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末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我想着,若是女娃儿,就叫阿水,如何?”

阿水……那是无末母亲的名字呢。

半夏沉吟半刻,点头道:“嗯,好的。”

无末笑道:“若是男娃的话,我希望他能在山林间逍遥自在,就如同一匹狼般,所以想给他起名叫山遥。”

半夏赞同:“行,这两个名字都留着。”抚摸着肚皮,她脸庞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肚子里的娃儿调皮得紧,踹我肚皮的力道也很大,我想着他可能是个男娃呢。”

无末听了眉间也洋溢出笑来,大手抚着马背道:“好啊,若是男娃,我就教他骑马射箭,我们一起去打猎!”

他这话说得豪迈向往,谁成想,后来他果然有了个男娃,那个男娃却偏偏不喜骑马射箭,陪着在他在山林里马背上疯的竟然是他的小女娃……

而此时的半夏目光转到这匹马上,她沉吟了番,笑道:“这匹马儿就叫追风吧,如何?”她印象中好马的名字多得是,随便挑了一个过来。

无末听了却如获至宝:“这个名字好,我喜欢。”说着亲切地抚摸着马鬓:“你以后就叫追风了。”

村里人都知道族长无末降服了一匹烈马,纷纷过来看热闹。有的说这匹马一看就是好马,也有的说没事整一匹马过来干嘛,还得给它喂水吃草,没得浪费功夫,有那时间还不如自己上山打猎呢。不过——这话只敢在心里说,族中做的事,他们是不敢轻易议论的。

可是无末面对众人的看法却丝毫不在意,他心中自然有他的打算,这时候还没必要说破。而在族中众多年轻人中,厚炎倒是对这匹马产生了兴趣,他围着这匹马转了好几个圈,很是欣羡:“若是我也能有这样一匹马该多好,我就可以骑着它狂奔一场。”

无末沉声笑道:“你若喜欢,便给你试骑一下。”

厚炎听了很是高兴:“真的可以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跃跃欲试的厚炎上前就要马绳,一翻身就要上马,可是就在这时,马儿却忽然一个蹶子,可怜的厚炎上马不成,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上,幸好无末在旁扶住。

厚炎失望地看着马儿:“这马儿不想让我骑啊!”

无末上前安抚地拍了拍马背:“追风,听话,这是厚炎,你让它骑一下。”

追风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尾巴一甩一甩,显然还是很不乐意,无末再次安抚一番,总算它的情绪平静下来,可是瞅着厚炎的样子依然很不屑。

厚炎无奈:“罢了罢了,我看这匹马也是有脾性的,它不喜欢我。赶明儿我也学你,上山去降一匹马来。”

这时半夏刚刚侍奉孙老爷子喝下草药,又给他端来熬好的补汤让阿诺喂他吃下,听到这话从屋子里走出来,笑道:“你若有那功夫,还是先找个娘子给自己吧,马儿以后再说。”

厚炎听到这个,脸红了下,瞅了下半夏说:“我倒是想找,可惜人家眼睛里不看我。”

半夏挑眉:“谁家闺女,怎地就不看你?”

一旁无末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只看着,并不说什么。

厚炎低头叹息:“还能有谁!”

半夏略一思索,笑问道:“该不会是木娃吧?”

厚炎被说中心事,点头道:“嗯……她年纪也不小了,不知为什么,总对我爱答不理的。”

半夏闻言,看了眼无末。无末显然对木娃没什么特别印象,只记得是个胆子特别小看人都要脸红的姑娘,当下便笑道:“木娃,那不是木羊的妹妹么?”

厚炎忙点头:“对对,就是木羊的妹妹。”

半夏挑眉,浅笑着说:“厚炎,我有一法子,保准让你娶得娇娘子。”

厚炎一听,脸上大喜,忙问道:“半夏,有什么好办法,快说!”

半夏调皮一笑,只拿眼望着无末:“这件事啊,必须咱们的族中大人来说合呢。”

无末浓眉一皱:“我?”难道他竟然长了这给人做媒的面相吗?

