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赫王手指地图:“看,我们目前在这里,往北一百二十里就是白松城,我的大军目前正驻扎在这里。不过简歌一定算到我急于回军,这条路可不好走…或许我们不妨先往东或往西行再北上,虽然多绕几十里路,但相较安全一些。可是,实者虚之,简歌亦有可能算到这一点。不过我们的优势在于可以随意选择路线,而他只能把重兵赌在一个点上…”

许惊弦的目光却停留在威赫王手指的左上方:"这个地方,就是冬归城?“

“哦。”威赫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差点忘了,你义父许漠洋当年就是冬归城守,不过十年前明将军大兵破城后,冬归城已是一片废墟,如今在那里出没的,只有马匪和幽灵。”看似不经意的话,却显示着他对于许惊弦曾有过极详细的了解。

在许惊弦的童年,多少个月明星稠的夜晚,都是听着许漠洋讲述着关于冬归城的故事,他的目光顺着记忆在地图上游走,伏藏山、幽冥谷、笑望山庄、引兵阁…那些在幼年许惊弦的心中曾以为是传说的地方一一出现,牵引着他的视线,也令他心情起伏难定。

而最令他意外的是,他们目前身处之地竟然离冬归城并不远,大致只有七、八十里的路程。他突然抑制不住地想去冬归城看看,尽管,那里巳是—片废墟。何况,许漠洋的骨灰他也一直带在身上,正是要去冬归城安葬。

威赫王瞧出许惊弦所想,沉吟道:“那我们就往西去,你也可顺便去看看冬归城。但是不要忘了,简歌决不打无把握之仗’他对你的身世事情只怕亦很清楚,或会猜到你最容易选择的地方。不过冬归城更加靠近无双城,那里是杨云清的势力,无论是我和简歌都不占优势。他或许会认为我会说服你改走其他路线。嗯,你说他会觉得你我之间由谁做决定的可能性更大?”

“哈哈,一个冬归城就让他如此犯难,想想也觉得有趣。威赫王可愿意陪我赌一把么?”

威赫王笃定一笑,拍拍腰间双匕:“愿意奉陪。反正就算输了也不至于赔光老本,至少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许惊弦心生感激,避开冬归城当是安全之策,但威赫王却能为他冒此风险,诚然正色道:“谢谢你!”

“你不必谢我,我不过是想借机收买人心罢了。”

许惊弦一笑不语。威赫王话虽如此,但他宁可相信那只是出于他一贯的骄傲,不愿轻易对人示好,而他一定亦体会到自己牵挂义父的心情,才做出了相应的选择。或许正如自己之前的判断,威赫王并不似表面上那么麵无情。

从小到大,许惊弦一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纵然见到世间的太多丑恶,也始终相信着藏在每个人内心深处的善良。

威赫王眼望地图,目光闪动:“我有一个计划。近百里的路途,若是没有马匹,徒耗体力,一且遇敌,亦不易脱身。所以我们必须先要夺得马匹,并化装成敌人的斥候,伺机远离。”

“敌人除了几名传递信息的斥候身骑快马,捜山的人皆是步行,要想夺马就必须进入敌方阵营中,实是有些冒险,万一被发现,就会陷入重围。还请三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我还有一个更冒险的计划,山脚下那个大帐应该是敌人的指挥所,平西公子桑瞻宇定然坐镇于此,我们就去那里偷马,顺便有机会再会会他。嘿嘿,如果我们是两个奉主将命令撤离的斥候,就不会引起任何怀疑了…”

许惊弦微微一愣,这个计划何止是冒险,简直就是送死,但他知威赫王智计过人,如此说必有其深意,沉思道:“当年我与桑瞻宇一同在魔鬼峰习艺,对此人颇为了解。他生性多疑,思虑过多,有时会在立场摇摆不定,但心气极高,一旦下了决心,就很难回头。他在京师设计伏杀宫大哥与何大哥,只怕是铁了心投靠简歌,你虽有悟魅图之神技,怕也难以扭转他的心意。”语气虽委婉,却是表明绝无可能说^桑瞻宇,力劝威赫王打消这个念头。

威赫王却是不以为然:“放心吧,心气越高,权力越大,野心也会随之成长。桑瞻宇如今贵为御封平西公子,纵然投靠了简歌,也仅是权益之计,决不甘心、被其所用,就算他铁了心要杀我,也会先听听我开出的条件。而除了悟魅图外,我还另有其他法宝,至少有五成的把握令桑瞻宇动心,假设能把他策反加人我的阵营,将会是对简歌心志上一次巨大的打击。”

许惊弦大奇:“什么法宝?”

“容我暂且保密。”

许惊弦眉头微皱:“如果简歌也在军中呢?”

“别忘了桑瞻宇的身世,或多或少也会遗传他父母那与生倶来的骄傲,这次出使塞外,至少名义上他是军中主帅,为了在手下面前树立权威,决不会听任简歌在背后指指点点。而简歌深谙驾驭人心之道,也不会迫其太甚,更何况随军的士兵大多来自京师,不少人曾见过简歌,他应该不会公然露面。我能单独接触到桑瞻宇的机会不多,虽或多或少会有风险,但值得一试。唔,以我对你的了解,既然我答应陪你走一趟冬归城,你也肯定会陪我闯一次平西公子的大营吧。”

听威赫王如此了解桑瞻宇的性格,又提及他的父母,关于那件神秘的“法宝”,许惊弦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不过在威赫王未揭开谜底前,亦不想说出来,豪然大笑道:“想不到威赫王竟也算我的半个知己。那就去见识一下你秘而不宣的法宝吧。”

“好!管他龙潭虎穴,你我两人联手,又有何惧?但我们可不能如此大摇大摆直闯敌帐,不妨先略施身手去抓两个小兵,换好他们的装束再行动…”威赫王拍掌而笑,旋又道,“不过,在我们行动之前,还有一个难题要解决。”

许惊弦点点头,眼望高空那只盘旋良久的秃鹫:“此物不除,我们的任何计划都是泡影。”

“这是鹫大师最心爱的宠物,它的名字叫…‘盲人’”

许惊弦奇道:“它是个瞎子?”

“不,它只是喜欢让人变成瞎子。”

“可是’那只鹫飞得如此高,又怎么杀死它?”威赫王目光停在许惊弦身后:“你背上想必就是那把驰名天下的偷天弓吧,闻说此弓弓力强劲,射程极远,莫非还对付不了‘盲人’?”

“看来威赫王也并非无所不知…”许惊弦苦笑一声,“此弓早在当年绝顶之战时就已断弦,这一次我与宫大哥等人同去无双城,原本是打算利用‘补天绣地针法’接驳弓弦,却未想到意外遇见了凭天行与沈从龙等人,才卷入了金角鹿冠之事…”

威赫王却不以为意:“没关系,隔云山脉中森林密布,到处都是木材,就算偷天神弓不能用,我们也可以再造一把。”

“这…是在开玩笑么?只怕造弓还不如夺敌人的弓容易,更何况就算你真懂得造弓之术,有弓无箭,亦是枉然。”

威赫王哈哈一笑,眨眨眼睛:“那就让我施一下塞外的魔法,令你变成一支射穿敌人肺腑的长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