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惑虽对大商朝武将级别一无所知,但仅看此将官一身装束华贵,已知对方大有来头,多半应该是赤衣军中重将。他不愿无故竖敌,肃容正声道:“将军不要误会,在下并非洚州奸细,本欲往朝歌一行,无意路过此处,却被战场所阻,还请将军…”

不等姜惑说完,那名将官已打断他的话:“不管你是何人,先随我入营,盘查无误,交出宝剑后再放行。”

姜惑见那将官蛮不讲理,丝毫不给自己分辩机会,竟然还要收缴宝剑,不由怒意暗涌,手按剑柄,冷眼望着对方。

将官漠然下令:“给我拿下。”

几名赤衣士卒齐声答应,手执长枪战刀围来。当先一人不由分说,手中长枪端端朝着姜惑的面门搠来。这些士卒平日皆是霸道非常,稍遇反抗立刻刀枪相加,杀人如草芥,决不把普通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

姜惑见对方出手狠辣,若是自己武功稍差,立时便会送命,顿时勃然大怒。他右手依然按在剑柄之中,并不出剑,而是猛然横身冲前半步,偏头让过枪尖,左手疾出,已按在那名持枪士兵的胸口,劲力吐处,只听那名士兵大叫一声,脱手弃枪倒飞而出,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姜惑脚尖轻挑,长枪未及落地,便被他一脚扫中,如同风车般在他面前疾转数圈,恰恰将其余几名士兵的攻势封住。

那名白袍小将惊讶道:“此人身手不凡,不似普通平民,多半是洚州的奸细,须得拿活口。”一摆掌中长剑,挺身上前,除了那名受伤的士卒委顿于地,另几名赤衣士兵复又围来。

姜惑夷然不惧,立定身形,眼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口中冷笑:“你们若有本事,便来拿我吧。”

那白袍小将趁姜惑开口说话,心神略分,大喝一声,掌中长剑挑个剑花,往姜惑执剑的右手刺去。却见姜惑只是身体微微一拧,这一剑虽未刺中右手,却是从他胁下直穿而过。

白袍小将本见姜惑武技超群,这一招三分实七分虚,哪料想自己居然一剑奏功。又见中剑处并无血迹,姜惑仍是神情从容,浑不觉疼痛,他倒先愣了一下,欲要收回长剑再攻,却发觉长剑如陷入柱石中,竟难撼动分毫。

原来姜惑这一路上对自身功力已有把握,他艺高人胆大,有意慑服众人,眼见白袍小将长剑袭来,故意不闪不避,在长剑及腕的刹那间,窥准来势,拧腰抬肘,已将来剑夹在腋窝中。这一剑贴肉而过,险到毫巅,乍望去便如刺入他体内一般。

另外几名士兵刀枪齐举,朝姜惑攻来。姜惑大喝一声,紧挟长剑猛然转了个圈子。白袍小将但觉一股大力横扯而至,几乎握不稳掌中长剑,拼死不肯松手,却经不起姜惑惊人神力,连人带剑被姜惑拽起,众士兵只怕误伤白袍小将,慌忙收招后退。

“叮叮叮”三声巨响,三名士兵闪避不及,手中刀枪皆被姜惑以白袍小将之剑强行碰撞。二人虎口开裂,脱手丢开战刀,另一人的长枪竟被无锋剑脊生生扫断,身体失去平衡,踉跄扑倒于地,还有一名士兵正扑至姜惑左侧,被他一脚踢开。而白袍小将的长剑亦被震弯,他自己再也把持不住,如一只断线风筝般飞跌出去。

这一招石破天惊,仅仅一眨眼间,姜惑已破去对方数人合围之势。那名金冠将领眼见身经百战的亲兵或被击倒,或狼狈而退,而姜惑甚至都没动用到腰间宝剑。几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方知面前的少年竟是平生仅见的绝顶高手。

那白袍小将极为强横,一个地滚翻起身,拔出短刀,破口大骂:“老子和你拼了…”一语未毕,姜惑身随意动,跨步上前,已欺入他怀里。

那金冠将领反应倒是快捷,眼见白袍小将遇险,手中大斧已朝姜惑头顶劈去,口中叫道:“休伤…”一语未毕,眼前寒光一闪,姜惑宝剑终于出手。他的宝剑乃是从青妍手中夺来,本是南极仙翁采精铁所制,锋利异常,削铁如泥,只听“铮”然一声脆响,金冠将领手上一轻,数十斤重的开山巨斧竟被宝剑劈为两截。