厚炎听了此言却深表赞同:“不错,不错,这是个好法子!一则你是族长大人,你说得话她哪里敢不从,二则,你还和她是表亲呢,她总会听你的。”

无末觉得这些理由都不太对,自己和那个木娃可真是不熟,再者说了自己可从来不会干这种保媒拉线的事,可是他见半夏却深以为然的样子,他这人虽素来也是有个主见的,可是对娘子的话一向是听从的,当下只好道:“那我回头便试上一试吧。”

这可真是硬着头皮一试。

当这个消息传到木娃耳中时,无益于晴天霹雳。木羊在一旁激烈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木羊是有理由不同意的,那个厚炎,当初看他是个人才,所以他也是极力拉拢,只盼着他帮了自己去排挤无末,可谁知关键时刻,他竟然在一旁看热闹不帮忙,让自己丢了大脸面。二来嘛,他无末算个屁,只以为自己当了族长便可以干涉他们家的事了吗?

野孩子就是野孩子,木羊可是记得的,小时候一群孩子在村口玩,那个野人无末是如何偷偷地在树后面看着自己这群孩子的。那时候他的眼光,是多么的渴望羡慕啊!可是后来自己想拉他过来时,他却一脸冷漠地跑掉了。

从那时候开始,木羊就讨厌这个人,他从小就是孩子王,他不喜欢那个无末。

可是为什么这个无末竟然是自己家的表亲呢,为什么爷爷竟然中意他?为什么十一叔竟然从小都在教导他?难道就因为他是十二姑的儿子吗?

对于木羊来说,这个无末几乎是毁掉自己美好期望和人生的虎豹!看看现在自己落得哪般境地吧,父亲冷眼相对,母亲无奈叹息,族人不屑的目光,甚至连枕边往日软语温言的娘子对自己也不屑起来!

木羊心中一股憋闷之气无处发泄,此时听到无末竟然要做媒,顿时一股脑地倾泻出来,他黑着脸坚决反对!

木娃却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万念俱灰。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期望注定如那落叶一般被辜负,可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要亲手将自己送给其他男人。

她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绝望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他既要让我嫁,那我嫁便是。

这兄妹二人正在里面各想着自己的事儿,这时候他们的母亲多珲走了进来,笑着道:“族长大人亲自提的婚事,这真是咱们的荣幸啊!”

进来却见自己女儿落泪,她见了不禁皱眉:“木娃,你这是怎么了?”她帮女儿擦了擦眼泪:“乖孩子,你不喜欢厚炎吗?厚炎可是个好后生啊!”

木娃强忍住眼泪,哽咽着摇头:“不,娘,我喜欢厚炎,我会嫁给他的。”

多珲听了点头:“说得是,这就对了。”说完又对一旁的儿子道:“木羊,你一定要记住,无末是你爷爷亲自指定的族长,也是你的十一叔教养长大的孩子,更是你十二姑姑的儿子,你以后要协助他,帮着他。万不可对他存什么不敬的意思。”

多珲回忆起那个苦命的小姑子,不由得叹息:“阿水是个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就被这外族人给坑了,落得那么凄凉的下场。”这话说着,她不禁眼圈都红了。当初她和阿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的。

木羊完全听不进去阿妈在说什么,听了这些烦闷地起身:“你们说着,我要出去走走,烦死了!”

他这一出门,正好忍冬挺着大肚子进屋,木羊一个不小心差点碰到忍冬,惹得忍冬大叫一声差点摔倒。可是心中憋闷的木羊却丝毫没有停下,他竟然径自出门去了。

忍冬捧着肚子靠在门扉上,眼里几乎都要掉出泪来,木羊怎么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呢。

多珲见儿子这样,不由得嘴里骂了声:“又在犯浑了!”说着赶紧过去扶了忍冬坐在一旁,又关切地问她肚子怎么样。

忍冬抚摸着肚子里的胎儿,落寞地摇了摇头,只望着木羊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娘,我没事的,只是累了,我歇一歇就好了。”

38 生小包子

这些日子以来,半夏倾尽所能,对孙老爷子悉心照顾并调理他的身体,又有阿诺在一旁尽心伺候,孙老爷子的精神竟然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这让阿诺欣喜若狂,越发尽心照顾自己的爷爷。无末这段时间也不带他上山了,以让他更多地和自己爷爷相处。

半夏如今肚子大起来,自己计算着日子快是要生了,便让无末去山里给她寻茉莉花的花苞。

无末不解:“茉莉花,那是什么?”

