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宁初领了这份情,但还是劝他:“公务要紧,你年纪轻轻就升到了那个位置,多少人盯着,还是不要授人以柄的好。”

都察院都御史是正二品的大官,其他二品大员最年轻也得四十岁了,宋池才刚刚二十一而已。

其实虞宁初很替宋池担心。

昭元帝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又不封康王为太子,朝堂民间早已传出各种谣言。

虞宁初并不认为昭元帝会让宋池做太子,既然如此,宋池越能威胁康王,就越危险。

虽然宋池已经很厉害了,毕竟还是太年轻。

宋池在她清澈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他笑了笑,捧着她的脸道:“我娶你回来是要你跟着我享福的,只要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香囊呢,缝好了吗?”

虞宁初目光微转,骗他道:“昨晚做做样子哄你的,你还当真了啊?”

宋池看着她,忽然按平她的肩膀压了上来:“再问一遍,香囊呢?”

若是香囊已经缝好了,虞宁初肯定会乖乖交出来,可是还没缝好,她咬咬唇,闭上眼睛道:“没有。”

宋池笑了:“我不信,肯定被你藏在了身上。”

说完,他开始搜身。

虞宁初捂得住领子捂不住裙带,时不时还要被他挠个痒痒。

杏花、微雨守在洒满夕阳的院子里,就听窗边王妃一会儿笑一会儿求的,渐渐的笑声越来越轻,换成了另一种调调。

杏花想,公主一搬出去,王爷越发肆无忌惮了。

微雨想,再有五日便又到了王妃该来月事的日子,王爷如此疼爱王妃,说不定这个月就有好消息呢。

第116章 (有孕)

虞宁初也在留意自己的月事。

宋湘这一出府,虞宁初更盼着早点怀孕了,不然一日大部分时间都闲着,确实无趣。

然而这个月的月事依然准时而至。

她的失望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导致宋池回来看到她那强颜欢笑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没什么。”虞宁初在他怀里挣了挣,垂着眼道:“月事来了,你别闹我。”

这下轮到宋池失望了,不过八月下旬已经经历过一遍,只要她没有不舒服,宋池不介意多等几日。

夜里躺下后,宋池还是忍不住抱着小王妃,亲了又亲。

虞宁初纳闷道:“我没怀孕,你不着急吗?”

宋池不假思索道:“不急,咱们才成亲多久,我巴不得你晚些怀。”

虞宁初小声嘀咕道:“好色胚子。”

宋池对着她耳朵道:“我好色,最后舒坦的又是谁?”

虞宁初便去拧他。

九月下旬的晚上已经很冷了,小两口躲在被窝里闹来闹去,又不知要羡煞多少孤枕难眠的人。

既然暂且没怀上,等身子轻松些了,虞宁初就开始筹备宋湘的嫁妆了。公主殿下为了戏弄准驸马,曾经在徐简面前暗示王爷哥哥手里没几个钱,实际上宋池手头宽裕着呢,也不知道是在正德帝一朝时为了做戏他故意贪了许多银子,还是正德帝或昭元帝的赏赐积攒下来的,总之为宋湘预备一份嫁妆绰绰有余。

沈明岚、宋湘、二夫人、三夫人时常过来陪她,虞宁初也常去公主府、宁国公府、护国公府走动,日子竟然比她预料的充实多了,到了晚上,宋池更是生龙活虎。虞宁初盼着孩子,也很是纵着他,她被护国公亲口夸过适合练武的天分反倒成全了宋池,喜得他快把一本小册子上的招式都用遍了。

十月中旬,沈明岚又诊出了喜脉。

宋湘调侃道:“你与姐夫够厉害的,敦哥儿下个月才要周岁,你们马上又给他准备好了弟弟妹妹,可省着他没伴。”

沈明岚早已习惯了这种调侃,笑道:“你尽管编排我,明年驸马爷进门了,看我怎么编排你,你脸皮厚,我可听说驸马爷脸皮薄得很。”

宋湘立即替徐简捏了一把汗。曹坚看似忠厚,其实很沉得住气,不怕她的调侃,自家哥哥就不用说了,连“我敢轻薄你嫂子,你敢轻薄驸马”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算来算去,就徐简的脸皮薄得像纸,与虞宁初有的一比。

宋湘看向虞宁初,就见虞宁初瞧着沈明岚的肚子,好像在出神。

宋湘笑了起来:“阿芜是不是羡慕明岚了,急着给我添个小侄子侄女?”

