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妈赶紧停了哭去哄她,半夏见了忙抱过来轻拍后背,阿水这才停止了哭声,钻到阿妈怀里拱着吃奶去了。一边吃着奶,一边时不时扭头看向老妈妈这个“陌生人”。

老妈妈在这里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关照了半夏许多,这才觉得乏了要离去。临走时自然对阿水念念不忘地回头看。

费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半夏怀中的阿水,那目光竟然也有了一丝暖意。

小小的阿水却不看这个老人家,只顾往半夏怀里蹭,她闭着细长的双眼,像只小鸟一样张着粉嫩的小嘴巴左右到处找,同时还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这时候的她当然不知道,那个离开的人以后竟然成为最宠爱她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的人。

阿水生下来是七斤一两,比七斤婆婆还要重上一两。半夏认为她之所以这么重,完全得益于她是一个很能吃的小娃儿。比如说现在,她一拱一拱地在自己怀里吃了好一顿,竟然意犹未尽,还要继续吃。

半夏真是担心自己的奶量不够她吃,于是想着等哪天让无末在山上抓只母羊回来,到时候挤羊奶给阿水补吃。

阿水不但能吃,而且还特别活泼的样子,她刚出了满月,就开始用一双狭长明亮的小眼睛到处打量人了。她喜欢要人抱着,最喜欢的是半夏,其次是无末,最次是阿诺。其他生人抱她也不嫌弃,但是会仿佛不屑地打量对方一番。

除了爱吃,她还特别喜欢放屁,每每吃饱了便憋红了脸吭哧吭哧地使劲,如此折腾好半天,大家以为她要拉了,结果她倒好,“砰砰砰”几个连珠屁出来了,很是惊天动地的响亮。当她第一次这么放的时候,无末没防备,倒是吓了一跳:“她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他用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小阿水,这么软这么嫩的小小可爱人儿,怎么可能放出那样响亮的大屁呢!若不是无末亲耳听到,他是决计不信的!

半夏摇头:“没事儿的,只是有些胀气罢了。”说着她轻柔地抱起阿水让她软糯仿若无骨的小身子趴在自己肩膀上,用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打,没多时,阿水便打出一个舒服顺溜的嗝儿。

无末很快学会了这一招,后来每当阿水吃饱了,他就赶紧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阿水,然后再轻轻地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无末的肩膀宽厚坚硬,小阿水软软的趴在那里,显然觉得不太舒服,便每每扭动,他就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还念叨着:“阿水乖,阿水不动,阿水打个嗝儿吧。”

小阿水扭来扭去,最后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勉强舒服的姿势,趴在那里侧着脸闭着眼养神。

虽然这个位置不太舒服,总算身后那个拍嗝儿的人力道很是温柔,她也就勉强接受了。

无末惊喜地望着阿水在自己肩膀上竟然眯眼睡去,很是受宠若惊,几乎连动都不敢动下,唯恐惊扰了小东西的美梦,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直到阿水睡饱了这一觉张着粉红的小小嘴巴打着大大的哈欠。

结果这样下来,竟然造成了阿水的一个小小恶习,那就是小阿水必要人抱着才肯睡觉,要不然她就扯开嗓子嗥叫。她哭起来绝对是摧枯拉朽惊天动地长嗥不绝,每每引得半夏和阿诺都赶紧跑过来看。

半夏心疼地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快把她给我。”

阿诺皱着好看的小眉头谴责地望着无末叔叔:“无末叔叔,阿水还小,你不要伤到人家。”

无末好生委屈啊,他是觉得这娃儿不能一直抱着睡啊,自己胸膛多么咯人啊,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不能次次这样。再说自己还是要上山打猎养家糊口呢!

