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童年时的片段一点点浮上姜惑的心头。在他的记忆中,祁蒙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和自己有更多的交流,也不像母亲苏妲己给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但在他幼小的心灵里,自己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深爱着母亲和自己,一举一动中皆带给他无言的教诲…

“父亲,你可有什么话要对孩儿说?”

祁蒙先是微微点头,复又摇摇头,仍无言语。

姜惑恍然大悟,祁蒙已在自己的梦中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那些梦境全是来自他真正的经历,他虽不能开口说话,却可以借用某种神秘的功法托梦让自己感应,从与母亲苏妲己的相识到自己的出生,父亲所有的记忆已通过那一场诡异的梦完整无误地交给了自己,甚至包括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无法启齿的思想:对母亲苏妲己深入骨髓的爱恋,对命运无可奈何的接受与痛恨,对自己既恐惧又盼望的期待…

 

想到这里,姜惑悚然一惊,祁蒙为什么竟会对自己有“恐惧”之感?他是父亲的亲生孩儿啊…姜惑脱口问道:“父亲,你到底怕我什么?又期望我去做什么?那一场大劫难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祁蒙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份浓浓的信任。

姜惑自顾自地说着:“父亲,你可是怪我投入费仲门下吗?其实孩儿只是为了借机见到那苏后,不知她是否就是母亲…”祁蒙却伸出一只手指虚按在唇上,示意他不必再解释。

这一刻,姜惑望着父亲那慈爱的双眸,又见他面门上的黑巾轻轻一动,仿佛已看到父亲微笑时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酸。是啊,就算自己已长大成人,依然是父亲最疼爱最了解的孩子,他的决定无论错对,都可以得到父亲的宽容和理解,又何必多作解释?记得小时候,父亲教自己刀法与琴技时总是十分严厉,稍有错误也不打骂,只是迫他重复练习直至无误,而每当他掌握了新的招式与技法,父亲眼中流露出的欣赏与偶尔泛于唇角的微笑都是对他最大的鼓励…

父亲二人隔着几步默然相望,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皆已尽诉。

忽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祁蒙轻轻叹了一声,手指如提千钧,在空中缓缓画下四个字:“孩子,保重。”脚下微动,身体如被一阵风吹起般往门口飘去。

姜惑与父亲久别重逢,岂愿他就此离去,纵身挡在门口。然而祁蒙的身体薄而轻软,犹若无物,先从姜惑旁边一掠而过,不开房门,已从门缝中挤了出去。

姜惑大惊,开门去追,却与门外一人撞个满怀。

姜惑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来人之手,顺势往怀里一带。再朝外瞧去,空空院落中,哪还有祁蒙的身影?

来人被姜惑一招制服,也不声张,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趁势倒入姜惑怀里。姜惑但觉香风扑鼻,温玉满怀,触手处滑嫩细腻,浑如凝脂,对方竟是一位仅仅身披轻纱的柔弱女子。

姜惑心念父亲祁蒙,追问道:“你刚才可看到有人?”

女子显然会错了姜惑的意思,扭动身体娇笑道:“姜大侠放心,如此深夜,决不会有人看见的…”

姜惑心知父亲存心避开他,此刻寻找也无用,叹了口气。低头望向怀中女子,但见她身姿曼妙,体态丰满,面容娇好,双颊生晕,随着她身体的扭动,身上轻纱随风飘起,拂过他面门,香气袭人。姜惑收慑心神,低声喝问:“你是何人?来此何意?”