虞宁初脸上一热,嗔她道:“你还嫌表姐一个不够你应付是不是?”

宋湘连忙抱住她:“好嫂子,咱们俩是一伙的,你可千万不能助纣为虐。”

沈明岚抓起敦哥儿放在一旁的棉布老虎,轻轻地砸了宋湘一下。

虞宁初看着那个棉布老虎,心思都飞到等她怀了,她也要提前给孩子缝个布老虎上头了。

傍晚与宋池吃饭,虞宁初分享了表姐的喜讯。

宋池总觉得在小王妃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幽怨,怨他故意不给她孩子似的。

宋池真心冤枉,自从成亲以来,除了她来月事,除了她撒娇求着想要好睡一晚的时候,他哪天没有给过她?

“就这样想为我生孩子?”

夜深人静,宋池撑在虞宁初身上道。

虞宁初:“不是为你生孩子,是生咱们俩的孩子。”

她说的是那么的认真,认真到宋池也盼着她早点怀上了,免得她干着急,巴巴地羡慕别人。

他最受不了她露出羡慕人的情绪,她明明值得拥有一切。

“那就生,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宋池沉下来,看着她偏过头去,绯色一直从脸上蔓延到肩头。

.

转眼又到了虞宁初该来月事的日子,没来就是好消息,只不过偶尔也会延迟几日,虞宁初并不敢在宋池面前露出喜色,免得他空欢喜。

一直到了月底,虞宁初不许他太重,宋池突然反应过来,问她:“这次你月事是不是迟了?”

虞宁初再难掩饰高兴,像写字写得太好被先生夸了一样,笑着点点头。

宋池怔了怔,开始不知所措,担心自己会打扰到她腹中可能已经到来的孩子。

虞宁初难得看见他这样,柔声道:“今天最后一次了,明日我请郎中来看看,若是真怀了,你可就要忍着了。”

宋池的神色变得更加复杂,小心翼翼地吃完了这最后一顿。

第二天宋池醒得特别早,吩咐阿默去京城最好的医馆请最擅长给妇人诊脉的郎中来。

等虞宁初睡醒,郎中已经在前面等候多时。

宋池解释道:“若没个准信儿,我这一日都要牵挂你。”

虞宁初没想到他平时不急着要孩子,真到了这时候反而比她还紧张。

梳妆完毕,虞宁初由宋池陪着去了前厅。

郎中先仔细询问过虞宁初近日的身体情况,包括月事规律,然后再替虞宁初诊脉,一手扣着虞宁初的手腕,一手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在宋池观察犯人一样的目光中,老郎中嘴角渐渐露出笑意来,收回手道:“虽然王妃的脉相暂且还不明显,但八成就是喜脉了,还请王爷、王妃再耐心静候一段时日,月中老夫再来一趟,定能给出一个确切答复。”

虞宁初先笑了出来,她有种感觉,自己就是怀上了。

宋池看到她这个无比满足的笑,心底也涌起一股暖流,客客气气地对老郎中道:“那您请先回,月中还劳您再走一趟。”

除了礼遇,宋池还让阿谨包了十两银子给老郎中。

老郎中知道,如果月中他能十成十的确定王妃的喜脉,端王殿下还会包更多的银子给他。

郎中走后,虞宁初主动来到还愣着的宋池面前,抱住他的腰,靠到他怀里。

宋池也抱住她,头低下来,蹭蹭她的发梢:“今日不去都察院了,一整天都陪你。”