此时阿水虽然也就一个多月的娃儿,却仿佛懂事般,见到半夏和阿诺过来,两个嘴角往下一撇委屈得不行的样子,两只狭长的眼睛里也开始闪烁着晶莹的东西。这小委屈模样,吓得无末赶紧笨拙地拍着她的背道:“别哭,别哭,你阿妈过来了,喂你吃奶。”

从此之后,阿诺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任凭无末叔叔在别人面前是多么让人尊重的族长,在自己闺女儿阿水面前,其实胆小得很。

阿水并不是个一直爱哭的娃儿,她也爱笑。不过她醒着的时候不笑,专爱在梦中笑。有时候她睡着时便绽开一个甜蜜的笑容,看得人从头到脚都暖暖的,也有的时候她会“咯咯”笑出声,倒是把一旁的无末吓了一跳

“她这是怎么了?为啥只睡着时笑。”无末很担忧自己的闺女儿,事实上自从小阿水出生后,他总是充满各种忧虑,唯恐一个不小心自己那粗糙的大手一个用力碰坏了那个小娇嫩人儿。

半夏倒是不在意:“很正常的吧,小娃儿,梦哭梦笑,这是常有的。”

正说着话,小阿水又醒了,她如同一张大饼一样瘫在那里,四肢成大字型舒展开来,小脑袋却侧向半夏这边,睁大清澈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身旁的大人。

半夏正在收拾一旁的尿布,一时没顾得搭理她。

阿水不干了,张开嘴巴开始“啊~啊~啊”地一声声叫唤了……

无末忙心疼地凑过去:“阿水别叫,你娘马上就要过来喂你了。”

阿水不看他,只拿眼一直瞅向半夏那里。

无末的大手轻拍小人儿的后背:“别哭,别哭。”

可是他不拍则已,一拍之下,小娃儿瞪着他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之声。

只是干干地嚎叫,一滴眼泪都没有。

饶是如此,也让无末担心不已,吓得赶紧放开手:“半夏,你快点,你看她哭得多难过啊!”

只要这个小家伙一哭,无末心疼得眉头都要皱起来了,恨不得赶紧把她捧在怀里。

半夏深深觉得,自从有了阿水,自己的地位下降得厉害。

半夏忙把小阿水抱起来,小阿水马上闻到了奶香,扬起好看的双眉,小嘴儿也撅得高高的,小脑袋拼命地左右摇晃在半夏怀里寻找,一直到碰到了□,好不容易碰到了,她立马猛扑上去一口叼住。叼稳□的她顿时如蒙大赦一般舒展开了皱巴巴的小脸,开始卖力地吸吮起来。

无末在一旁见她吸得小身子一动一动的往前耸,毛茸茸的小脑袋上都要出汗了,胖乎乎的嫩脸儿也累得通红,小脚丫还在后面一蹬一蹬的,不由得开始心疼:“吃个奶累成这样……”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替她吃奶啊!

第40章

这天中午,无末一家三口午后小憩,半夏在左无末在右,小娃儿阿水在中间。这阿水睡觉时两只小拳头握着放在大脑袋左右,两只小腿儿成蛤蟆状蜷着,甚是可爱。

无末睡不着,在侧躺在一旁看自己闺女儿娇憨的睡态,半夏则是累了,闭眸歇息。正在这时,睡梦中的阿水开始挣扎起来,她闭着细长的眼睛,无辜地张大嘴巴到处找,作出小鸟觅食状。无末抬手正要唤醒半夏,谁知这小阿水却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闭着眼张着嘴就往这边凑,小嘴一个凑巧正好啄在了无末的鼻子上。

无末的鼻骨坚硬得很,软糯的小嘴啄了下,发现不是自己要的,很快便凭着感觉继续左右摇摆找食,倒是弄得无末一动不敢动,唯恐惊醒闺女。

这时半夏醒过来了,忙将她拉到自己怀中,阿水很快闻到了奶香,急切地往半夏怀中凑,很快逮住□便拱着吃起来。

无末这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软好湿的感觉。

少顷半夏喂好了奶,小丫头吃得心满意足,闭着眼睛直哼哼,就在这哼哼中也睡过去了。

无末凑近瞅着闺女的样子,正要对半夏说什么,却忽听到外面急切的叫声:“半夏,半夏在家吗?”听声音倒是木娃呢。

半夏忙穿上衣服下炕出去,却见木娃满头是汗,拉着半夏急道:“半夏,我嫂子……我嫂子忍冬要生了,生了好久了,她快撑不住了,你快去看看啊!”