女子柔声道:“费大人令贱妾伺候姜大侠。”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扭动身体,极尽放荡。

姜惑恍然大悟,费仲为了拉拢自己替之效力,竟派来美色相诱。忍着心头厌恶沉声道:“我不用你相陪,快回你房中去。”

女子还道姜惑害羞,轻笑道:“姜大侠无须顾忌,贱妾亦是心甘情愿…”

姜惑恼她惊走祁蒙,哪有心情纠缠,丢她在房外,关门入屋。

那女子还要敲门,姜惑索性抽出宝剑,冷然道:“你再不走,莫怪我翻脸无情。”那女子听到屋中剑声,不敢再说,匆匆离去。

姜惑躺在床上,回想刚才与父亲相见的情景,思潮起伏。其实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不敢细想的念头:只恐自己出了幻谔之镜后再也无法见到父亲,但既有今夜重逢,日后定然还有机会,只是经此一别,也不知再会何期?又想到起初明明听到祁蒙的声音,为何他却不能与自己说话?莫非是受了什么挟迫?一念至此,情绪紊乱,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再难安睡。

他又将方才的梦境细细回顾一遍,仍是无法猜透那一场大劫难的前因后果,然而为何父亲与母亲相遇的开始就明确知道十二年后的分离,十二年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算来那是自己十岁的事情,不知何时父亲还会再来托梦,把自己出生后的所有事情再度重现…

第二日姜惑刚刚起身,费仲便来拜访。

寒暄几句后,费仲阴沉着脸道:“本官昨夜特意派府中姿色姣好的女子来服侍,若是姜兄弟还不满意,不妨去亲自挑选一下?”

姜惑哭笑不得,连声推托。却见费仲神色不善,心知若不从其“美意”,他必是以为自己另有所图,但如果勉强答应下来,后患亦是无穷。灵机一动,故作神秘地在费仲耳边低声道:“实不相瞒,费大人,我所修习武功须得保持童子之身,所以此事不劳大人费心。”

费仲神情一缓,哈哈大笑:“看来倒是本官多事了。姜兄弟才来朝歌,不如先去城中转转,这里有些银两你先拿去,不够就直接去账房取用。”

姜惑正有去朝歌查看地形之意,假装欢喜不禁,接过钱袋,故作贪财之状迫不及待地打开查看,竟是数十两银块。大商朝通用的货币为铜钱与玉贝,贵重的金、银与玉石珍玩等物,只在上层贵族社会中流通,平民难得一见,而费仲此刻一出手便是数十两银块,可值千串铜钱,足见对姜惑的器重。

费仲又道:“本官已派人去请宫中司仪,午后便可教姜兄弟宫中应对之礼,且记得早些回来。”姜惑点头应承,同时注意到费仲说话时眼珠乱转,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再问起申公豹的去向,才知他果然一早便去了崇城,稍稍放心。当即拜别费仲,离开费府来到朝歌大街之上。

朝歌身为大商之国都,极尽奢华,许多新奇之景皆是姜惑闻所未闻,一路上遍览风物,目不暇接。又隐隐想到小时候父母带自己去集市之事,虽无此繁华盛景,却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昨晚与父亲匆匆一面后又再度分别,而宫中那苏皇后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母亲苏妲己,何时才能一家团圆,安享天伦?心情大觉焦躁,隐隐感伤起来,眼眶间忽有些潮意,轻轻拭去。

姜惑思绪起伏,心头忽生警觉。抬头望去,一群骑士不知何时已围在身边,领头者银甲黑袍,正是那闻仲之孙女闻笑笑。只见她依然面罩头盔,冷冷地望着自己,轻蔑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一丝好奇。

姜惑知道自己刚才神思不属举手拭泪的模样都被她瞧见了,大觉赧颜,颇有些恼羞成怒,瞪了闻笑笑一眼,冷然道:“你要如何?”

闻笑笑慢条斯理地道:“你这小子胆子倒不小,昨天才闯了那么大祸事,今日就敢大摇大摆逛街,当真欺朝歌无人么?”

