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千钟手下的士兵未得将令,被攻个措手不及,一时阵脚大乱。

黑衣人小股突前,大股殿后,如一把锋利的箭头剖开战阵。当先一人身形高大,不执兵刃,仅以一双肉掌迎敌,挡者披靡。瞬间已逼至涂千钟,劈空一掌兜头袭来…

涂千钟大喝一声,战刀上扬,眼见刀刃正格在来人的掌缘,料想任何血肉之躯亦难抵挡。哪知刀锋劈中肉掌,如坠泥沼,软绵绵浑不着力,更是隐含一股内旋之力,将他重达五十斤的战刀吸附不放,几欲脱手。对方内力之雄厚,可谓平生仅见。就算威赫王亲至,怕亦不过如此…涂千钟心头方生怯念,正欲回夺战刀,蓦然―股冰寒透骨的内劲沿着刀柄直冲入脉关,绵力化刚,转折得天衣无缝,霎时半只手臂如被万针攒刺,那股阴劲剖开他的护体内力一路上行,瞬间已至肩头,若待其冲入心脉,立时就会毙命。

涂千钟大叫一声,弃刀而退,对方那股阴旋内力余劲未消,迫得他在地上连打几个滚,方才化解。脑海中蓦然想起一人,脱口惊呼水知寒?”黑衣人战马腾空,由涂千钟头顶飞过,锋锐如刀的眼神冷冷掠过他的面容:“能避我一记寒浸掌,涂兄也算是个人物,可饶不死。若无对抗将军府的自信,就请退兵吧!”

将军府大总管水知寒的威名天下皆闻,离昌将士听到是他亲至,皆是心头一震。何况见涂千钟交手一招,就已狼狈而退,一时战意尽丧,唯求保命,不事杀敌。

水知寒所率之人无疑都是将军府精锐,分派职能井然有序,两人掠阵,五人扰敌,其余人则围在穆答王子左右相护,水知寒纵马绕个圈子,途中有离昌士兵抵抗,但皆不敌他一掌之威。最后来到穆答王子面前,飞身下马,恭敬一礼:“请殿下放心。这一路入京,皆由水某保护。”

穆答又惊又喜,虽然得救,但去了中原京师前途未知,会接受何等待遇?口中道:“小王幸得墨留白一路不离不弃,还请水总管一并相救。”水知寒一笑:“殿下放心,画中留白自有高人相助,无须我插手。”

墨留白身陷重围之中,右枪远攻,左笔近战,在他身前已倒下了数十人。不过他在无双城就已中了威赫王的暗伤,再加上这一路消耗极大,此刻已近油尽灯枯,全凭着一股硬气支撑。本想在万军丛中找到雷天养,但对方经验丰富,并不与他正面对敌,仅先让手下士兵耗去他战力。

敌军如潮水般拥上,杀之不尽,墨留白身上连挂数彩,几欲脱力,料知无幸,正欲横笔刺胸,免遭擒受辱,忽听一个声音从空中悠悠传来:“穆答王子已被水知寒所救,再战无益,雷天养你还不退兵么?”

“师父!”墨留白认得是虫大师的声音,一时虎目蕴泪,不知是真是梦。

听到中原白道第一杀手的到来,雷天养心头暗惊,表面上却不为所动,喝令手下:“莫听妖言惑众,加紧攻敌!”他其实早巳察觉谷口的变化,但亦无法分兵相助涂千钟,此刻骑虎难下,唯有先杀了墨留白,方可将功折罪。

“既然如此,莫怪我手下无情!”随着虫大师传来的声音,一道黑影从山顶上纵跃而下,手执―把七尺长短、黑黢黢铁尺般的兵器,径往雷天养头顶扑来。

面对名动天下的“量天尺”,雷天养伫立原地不动,却非他不自量力,而是感应到虫大师的气势巳然锁紧自己,来势虽不迅快,但那份千钧压力已在量天尺及身之前直迫而来,任何退让闪避都会换来对方更严厉的后着,索性集聚全身功力,意欲硬拼。他本就是心高气傲之辈,所以当年在中原才会被小人所忌,到了塞外后习得不少奇功,又得威赫王指点,虽心悸虫大师的威名,但事到临头,无论如何也不肯退让。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虫大师身形落下,雷天养全身肌肤一紧,汹涌而来的内力如同实质般迫人体内,心口若遭重锤一击,明知此时万万不能退让,却仍是不由自主退开半步以避过这一尺无坚不摧的锋芒。这一退不但令他原本严密的防御露出一丝空隙,亦将周围士兵的阵脚打乱,更引发了虫大师无数后着。