半夏一听急了,也忙回屋嘱咐了无末几句,匆忙随着木娃过去。

很快到了木羊家,老远便看到木羊在那里低着头焦急地来回踱步,木羊的父亲岩蹲在一旁篱笆墙下不说话。屋子里则传来痛苦的□,那是忍冬的叫声。

半夏一听便知不好,从忍冬的叫声来看,竟然是气虚难以持久的样子了!

当下她快走几步进了屋,一进屋子便见闷热异常,腥味扑鼻,炕上的忍冬脸色苍白虚汗连连,褥子上还沾了点点血迹。忍冬的唇哆嗦地含着一片人参,双眼迷惘地望着屋顶,仿佛已人事不知。一旁七斤婆婆和多珲守在一旁,七斤婆婆徒劳地呼唤着忍冬的名字,让她再使劲。

多珲见半夏进来,红着眼圈道:“半夏,七斤婆婆说这竟是个坐胎,怕是出不来了。”

一听坐胎,半夏顿时脑中嗡嗡起来。望族人的医术简单得很,勉强能够治些小的病患罢了,这种胎位怕是真得难保了!

这一瞬间,她脑中浮现出种种场景,以及渐渐回忆起的关于生产的各种知识,可是那些都太过模糊太过遥远,竟然全部难以派上用场!

忍冬这时候忽然暴睁开眼睛,她猛地看了姐姐,竟然颤抖着要伸手拉姐姐,口里有气无力地唤道:“姐,救我,忍冬不想死……”声音微弱,却凄厉。

半夏心中凄然,忙上前握住妹妹的手,入手之时只觉得冰冷异常,口里喃喃地唤道:“忍冬,坚持住好吗,一定可以生下来的!”

忍冬泪水和汗水早已分不清了,头发黏在脸上狼狈不堪,她虚弱地摇头:“姐,我好难受啊,我不想死……可是好难受……你救救我……”

她眼神逐渐迷离,仿佛失去了焦距,又开始说起了胡话:“给我一刀吧,我受不了了……”她忽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叫起来:“姐,爹,我不想活了,你们让我死了吧,我受不了了!”这一声嘶哑的吼叫后,她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整个人呆呆地躺在那里,嘴里尚且有气无力地喃喃着:“姐,让我死了吧……求求你……我真受不了了……”

说着两手挥舞,口里的人参片也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多珲和七斤婆婆赶紧一边一个将她压住。外面的木羊听到了动静,急得直拍门:“让我进去!”

多珲老泪纵横:“作孽啊,怎么让你这孩子摊上这种事呢!”坐胎,村里以前有过这样的事,当时是眼睁睁地看着母子一起丧命啊!

半夏在这闷热血腥的哭叫声中,心一横,走上前道:“让我试试吧。”

多珲哭着道:“半夏,你又能如何……”多珲是知道的,上人尚且没办法的,更不要说半夏。

七斤婆婆却对半夏抱了一丝希望:“半夏,你有什么办法吗?”

半夏心疼地看着憔悴凄厉的妹妹:“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试试,但希望实在不大。”

只是也许而已,这种事情即使发生在脑海中所能记忆起的那个世界,也许最后落得的下场也是只能保一个。无论保哪个,过程都是极其血腥残忍的。

可是有一个办法,是半夏早年见一个老产科大夫用过的方法,那就是转胎位。

转胎位这个,靠得是技巧和经验,即使老产科大夫自己也不愿意轻易尝试。因为这件事不但很难成功,而且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生不如死。

半夏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是如今她只能一试了。

多珲听到半夏这么说,抱了一丝希望地凄厉哀求道:“半夏,忍冬全靠你了,救救她啊!”她颤抖着声音道:“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生,可是人没了就全完了,救救你的妹妹吧!”多珲颤抖的双手紧抓着半夏的手,几乎把半夏的手都攥疼了:“半夏,救她,一定要救她啊!”

