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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杀戮使人惧,能惧得几时?有朝一日杀不了,敌人反扑,则一定以杀还治其身,到时才不管他是否有能力掀起神州世变,可以诬人爱国有罪,就算能够杀人灭口,纵使不惜血洗长安,至多只吓怕了人,但折服不了心志;最多换来一时勇退:算你狠,任你狂,却来跟你只比谁耐久;有朝一日,有机可趁,又来动他的乱,镇他的压,才不怕秋前算帐,秋后要命!

追命眼中的凌落石,也不外如是。

但不能任由如斯。

——因为百姓不是刍狗!

一一中华精英不能再断丧。

追命别的事向以闲视之,游戏人间,心明活杀,且不管云在青天水在瓶,他都以一念即万世万年即一念对待。

但在大关大节上,他却不可等闲相视。

所以他道:“看来,对付凌落石一事,还是宜从速进行。别的不说,定是蔡京自京师遣人下来翼助之,便已多生枝节、多惹是非、多结仇怨了。”

苏秋坊这才漫声道:“各位父老叔伯兄弟姊妹们,咱们这番煮狗论英雄,就看是先屠哪一只走狗,宰哪一只鹰犬。打击敌人,要一气呵成,尤其像蔡京一党的人,是决不能手软,一旦容让他们翻身,人民百姓便都翻不了身了。这儿,我向三位请了——”

说着,他向铁手长揖。

铁手慌忙让开。

“怎么一一?”

他又向追命深揖。

追命也忙不迭起身。

“这是——!”

再向冷血作揖。

冷血已有准备,闪过一旁:

“不可。”

“我就拜托三位,为民除害;”苏秋坊拱手稽首,泪已盈眶,神情庄重,语重深长,“咱们二十万儒士,上京进谏,却落得横尸遍野的下场。二十万哪咤,冒死上书,却只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甚至还不能上动天听。现时当世,败坏腐化到这个地步,已人民不聊生,活不如死了。物必先腐而后虫生,要救国救民,必先剜除腐肉,壮士断臂!三位,凌落石和他的走狗党羽,罪不容道,不必仁慈,请下杀手吧!我代天下万民,在此同请三位诛恶除奸,万毋枉纵!”

否定的大刀

他们分头进行。

铁手赴“朝天山庄”,设法联络杨奸,引出凌夫人,会合守在“四分半坛”的冷血、小刀、小骨。

马尔、寇梁则飞骑赶赴“泪眼山”的“七分半楼”,打探燕鹤二盟和青花会的情形安危,以及弄清楚“天机组”的哈三佛、袁天王、艳芳大师动向如何。

追命则独赴“落山矶”,试图弄清楚“大道如天”于一鞭的立场和实力。

以苏秋坊、张书生为首的民兵义军,全聚集在“永远饭店”,除了要保住元气、保持实力之外,还要保护惊怖大将军恨得牙嘶嘶志在必得的:“斩妖廿八”梁取我,“小相公”李镜花、唐小鸟这些人。

他们已准备对抗到底。

不惜血流成河。

铁手和冷血在“四分半坛”分手。

——“四分半坛”本来是在金河大道一带一个中型的帮会,正副坛主本是一对兄弟,老大叫“震三界”陈安慰,老二叫“战八方”陈放心,都是人材,本在武林可有一番大作为,但因不肯附从屈伏于大将军,给凌落石派人一夜间将之铲平,陈安慰、陈放心兄弟从此也在江湖上消失了。

“四分半坛”给一把火烧个清光。

在残垣废墟中,有野雀在墙头筑巢,忙碌回翔不已。

路上,铁手和冷血并辔行在前面,觑得机会,铁手便向冷血削切地表明自己观察所得:

“四弟,你看,秋天将近,叶子落得也密了。”

冷血也有点唏嘘:“我也好久没回到京城拜会世叔了。”

“这些鸟儿匆忙衔泥啄草的,为的是筑好可以御寒抵冷的巢儿。”

冷血苦笑道:“看来,鸟儿比我们这些天涯浪迹的人,还能有个温馨的窝儿。”

铁手知道冷血还听不出他的暗示,于是说得更明显一些:

“如果只是雄雀去衔泥筑巢,那太累了,可它们是出双入对,雌雄一道分工合作,你听它们的鸣叫,想必是十分愉快的了。”

冷血静了下来。

好一会,他才扬眉喜道:“恭喜二师哥。”

铁手怔了怔。

“何喜之有?”

“想必是师哥有了心上人,”冷血眼里闪动着聪敏和奋亢的光芒,“我快有二师嫂了。”

铁手一时愣成了八时。

这次,轮到他老半晌才道:“不是,我不是说我。”

“不是你??”冷血大诧,“是谁?”

然后他恍然大悟地道:“哦,我知道了:是三师哥!”

“啐!”铁手只好道破,“我是说你。你和小刀姑娘天生一对,我看她对你也挺有意思的,听说你们两人在填房山为你治毒的路上还共过患难,相依为命,她的人品我和老三都认为顶好的,看来你对她也很有意思——就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你的意思?”

冷血脸红了。

“你别不好意思,”铁手道,“婚姻大事,全看缘字,一旦红鸾星动,瞬纵即逝,再不把握,后会无期。可别像我和老三那样,准不成七老八十还是死充乐哈哈的,其实只是个孤枕寒衾的自了汉!”

冷血老半天才蹑嚅道:“不行啊,我有什么条件跟人家千金小姐谈婚论嫁……”

“有什么不可以!”