虞宁初摇摇头,笑道:“便是真怀上了也用不着你这样,政事要紧,你别想偷懒,传出去人家该说我太娇气了。”

宋池:“管他们如何说,我就是要你娇气。”

有人疼有人护着的姑娘才会娇气,她年少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他只恨没能早点认识她。

最终虞宁初还是将他推出了门。

两人一起盼了半个月,月中再请老郎中过来号脉,千真万确就是喜脉。

宋池顿时忙了起来,先给几家亲戚报了喜讯,再吩咐阿风去搜集打探京城擅长照顾孕妇饮食起居的嬷嬷们的消息,他要提前选好嬷嬷入住王府,一心一意地伺候虞宁初。除了嬷嬷,他还要挑选一个长期住在王府的郎中,以前家里都是年轻人很少生病用不上住府郎中,现在不一样了,无论虞宁初怀孕期间还是生完孩子,大的小的都需要精心护理。

沈明岚离得最近,先到,跟着是二夫人、三夫人,宋湘离得最远,来得就迟了。

女眷们将虞宁初围在中间,宋池只能远远坐在一张椅子上,长辈们嘱咐虞宁初的话,他听得也十分认真。

宋氏过了会儿才发现侄子还在,立即撵他:“我们妇人说话,你一个爷们坐在这里碍什么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宋池这才走了,临走之前看了虞宁初好几眼。

那舍不得走的样子,虞宁初都没眼看。

沈明岚感慨道:“之前阿芜还夸曹坚好,我看池表哥才是真正的好夫君呢,像我刚怀孕的时候,曹坚什么都不懂,也没有早早关心过这些,都是我不舒服了,他才急着找郎中问。”

三夫人说女儿:“你就知足吧,我怀你们的时候你爹爹更傻,好好的比这个做什么。”

她是担心女儿羡慕宋池,回去朝女婿发小脾气,没事找事。

沈明岚嗔了母亲一眼。

二夫人宋氏想的却是,长兄如父,侄子从九岁起就开始照顾妹妹,事无巨细,与父亲也差不多了,当然更懂得如何疼人。

一晃眼,时间过得真快啊,曾经可怜巴巴的男孩子,如今也要做父亲了。

这么大的好消息,次日宋池进宫,去御书房禀事完毕,顺便也将虞宁初有孕一事告诉了昭元帝。

只有谈及家事时,他才会称昭元帝为伯父。

昭元帝由衷地替侄子高兴。

宋池退下后,昭元帝一手撑额抵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孩子,孩子。

当年沈嫣宁可嫁给一个寒门进士也不愿给他做妾,不愿成全两人先前的情分,他很生气,于是与郑氏有了第一个孩子。

当失去她的愤怒终于冷静下来,昭元帝便不再去郑氏的屋里了。

他派了人去扬州,因为沈嫣迟迟没有孩子,他还以为沈嫣不曾与虞尚圆房,心中又升起了希望,甚至计划去扬州见她。

后来,沈嫣有孕了。

得到消息的他喝得酩酊大醉,于是与郑氏有了第二个孩子。

既然沈嫣铁了心与虞尚过了,他撤了留在扬州的暗卫,也想过要与郑氏做正常的夫妻。可是心死了,他在郑氏或任何女人面前都生不出任何兴趣,他也不想勉强自己,索性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练兵、图谋大事上。

时间如流水,二十年就这么溜走了,连她的女儿,都要做母亲了。

可这一切,她看不到,也不会知道。

一滴泪从帝王憔悴的眼角滚落。

他很后悔,后悔年轻时的冲动,亦后悔年轻时的犹豫摇摆。

早知道她并没有忘了他,且会因为郁结于心而红颜早逝,他便是拼了遗臭万年,也会将她从虞尚身边抢回来。

第117章 (我与你谈情,你倒豪放起来)