姜惑恼恨白袍小将口出污言,辱及父母,有心给他一点教训,右剑挡开金冠将领的巨斧,左拳已重重击在白袍小将的下巴,收拳时左肘又发力撞在他的胸口上。

又是一声裂响传来,白袍小将胸口的护心镜竟被姜惑一肘撞碎。他满脸是血,痛得惨叫一声,抚胸弯腰,吐出一口鲜血,血里还夹了几颗碎齿。这还是方才姜惑对厮杀拼斗心生厌倦,手下容情,这一肘只使了五成力道,不然足可令其当场毙命。

众人皆怔愣当场,心中惶恐,惊惧莫名。眼前这无名少年出手若电,剑利招捷倒还在其次,竟能以一肘之力震碎精铜所制的护心镜,实在耸人听闻,简直不像是血肉之躯。

姜惑傲立场中,神态中却全无大展神威后的快意,反而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刻,人与人之间的仇杀令他忽觉心灰意冷至极,由幻谔之镜脱身出来后,他首次有颓丧的感觉,他甚至无意细想令自己颓丧的原因,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他冷冷扫视一眼敌人,大步往山下行去。十名赤衣军将士眼睁睁望着他走远,无人再敢阻拦。

遥望山下,战况已暂时平息下来,洚州守军打退了赤衣军的两次强攻。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面清理战场,拖走死尸和伤兵,一面集结兵力,准备着下一次进攻。

姜惑萧索一笑,认清方向,小心地绕过战场,往洚州的东边行去。

无论对战的双方死伤如何、胜负如何、结局如何,一切都是那么的枯然无味,他再也不想介入其中。

姜惑绕过洚州城,沿着官道往东行去。行出二里后,只见大群百姓拖儿带女在前方行走,约有三四百人,应该是洚州的难民。

姜惑不愿沾染战事,正欲绕路而行,忽听身后马蹄声如雷传来,竟似有大队人马追来。回头望去,五百赤衣军骑士手持长矛,重甲披身,驰马如飞,径往自己的方向迫来,眨眼间已近至百步。

领头的一骑口中高喊:“就是那小子,不要放走了他。”随着他的呼喊,箭支已如蝗飞来。

姜惑恍然大悟,必是那小山丘上的金冠将领吃了大亏后,回营请来了援兵。他见敌军势大,自忖难敌,正欲躲入山间小径中避开锋芒,却听前方百姓哭喊一片,四散而逃。

姜惑暗想自己逃生不难,但这些百姓却不免受池鱼之灾,岂可为了自己连累无辜,至不济也要抵挡敌骑一阵,好让百姓有隙逃命。

他一咬牙持剑在手,返身端立于官道正中,一面拨打乱箭,一面静待敌骑扬尘杀至。(下期待续)

洚州鏖战之卷

第五章 勇冠三军

敌军人多势众,铁骑重兵,绝非姜惑只身孤剑能够匹敌,但是这一刻,他的心中并没有丝毫畏缩与恐惧,反而涌起了高昂的斗志。面临生死关头,他突然明白了刚才自己面对死伤遍野的战场时颓丧的原因——在自己关于战争的记忆中,只是为了保护亲人不受伤害而奋勇战斗着,决不是为了荣誉和战功,在无谓的战斗中徒然搏杀。

他在保护谁?是母亲和小婉吗?他为什么会与她们失散?

情势已不容姜惑细想,敌骑瞬间冲至。当先五骑皆手持长达丈许的重矛,借着疾冲的马力,带起一股狂风,朝他横扫而来。

姜惑大喝一声,猿臂疾展,一把握住长矛,奋力一振。那名骑士抵挡不住姜惑的神力,长矛顿时易主。

姜惑右手持剑护胸,左手持矛往战马的蹄上扫去。咯咯一阵乱响,刹那间不知扫断多少马蹄。战马长嘶哀鸣,敌军怒吼狂叫,几名赤衣骑士由战马上倒跌下来,尚不及落地,已被后面冲至的战马远远撞开,血肉横飞。