半夏没有哭,她点了点头:“我尽力。”

这时候的忍冬眼神呆滞地望着屋顶,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地瘫在那里,嘴里喃喃地动着,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在九斤婆婆和多珲的协助下,半夏将她的身子摆成侧俯姿势。

半夏先用热水就着三叶草汁清洁了双手,然后将忍冬的双腿打开,打开之后顿时感到惨不忍睹,一旁的多珲倒吸了口凉气,几乎不忍直视。

半夏微眯起眼,忍着心里的痛,伸手慢慢探索着找到入口,先用手指探索着进去。

忍冬的身体下意识地痛苦颤抖了下,可是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只是嘴巴一张一合地发出无声的□,泪水绝望地流下,仿佛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儿。

半夏知道时间不多了,她深吸了口气,狠心往里面探索,脑中努力回忆着那模糊的记忆。

这时候屋外的木羊焦躁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地问里面:“到底怎么样了?生了吗?”

岩也很是担心,不过他听到木羊这么说,沉下脸道:“你喊什么喊,一边站着去!”

木羊眼睛都红了,挫败地道:“爹,我担心……”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不喜欢无末,也不喜欢半夏,为什么现在半夏在屋子里不出来?难道小小的半夏竟然能比经验丰富的七斤婆婆还厉害吗?

他才不信呢!

这时候屋子里的半夏自然知道自己一旦失败会面对什么下场。可是躺在炕上的人是她的亲妹妹,打小儿一起长大的妹妹。

她的父亲已经走了,姐姐疯了被夫婿带走了,只剩下一个妹妹了。

况且这是慈爱的多珲妈妈的孩子。

她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闭上眼睛用心地摸索,她所要做的是伸进手去,将那个小娃移转一个方向。

忍冬痛苦得脸都变了形,苍白的手紧抓着一旁的被褥挠啊挠,可是她嗓子几乎哑了发不出声音,多珲咬着牙在一旁按着忍冬的身子流泪,七斤婆婆紧张地帮忙一起按着忍冬。

汗水从半夏的额头慢慢滑下,她努力让自己的手更稳一些,她的手下是自己亲妹妹的命,也是那个小外甥的命。

这时候老妈妈在费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子里,岩和木羊连忙去扶。老妈妈到底是经了事的人,问明里面的情况后,便吩咐费扶着自己在一旁石凳下坐着静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终于听到一声如小猫般的啼哭,断断续续的传来。这声音虽然弱小,但听得众人心中皆是一喜,木羊更是一下子跳起来就要往屋子里冲过去,幸得老妈妈拦住了他。

产房中,七斤婆婆抱着小猫一样瘦弱的娃儿,将他清洗干净,这才抱给多珲看:“是个男娃呢,就是太瘦了。”

多珲看了眼,只见那娃肉红色的小脸上满是皱纹,头上有些发白的赖毛,小眼睛迷糊着没法睁开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地奴老祖宗保佑啊,总算是生下来了。”

半夏将补汤端到忍冬面前,可是忍冬根本没有力气喝了,她只好拿了木勺一点点地喂给她吃。

忍冬迷糊地睁开双眸,劫后余生的泪眼凄凉地望着姐姐,可是却说不出半句话。

半夏心中一酸,却是笑了下劝道:“忍冬,娃儿生下来了,你们都没事了,现在先把汤喝了吧。”

忍冬一汪泪水又流下来,动了动唇,开始就着半夏的勺子喝汤。

后来称重的时候,这个小娃儿只有四斤八两重,抱在怀里就如同个小猫儿一般。老妈妈心疼地望着这个孩子,给他起名叫石蛋儿,只盼着取个贱名好养活,也盼着他能像石头蛋儿一样坚硬。

这晚回到家,半夏说起今天的事儿仍然心有余悸。这个妹妹虽然总是不太懂事,可到底是妹妹,若是真就这么没了,怎么对得起逝去的爹爹啊。

无末听了这个惨状,低着头一言不发,很久后他忽然来了一句:咱们就要阿水一个娃儿,以后不让你生了。

第41章

也许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缘故吧,忍冬整个月子里情绪都不太好,望着瘦弱的小娃时常落泪,以至于连奶水都没有了。

半夏只好将石蛋儿抱过来自己喂,她的奶原本有富余,如今多了一个娃要喂很快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幸好之前她让无末捉了一只羊来,再者阿水大点也能喝点粟米粥了,是以还能勉强维持。