进了十一月,虞宁初开始害喜。

每个人害喜的情况又不一样,像沈明岚,她头仨月就喜欢酸口味儿的饭菜,别的都吃不下,虞宁初反倒更喜欢辣一点的,只需要加一点辣味,她的胃口就会好很多。

长辈们之间都流传着一句“酸儿辣女”,然而这时候大多数女子都盼着一举得男,所以宋氏、三夫人就不再虞宁初面前说这句了,只当没有那回事。

然而沈明岚第一次怀孕时,虞宁初在长辈们口中听到过这句,因为顺口,也就记住了。

这晚与宋池吃饭,天冷,厨房烧了铜锅,调成了微辣的口味。

虞宁初涮了一片羊肉,刚要吃,宋池叫她等一等,然后用筷子夹走了羊肉背面上粘连的一片碎辣椒。

这么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虞宁初却很喜欢。

缭绕的白雾从铜锅里不停地升腾起来,厅里暖融融的,虞宁初吃得七分饱便自觉地停下筷子,看着宋池吃。男人嘛,吃得总是比女子多些,尤其是宋池,差事繁忙,越累越容易饿。

宋池长得俊,吃饭也自带一股风雅,虞宁初不知不觉就看了很久。

宋池又夹了一块儿肉,却朝她这边递来。

虞宁初:“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宋池笑:“真饱了?我见你一直盯着我,还以为你也想吃。”

虞宁初瞪了他一眼,她想吃自己会夹,堂堂王爷王妃,难道厨房还会缺了他们的肉?

“王爷,王妃,下雪啦。”

杏花欢快的声音从厚厚的门帘后传了进来。

虞宁初让宋池慢慢吃,她走到门前,挑起帘子一看,灯笼光晕下果然有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今晚无风,那雪花亦落得轻悄悄的,仿佛天上的仙子来人间玩耍,又不想惊动任何人。

“回来吧,等会儿披上斗篷再去看。”宋池担心她着凉,对着她的背影道。

虞宁初便放下帘子,重新回到他身边坐着。

宋池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赏雪,悠哉悠哉地用着他的晚饭,吃好了,他再仔仔细细地漱口,喝了半碗清茶,然后牵着虞宁初去了内室,亲手从衣柜里挑出一件今冬他为虞宁初买回来的狐毛斗篷,再转过来替她披上。

“你也披一件。”虞宁初还记得去年冬天他几次去四井胡同找她,穿得都少的可怜,“你若染了风寒,便回前院睡。”

宋池看向她的肚子:“过河拆桥是不是?从我这里骗了孩子,便要将孩子爹踹到一旁?”

虞宁初背过去,不想听他的骚话,什么叫她骗了他的孩子,明明是他一次次非要给她。

宋池笑着披好斗篷,牵着她的手一起去看雪。

可能是刚刚吃完铜锅的缘故,两个人的手都热乎乎的,宋池从微雨手里接过一盏灯笼,带着虞宁初去院子里夜游赏雪。

这会儿地上已经铺了一层浅浅的雪,走在上面无声,雪花不断地落下来,落在虞宁初的兜帽上,落到她兜帽边缘的长长狐毛上,落到她背后一直垂到脚踝的长长斗篷上,落在两人因为牵着手而重叠的袖子上,只有一两片雪花能侥幸落到虞宁初的鼻尖或脸上。

“还记得去年的那场雪吗?”宋池笑着与她说,“心里若有了人,雪越美越想与那人一起看,所以那时候我不喜欢下雪。”

虞宁初看着他手里的灯笼,轻声道:“我喜欢,特别是京城的雪,大片大片的,叫人心里也痛快。”

宋池微微握紧她的手:“我与你谈情,你倒豪放起来了。”

虞宁初便笑了出来,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常常会在一场大雨来临的时候,想起与他下扬州时经历的那场雨。

