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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脸红红的,望向小骨。

小骨握紧拳头,垂头丧气。

追命忽然明白了。

他在铁手耳边轻声笑说了几句话,铁手也不住点头。

然后他望望冷血。

又看看小刀。

这张本来挺方正、俊朗沉实的脸孔,忽然咧咀、笑了。

“这样好不好?”铁手温和地道,“我和三师弟,分头行事。三师弟试着去说服于一鞭。我则到‘朝天山庄’请出凌夫人,由小刀、小骨和冷血在较安全的地方相候,到时才劝服她弃暗投明,总比我这张拙口胜任多了。”

“对对对,”追命也附和说,“四师弟和小刀、小骨跟凌夫人都有特别的感情,凌夫人也是女中豪杰,只要不在凌大将军身边,我们也就不那么投鼠忌器了。”

小刀很高兴,忍不住去看冷血。

冷血刚好也在看小刀。

两人对视了一眼。

四目交投,好像瞬息间的缠绵。

——那是一种眼色交流的惊艳。

很快。

不留痕。

只在心里泛起涟漪:

(啊,这个人,我曾为他而受辱,而他曾在我受辱的时候救过我,啊,这个汉子……〕(哦,这女子,她曾为我受辱,我曾眼看她受辱,哦,这女子——)

这样想的时候,也不知怎的,因为同经历了那一幕,两人都很有一种亲昵而秘密的甜蜜,漾上心头,连同惭愧与娇羞。

追命却注意到了小骨的神情。

小骨的魂魄就像不在自己身上似的。

他也发现了唐小鸟的神情。

她望小骨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魂魄附在那儿似的。

追命心里不禁暗暗叹息。

他想起一首歌。

一朵花。

一个人

一首熟悉的歌。

一种会转色的花。

一个叫小透的姑娘。

张书生忽然问小骨:“你还当凌落石不是你亲爹?”小骨握紧了拳头,半晌才道:“亲爹会杀儿子的吗?”“会。”苏秋坊回答得斩钉断刃一般的爽利,“历代君王帝后,杀的不少是亲子亲属!”

小骨惨笑道:“反正,他也不当我是他的孩子。”

张书生再问:“如果你遇上他,你会怎么办?”

小骨没精打采地道:“我避开他……反正,我是怕了他。”

张书生又问:“如果他对付你娘亲呢?”

小骨心乱如麻:“他会对付娘?……你说,他会怎么对待她?”

苏秋坊忽道:“譬如杀了她。”

小骨骇然道:“不会的,不会的……!”

张书生叱道:“如果会呢?”

小骨仍不敢面对:“不会的……”

张书生:“他敢杀子,他会不敢杀妻?有一种人,谁碍着他前路,他就会清除一切障碍。”

小骨惨然道:“我……我能做什么?我不是爹的对手,我,有心无力,我——太累了。”

“小骨,你还年轻力壮,就算不依仗父荫,也大可顶天立地地干出一番事业来,实不必如此失望。”

小骨彷惶地道:“……我凭什么去闯江湖?我一向没有运气,连猫猫……她也死了,这世间怀才尚且不遇,何况是我这无才无德的人!我在‘大连盟’和‘朝天门’,就很不得爹……大将军的欢心,爹身边的人不是对我阿谀奉迎就是说假话,不然就当看不见我这个人,我没有朋友,常受小人所妒,我这般没人缘,怎么闯这波涛万重浪、风险万重山的江湖呢!”

唐小鸟忽然冷叱道:“你能够的,你有才干,你也有朋友的。”她的声音很低沉,但说来连沙带哑的都是沉潜力量。

张书生和苏秋坊对看了一眼。

张书生蔑然地说:“大家都听到了?有些人说他累,他怕,他运气不好,他怀才不遇,他为小人所妒,他有心无力-——”

苏秋坊接道:“当我们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大可明白,他真正的问题只在:没有勇气去面对和反省自己,一味想逃避而已!逃避,问题会更大,能逃到几时?逃得一时逃不了一世!面对,自己比问题更大,就算面对屡战屡败,也还可以屡败屡战,面对得了这次,就可以面对全部!你这样软弱,怎么为‘不死神龙’冷悔善报此血海深仇!?”

小骨低下了头。

抽搐。

竟还哭了起来。

“我不要报仇,我不要报仇!”小骨竟呜咽道,“我本来就不认识冷悔……冷老盟主……他……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养我育我的爹爹啊!”