半夏记得在山里看到过茉莉花的,便形容了一番,无末当即明白了,隔天便用箩筐给她背回来许多的茉莉花苞。

半夏想笑,想着自己便是生八个娃也喝不了这么许多啊,她便把多余的收起来放到山后,想着以后谁家生娃的时候送给人家得了。她自己留出来的分成两个小石罐放着,一个给妹妹忍冬,另一个自己泡水喝。

山里的清泉清澈甘甜,泡出花茶来别有一番风味,半夏喝了顿觉不错,于是想着回头让无末也一起喝喝好了。

可是送给忍冬的花茶,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尽管半夏给她解释喝了这个最后生的时候会容易,可是她却还是随手将那个仍在一旁:“姐,我不爱这些古怪玩意儿。”说完便低头自己在那里做衣服,把半夏晾在一旁。

半夏心知忍冬是因了没当上族长夫人而生气,倒也不恼,还是把花苞茶放在那里:“你先留着,回头有兴致的时候喝喝,总是好的。”

就在这时多珲过来了,她热情地给半夏端来野豆汤:“半夏,喝一些吧,这大热天的,喝了正好解暑。”

半夏谢过后,端起来喝了,边喝边喝多珲妈妈说话,其中便提起了名字,半夏笑道:“都已经起好了,无末说了,若是女娃便叫阿水,若叫男娃便叫山遥。”

多珲妈妈听了一愣,很快便笑了:“那我盼着是个女娃呢,阿水是个好名字。”笑意间,她眸子里有丝回忆。

半夏知道她必然是想起了无末的母亲,那是望族的一个禁忌。尽管无末已经重新被纳为望族人,但是依然不会有人主动提起阿水。

可是多珲妈妈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说了:“这些日子,我时常想起她,若是她在,竟然也是要做奶奶的了,她该多高兴啊!”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道:“赶明儿我告诉老妈妈,她一定高兴的。”老妈妈其实孙辈重孙辈早已无数,可是阿水的后代这唯有这一个,内心自然期盼得很。

半夏点头:“说得是,我也正想过去看看她。”

听说自从族长去世后,老妈妈拒绝了十一个儿女要把她接过去住的孝心,执意一个人住在原来的旧茅屋里。儿女们虽然有心孝敬,可是没办法,只好轮流着去陪她。

半夏和多珲妈妈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去老妈妈那里。恰好费便在那里给老妈妈做饭呢,费见了半夏并没多说话,只径自出去了,留下老妈妈和半夏说话。

老妈妈拉着半夏的手,嘱咐了许多,人老了,难免念叨,喜欢说以前的事。她听到若是女娃打算起名阿水的时候,愣了愣,随机便哭了:“回头生了后,记得带到这里来让我瞧上一眼。”

半夏忙笑道:“那是自然了,到时候我和无末带着她一起过来看你老人家。”

半夏走出屋子的时候,只见费已经做好了晚饭,一个人正坐在院子里树下石凳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费见半夏走出来,点头打了个招呼,半夏便回家去了。

这天阳光很好,半夏指挥阿诺和无末把屋后山洞里的存粮都拿出来晒晒。望族的主食是肉,肉保存不了太久,所以望族人一般都是暴晒为肉干,吃的时候拿水去泡去煮的。如今半夏唯恐这些肉干受潮坏了,便趁着这天气好,将放在山洞最里面的都搬出来,摊在自家院子里过过太阳。

阿诺从懂事起就跟着爷爷四处流浪乞讨,本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如今看了这么多吃食,也是欢喜,一边晒,一边拿了一块看着好看的肉干过去给爷爷瞧。

孙老爷子坐在无末用树枝麻绳制成的座椅上,下面还有两个木轮,正好让阿诺推着他到处走走。

他笑呵呵地看孙子拿过来的肉干,待到孙子又去帮着半夏干活,他一个人仰头透过浓密的枝叶望向天空

这一辈子,穷困潦倒,原本还担心自己走了后孙子会受苦,如今是遇到好人家了,他不怕了。

他扶着木扶手,将虚弱的脑袋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想,孙子以后会长大的,他不担心了……不担心了……

这是一个炙热的午后,当半夏和阿诺把肉干都平摊在地上后,半夏怕孙老爷子口渴,于是让阿诺去倒碗水给孙老爷子喝。

阿诺笑着抬头望向爷爷,大声问道:“爷爷,我给你倒水去。”

可是孙老爷子仰着头望天,没有搭腔。

阿诺欢快地跑过去:“爷爷,你渴了吗?”