姜惑啼笑皆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必闻笑笑也知道了比干身死的真相与自己无关,又咽不下心中恶气,所以才给自己扣上一顶大帽子,免得师出无名。姜惑不欲在见到苏妲己之前多生事端,转身欲离,却被几名旋风营的骑士挡住去路。

闻笑笑洋洋得意,斜眼瞅着姜惑:“今天可没有人助你逃命了,就算你家费大人也救不了你。”

姜惑听她口气俨然认定自己与费仲一党,本就心绪不佳,讥讽道:“对付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也劳闻姑娘兴师动众,果然不愧朝歌剑法第四的名头。”

闻笑笑大怒:“昨日说好要比剑,你这小子却溜得比兔子还快。今日敢不敢先与我比一场,然后再慢慢算账。”

姜惑大笑:“却不知闻姑娘是想靠着旋风营人多势众趁机要了在下的性命?还是打算小小惩戒一下,借机耍耍闻太师之孙女的威风?”

闻笑笑在家极受父兄宠爱,在朝歌城中亦是呼风唤雨,寻常江湖人士见她皆是毕恭毕敬,一来不敢招惹太师闻仲,二来旋风营也确实做过不少除暴安良、扶贫济弱的侠事。何曾遇见过姜惑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子,更是言辞犀利令她无从招架。

闻笑笑目光一寒,双臂一振,甩开战甲,仍只戴着头盔,抽出宝剑,摆开架式。旋风营众骑士训练有素,立刻当街围成一个大圈,腾出场地。

姜惑调笑道:“为何闻姑娘一见我就脱衣?”

闻笑笑气极,颤动不休的剑尖指着姜惑胸口,啐道:“无良鼠辈只知呈口舌之利,快拔剑!”

姜惑岂会把她放在眼里,负手望天:“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我就让你先出三剑。”

闻笑笑却并不立刻出剑,一字一句道:“你敢不敢先签下生死文书。”

姜惑哈哈大笑:“何用那么费事?看在太师闻仲面上,我留你一命。”言下之意闻笑笑决不是自己的对手。

闻笑笑再也按捺不住,右弓步前跨,抬剑平胸,剑至中途,蓦然上挑半分,往姜惑面门搠去。

朝歌城中法令森严,闻笑笑家教甚严,岂敢当众杀人泄愤。何况杀死比干的真凶实是纣王与苏妲己,今日本只想教训一下姜惑出出胸中恶气,谁知见姜惑一脸傲气,半点儿也未将堂堂闻大小姐放在眼里,言语间更是冷嘲热讽不休,已让闻笑笑动了真怒。旋风营骑士大多是朝歌城中高官名门子弟,向来顽劣,倒是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有几个稳重之人虽知不妥,又皆知闻笑笑火暴的脾气,不敢相劝。

姜惑本以为闻笑笑不过借着太师闻仲的名头在朝歌招摇,所谓朝歌剑法第四多半名不副实。然而此刻见她出剑招法严谨,颇有法度,倒有几分火候,收起轻视之心,微退半步,避开剑锋,口中笑道:“闻姑娘剑法倒非浪得虚名,不过想杀我却仍嫌不够。”

一旦真动上手,闻笑笑反而冷静下来,对姜惑讥讽之言听若不闻,剑光一闪再闪,一剑三式,分刺姜惑双目与嘴巴。闻笑笑这一招名为“风雨连环”,剑招奇快,犹如狂风暴雨骤临般不给敌人喘息之机,最高境界可一剑化五剑,分刺对方要害,闻笑笑功力尚浅,只能一剑化三,而且这一招第三式本是攻击敌人咽喉,但她恨姜惑言语轻薄,所以刺向他的口舌。

姜惑见这一招来势奇快,就犹如三把宝剑同时刺到。堪堪避过剑刺双目之祸,剑尖已至唇边,不及闪避,大喝一声,张嘴合齿,竟生生把剑尖咬住。此刻口不能言,只好调皮地朝闻笑笑眨眨眼睛,暗地里已出了一身冷汗,才知她虽只是弱质女流,却有真材实学,“朝歌剑法第四”果是货真价实,绝非阿谀奉承,面色虽故作轻松,内心已收起轻敌之念。

