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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儿埋怨道:“你干什么呢?”

文清一惊,抬起头讪笑道:“我在想,刚才那个道士本事真不错。”

沫儿拍手取笑道:“你是不是也想让他算一卦?你想问姻缘还是想问功名?”沫儿以前曾经见过路边摆摊的瞎子算命,对年轻人的第一句话便是“算姻缘还是算功名”。

文清不理会沫儿的嘲笑,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想问问…问问我爹爹的情况。近来这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梦到爹爹,梦到他站在我身边,我去拉他,他却跌进了悬崖。”

沫儿哑然不语,沉默了片刻,道:“他…长什么样?”沫儿身世已明,但文清身世一直无人知晓。

文清道:“不知道,我看不清。只知道他就是我爹爹。我每次做梦,总觉得那不是梦,就是真实发生的事儿。”

这话沫儿相当熟悉,想当年,沫儿自己梦到爹娘的时候,也是这般感觉。只是这半年来,爹娘和方怡师太很少入梦,不知道他们在下面过得怎么样?

沫儿心里一阵痛,回头看了文清一眼,道:“可惜刚才忘了问下那个道士的道号。不过他说他的道观在宣阳坊,我们去找找看。”两人顾不上饥饿,过了桥顺着长厦门方向一直走。

刚走过一个街坊,沫儿突然叫道:“啊呀,不对!”把文清吓了一跳。

沫儿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和文清有关的,却死活想不起来。埋头冥想许久,道:“文清,你还记不记得前年夏天,洛阳城中大旱,后来怎么度过的,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文清茫然道:“大旱?哦,是了,粮食都涨了价,洛阳城中涌入了很多饥民。”

两人瞪眼想了片刻,文清道:“后来下雨了,风调雨顺,日子又好过起来了。”沫儿嘟哝道:“这个我知道。可是我总觉得那些日子好像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印象。”他接着强调道:“我的记性可是很好的。小时候方怡师太教我的儿歌我都记得呢。”

文清憨憨道:“嗯…当时没什么生意,日子很不好过,估计是…我们都饿傻了?”沫儿找不到其他理由,只好默认。

走过两个街坊,沫儿突然叫道:“啊呀,不对!”把文清吓了一跳。

一个脑袋凑了过来:“什么不对?”却是刚才的道士,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两人身后。

沫儿没好气道:“宣阳坊除了静域寺,哪里还有道观?”

文清却惊喜道:“你…你好啊。”

道士眼珠一转,道:“我的清修之地岂能随便告诉他人?”

沫儿情知是个骗子,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拉着文清便往回走。文清却不甘心,期期艾艾道:“这位道长,能否…帮我看上一卦?”

小道士第一次被人尊称为道长,十分高兴,笑嘻嘻道:“这位施主是想算姻缘呢,还是算功名?”

沫儿听见他说的果然是这句话,禁不住笑了。文清尴尬加上紧张,更不知从何说起,搓手道:“我想问问…”

小道士不等他说完,自作主张道:“嗯,我知道了,小施主情窦初开,喜欢了哪家姑娘,想问问今年姻缘开不开,人家家里是否同意,对不对?”

文清涨得脸儿通红,急道:“不是,不是!”心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小安的身影,顿时更加害臊,连脖子都成了红色。

道士转向沫儿,抚掌笑道:“哦,他不问姻缘,想是你要问姻缘?”朝沫儿凑过来,一边上下打量,一边皱眉道:“伶牙俐齿,多疑善变,但胜在心底良善,为自己积福不少。命中有灾,面中带吉,呈逢凶化吉之相。若是今后能改了好吃懒做的毛病,定可遇难呈祥,百事顺意…”

沫儿鄙夷道:“鬼扯,这些话,放在别人身上也是一样的…”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一肚子的奚落话戛然而止,瞪着小道士,猛然伸手将他的帽子打落。文清慌忙拉住他,劝道:“不准就算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小道士也不生气,俯身捡起帽子,猛然咯咯娇笑道:“啊唷,讨厌的沫儿,这么快就识破了,一点都不好玩。”拿出一条绣着鱼儿的鹅黄手绢儿往脸上一抹,竟然是婉娘。