孙老爷子依然没有搭腔。

阿诺一下子愣了,赶紧低□子,摇晃着爷爷的身子:“爷爷,爷爷,你醒醒啊!”

半夏也忙过去,颤抖着手伸到鼻下……

阿诺几乎屏住了呼吸地望着半夏,眼睛直盯着半夏,唯恐她说出自己最怕的事情。

良久后,半夏低头,叹息了声。

阿诺已经不需要问了,他从半夏婶婶的眼中已经看出来了。

他木然地将目光转移到爷爷脸上,爷爷微眯着眼睛,仰望着蓝天,树荫细碎地撒在他尚且带着微笑的脸上。

他走得很安详。

阿诺低头,噗通跪在了那里。

无末叫来族人,帮着阿诺一起下葬了孙老爷子。孙老爷子的墓地选在上古山下村外的某处,那里埋葬着一些从远方前来寻宝而最终客死在这里的漂泊人。无末找来一块上好的石材,用凿子刻了几个大字,帮孙老爷子把墓碑立上。

阿诺整整两天几乎没吃东西,看着他那么小的身子孤冷站在孙老爷子曾经坐过的轮椅前,半夏心疼得紧。偏偏这几日她肚子时不时觉得不适,总觉得可能要生了,也实在没有太过精力时时照顾着他。

阿诺木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半夏:“婶婶,你不用管我,我就是想站一会儿,你回屋去吧。”

可是他刚说完这话,便看到半夏神情痛苦地捂着肚子。

他小小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担忧地上前扶住半夏:“婶婶,你怎么了?”

半夏的脸痛苦地几乎要皱在一起,无力地道:“我,我怕是要生了……快,帮我,帮我去叫七斤婆婆……”

阿诺连忙点头,当下撒腿就要跑着去叫,可是他又不放心满脸痛苦的半夏,只好先扶着她坐在那里,这才赶紧跑着出门去了。

今日个真真是不巧,恰好无末上山去了,他原本想着趁半夏还没有生赶紧猎一头新鲜的野猪回头给半夏做猪蹄汤喝,谁知道却正好错过了。

片刻之后,阿诺就扶着火急火燎的七斤婆婆过来了,随着来的还有野花娘子以及村里其他要帮忙的妇人。阿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人小也帮不上啥忙,只好一个人在院子里傻站着。

站了一会儿,他看到了一旁的追风,只见追风吸溜吸溜地喷着鼻子,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如骑上马上山去给无末叔叔通风报信?

想到这里,他大着胆子走到追风面前,商量着道:“追风,我可以骑着你上山吗?你带我上山,告诉无末叔叔婶婶要生了。”

追风甩甩尾巴,蹄子轻轻噌地。

阿诺严肃地道:“你既然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着他试探着上马,可是追风多么高大的一匹马啊,他小小人儿哪里上得去!如此尝试了几次,他正琢磨着要搬来一旁的石凳踩着上马时,这追风忽然四蹄一弯蹲在了地上。

阿诺大喜,连忙翻身上去。他上马坐好,追风站起来,撒开蹄子往山上跑去。

也许是得益于半夏喝过的花苞茶吧,她并没有感到特别难以忍受的痛苦便顺利地将娃儿生出。听着那娃儿娇嫩却响亮的哭声,她总算是松了口气。野花娘子赶紧拿来事先准备好的热汤给半夏喝,正喝着,一旁的七斤婆婆将小娃儿洗干净抱到半夏身边,笑呵呵地道:“是个女娃呢!”

半夏抱过这小娃,却见她人虽小,头发却茂盛得很,眉毛竟然也是有的,眼缝很长,嘴儿小小的嘟着。

七斤婆婆坐过来,慈爱地笑着道:“这娃儿好啊,我接生了许多小娃,倒是没见过一生下来就这么好的头发的。”

半夏抿唇笑了下,又见她小胳膊浑圆满是藕节,小拳头也肉嘟嘟的,不由得越看越爱,在心里轻轻地念了声“阿水”。

就在这时,无末从外面火急火燎地回来了,他脸上流着汗,一进屋便问:“半夏,你没事吧?”