转眼间又是七八柄长矛同时袭至,姜惑只恐宝剑有损,只用长矛抵挡,锵然几声震耳欲聋的大响后,姜惑手中长矛竟被生生震断,仅余半尺长短,而当头的三名骑士亦是摇晃着从马上倒下。

骑兵重矛势沉力猛,又凭借战马疾冲,所携何止千钧,姜惑纵然勇猛无双,亦无法阻止大队敌骑的冲锋。他手臂一阵酸麻,心知不可力敌,只得跃身后退,以免陷入重围。

一位敌将马快,已杀至姜惑面前,狼牙巨棒当头罩来。那巨棒上全是尖齿,姜惑不敢以手相夺,灵机一动,偏身让过,一剑划向路边的一棵大树。那宝剑锋利,登时将大树从中剖开,缓缓的倒下巨大树干登时横于路中,绊倒几名骑士,后面的马队不及收足,撞成一团。

那名敌将马术精湛,从姜惑身侧掠过,猛一提缰,战马人立而起,止住去势,狼牙棒再度兜头砸来。姜惑避无可避,狂吼一声,一把抓住马鞍,借力腾身而起,间不容发地从狼牙棒下钻过,落在敌方战马上,正与那敌将面面相对。

姜惑心知情势危急,更不容情,右剑闪电般从敌将头盔间划入,一旋一挑,一颗斗大的头颅随着爆起的血雨冲天飞起。

姜惑清楚地看到敌将眼中嗜杀的狠毒与濒死的绝望,心头莫名地一悸。但一剑得手后,飞溅满面的鲜血激起了他胸中魔意。第一次杀人不但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冲击,也引发了他深藏于体内的残忍与冷酷。

不杀人,就会被人所杀!为了生存,一定要变成为真正的战士!

姜惑在马背上一个旋身,坐稳鞍镫,一脚反踢,想把敌将的尸身踢下马去。不料那尸身仅是倒挂鞍下,竟未脱镫,反而绊住马蹄。战马顿时软倒,姜惑的身体立刻失去平衡,而后面的骑士转瞬即至,数十支长矛疾电般再度刺来!

好个姜惑,危急之中激出全部潜能,电光石火间腰腹用力,凌空一个倒翻,失去平衡的身体从马上滚下。在闪开长矛的同时,他掌中剑光已连闪数下,血雨四溅,又是几颗头颅飞起。由于马速太快,数个无头尸身足足奔出十丈后方才跌落马下。

然而姜惑双足一着地,亦立刻陷于重围。刹那间他耳中全是如雷蹄声,眼中皆是矛影枪尖。此刻近身肉搏,方知战场上的凶险,任凭武功盖世,当面对这如潮水般拥来的冲锋骑队时,也会如惊涛骇浪中的树叶,只能凭借着小巧灵动的身法,被动地在矛影马腿间中闪避挣扎,全然无力反击。

突然姜惑心生一计。他既然开了杀戒,当下更不容情,运起灵巧的身法在马群中左闪右避,躲开长矛的攻击,掌中宝剑乘隙往马蹄上刺去。只听战马惨呼不绝,周围战马接连倒下,将他围在中央,数十匹垂死的马儿形成一个小型堡垒,反而令其他外围的骑士无法靠近。

趁着对方阵脚大乱,姜惑迎着箭雨、投矛冲入敌阵,夺下一匹战马,他自问无法尽歼五百敌骑,只得返身朝那群百姓奔去,沿路长剑不停割断路边的大树,好歹阻敌一时,给百姓们逃命之机。

谁知行出不远,前方忽又杀出数百赤衣步兵,俱都刀枪齐举,对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杀去。原来洚州城早被围得水泄不通,赤衣军却故意留出东门,好让洚州百姓出逃,趁机在半路截杀,抢夺财物。