在花园里逛了一刻钟左右,两人开始往回走。

鞋子再踩在雪上,就有了轻轻的嘎吱声。

虞宁初想了想,对他道:“都说酸儿辣女,我最近这么爱吃辣的,这胎可能是个女儿。”

宋池停下脚步,将灯笼放在一旁的石头上,然后双手将虞宁初抱到怀里,她扬起脸,他低下头,正好低她挡住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

“儿子也好,女儿也好,你最重要,只要你平安,你就是生只猫生条鱼出来,我也会当宝贝养着他们。”

他的双眼亮如星辰,虞宁初听了前面心里甜甜的,后面就恼了起来,瞪他道:“不许胡说八道。”

她要孩子,才不要什么猫啊鱼的。

宋池笑着亲了她一口,大手轻轻贴在她腹部:“距离出生还早,你先别操心孩子,多想想我。”

虞宁初:“你有什么好想的?”

宋池便来咬她的唇。

可能中秋的家宴扫了昭元帝的兴致,今年的上元节宫宴,昭元帝除了邀请皇亲国戚,还点了几位朝廷重臣,让他们带上家眷一起来宫里赏灯。

此时虞宁初的胎已经坐稳了,只是还未显怀,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根本察觉不到现在与以前有什么区别。

在宫里分开时,宋池将虞宁初托付给了妹妹宋湘,再三叮嘱:“夜里灯火不明,你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嫂子。”

宋湘笑道:“放心吧,我就是自己摔了,也不会让嫂子有任何闪失。”

宋池又深深地看向虞宁初。

虞宁初也用眼神叫他放心。

如此,宋湘挽着虞宁初的胳膊去了后宫,今晚的宫宴,昭元帝、郑皇后各主持一场。

护国公府众女眷也到了,席位就在虞宁初、宋湘的旁边。

其他命妇女眷虞宁初也认得一些,有面生的,宋湘会给她介绍。

这时,有一位妆容华贵的美妇人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姑娘,朝郑皇后走去见礼。

宋湘低声对虞宁初道:“这就是准康王妃郭琳与她的母亲,镇南侯夫人。”

虞宁初点点头,二月里康王就要大婚了,婚贴已经送到了端王府,只是这位郭姑娘,虞宁初还是第一次见。在正德帝一朝时,镇南侯另有其人,但几次击退南边敌国进犯的大将,其实都是郭琳的父亲。昭元帝登基后,官员们换了一批,勋贵们也倒了一批,郭将军也如蒙尘的明珠终于被帝王赏识,封了镇南侯的爵位。

可以说,现在的镇南侯,乃昭元帝的心腹大将之一,地位并不比镇守西北的护国公沈策低什么。

郑皇后挑了郭家姑娘做儿媳妇,便是给康王找了一门强有力的妻族。

反观宋池,在妻族这边什么帮衬也没有。

忽然,郑皇后朝虞宁初看来。

虞宁初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郑皇后扫了一眼虞宁初的肚子,又看向跟着镇南侯夫人走向席位的准儿媳郭琳。还好,宋池成亲晚,儿子马上也要成亲了,只要郭琳的肚子争气,她的孙子只会比宋池的孩子小一两岁,再也不出现正德帝与老晋王当时的巨大悬殊。

郑皇后并不想与宋池争眼下这两年。

昭元帝正当壮年,宋池立了那么多功劳,昭元帝肯定要念着这份功劳,更看重宋池也在情理当中,然而时间长了,昭元帝的感激之情会越来越淡,侄子在他心里的分量也会越来越轻,郑皇后相信,最终昭元帝的心还是会偏向他自己的儿孙。

上元节的宫宴就这么过去了。

二月里,康王大婚。

虞宁初还是由宋湘陪着,去康王府赴宴,而宋池作为康王唯一的堂兄,一起去接新娘了。

新人们还没回来,虞宁初笑着与宋湘说话:“最近的宴请可真够多的,今日喝了康王殿下的喜酒,三月初马上就要去喝二表哥的喜酒了,到了月底,便是……”

她没说完,宋湘就来捂她的嘴。

虞宁初刚要拉下她的手,宋沁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下个月姐姐也要出嫁了,现在看着二嫂进门,姐姐有没有紧张呀?”