事实上太师闻仲本来自异人一族,闻笑笑却嫌家族秘学太过诡异,反而自幼另拜明师,习得神农族高深剑术。如果这一剑的第三式是刺向咽喉,姜惑纵能避过也必是非常狼狈。

闻笑笑剑尖被姜惑咬住,不慌不忙,手腕全力一拧,姜惑口齿如何敢与利剑硬拼,只得松口,闻笑笑长剑却并不收回,反而趁势直撩而下,使一招“深秋雁回”抹向姜惑胸口。

“叮”,姜惑避无可避,只得挺剑挡住这必杀一击。旁边旋风营骑士一齐放声欢呼,起初姜惑声明要让闻笑笑先出三剑,如今却被逼得提前出剑抵挡,无疑已输了一招。

姜惑心性狂放,从不把这些末端小节放在心上,冷喝一声:“也让你瞧瞧我的剑法。”挺剑走中宫,从下往上挑向闻笑笑咽喉。

闻笑笑毕竟是女儿家,起初立生死文书之举只是在气头上,并未真杀过人。此刻既已在剑法上胜出一招,大觉解气,尚未拿定主意是否继续乘胜追击,姜惑宝剑已至,猝不及防之下竟然闪避不开。旋风营众骑士未料此变,齐声惊呼涌上刀枪齐出,却已相救闻笑笑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姜惑手腕轻轻一抖,宝剑去势不变,但已稍稍收回半寸,从闻笑笑面门一划而过,随即宝剑绕身一圈,将旋风营骑士袭向自己的七八件兵器挡开。姜惑志在立威,这一圈使出全力,再加上宝剑锋利,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众骑士的兵器大多被斩断,落了一地。

闻笑笑死里逃生,忽觉头顶上一轻,银盔裂为齐整的两半,分从双肩掉落。原来姜惑那划面一剑有意将她头盔系带与盔面连结处尽数斩断,更蕴有一股强劲的暗力,竟将银盔劈为两半。这一剑断盔却并不伤及闻笑笑的面庞肌肤,轻灵与厚重兼顾,实已臻剑术大成之境,众人皆震,再无人敢上前。

姜惑终于如愿看到了闻笑笑的真面目,但见她年纪十七八岁,长发如云,高额尖颚,柳眉杏目,红唇玉齿,双颊边还各有一个酒窝。虽比不上青妍秀丽绝俗,却是乖巧可爱,令人心生亲近。不过此时的她面寒似冰,双目怒睁望着姜惑,眼神中敌意甚浓,透出一股勃发的英气,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隐隐畏惧。

也不知是因为天生如此,还是受到刚才这一剑的惊吓,闻笑笑脸上雪白的肌肤几乎没有半分血色,又让姜惑生出怜惜之情,不禁略有些后怕:若是这一剑多使了半分劲力,在她面庞上划出一道伤痕,岂不是百死莫赎?

两人齐齐愣住了一会儿,闻笑笑才如梦初醒般叫道:“你乘人不备偷偷出手,算什么本事?可敢再比一场么?”

姜惑一时倒觉得意兴阑珊,再无与闻笑笑拼斗的兴趣,也不答话,转身就走。闻笑笑笑跨步上前拦住他:“下三滥的小贼,今天不分个胜负你休想走。”

闻笑笑眼角中的蔑视之色再度激怒了姜惑,冷笑道:“败军之将,何敢言勇?若再纠缠不休,莫怪我出手无情!”

闻笑笑大不服气:“刚才交手不算数,谁胜谁败要再打过才知。”

一个沉浑的语声忽然传来:“笑笑退下吧,你不是他的对手。”他的语声并不重,却声声敲在人心里。他的语气亦如平常道来,听在耳中却觉得他的话就像是金科玉律,全无反驳之余地。

旋风营的骑士座下马儿忽然齐齐长嘶,闪开一条仅容一人出入的通道,一人大步行来。

刹那间,姜惑忽有一种错觉。来人似乎已遥遥朝自己一剑劈来,下意识地挺剑一挡,却发现对方仍在七八尺外缓步前行,何曾有半分出手之意?