铁手几乎叫了起来。

冷血连忙“殊”了一声,急得脸更红了,几乎没用手捂住铁手的咀巴。

“我的四师弟可是出色人材,难逢难得呀!”铁手为他两口子闹得兴兴奋奋的,“小刀姑娘也是人间绝色,并且贤良淑德,与你正好匹配。”

冷血已忍不住流露了喜难自禁之色,但仍喟叹道:“我们天天冒风冒霜,抵寒抵饿,见刀见血,找路找宿的,怎能连累人家好姑娘……”

铁手却不以为然:“就算是墙上野雀,也是一道觅食育子啊,要是你们真的情投意合,捱苦受饥,也是甜在心里的。你要好媳妇儿,就得自己努力争取呀,否则,走了宝就别跳脚吊脖子的了!”

“娶媳妇这么好,”冷血故意找他话里的碴儿,“二师兄你又不讨一个回来?”

铁手笑了。

苦笑。

“别看你平时寡言,一旦说起话来,咀巴可刁利得很呢。”铁手拍拍他肩膀笑道,“我的情形跟你不同,我可不像你少年倜傥,这些年来,时局多变,世道维艰,我得幸常侍随世叔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请命,对个人感情,早扔在一旁,也习以为常了。”

冷血浓眉一剔,笑道:“师兄也得为自己终生大事着想才是。国事虽然要紧,可是没有自己,哪还有国家?自己都没管好,哪管得了国家大事!”

铁手笑道:“师弟这样说话,给人听去传为谗陷,大可判个抄斩满门的!”

冷血道:“其实人人不管国事,任由天子朝臣胡闹妄为,也是他们暗里希冀的,却偏偏说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嘿,我看兴则是他们的功,亡则是由你来救!”

铁手道:“他们怎么看,是他们的事。我们要是爱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就得有牺牲奉献的精神,但我们不强迫别人也这样做。没道理一定要人家牺牲奉献而自己却坐享其成的,纵然国家民族爱恋自由亦如是。我未娶妻,是缘未至,你缘来了,还不当结须结么!几片落花随水去,一声长笛出云来。花落水面,顺流而去,这就是缘法啊!”

冷血道:“二哥岂说无缘!我看小相公李姑娘对你就很……

铁手马上脸色一沉,截道:“别胡说!李姑娘跟大相公李国花才是情投意合,天生一对儿!哪有我的事!”

冷血听了,一阵迷惚,道:“不过,小刀姑娘的父亲是凌惊怖,我们又正与大将军为敌,看来这儿女私情——”

铁手想了想,也确然感到此关难以逾越,惊怖大将军就像一口否定的大刀,一刀就狠狠斩在冷血和小刀细细的一线情丝上。

“如果你们真的有情,有缘,”铁手只好这样说了,“那也就不该怕这些旁人的干扰才是。”

“不过,”冷血期期艾艾地道,“我还年轻,出道还浅,这么快就有了家室,我怕我会……我是很倾慕小刀姑娘,但我又不想这么早就束缚了自己,负了平生志。”

“讨了媳妇本来就不见得会失了大志,反而,还可以静下心来,专心致志地做些不汗颜的大事呢!”铁手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不想太早有负累。这点我很了解:少年人总是这般想法,像我到这个年纪,哈哈,就开始后悔……”

这下,他们已来到“四分半坛”一处仍有遮蔽的破屋,看得出来,在未变成一堆灰烬之前,这儿曾经历过的堂皇恢宏,此际,只有些野猫在废墟间争食蛾尸。

他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并且约好遇事聚合时的各种暗号。

于是,铁手打马奔赴“朝天山庄”。

他们(铁手、追命和张书生、苏秋坊等)的用意是:

要冷血把话向小刀说明。

——当然也有意造成冷血与小刀有相处的机会。

婉拒的小刀

冷血最希望的,便是跟小刀说话。

不晓得为什么,只要是跟她在一起说话,就很快乐,就很快活了。

——仿佛,每一句话,都是最值得珍惜和至值得记取的。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是好。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说话。

——先说哪一句呢?

他为了要早些有机会跟小刀说话,所以便快快地把该说的话都告诉小骨。

他跟小骨说话,就自然很自然了。

而且很大方。

直接。

“小骨,你不要气馁,”冷血正坐在一处给大火烧毁了的地窖阶梯边上,“我和你,都曾错以为自己是凌大将军的儿子,但我们其实都不是。凌落石的儿子,给他自己害死了。我们不必背负着这个沉重的虚壳来过一辈子。你是‘不死神龙’冷悔善的儿子,他老人家当年咤叱天下,世人景仰,你报不报仇都不打紧,但绝对不要气馁、放弃自己、坏了冷老盟主的威风。一个人向下沉沦,何等容易,你看这阶梯,滚下去便事了,但要上来,却难,一步一步挣扎往上爬,费尽力气。所以,千万不要让自己随随便便就掉下去。”

“我……我从来都不威风。”小骨的语音听来想哭,“我跟你还是不一样的,你的年纪跟我虽然相差不远:但你已是天下四大名捕之一,我只是凌大将军的儿子凌小骨。而且,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他的儿子,我不像你,疑惑只一阵,没有那种给连根拔起之苦。”

这时,只闻一阵驼铃响。

清脆好听。

一顶花轿。

凤彩霞帔。

抬轿的人,一前一后,冷血乍看,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