数十名百姓在血泊中挣扎,几名稍有姿色的女子立时便被士兵掳去。姜惑瞧得,怒吼一声,状如疯虎,策骑在敌军来回驰骋,砍瓜切菜般连斩十名敌兵。

但见前方十余步远,一个士兵正拦住一位女子,那女子手中还抱着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婴孩。只听婴孩被惊得哇哇大哭,那士兵左手搂住女子的腰,右手一把抓起婴孩就欲往地上投去。那女子披散着头发,状如疯魔一般嘶声大叫,一面护住手中婴孩,一面伸手往那士兵脸上抓去。士兵顿时大怒,挥刀往她头上砍去,女子脸现绝望,手中却仍是紧紧抱着婴孩不放,即使是面临死亡的一霎,她也要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姜惑脑中一眩,那女子脸上坚忍的表情,令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然而眼见两人相距甚远,实在已不及相救。

眼看那士兵的刀就要落在女子头顶,一根红绫不知从何处飞来,恰恰卷在刀柄上,一兜一绕,刀锋倒竖而起,反将那士兵的右手切下。

但见红影一闪,一个窈窕的身影已闪入敌阵。那根红绫长达一丈,守若软鞭,被舞动得密不透风,攻如刀棍,瞧来虎虎生风,或勒喉,或点穴,更卷起数柄刀枪,扫得一众赤衣军哭喊连天。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杂乱的鸟鸣,但见山林中猛地冲飞出数只鸟儿,有凶猛的鹰鹞,亦有灵动的鸦雀。这些鸟儿如被魔法操纵,竟丝毫不惧手执刀枪的士卒,只往他们的双眼脸面抓啄,却并不伤害百姓。

姜惑眼见来了援兵,又惊又喜,奋起神力驱散余下的步兵,看到身后骑军即将追至,一声虎吼,又返身狂杀而去。

那道红影落在姜惑身边,拦住他低声道:“不要管那些骑兵,救人要紧,先让百姓上山躲避一下。”那声音清脆如黄莺,听起来是一名妙龄女子。

姜惑见她面上蒙着一幅红色丝巾,瞧不清楚面容,只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瞳如一泓秋水,似一弯幽潭。他本是杀意正盛,愤怒若狂,可被这神秘女子那犹如能照得见影子的清眸一瞅,竟莫名泛起一种安宁悠闲之情,霎时清醒过来,不再追杀敌兵,只是护着百姓逃离。

那女子趁势召集四散的百姓一起往山上赶去,战马在崎岖的山路上行动不便,赤衣军骑士皆被阻于山下,少了威力强大的骑兵,更有那些如有灵性的鸟儿相助,姜惑与那红衣女子联手已足可应付半路阻截的步军。两人便如此护着百姓且走且退,往深山中奔去。

那些赤衣步兵知道两人厉害,亦不敢太过近逼,只是远远放箭,可眼见箭支对两人的神剑红绫并无丝毫威胁,敌军终于不敢多留,渐渐散去。

终于,两人在山中寻得一个大山洞,先让众百姓鱼贯而入,又在洞口堆起乱石树枝掩饰,总算稍脱险境。

那女子正色道:“只怕敌军还会派来援兵搜山,我先去引开他们,你带着百姓在洞中避一晚,到明天再离去吧。”她也不等姜惑回话,撮指于唇,打了一声奇怪的呼哨,便翩然远去。

群鸟听到那声呼哨后,仿佛都听懂了这神秘女子的意思,盘旋在她头顶之上,伴随着她一路往西而去。

姜惑呆呆看她远去,不知这神秘女子是什么来路,又有何方法可以引开敌人的援兵?又想到她既然能控制山鸟,莫非竟是林中的鸟神?

他胡思乱想一阵猜测不出眉目,此刻方觉得全身乏力,疲惫至极,当即盘膝坐在洞口调息。他虽然丹贮腾龙之胆,体力强劲充沛,可这场战斗不但众寡悬殊,更还要护着百姓的安全,实是耗费巨大。

待姜惑调息完毕,已是傍晚时分。那些百姓对姜惑感恩戴德,给他送来食物和清水,姜惑对他们也不隐瞒姓名,只是不提自己的来历。

他匆匆吃些食物,待体力尽复,又朝百姓问起洚州城之围。这才知道洚州侯宁华安与囿州侯淳于麟本是相邻诸侯,但淳于氏势大,欲要吞并洚州,宁华安不甘受辱,拼死反抗,终导致双方刀兵相向,却苦了这些无辜百姓。男儿抛妻弃子去战场上拼命,老人、女子与年幼的孩子们则不得不背井离乡,逃离战场,谁知竟又在这里遇见敌军的堵截。

