,他曾与平西府的几名剑客过往甚密,几个月前还去了京师一行,并与平西公子秘密会晤。假若他受人支使,这就是唯一的疑点。”

  许惊弦思索道:“会不会是桑瞻宇对自己的身世起疑,所以派这姓罗的前来査询?”他早怀疑简歌或许已对桑瞻宇透露其身世之谜,此举亦有可能是为了求证。

  “不然。一来所丢失的文件与他并无关联,二来即便如此,他又为何去的是温柔乡而不是翩跹楼?而且那罗姓男子见过桑瞻宇后,随即就结识了温柔乡女弟子,经过对那名女弟子的问询,可以大致推断出罗某身后另有他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所以才能在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种种巧合之下,—举赢得她的芳心。而罗某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来到鸣佩峰窃得那一批资料。”

  许惊弦沉吟不语。如此工于心计的做法确实像桑瞻宇的风格,不过那些名册等文件只涉及温柔乡,账本等物更是全无用处,着实猜不出他的计划。

  花嗔香嘿嘿一笑:“我与柔梳曾一起推敲分析,那罗某人不过是江湖上的小角色,被人利用前来盗取文件,恐怕根本不知幕后者所图为何。拿走的名册、资料与账本等种种物品中只有一样东西才是对方想要的,其余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其后柔梳对此暗中做了一些査访,我有一次无意问起,她却三缄其口,或是支吾一番转过话题,似乎并不想对我说明,不知有何玄虚。若是以往我亦乐得清闲,不再追究下去,但今日听你说起那桑瞻宇与我的关系,此时却是必须要问个明白了...”

  许惊弦正中下怀:“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立刻往温柔乡去一趟。”

  琴声忽隐约传至耳中,但见两人往翩跹楼行来,一位黄衣少女在前,眉似含烟,眼若秋水,蹦蹦跳跳,俏皮可喜;随后的白衣女子手抚瑶琴丹髻如云,影若柳絮,步态娴静,高贵典雅。两女一动一静,难分研秀。可不正是水柔清、水柔梳姐妹?

  嗅香公子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柔梳听到我在说她坏话,兴师问罪来也。”

  温柔乡主水柔梳来到近前,沉声道:“见过许、少侠与花三兄。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妹此次有一桩事情需要知会两位一声。”

  花嗅香笑道:“莫非是上月那件资料失窃案有了结果?咦,为何你神情如此严肃,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柔梳肃然道:“你可知我以前为何没有把相关信息通知你?那是因为我派出大批温柔乡弟子,终于在半个月前找到了那位罗姓男子,可惜去晚—步,他已被灭口,尸身也早被人搜索过,并无失窃的文件,线索就此中断,不过如此一来,更加证明了他窃取的文件之中必定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我见此事蹊跷,出于谨慎,便只令几名亲信暗访,在未出结果前,就连花三哥也瞒着了。

  花嗅香一惊一叹:“我方才正与许少侠说起此事,按说这姓罗的人恐怕只是被人利用,根本不知详情,其幕后主使者却依然不惜杀之以策安全。唉,能否确定就是平西府主使?”如果能证实果然是桑瞻宇在背后操纵,别的不说,至少他这位私生子心狠手辣之处可是远胜其父。

  “我又派人详细问询了那罗姓男子的家人,他出道江湖不久,结交之士并不多,平日的几个好友都并无嫌疑,但他与平西府中人接触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平西府。于是,我重点去査探曾与罗某交往的三位平西府剑客,结果更是令人吃惊那三人中一人忽患急病身亡,上人在京师与人比武争斗毙命,最后一人则差外出游玩中不幸失足坠崖,虽保得一命,但全身瘫痪,口不能言,与死人无异。―切都发生在短短半个月中……见过罗某人如今尚还健在的,也就只有平西公子桑瞻宇一人了广’花嗔香悚然无语,一两个人的死亡或是巧合,但三名剑客同时发生意外,必定是人为,不问可知定是桑瞻宇暗中使入灭口。这固然证明了窃取资料的重要性,但这三人得桑瞻宇之密令行事,应该都是其心腹,却也能下此毒手^难道自己的孩子竟会是这个模样?

许惊弦亦是一怔,实难想象桑瞻宇下手如此狠辣,或是简歌暗中授意亦未可知,料知花嗅香心情沉重,却也无从安慰,继续发问道:“水乡主今曰既然来见花三叔,想必已査出平西府的真正意图?”

  “平西府乃是御泠堂在京师所设据点,平西公子桑瞻宇更是堂中二代弟子的佼佼者。御泠堂与我四大家族争斗千年,对彼此武功传承十分了解,几无秘密可言。温柔乡弟子多为女性,极少离开鸣佩峰外出,我仔细清点后,目前在外执行任务的不过五六人,且都远离京师,实难相信平西府会因为忌惮她们的身份而杀人灭口。而偷走账本等物亦是扰乱视线,所以,可以认定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在那些招赘的外婿资料之中!”

  “任何江湖人,只要一入温柔乡,就断了过去的恩怨,纵有旧仇亦由温柔乡接着,还有谁会査他从前的来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