她原本还担心阿水不爱吃羊奶,谁知阿水一吃之下胃口大好,吃了之后竟然张着嘴巴亮着眼睛看着碗,两手使劲对着石碗挥舞。

多珲见此,不由得叹息:“阿水真是个好养的孩子。”反过来看看石蛋儿,真是无奈。

石蛋儿虚弱得很,奶是吃不了多少,喂了这么一两个月了,也不见增多少肉。一般的小娃这时候胳膊腿儿都该肥嘟嘟的了,他却还是看着那么小可怜样儿。

半夏望着多珲憔悴的容颜,知道她这些日子也不好过。她日夜悉心照料着忍冬,总算忍冬精神好起来了,又要操心小石蛋儿,说起来真是让人心疼。

这时忍冬正好过来看自己儿子,她进屋和姐姐婆婆各自打了个招呼,便坐在炕边低头看自己儿子,看着看着竟然又哭了。

“姐,若不是你,我和石蛋儿都没有活头了。”忍冬并不傻,她知道遇到这种坐胎,几乎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半夏将在自己膝盖上躺着的阿水放到炕上,嘴里道:“忍冬你说什么话呢,你是我的妹妹,我们亲姐妹干嘛说这种见外话。”

忍冬擦了擦眼泪,点头说:“是,我明白的。”

这时阿水在炕上开始翻腾,她是个很爱动的娃儿,月子里就学会了把屁股翘起来挪着屁股移动小胖身子,有时候尿了一片地儿,大人恰好没看到,她就自己哼哧哼哧地挪着屁股躲开。两个多月她就学会了翻身,于是吃饱了后她嫌半夏身边热,就闭了眼睛直哼哼,哼哼几声后便圆润地滚到一边去睡了。

忍冬泪眼看着阿水那白嫩圆润的小胳膊有力地挥舞,两个小腿欢快地踢腾着,再回头看看自己的石蛋儿,顿时心痛不已,拖着哭腔问半夏:“姐,你说石蛋儿咋啥都不会呢,该不会有啥问题吧?”

忍冬虽说不懂,但她听说有些娃生的时候时间过长,后来那娃就成了傻子,后来就不太会走路什么的,当下便开始担心了。

半夏其实心中也是担心的,她想着当时石蛋儿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脸都憋紫了,还真是怕有问题。再者这几天她发现石蛋儿吃奶的时候力道很小,平时躺着的时候两只腿儿是并拢着,而不是正常小娃儿的青蛙腿。于是她有时间便帮着石蛋儿压腿,可是目前还看不出效果。

忍冬看半夏不说话,顿时慌了:“姐,该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半夏沉吟一番,才柔声道:“忍冬,你别怕。这娃儿是否有问题现在也看不出,得以后慢慢瞧着看。不过我想着这几日我太忙,你若有时间便过来照顾他,我会教你怎么弄。”

忍冬原本颇有些看不上自己这个姐姐的,如今被她救了性命,早已抛却了心中的成见和旧怨,对这个姐姐是心悦诚服。听姐姐这么说,当下她连忙答应。

偏偏忍冬回到家后,木羊听了却不以为然:“咱族里时不时也有几个傻孩子,但那是他们父母运气不好。我们石蛋儿瘦虽然瘦,但哪里有问题了,这个我可是不信的。”

忍冬见她不信,只好把半夏说得话重复了一遍,谁知道木羊却冷笑了声:“你听她胡掰!他家生了个丫头片子,咱家生了个男娃,她一定眼馋得很,没得说一堆胡话编排咱们娃儿!”

若是以前,忍冬听了必然是火冒三丈的怪怨自己的姐姐,可是如今她经历了生死关,整个人想法都变了,劝木羊道:“她怎么会没事编排咱们娃呢,我看咱娃在她那里喂着,她照顾得很细致,为了这,阿水那小丫头不够吃,只能吃羊奶呢。”

木羊却依然不以为然,他干脆坐在一旁嘴里叼着一根蓝艾草,吊儿郎当地道:“羊奶好啊,听说很补人的,她怎么不舍得给我们石蛋儿吃羊奶呢?”