野花娘子从旁打趣道:“没事儿,族长大人,快看看你家闺女儿。”

无末终究担心半夏,竟没听进野花娘子的话,先蹲在炕前看半夏,只见半夏虽然虚弱,但精神倒是不错,这才放下心来。于是低头去看小娃儿:“男娃还是女娃?”敢情刚才野花娘子说的话他竟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野花娘子笑道:“是个胖乎乎的小女娃呢!”

无末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过来,却恰在此时,小女娃忽努力睁开细长的双眸,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不屑地瞥了无末一眼,随后便闭上眼睛养身了。

无末呆呆地望着女娃,抬起头结巴着对半夏道:“她,她刚才看了我一眼。”

是看了你一眼,瞧不起地看了你一眼呢,野花娘子在心里打趣地笑,不过她没敢说出来,毕竟无末现在的身份是族长,和族长说话总是要注意收敛的。

望着无末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半夏抿唇笑得幸福。

阿诺从门边走进来,远远看着无末手中的小娃儿,眸子里透着好奇。

半夏见了,忙招呼阿诺进来,阿诺走进来,从旁盯着阿水小娃儿端详。半夏不由得笑了,心道阿诺虽然平日看上去很是成熟的样子,可到底是七岁的小娃儿呢,看着这刚出生的小婴儿,自然觉得好玩。当下便让无末把阿水给阿诺抱。

无末颇有些舍不得,郑重其事地把阿水递到阿诺手中,还轻声嘱咐道:“小心点呀,不要吓到他。”

阿诺双手捧过小娃儿,犹如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稚嫩的小脸上渐渐露出笑来,抬头对半夏道:“婶婶,阿水真好看!”

阿水虽刚来到人世,可是那细长的凤眼儿,清晰的眉毛,还有微嘟起的粉嫩小嘴儿,都已经有了小美娃的胚子。

这时七斤婆婆发话了:“好啦,你们大小爷俩先出去,让阿水先睡,半夏也要休息的。”

见此,阿诺恋恋不舍地将阿水交给了野花娘子,拉着更加不舍得离开的无末一起出屋去了。

39 生小包子2

阿水的降临,给这个家庭带来许多的喜悦,她成了这个家里最受关注的小人儿。阿诺非常喜欢阿水,当无末上山打猎时,就帮着看护阿水,还帮着阿水洗麻布尿片儿,忙得不亦乐乎。

半夏原本想着他小,不想让他干活,更希望他能跟着无末上山长点见识。可是看着他将心思都放到阿水身上,反而把那失去爷爷的痛苦慢慢消散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族中人都知道族长新得了一个小女娃,纷纷过来表示祝贺,来的时候都各自带了礼物,有兽骨项链,也有树根雕刻成的小玩意儿,更有给半夏吃得各类补品,都是望族人家常用的好物,而这些都用轧染的红色麻布包裹起来,外面还系了鱼皮做的袋子。一时之间家里多了许多的东西,堆放在一旁好不喜庆。

费扶着老妈妈过来了,老妈妈见了阿水很是欢喜,抱在怀里不放手,开始是笑,后来竟然哭了,显然是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若是自己的阿水还活着,看到这小小的软娃,该有多高兴啊!

费抬眼,瞪向一旁的无末,目中的意思自不必提。无末硬着头皮走过来,递给老妈妈一碗热汤,口里生硬地道:“外奶奶,你别哭了。”

听了这话,老妈妈不敢置信地望着无末,忽然她几乎是嚎啕一声大哭出来,眼泪也似泉水般涌出,她怀里抱着新出世的阿水,大哭道:“他终于喊我了……阿水,你听到了吗……”

众人都知道她说得是另一个已经逝去的阿水,这时半夏抬头看向无末,只见无末曾经冰冷的眸子里也有了一丝泪意。也许就是在这刻,在老妈妈的嚎啕哭声中,他心里曾经的冷漠坚冰慢慢化去了。

这时,老妈妈怀中的阿水似乎是听到了哭声,忽然醒过来,她慢慢睁开狭长的双目,皱紧了眉头,于是顿时额头的抬头纹满满都是。她却不知自己现在的小丑态,径自把目光撒向老妈妈。歪头研究了一番后,皱了皱眉头,忽然“啊”的一声,张大了那小小的嘴巴哭喊起来,同时两个小肥腿小肥胳膊一起用力挥舞,那哭声伴奏着挥舞声,俨然一个上好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