张书生长叹。

“想当年,冷老盟主掌权之际,何等英雄,何等风光,善待百姓,善抱不平,而今,难得有一脉香灯承传,却是,这脓包如此不长进!”张书生悔恨地道,“冷老盟主啊冷老盟主,到此为止,你的心也该真的冷冰了吧?也该真的悔恨当日何必行善了?不死神龙,不死神龙,如今如此,当是神龙也都心死了呀厂

小骨全身都颤抖。

小刀忙去劝解他。

她瞥见小鸟脚步一动,想过来又止住,于是她扯扯唐小鸟的手央道:“小鸟姊,你也来劝劝。”

唐小鸟这才过去,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叫她去诱惑人,可以。

教她去对付人,容易。

要她去杀人,也轻而易举。

——但劝人,尤其劝一个这样心爱的人,却不知从何下手(开口)是好。

铁手忙向张书生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小骨兄弟能不记前仇,化解上一代恩怨,不以冤冤相报,这点反而是难得可贵的情操,在武林腥风血雨睚毗必报,称得上是仁心仁风,反教我等惭愧了。”

张书生本来苦通儒学,为人敦厚,但自纠众上书无效,反而连累乡民惨死,加上赴京受尽屈辱后,深知哑忍容让只有助纣更恣,故而一反常态,行事狠辣,手段激烈,所以才屡屡出言质问小骨,并对他的软弱态度加以讽嘲。

他因受过恕人厚道反招祸之苦,才选择了以牙还牙。血债血偿——他恨小骨的柔弱无定,其实骂的也是当日自己。

而今见小骨濒近崩溃,也自觉用语太重,当然也不为己甚。

所以他把话题一转,道:“我看,正邪对决是迟早不可免。除非邪派有一股内部扳正廓清的力量,不然的话,道消魔长还是魔消道长,终究都得要有分晓!要铲除大将军,他的几名得力走狗,是务必先行歼灭的。”

苏秋坊呷了一口酒,道:“说得对,咱们姑且例举几个对大将军最忠心也最不好对付的走狗,其中‘万劫门’门主‘慑青’是个幽魂式的人物,不好对付。”

寇梁也极熟悉大将军身边有些什么非凡人物,于是道:“‘暴行旗’的三名族主:陈大胆、何二胆和文三胆,都很难缠。”

马尔也是大将军的手下,自然也深明“大连盟”组织内的好手,所以说:“我看这次足智多谋的师爷苏花公,赶赴‘老字号’请救兵,温辣子这几人的毒比起唐仇来,又别开生面、另具一格,这才难防呢!”

唐小鸟只说:“最可怕的是‘朝天山庄’的庄主‘阴司’杨奸,他的‘痰盂一出、谁敢不从’、‘喀吐一声,谁与争锋’才是大将军除了大笑姑婆,尚大师外和上太师外的第一高手。”

唐小鸟是大将军麾下的杀手。

她对抗狗道人和雷大弓,为的是救小骨,她从无意要背叛凌大将军。

——所以她也不知道杨奸其实是诸葛先生派去的卧底。

其实这一点,很多人都不知道。

追命和阿里、二转子、侬指乙更不会说。

——因为对一个简直是把性命卖给他任务中的“卧底”而言,愈少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对他而言是愈安全。

张书生则道:“惊怖大将军还有一股在外的势力,那是‘巧手班家’。班家大家长班乃信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他要是过来为大将军助拳,咱们要对付班家的人,就得费去泰半力气,‘班门五虎’传说死于追命三爷之手,这仇已结深了,为了面子和报仇,班乃信也有可能来趟这一趟浑水。”

——班星、班青、班花、班红、班虎本来就不是追命杀的。

“四大名捕”有一个共同的看法:

就算自己是在执行公事,铲除恶人,消灭歹徒,但也不可以说杀就杀、要杀就杀、想杀就杀。

——他们的任务是缉拿匪徒,而不是杀人。

虽然他们身怀“平乱诀”,可先斩后奏,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不愿杀人。

不过,对这一观念的执持,他四人虽有大同,但也持小异。

冷血年少气盛。他认为对付十恶不赦的歹徒,杀,是在所难免的,杀人,有时候不止是过瘾,还是一种艺术。

追命老于世故。他觉得严肃的事情也大可轻松来做,就算是对付天理难容的凶徒,也不必多开杀孽。

一一能不杀就不杀。

铁手为人刚正。他勇于负责,曾以一人独追缉十八名辣手悍匪于十万大山,并也以独力押送十八恶煞返京,沿途击退来迎救及杀害这十八悍徒的人。他一向“秉公行事”,只求自己能做到公正廉明四字。

——杀是不能解决事情的。

无情没有办法。他不喜欢杀人。他知道不该多造杀孽,他也不认为杀戮能解决问题,但他还是毫不容情地杀。

一—因为他不能控制自己:他身罹残疾,偏又常遇上怙恶不悛的穷凶极恶之辈,而且他又向不能收回他发出的暗器。

追命心知“班门五虎”是谁杀的。

但他不能说出来。

一一“班门五虎”一死,大将军手上的“金、木、水、火、土”五盟几乎已全部瓦解。

可是这却与“巧手班家”结下深仇。

一一可见,“杀”是真的不能解决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