霎时雷天养前后左右皆被一层暗黑的光幕罩住,手中长剑如有千斤之重,每一分一厘的移动,都要耗去大量体力。最可怖的是直到现在他也感应不到虫大师的攻击目标,似乎全身上下任何地方稍露破绽便会引来对方雷霆一击。

在旁观者的眼里,虫大师凌空扑击似快似慢,量天尺织成了一张虚幻难测、密实的光网,从四面八方如潮水攻来,几不可见其原形,但毎一个动作又令人瞧得清清楚楚。出招疾捷无比,招意却慢得不合常理,欲收欲放,凝而不发,反令雷天养根本不知应该重点防御何处。

直到此时,雷天养方知虫大师位列白道第一杀手数十年绝非侥幸,他的武学与江湖各门各派截然不同,以无招之式行有招之念,浑然一体,暗合天意。与之相较,自己的境界实是相差太远,欲攻无端,欲守无方,欲避无门,欲闪无路,只得暗叹一声,束手待毙!

虫大师却是志在救人,并未对呆怔中的雷天养痛下杀招。量天尺一勾一转,将几名围在墨留白身边的士兵扫开,左手一伸,已握住墨留白的手,蓦然一振手腕,将墨留白朝着山崖边甩了出去。

众人齐是一呆,不知虫大师此举是何用意,却不知他师徒二人早有默契,墨留白在空中翻个跟斗,一把抓住山崖边凸起的一棵大树,右手再用劲反拉,虫大师亦飞身而起…

原来两人之间看似无物,却有一根透明几不可见的丝线相连,借力使力之下,一举脱出重围。

‘‘嗤”

又是一箭由山顶上射下,虫大师身体一滞,由半空坠下。这一箭竟将那透明丝线射断。就算在光天化日之下,那根细细的丝线亦难看得清楚,何况是这黎明前的暗夜之中,放箭者凭的不是眼力,而是那一瞬间迅速做出了远超常规的预判,这不但需要精准的箭术,更需要天赋。

不过虫大师由出声到现身来势太快,令一众士兵猝不及防,虽然落地,周围却无人赶来。

第二支箭再度来袭,这一次却是射向虫大师的胸口,正是其乍然落地立足未稳之际,时机掌握的极好。

墨留白本已战至几近脱力,此刻见师父遇险,―急之下体内再发新力,由空中飞扑而下,窥准长箭来势,生花笔一记直劈,竟如宝刀利刃般将长箭从中剖开,箭头钉在地上,嗡嗡颤动不休。

虫大师眼望高处,吐气开声:“兄台好箭法,但请与虫某一见!”

一个瘦小的人形兀然出现在山顶,面容看不清楚,但那股腾腾杀气却仿佛穿过数百步的距离扑面而来。他并不说话,仅与虫大师对视一息后,再度消失不见。

虫大师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此人几近通神的箭法,令他想到了一位逝去多年的故友:暗器王林青!

水知寒救下穆答王子,率手下往谷口行去。涂千钟与离昌士兵战志尽丧,虽然仍在做无谓的抵抗,但亦只能且战且退,待看到水知寒与穆答出了望月谷后,无奈择悻收兵。

过了望月谷,就已是中原的地界,除非甘冒两国立时开战之险,涂千钟断然不敢领兵越界。、—个瘦削的人影突然在道边出现,手捧一物,垂首静立。

水知寒冷然发话:“何人阻路?”

来人不答,仅将手中之物高举,那是一面青铜打造的头盔,上面缀有数根尖刺,呈火焰熊熊燃條之形。

就着半明半暗的月光,穆答王子瞧得清楚,失声惊呼:“这是岳父诺颜察的头盔,你是何人?”来人缓缓抬头,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孩子,正是陈漠。

穆答略一犹豫:“钥匙?”陈漠点头相应。

穆答王子两年前曾暗中随诺颜察见过五星锁的出手,但那时陈漠尚未完成长大,身材比现在更为单薄,不过那眉眼间郁郁寡欢的神态与当年如出一辙。

水知寒一摆手,一名将军府手下上前接过陈漠手中的头盔,仔细检査后方才交给水知寒。

水知寒见那头盔并无异样,转手递给穆答王子,沉声道:“既是故人之物,还请殿下收好。”

穆答接过头盔,却见那头盔内部刻着一层古怪的花纹,脑海中似有一个久远的记忆突然被唤醒,蓦觉晕眩,大叫一声,跌下马去。

水知寒大惊,不假思索,左手扶住穆答王子瘫倒的身体,右掌已运起十成功力的寒浸掌,直朝陈漠劈去!

(未完待续)

 

陈漠给穆答王子的头盔内部藏着悟魅图的力量吗,到底锦夫人的计划是什么?
斗千金、多吉、阿义,他们到底在哪里?山顶射箭之人会是谁呢?水知寒的此次举动,明将军会否知晓,又会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