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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刀斫下。

血光暴现。

手断。

屠晚惨嚎:“你……”

赵好顺势封了屠晚的穴道,也顺便替他点穴止血,一面咕哝着:“没关系啦,大方点,你已杀了人家全家,还他一条胳臂又如何、你还是赚了。”

梁取我还待再攻。

但眼前一红。

他忙闭眼,横刀,急退。

待再睁眼时,赵好已然不见。

屠晚也当然同时消失了。

冷月下,巨岩上,再无二人踪影。

——他们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幸好阿里已及时扶着他,否则可能还摔跌上一大跤。

他还没弄清楚眼前蓦然的一片血红的是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并没有淌血。

——奇怪,那是什么?

他没有看清楚。

追命却瞧得仔细。

——是冷血已开始支持不住——屠晚伤重,他也重伤,口鼻淌血从未止歇过,加上刚才跟赵好虽只交手一招,但已大耗体力,以致内伤加剧。

要不是冷血,任谁都早已无法支撑到现在。

二是赵好在闪身时以头大巾急摆,恰好蒙在梁取我眼前,而赵好就在这一刹间抱着屠晚离去。

在场中众人中,如果追命要追,也许可以追得着。

——可是面对赵好,他也没有把握能取胜。

何况这局面他决不能离开。

他不能离开冷血。

——冷血这时候最需要他。

不过,赵好遽以“老拳”、“少掌”和“满眼红”连挫自己等三人,此人武功,确是倏忽莫测。

冷血此际也是想到这一点。

他还想起刚才屠晚在倒下之际,这书生自岩洞步出之时,曾央求……“……千万……千万不要让我落在他手里……”

——冷血目睹赵好以屠晚之臂挡了一刀,看来,这个“他”,正是此人!

可是,他不是跟屠晚一伙的吗?

——三师兄既已揭破那人就是赵好,赵好不就是“四大凶徒”:“唐仇的毒,屠晚的椎,赵好的心,燕赵的歌舞”中的“小心眼”赵好吗?

(他怎么会对自己人下此毒手?)

(对自己战友尚且如此,对敌人岂不——!?)

赵好乍然出手,救走屠晚,大将军却不加理会,他只向宋红男等吆喝了一句:

“跟我回去!”

然后就率众如潮水般撤退。

连对面的红灯笼也一一熄去。

——显然于一鞭也命人撤退。

追命没有阻拦大将军的去路。

他自知在实力上,今晚是难有胜算。

他奇的是:以大将军为人,为何今晚不把他们一网打尽?

宋红男自是跟大将军回去了。

张判依然护送着她。

只不过,追命目光锐利,眼观八方,瞥见张判在怀里摸出一只信鸽,放空而去,只不过刹间,在清月苍穹间,那劲鸽已化作一个点,遂远去不见。

——他为何要放信鸽?

——信鸽带去的是什么消息?

——他的信鸽是放给谁的?

若不是追命仍防着鬼神难测的大将军倏然回袭,以及不能拾离负伤甚重的冷血,他真想就此追踪那只信鸽,看个究竟!

小刀很忧愁。

小骨也很忧伤。

她走近冷血:“我……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弟弟……”她饮泣着,忧伤的脸在月下更清更美,“我……我不知怎么说才好……我要去看看娘……我怕爹……爹他会……”

冷血明白她的意思。

他自己也伤痛难持,更心痛如绞。

——小刀小刀,竟是我的亲姊!

——我的姊姊!

可是在这重要关头上,小刀确应马上随她母亲而去——因为宋红男瞒着大将军,做了这件事,回去以后,大将军会怎么对付宋红男,那是殊为难说的。

不过,以今晚的情势来看,大将军并没有对冷血、追命等赶尽杀绝,这也可视为一个好徽兆:或许,大将军经此大变,真的痛悟前非也不一定。

小骨却忧痛的说:“……他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可是,他多年抚养我,又何异于亲爹?……他再不好,也曾是我爹……教我怎么去报仇?叫我怎么报得了大仇?”

小刀伤感的执着他的手,说:“……小骨,我不管谁是你亲爹,但你永远是我的好弟弟……”

小骨一向当惯了大少爷,这些日子来,迭遇惨变,是夜遇变尤剧,真叫他无法接受:

“……他……他还杀了猫猫!是他唆教人杀了猫猫……屠晚,屠晚,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刚才因一时情伤,忘了报仇一事,现在把一股怨气,都转注于屠晚身上。

冷血见小骨如此伤愤,很是担忧,追命正替冷血治伤,低声说:“让他忧伤,也是好的。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人,总是要面对烦恼尤愁的,让他早些面对,反而是好。我担心的倒是你。大将军竟是你亲父,你说如何办是好?”

冷血茫然道:“三师兄,你说,今晚,大将军……爹他为何不把我们杀尽?”

追命道:“这个……”

是了。他心里也在问:力何凌落石不把我们以一贯手法,一网打尽、赶尽杀绝呢?是他有了悔意?还是顾念亲情?抑或是另有打算?

大势已去

在“撤走”的路上,尚大师师问大将军:“今晚的变化,非同小可,如不即下霹场手段,恐怕祸患无穷一一却不知为何要撤?”

大将军反问:“你认为不该撤?”

尚大师断然道:“不该。”

大将军再问:“你觉得该杀?”

尚大师决然道:“杀”。

大将军拊掌道:“此时此际,就你一个人甚知我心,且还耿耿忠心,不亏我多年来识重匡护你。”

——其实,黑白二道、朝野两路,都不知道凌大将军和尚大帅的真正关系。

因为这特殊的关系,大将军有理由相信,甚至坚信:纵是天下所有人都同卖他,背叛他,尚大师都不会对不起他。

所以他说:“我也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仁慈不得!别说我六亲不认,是他们先有亲不认!今晚的敌人,以后,一个也不能活,任何一个活口,日后都对我仕途不利。追命、阿里、二转子、马尔、寇梁、梁取我,我迟早都会取他们的狗命!只不过,不能在今晚……”

尚大师不解。

“我怀疑今晚他们是有备而来,倾巢而出,用意是扰我心神,让我悲惶丧志,他们可趁虚而入,全力攻杀我。”大将军充满睿智的道,“哪有这么巧,夫人今晚会当众道出此事?

想必是敌人已先行骗讹了她,以配合行动的!你看阿里、二转子倏然而至,凭他俩的武功,哪能来得这般自在?想必有高人暗助。至于寇梁、马尔,两个小角色,但今天一副凛然无惧的样儿,料必有靠山扶持。最可疑的是追命。他既化名为崔各田,瞒了过我,为何又在这要害关头,铤身而出,自道身份,而不突施暗袭?他这样做,只为“光明正大”四字,值得么?骗得了谁?他又不是儿子!我看,他们出动这些人,只是冰山之一角,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好手潜伏,就等我拒捕、反击之时,好名正言顺给我致命一袭,并治我重罪!”

尚大师有点惊疑不定:“……你是说……?”

大将军点点头:“难保诸葛老儿,是不是也已来了。”

尚大师契了一惊:“——诸葛先生!?”

大将军摸摸光头,道:“至少,于一鞭骤然赶至,在对岩上按兵不动,似友似敌,就殊为难说。”

尚大师迟疑地道:“这样说来,以后……于副将军这人还是……多提防些为宜。”

大将军干笑一声,吐了一口飞痰,道:“岂止提防,还要先下手为强!”

尚大师惊然道:“那么,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