文清大为惊奇,又有些失望,道:“原来是婉娘搞鬼。”

沫儿气哼哼道:“你也不怕麻烦,真能折腾人。”

婉娘眉飞色舞道:“我装的像吧?嘿嘿,至少王夫人不会寻死了。”她穿着土黄色的男式道袍,声音却是娇滴滴的女声,脸上也没擦干净,白一片黄一片,样子十分滑稽。

婉娘眉飞色舞道:“我装的像吧?嘿嘿,至少王夫人不会寻死了。”她穿着青灰色的男式道袍,声音却是娇滴滴的女声,脸上也没擦干净,白一片黄一片,样子十分滑稽。

文清恍然大悟道:“我知道啦,我们今日出来,就是要了解小雨家的情况,好来做这个欢宜香。”

婉娘笑道:“文清越来越聪明了。”

沫儿狐疑道:“那也太巧了些,二胖和小安跟着凤凰儿也就罢了,怎么王夫人也刚好来了?”

婉娘笑靥如花,拍手道:“我送了一封信给王夫人,说凤凰儿约见她。哈哈!”

沫儿道:“还笑呢,你看王夫人被王凡和凤凰儿联手欺负,伤心成什么样儿了。”他情知婉娘是为了看清王凡的态度和凤凰儿的为人,还是觉得对王夫人来说太残忍了些。

婉娘收住笑容,道:“嗯,走吧,回去做欢宜香去。”

第二天一大早,文清和沫儿就被叫了起来。婉娘取出一个红色木匣,打开了里面是各色珍珠。

婉娘看了又看,十分不舍,最终从里面挑了数十颗小一点或者品相稍差的,顿足道:“这几款香就没一款赚钱的,连本都倒贴了!可惜我的上等珍珠了。”絮絮叨叨抱怨良久,才将珍珠给了文清,要他把这个研碎了,做珍珠粉。

黄三取来四五种干干的块茎样东西,像是被晒干的红薯片,闻起来有些苦味。沫儿拿起一片圆形的,道:“这个是白术吧?”

婉娘道:“是白芷。”

沫儿拿了一片不规则形状的,问道:“这个也是?”

文清瞟了一眼,道:“这个才是白术。”

婉娘啐道:“小笨蛋。”

沫儿又拿起另一种大片一点的,嘟哝道:“都长得一样,我哪里认得清?”

婉娘劈手夺过,道:“这是白茯苓。那个是白芨。”

沫儿来了兴趣,道:“哇,一堆名字带白字的。做什么用的?”

文清憨笑道:“不是说了做欢宜香吗?”

几人忙了一个多时辰,将几种材料研磨淘净,只留下其中最细腻的粉末。黄三取出一个小称,将五种细粉各称了一两,混合后放入一个大白瓷瓶子。

沫儿道:“这么多?到明年也用不完。”闻香榭的香粉一向精细,量少质优,如今用这种大瓶子装了满满一罐,感觉倒像是寻常脂粉店的粗糙底粉。

文清闻了闻,道:“没什么香味,倒有股子中药味。”

婉娘洗了手,道:“这才是第一步呢。三哥,你去拿香源器来。”

黄三上楼,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下来。这东西通体半透明,伸手触之,感觉温润柔滑,竟然优质白玉做成,高近一米,成倒漏斗形,下面一个半圆的大肚子,上面仅有碗口粗细。上面较细部位构造极其繁琐,中间两条管道同旁边一个半尺来高、小臂粗细的中空小圆柱体连接,像极了一个大肚婆娘抱着一个小娃娃,十分有趣。

沫儿见小圆柱中部和下部各有一个玉质水嘴,伸手拧了一下中间那个,信口道:“这谁设计的,一点也不合理,水嘴儿下面一个就够用了,还放两个。”

婉娘连忙喝止,道:“不要妄动!这里面机关重重,随便动坏了,我把你卖给凤凰儿长见识去。”

沫儿犟嘴道:“偏要动!”嘴上强硬,手上却老实了。

文清看了片刻,指着管道最上方的地方,道:“咦,这里面有东西。”仔细分辨,里面有一条黑色的螺丝装物件,手指粗细,从顶部斜着伸到通过圆柱的管道口,像是工匠一不小心遗忘在里面的。

沫儿不敢去摸,但看香源器由整块白玉雕刻而成,精致之极,偏偏多了这个东西,自作聪明道:“上好的玉器,里面夹杂个黑色铁丝,真掉价。”

婉娘哈哈大笑,鼓掌道:“沫儿见识高远,冷铁都能认成铁丝,在下佩服啊佩服!”

