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赫王道^“你不声不响地偷人东西,还算不上卑鄙么?”
青衣人反唇相讥^“你才是卑鄙小人,两个人追一个,算什么本事?”
威赫王笑道:“趁人不备,偷人财物,这本事就算大么?”
青衣人现出身形,先是拍拍双手,,再拍拍身体栽赃陷害,须得有证据。你说我偷了你的东西,物证何在?要不要我再脱了衣服给你看呀?更何况,就算我拿了你的什么宝贝,那也是光明正大,凭什么说我是,不声不响,?”只见他相貌奇特,本来天生一张娃娃脸,偏偏又是皱纹满面,足有八十岁以上的年纪,乍望去即觉矛盾又觉有趣。而他说话前后冲突,活像小孩子一样耍赖。不过他身上确无偷天弓与金角鹿冠,多半是刚才逃窜时藏到了什么地方。引兵阁占地甚大,若要整个捜索一遍,只怕至少要几天的时间。
霎时许惊弦与威赫王都明白此人武功虽强,但心质淳朴,实与孩童无异。
许惊弦陆然想起一人:“你是老顽童物由心!”
青衣人哈哈大笑:“被你这小娃娃看出来了!唔,难道我的大名已经传遍江湖,无人不晓了么?”言下甚是得意。
许惊弦跳下树来,正襟一揖:“晚辈见过物爷爷。”他曾听义父许漠洋数次谈及炼制偷天弓的情形,如今物是人非,当年参与其事的六人中,林青、许漠、杜四、容笑风都一一亡故,只有杨霜儿与物由心还在人世,如今见到这个外表老态龙钟,实则内心天真无邪的老顽童,犹如见到亲人一般,这一声“物爷爷”语出真挚,若不是碍于威赫王在旁,立时就要表明身份下跪拜见。想到逝去的义父许漠洋与暗器王林青,眼眶不由有些泛红。
物由心一摆手:“千万不要叫我爷爷,我看你武功不错,眼光高明,还知道我的大名,着实投缘,不如你我做个忘年之交,或是干脆结拜兄弟,也好显得我年轻几岁,哈哈…”
威赫王亦听说过此人的大名,知他本是四大家族中英雄冢的高手,辈分极高,是前一代四大家族盟主物由萧的同门师弟,但因犯了门规被逐出师门,随后在江湖上四处游荡,后来听说归隐在无双城中,不料竟在这里见到。不过英雄冢的几种不传之秘,除了机关消息学与识英辩雄术外,最被人称道的是狂雨乱云手与气贯霹雳功,对此两种绝学逸痕公子皆有研究,但方才那一掌显然与二者全然不同,则以根本未想到是四大家族的人物。他关心金角鹿冠的下落,不耐烦物由心的胡搅蛮缠:“不用讲什么客套话儿,先把拿去的东西交出来再说。”他察言观色,对物由心的脾性已有了解,唯恐激怒他矢口否认,所以有意不用“偷”字。
谁知物由心根本未体谅威赫王的苦心,怪眼一翻:“我和我的小兄弟说话,你来打什么岔?如此没礼貌,我偏偏不给。不对,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我可没拿。”
威赫王怒极择笑,心知此人吃软不吃硬,若是迫他太甚,就怕他毁于宝物,然后抵死不认。不如用言语慢慢诱他上当:“你可认得我们是谁?不然怎么会早早等在一旁?”
“我如何知道你们是谁?我在这里有重要事情做,反倒是你们过来打扰,耽误我时间。说说这笔账怎么算?”
威赫王冷笑:“想不到英雄冢传人也会耍赖,实是令师门蒙羞。”
“胡说八道!”物由心大吼一声,“英雄冢都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你若再有诋毁之言,我武功就算不及你,也要与你拼命…”突又脸色一变,努力平复心情,缓缓道,“你如何知道英雄冢的名字?不过你完全认错人了,我与英雄冢可是全无关系。”他的声音越说越低,与其说是解释,倒不如说是告饶。
威赫王何等精明,立刻从物由心的话语中捕捉到他的心境。暗忖原来此人虽被逐,但却依旧忠心耿耿,不容师门被辱,但必是被告诫不能泄露身份。
威赫王悠然一笑:“能把狂雨乱云手与气贯霹雳功练到如此境界的,除了英雄冢,更有何人?你的机关消息学巳被我的小兄弟破去,成名武功亦瞒不了我,事实俱在,由不得你不认。”
物由心惶急道:“我明明已忘了曾经的武功,用的都是自创的招式与内功心法,你还是认出来了?”
威赫王心中暗叹,他方才确实未能从物由心的武功中辨出英雄冢的来历,若他所言不假,倘若用上最拿手的武功,怕是与自己有一场好胜负。四大家族与御泠堂争斗近千年,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学,谁也奈何不了谁。口中却道:“你虽换了心法,但痕迹尚存,一般人自然瞧不出来,但遇上我么…嘿嘿。”
“糟了,糟了…”物由心急得连连跺脚,忽一咬牙,竟对威赫王翻身下拜。
威赫王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相扶,却觉物由心身重万钧,一时竟抬他不起。除非自己亦运上神功,那样岂不又成了比拼内力?
当初因物由心犯下大诫,迫于门规,英雄冢主愚大师物由萧不得不将他逐出师门。曾说若是他从此不用英雄冢的武功,或许日后有机会重返师门。他师兄二人虽非一母同胞,但在物由萧的心中,对这个天真的小师弟一向呵护有加,其实物由心犯规太重,绝无可能收回成命,这本是物由萧为安其心之言,料想武功一旦练成,再也舍弃不了,只是给物由心一个希望,好令他不至于,太过伤心。不料物由心竟信以为真,数十年来另辟蹊径,努力忘却本门武功,不料今日被威赫王识破,只怕重返师门无望,心头大急,所以才对他下跪相求。
物由心本欲磕几个响头,但觉威赫王一双手掌亦如铁铸,丝毫不退,这个头竟也磕不下去。只得喃喃道:“我只请你一事,拜托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用了英雄冢的武功,,不然我就再也回不去师门了…”说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其实他这些年随性而为,过得逍遥快活,真要让他重回戒律森严的英雄冢,只怕才会更不自在。不过重返师门是他此生最后的执念,平时不想起也罢了,一旦思虑触及,总是有万般的不舍。
威赫王本意是想借机迫物由心交出金角鹿冠,却不料一语触及伤心人,一个足可做他爷爷的老人竟然在他面前跪地痛哭,反倒弄个措手不及。心想此人天性淳朴,虽然一大把年纪,经历过无数人世变迁,但始终毫无机心,确是难得,长叹一声:“老爷子快快请起,我答应你决不告诉任何人。”
许惊弦亦道:“你放心,愚大师与我才是真正的忘年交,由我给你作保,他必定会收回成命,令你回到英雄冢。”
物由心呆呆发问:“愚大师是谁?”他离开英雄冢四五十年,根本不知师门的变故。
“就是你的师兄物由萧啊。”
物由心眨眨眼睛:“你没骗我吧?”
“放心,若有一句不实,天打五雷轰。”
“哇!”物由心一跃而起,对许惊弦挑起大拇指,“你竟然和我师兄也是忘年交,不愧我也想与你结拜兄弟。好厉害!好厉害!”他脸上还挂着泪珠,神情却是开心无比,也不知这句“好厉害”是称赞许惊弦的结交广泛还是自己的眼力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