虞宁初与宋湘一起回头,看到了被四个宫女拥簇而来的宋沁。

宋湘淡笑道:“嫁人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宋沁娇笑:“也是,姐姐与驸马爷情投意合,说不定只嫌婚期太迟呢。”

不远处还坐着一些官夫人,闻言都这边看了过来。

宋湘是个暴脾气,被宋沁的阴阳怪气一激就要站起来反驳,虞宁初及时按住她的手,笑着对宋沁道:“今年六月沁妹妹也要嫁了,看沁妹妹这般从容大方,想来与李驸马也是情投意合的,安心待嫁就是。”

宋沁抿唇。

“阿沁又在调侃你姐姐了是不是?你自己也要嫁了,休要再这般没大没小的,快过来陪姑母坐坐。”

宋氏突然招呼宋沁道,她既是护国公府的二夫人,也是贵妇圈里最尊贵的长公主,别说只是用亲昵的语气嗔怪宋沁,便是她冷脸怒斥,宋沁这个小辈公主也只能受着。

宋沁在太原骄傲惯了,又何曾被人数落过没大没小?

偏偏对方是她的姑母,她只能忍着不快,挤出笑容走了过去。

宋湘还是憋了气,恨不得揍宋沁一顿。

虞宁初小声道:“她是嫉妒你呢,我听殿下说,那位李驸马虽然门第显赫,本身也才华横溢前程似锦,却是个重欲之人,身边的丫鬟个个貌美,因为被皇后看中做女婿,不得不打发了所有侍妾通房,然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且瞧着,日后少不了他们夫妻俩争吵的时候,哪像你,一个眼神便将小徐大人震慑得服服帖帖。”

知道讨厌的人以后过得不会太顺心,宋湘才散了胸口的郁气,哼哼道:“姓徐的敢偷腥,我就休了他。”

虞宁初笑而不语。

徐简好不好色,宋池早叫人明察暗访多少遍了,据说徐简从小就是个书呆子,见到家里年纪大些的姐妹都要避让,就连他写的那些话本子,也从未出现过任何露骨之字眼。

可以说,宋湘懂得都比徐简多。

第118章 (我养熟的瓜,怎会白白拱手)

康王府的喜宴接近尾声时,天已经黑了。

女眷们这边还在聊着,一个小丫鬟突然穿过一桌桌宴席走到虞宁初这桌,笑着朝虞宁初行礼道:“禀王妃,端王殿下喝醉了,问您这边吃好了没,若吃好了,就随他一块儿回府了。”

虞宁初心中一惊,宋池平时都不喝酒的,今晚竟然喝醉了?

宋氏看看侄媳妇的肚子,猜到宋池应该是担心虞宁初累到才装醉而已,笑道:“既然子渊醉了,你快随他回去吧。”

又让她带来的丫鬟仔细扶着虞宁初离开。

虞宁初来到通向前院的月亮门前,就见宋池与阿默站在一侧,在等她。

虞宁初靠近宋池,果然闻到一丝酒气,并不浓烈,再看他的眼睛,目光清明,丝毫不像醉了的样子。

“真的喝酒了?”虞宁初低声问。

宋池对着她笑:“一两口。”

以前他不喝酒,是担心醉了在外人面前说错话泄露了大事,如今他只是不爱喝酒,少喝一些并无关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虞宁初安静地跟在宋池身边,夫妻俩离开康王府,上了马车。

“康王殿下已经离开了吗?”坐好了,虞宁初打听道,这种宴席,基本都是新郎官去洞房了,男客们才会陆续散去。

宋池:“嗯,哪个新郎官今晚不急。”

虞宁初嗔了他一眼。

宋池习惯地将她抱到腿上,抱着她问:“累了一日,有没有不舒服?”