姜惑叹道:“皆是大商朝的诸侯,那淳于麟如此蛮横霸道,威胁邻国,就不怕朝歌派兵治罪么?”旁边一位青衣老人愤然道:“还提什么朝歌?若不是纣王宠幸苏妲己,听信小人奸臣之言,弄得四方诸侯暗生反意,又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

姜惑听到苏妲己的名字,不由一震。既盼望她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母亲,又怕生身母亲果真惑君祸国,是害得天下百姓颠沛流离的根源,他心中又喜又忧,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否愿意多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那份感觉实难用言语形容其万一。

一位受了肩伤的百姓又道:“唉,普天之下,到处都是意欲扩充实力的诸侯,只怕乱世将至,也不知逃到何处才是安宁的乐土。”一人接口道:“听说西伯侯姬昌仁义治国,西岐国力强大,也无敌敢犯,我们不如去那里,或有生路。”老人长叹:“此去西岐,足有千里之遥,只怕我们还未到西岐,便已被乱军所杀了。”众人默然。

听到西伯侯姬昌与西岐之名,姜惑不由想到自己的头号大敌姜子牙,心神不属,随口道:“大商国力强大,四海宾服,如何会有这许多的战争?”

老人奇怪地望了一眼姜惑:“姜少侠武功高强,侠骨凛然,咳咳,却好像不怎么明白当今的时局。”

姜惑见那老人言语不俗,颇有见识,并不像是普通百姓,恭敬拱手道:“不知老丈高姓大名,还请指教一二。”

老人道:“实不相瞒,老夫本姓徐,昔日亦曾在朝歌为官,只因见不得纣王无道,宠幸苏妲己与费仲等一众奸臣,残害忠良,这才愤而辞官,回到故居洚州。本还想可以从此不理朝事,安享余生,却不料纲纪混乱,诸侯离心,天下刀兵四起,哪儿还有什么清静之地?你瞧,这才不过安稳了两三年,囿州与洚州之间战火又起,老夫亦不得不拖此残躯,携家逃难。”

姜惑问道:“两国诸侯争一时意气,又何苦坏了这许多人的性命。若我是那宁将军,干脆降了就是,至少可保全城无辜百姓的安全。那淳于氏亦是不明事理,既然想扩充实力,又为何强攻洚州,徒然损兵折将?”

老人长叹道:“眼看乱世将至,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白丁,人人自危,除了东伯侯姜恒楚、西伯侯姬昌等几位心怀大志的诸侯招兵买马、储粮安民,其余小诸侯并无远见,所谓扩充实力便是东征西讨,抢夺钱粮,一旦攻破城池,财物尽数没收,男丁充军,女子掳去为奴。那囿州侯淳于麟恶名在外,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只余一座死城,所以洚州军民宁死不降,甘愿陪宁将军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

又有一女子接口道:“宁将军平日待我们是极好的,这次又特意让百姓离城逃难,只是想不到那淳于氏如此狠毒,竟故意在路上派兵堵截。我丈夫还在洚州守城,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说话间不停地伸手抹泪。

姜惑越听越怒,只恨以自己一人之力,虽有盖世武功,却无法解救洚州之危,只得好言安抚众百姓,暗下决心务必要护得他们安全。

当晚百姓在山洞中过夜,姜惑则于洞外守卫。到了深夜也不见那神秘女子归来,不由担心她为敌所擒,转念想到她能驱鸟攻敌,本领非凡,必有脱身之计,何况虽仍有零星敌军,却不见大队人马,或许果真已被她引开。

正胡思乱想着,月光被一朵乌云罩住,蓦然一暗,随即山洞内发出一阵异声。姜惑感应到有人正无声无息地逼近自己,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黑暗处若隐若现,本还以为是某位百姓无法安眠,鼻中却又闻到那股熟悉的陈腐之气,不觉脱口呼道:“师父,是你么?”

黑暗中的身影渐渐显现出轮廓,果是一位全身被严密遮掩、不露面目的黑衣人。他全身软如无骨,紧贴在石壁上,听姜惑发问,低声答道:“姜师侄好,我名唤敛清,与且诺同行魔使之职。”听声音沉郁稳重,更有一种肃杀之意,令人不由想到在中军帐里发号施令的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