沫儿飞快反诘道:“冷铁也是铁!”接着和慢了半拍的文清异口同声道:“什么是冷铁?”

婉娘道:“冷铁成于北方极寒之地,深埋地下千米,开采极难。它形状如铁,但不及铁坚硬,而且无论外界气温如何变化,它总是冰冷的,所以叫做冷铁。”

沫儿砸着嘴巴道:“那夏天时候,抱一个冷铁,岂不是很舒服?”

文清道:“只见有金镶玉、玉镶金银的,还从没见玉里镶铁丝的,不好看,会不会影响了玉器的价值?”

婉娘道:“呸,两个有眼无珠的家伙!香源器是做香粉的贵重仪器,要是缺了这一小段冷铁,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不值钱摆件罢了。”

婉娘顾不上多讲,同黄三做好了中午饭,四人吃过饭继续开始忙碌。黄三去取了各种香料来,一大包袱半干的玫瑰花瓣,一个黑布蒙着的小篓子,还有一个精致的木匣,里面装着一些紫色的花,香味扑鼻。

黄三燃了灶台,将玫瑰花瓣放在蒸屉上,没有用惯常的盖子,而是将将香源器放在蒸锅上。文清烧着火,看着香源器里浓郁的水雾,道:“婉娘,这个和我们平时蒸花瓣有何不同?”

婉娘道:“普通蒸法以提取花瓣颜色为主,我们今日要的是纯正花油,用那种蒸法提出来的就不纯了。香源器是用来分离花油的,放在蒸锅上方,蒸足两个时辰,花瓣中的油气分离上升,碰到上面的冷铁,便凝成油珠滴落在旁边的小圆柱里。”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说没了冷铁香源器就不值钱了。

将近两个时辰过去,香源器小圆柱慢慢聚集了液体。婉娘道:“上面微红的是玫瑰花油,下面无色的,是含了玫瑰汁液的蒸馏水。”黄三取了一个圆肚邢窑瓷瓶,打开上面的油嘴,上面的微红玫瑰花油缓缓流入瓶中,颜色清亮,味道香醇。

沫儿皱着鼻子猛嗅,觉得味道清甜幽香,恨不得喝上一口,见只有半瓶不到,遗憾道:“就这么一丁点,不够我一口喝的。”

婉娘心疼道:“给你喝?你想得美。这可是上好的精油,费工夫不说,光原料不知费了多少,这一大包裹的玫瑰花,就做出这么一丁点来。”

如今天短,只蒸了玫瑰,天色已经全黑。文清帮着黄三将玫瑰渣滓丢弃,将器具重新洗净,换了另一种紫色的花继续蒸着,两人在另一个灶头上做饭。

沫儿拿了两块冷馒头,用筷子扎了,一边烧火,一边烤馒头吃,忽闻背后一阵清香飘来,回头一看,包着黑布的小篓子打开了,里面黄澄澄一篓子柑橘,婉娘正在剥橘子皮。

如今除了苹果和冬梨,什么水果也没有,沫儿口水横流,放下馒头,伸手抓了一个胡乱剥开,一把塞进嘴里。婉娘将皮放在碗里,将果肉递给文清,笑眯眯道:“文清也尝一个?”

文清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道:“真香!好不好吃?”

沫儿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直着舌头道:“好…好…”见沫儿说好,文清张嘴便咬了一口。

沫儿道:“好酸!”已经来不及了,文清捂着腮帮子跳了起来,连声叫道:“好酸!不能吃的!”

婉娘幸灾乐祸,哈哈大笑。沫儿酸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吸着冷气道:“这柑橘怎么这么酸?牙齿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