虞宁初摇摇头,解释道:“光说话了,大多时候都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宋池就轻轻地替她捏起腿来。

虞宁初枕着他的手臂,脸正好朝他仰着。

宋池与康王宋澈都貌似昭元帝,但这对儿堂兄弟又气质迥异,绝不会让人将他们混淆。

宋池更像一枚玉,穿官服时如被放在了阳光下,光彩照人,善良的百姓见了他会被他的光芒折服,心中有鬼的小人会在这样的光芒下惶恐不安。待宋池换了常服,又仿佛美玉被置于阳光灼晒不到的室内,光华内敛,温润雅致,人人都可与他亲近一般。

宋澈站在宋池身边,就变成了一本书,虽然温雅,却毫无光彩,很难让人注意到他。。

至少,虞宁初是这样觉得的。

“为何这样看我?”宋池一边为她捏腿一边问。

虞宁初咬咬唇,还是问了出来:“别人娶的都是名门闺秀,只你娶了我这个毫无倚仗的小户之女,你会不会羡慕?”

宋池便知道她的脑袋瓜里在琢磨什么了。

“别人娶的是女方的身份,婚后能不能做恩爱夫妻全靠缘分,只有我,一开始娶的便是心仪之人,他人该羡慕我才是。”

说完,宋池低下来,亲了亲她的脸。

虞宁初还是担心,不是担心宋池嫌不嫌弃她,而是担心宋池日后的路。

他想争那个位置吗?

想争,就意味着后面还有无数风险,可她作为妻子什么都帮不上忙。

如果宋池不想争,他如此显赫,百姓只知道端王不知道康王,时间长了,不提康王郑皇后,便是昭元帝也会想办法收宋池的权吧?

后面这个念头,让虞宁初替宋池委屈。凭什么呢,帝位都是宋池冒死送给昭元帝的,昭元帝一家又怎么能过河拆桥?

虞宁初很想问问宋池,可她觉得,这种大事,宋池肯定不会告诉她,虽然也是为了她好,怕她惴惴不安。

“你在羡慕别人的名门出身,是不是?”宋池抬起头,忽然认真起来,看着她问。

虞宁初垂下眼,低低道:“不是羡慕,是遗憾我帮不了你什么,都说朝堂有人好做事,我这边若有父兄做官,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宋池抬起她的下巴,笑道:“你当我是那些无能之辈吗?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想办法,不需要借助妻族的势力,当然,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有你在,舅舅舅母便会站在我这边,包括舅母的娘家。”

虞宁初眨眨眼睛,试探着问:“你会有需要他们站在你这边的时候吗?”

宋池眼中的笑意变深了,指腹按了按她的唇:“套我话是不是?我一早就知道,虞家的小表妹看似楚楚可怜,其实比谁都聪明。”

虞宁初抓住他的手指,等着他回答。

宋池将她往上抱了抱,在她耳边道:“我又不傻,我养熟的瓜,怎会白白拱手让人。”

虞宁初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脸,问:“那,你有几分把握?”

宋池:“五成。”

五成?

虞宁初不由地皱起眉头,没等她想太远,宋池笑了,拉着她的手贴到他胸口:“剩下的五成全在你,如果你让我身心舒畅,我便事事都能应对自如,如果你像成亲前那样冷着我折磨我,我哪还有心力应对外面?”

虞宁初的心就好像随着秋千高高飞起又稳稳降落,难受死了,恼他道:“这种事你也敢拿来开玩笑。”

宋池收笑,正色道:“不是玩笑,你心里有我,我便无所畏惧,你心里没我,我便是坐到那个位置,又有何意义?”

他的父亲与伯父就是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