来人三十出头,面如重枣,身材魁梧,雄姿阔步,来到姜惑面前端然立定,稳如渟渊。闻笑笑与旋风营众骑士齐齐垂头低呼:“见过盖剑士。”态度十分恭敬。

姜惑心中一震,已知此人定是申公豹所提到的盖天华,而只听这“剑士”称呼,不问可知必是那八位圣剑士中的一员。

姜惑在洚州城外假借圣剑士之名一举慑服三军,对那传闻中剑法盖世、行事独特的圣剑士既有一分好感与尊重,亦有一分挑战与不服。料想八名圣剑士定是不求虚名的大家,否则闻笑笑剑术决不会是朝歌第四,多半要排在十名开外。

盖天华打量姜惑的方式与众不同,不像普通人从头到脚依次望来,竟是反其道而行之。他的目光首先望向姜惑的脚尖,然后是腰腿、执剑之手、胸腹…但见面前的少年脚步不偏不倚、腰背沉雄有力、执剑之手干燥稳定、胸腹内息丝毫不乱,虽是面对名动天下的圣剑士,但态度上却没有任何惊慌,反隐隐有一股分庭抗礼之势,心中已是一奇,暗暗喝了声彩。以他这样的剑术大家,仅凭对手的站姿,已可瞧破八分虚实。

然而等到盖天华最后望清了姜惑的相貌,眼中神情刹那间变得惊疑不定,忽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可是姓祁么?”随着他一言出口,一丝突兀的杀气从冷漠的脸上闪过。

姜惑下意识摇摇头:“晚辈姜惑。”旋即一呆,自己的亲生父亲正是“祁”蒙,盖天华为何要如此问?

盖天华半信半疑,眼中杀气缓缓逝去,却仍不停地打量着姜惑,口中喃喃道:“真像,真像啊…”姜惑几乎脱口问他是否认识自己的父亲?但立刻想到那皆是幻谔之镜中不知哪个时代中的往事,盖天华自然无从得知。

盖天华恢复常态,淡淡道:“姜小弟年纪轻轻,武技却高明如斯,实是难得。不知现供职何处?”

姜惑尚未开口,闻笑笑已抢先道:“哼,他是费仲的门客。”

听到费仲的名字,盖天华面色不变,仿佛他关心的只是姜惑本人。他依然冷冷盯着姜惑:“我会去查探你的来历,你最好没有骗我。如果你果真姓祁,就算是费大人也保不住你的性命!”同样是凌厉如剑的目光,盖天华却不似申公豹暗藏机心、欲盖弥彰,而是一种绝对的自信,不张扬,亦不含蓄,只是明白无误地告诉对方一个事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闻笑笑等人面面相觑,在她们的印象中,不独盖天华,每一个圣剑士皆是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绝世剑客,除了听命于商朝之君王,他们从不会为任何事情迁怒于任何人,想不到今日初见姜惑,盖天华竟会公然出口威胁,也不知与祁姓之人有何不共戴天之仇?每个人既惊讶于盖天华前所未有的态度,亦对姜惑的来历大觉好奇。

以姜惑遇强愈强的性格,如何能忍受盖天华当面的威胁?当即毫不相让地与他对视片刻,口中还大声道:“盖剑士放心,等我找到了母亲后一定会让她给我改姓为祁,那时再来向盖剑士请教!”一言出口,又觉得自己这番话不伦不类,仅是勉强壮胆,气势上无疑已输了几分。见盖天华再无言语,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闻笑笑等人惊得目瞪口呆,圣剑士之威名震朝歌,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士卒百姓,从没有人敢对圣剑士如此无礼。然而盖天华并不动怒,只是默默望着姜惑离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姜惑尚未回到费府,已远远看见费仲率人迎来。

费仲上前一把拉住姜惑的手,满脸惊魂未定的神色:“本官听说你与盖剑士差点动手,连忙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