忍冬听了目瞪口呆,她想着自己这个男人以前不错的啊,怎么如今竟然说出这么一番强词夺理的话呢?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男人,她深吸了口气试图劝说他:“我知道你心里想着失去了族长的位置不高兴,可是为了这事我心里就好受吗?”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开始心里也很看不惯姐姐,凭啥族长就对她和无末好,凭啥上人就看好她呢?怎么好事都让她沾上了呢?”

木羊听到这里,更是想起伤心事,别过脸去不想听的样子。

忍冬绕了个圈,走到他面前,继续劝说:“木羊,可是我后来想开了,既然大家都觉得无末更适合当族长,那就让他当去吧,咱不当这个族长一样活,只要你、我还有孩子活得好好的,不是比什么都开心吗?”鬼门关徘徊这一遭,忍冬真是想明白了,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可是木羊却听不进去这些:“你也就是受了你姐的好处,当然帮着她说话了!”

忍冬听了,委屈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难道你没受人家好处?难不成当时躺在炕上差点要死的不是你的娘子?那个差一点就生不出来的娃儿不是你的亲儿子吗?”

木羊见忍冬掉泪,到底还是回过头硬着声音安慰了几声,可是却总是心不在焉。

石蛋儿喂到三个月的时候,终于被忍冬带回家自己养着去了。这么大的孩子勉强可以喝粟米粥了,再加上每天去姐姐那里取一碗羊奶,娃儿也不至于真得饿坏了。

忍冬一直按照半夏教导的办法来为小石蛋儿伸展胳膊腿儿,渐渐地石蛋儿果然有了进展,双腿不再直愣愣地并着,开始像普通娃儿一样如小青蛙般的姿势了。

可是之后的日子,她还是发现,这个娃儿和其他娃儿好像确实不太一样。

别人开始练习翻身了,他仿佛一点没有兴致,他每日只是如一张饼一样躺在那里,仰望着屋顶。

他如今长开了,倒是个漂亮的娃,有着比泉水还要清澈的眼眸,他用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纯洁大眼望着周围的一切,可是却很少发出声音。

村里的老妈妈们都说这孩子看来是不太正常,说得忍冬心酸,她紧紧把小娃儿抱在怀中,只期盼他能够像别的孩子一样正常。

木羊对这个娃儿很漠然,当他发现这个娃儿确实有些问题时,心中更加烦闷,时常和勤寿等人一起上山乱逛,可是有时候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什么猎物。木羊以前还和厚炎交好的,可是如今也疏远了,前些时候木娃嫁给了厚炎,他更是心中大为不悦。

忍冬觉得木羊越来越陌生了,不过她没告诉多珲妈妈。现在自从有了石蛋儿后,她整个人把心都放在了石蛋儿身上,木羊怎么样,她已经不太关心了。她每日都要向地奴老祖宗和剑灵祈祷,希望石蛋儿能像个普通孩子那样长大。有时候她望着村里那几个傻子,心想,就算傻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的石蛋儿平平安安地长大,她就知足了。

这一日傍晚吃过晚饭,高大雄健的无末抱着犹如小猫一般的阿水在院子里草席上坐着玩耍。他见阿水这只爱踢腾的小猫开始揉眼睛了,知道她困了,便放在那里轻轻拍着后背哄睡。可是谁知道小阿水皱着眉头很反感地推开他的大手,然后自己翻了一个轱辘背对着他躺下,不一会儿就鼻息均匀,睡着了。

这倒是把个无末愣在那里,他平时见半夏就是这样哄娃儿的,怎地自己去哄,她却不喜。

这时阿诺在一旁见了,不禁笑出声,被无末瞪了一眼后,这才轻声道:“叔叔,阿水困极了的时候是喜欢自己睡的,不喜欢别人哄。”

无末见此笑了:“你倒是知道她这些小怪性子。”

阿诺点头:“那是自然,叔叔带着族人上山打猎时,我经常帮着看小阿水呢。”

小小的阿诺望着草席上那个侧睡的小娃儿时,目光是专注和温柔的。这个小东西笑着的时候总是那么甜蜜和美好,这让因为爷爷去世而空缺了的心顿时填得满满的。

这时无末想起还有事要和半夏商量,便让阿诺在院子里看着阿水,自己进屋去了。

待进了屋,却见半夏正在叠阿水的小衣服,便上去也帮着叠,边叠两个人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