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此事先不用声张,一旦打草惊蛇,敌人就会狗急跳墙,或许会立刻发动进攻,帮中弟子不免有损伤。我们先按兵不动,我去与凭大哥定好对策,最好将计就计,反让敌人上当。”

“我们许二帮主果然冷静机智,这么快就已有了对策,佩服佩服。”

许惊弦奇道:“怎么成许二帮主了,你给我降职呀?”

“嘻嘻,你身兼裂空帮与黄雀帮两大帮主之职,一起叫多麻烦。”

许惊弦啼笑皆非:“走,去找凭大哥吧。”

“你自己去吧,我可是在帐中安稳睡大觉,根本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结果后可要给我详细说清楚,不许隐瞒哦。”水柔清得意地扮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走开,走出几步,方觉响动太大连忙放轻脚步。

纵然突发的状况令许惊弦心绪不定,但水柔清欲盖弥彰的样子依然令他忍俊不禁,脸上浮起了会心的微笑。

许惊弦到凭天行帐中说明情况。

“如果贾道人是奸细,我们的线路必定在敌人的设定之中。塞外地形复杂,易脱身而不易围攻,而且我们最大的优势是敌人根本不知道金角鹿冠是什么样子,藏在何处,所以不发动则罢,一发动必是意图全歼,不让我们有任何人逃出。如果我是敌人,一定会在某处有利的地形设伏,把对方引入后方才动手。”

许惊弦点头:“凭大哥分析得极是。我们可以把带路的向导叫来,不动声色地询问,看前方有何地方是险峻绝地,敌人多半会在那里设好埋伏,然后再计划反击。”

“好!”凭天行赞道,“一般人在这时候只想着怎么避开埋伏,你却是想着要反击。好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对裂空帮的弟子更为熟悉,依你看来,贾遇道会否还有同伙?”

“除了那些成名高手,裂空帮收弟子极为严格,要经过严厉的考验,背帮弃义更是帮中大戒,而且贾遇道只负责把我们带入包围圈,即使有同伙人数亦不多。以我的判断,贺舵主应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贾遇道所利用,是否叫他来问询?”

“今晚不必兴师动众,更不能让贾遇道有疑心,明日你先分派他出去探路,留下贺封怀再单独问询。”

“好,凭大哥考虑周到,就如此办理吧。”

“你我兄弟齐心,无论敌人是谁,都要和他斗一斗!”

这一刻两人同仇敌忾,心灵相通,再无隔阂,许惊弦终于把一直想问的话说了出来:“凭大哥真的甘愿把金角鹿冠交给威赫王么?”

凭天行略滞了一下,方才一字一句地答道:“那也要他有足够的本事才行!”

对这个答案,许惊弦很满意。

北出塞外第九日。傍晚。天壑关。龙蛇谷。延绵不绝的隔云山脉在此有一个突兀的转折,东西走向的山豚陡然转为南北,仿佛被半空中一个看不见的巨人持斧横断。山壁峭拔,笔直若刀削,两崖中夹着的山谷蜿蜒如蛇,不生草木,怪异的红石以千百种奇怪的姿态林立其间,恍若被天庭遗落在人间的残兵败卒。

依许惊弦与凭天行的判断,这里就是敌人给他们设下的死局。只不过,当敌人的计划已落在眼里后,一切都已不同。经过他们的巧妙设计,这里将是反攻的第一个战场。

诚如凭天行所言,即使他必须听从明将军的命令,要把金角鹿冠拱手交给威赫王,那也应该是一种胜利者的施舍,而不是失败者的纳贡。

这一仗,他们不但要胜,而且要胜得光明正大,让敌人输得心服口服。

离谷口还有二十里的时候,贾遇道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许惊弦点了穴道。那一刹,他的眼神中除了惊愕,还有绝望。

问询是由凭天行主持的,对贾遇道应该采用什么样的攻心之策,如何瓦解他的顽抗与抵赖,将军府的拇指无疑更有经验。

“为何背叛裂空帮?你到底奉何人之命?敌人的部署如何?有多少人马?交给你的详细命令是什么…”

然而所有问题贾遇道皆避而不答,只反复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会害与我共处多年的兄弟。”他说话的时候头是昂着的,仿佛全无半点内疚。

知道了真相后,最气愤的是一直被贾遇道瞒在鼓里的贺封怀,见他冥顽不化,怒上心头,大喝一声:“亏我把你当好兄长任何事对你都从不隐瞒,你却差点让我成了帮中罪人,还敢说不会害我?”

贾遇道不语,但在许惊弦看来,他望向贺封怀的目光竟是坦然的。这到底是因为他真的问心无愧,还是早就习惯背情叛义,对此全无内疚?

贺封怀见贾邁道置若罔闻,更是越说越气,就想要上前动手,却被凭天行拦住。

凭天行叹道:“看得出贾兄是个汉子,所以我也不愿对你动用私刑,因为当你尚耒完全崩溃前极有可能信口开河,说出错误的情报。不过你想必也能猜出我有足够多的手段让你吐露实情,只不过那样会耽误我们很多时间,你也会受很多的苦。我只提醒你一点,你的计划已经败露,我们将会做出反击,当你的主子发现不但未达到目的,反而损兵折将后,他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

那一瞬间,贾遇道的脸上闪过一丝惧色。

许惊弦把他的神情瞧得真切,心中一动,淡然道:“凭大哥想必也累了,先去喝杯茶再继续审他吧。

凭天行知机,对贾遇道道:“也罢,先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不妨好好想一想,等会儿再问你时如果还是这般沉默,只怕就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了…”当下留贺封怀看守,随许惊弦走出帐外。

才一出帐,水柔清已迎了过来,满脸期待:“怎么样,他可招了么?”原来她急欲得知真相,却又怕见到严讯逼供血淋淋的场面,故一直在帐外相候。

许惊弦与凭天行相顾摇头,水柔清恨声道:“对奸细也不需手软,吊起来痛揍一顿,包管什么都说了。”

许惊弦打趣道:“好主意,清儿打算亲自动手么?”

“呸呸呸,这样残忍的事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来做呢?何况我提供了建议,执行者自然就是你们啦…嘻嘻。”

凭天行道:“动刑是下策。且不论是否会屈打成招,最怕对方索性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给我们提供错误的信息。”

水柔清献计道:“蝼蚁尚且惜命,何况自古奸细最是贪生怕死,一定是你们凶巴巴地吓坏了他,说与不说反正都是一死,所以才如此顽固。最好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要让他觉得坦白招认后才有生路…”

凭天行叹道:“或许我凭天行心狠手辣,毫无妇人之仁,他不开口唯有死路一条。但他应该看得出许兄弟重情重义,只要招了,决不会乱施毒手。此人拒不吐实,究竟是溟不畏死还是另有隐情呢?”

许惊弦淡淡一笑:“其实,他虽未开口,但有时沉默也可以告诉我们更多。”

凭天行道:“许兄弟想必是有些想法,所以才找我出来。”

许惊弦缓缓开口:“我们可能真的误会了。”

水柔清忍不住道:“怎么可能是误会?我们亲眼看到他半夜三更在那棵树上钉下布片,决不会错…”说到一半突然住口,却是想到这样岂不是招认自己与许惊弦半夜还在幽会,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却是小女孩偷吃糖果被人发现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