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惑实是不习惯这“御郎”之名,喃喃苦笑道:“盖剑士还是直接叫晚辈的名字吧。”

盖天华应言改口:“姜少侠可有空闲,我正有事找你。”

姜惑发现盖天华这一次见到自己的态度大不同于初次相见时锋芒毕露,寒暄宛若平常,态度谦恭有礼。然而他那半开半合的眼神中却又含敛着一股清傲之气,令人既敬且远,不知不觉要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勉强笑道:“晚辈此刻并无要事,不知盖剑士有何指教?”

盖天华漠然道:“姜少侠剑术高强,我想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顺便切磋一下武技。”这话原是有些挑战意味,但听他浑若无事地道来,仿佛仅是老友街头偶遇般平常。

姜惑暗吃一惊,尚不及开口,盖天华已自顾自转身走开:“姜少侠请随我来,保管令你不虚此行。”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大概从未受过拒绝。

姜惑无奈,亦生出一丝好奇,不知盖天华要介绍什么人给自己认识。何况这几日听了不少关于圣剑士的事情,知道这八名圣剑士皆是光明磊落的绝世剑客,决不会做出背后伤人的小人之举,何况这是在王宫之中。只是不知道盖天华是无意碰见自己还是特意在中宫外相候?若是后者,其中必定大有缘故。

姜惑满腹疑团,跟着盖天华。一路上盖天华随意介绍宫中景物,显得十分熟悉,又不时引经据典,态度自然,风范淋漓。姜惑虽对他颇为忌惮,亦暗暗心折。不觉已走出内宫,朝正殿方向行去。

途经九间殿,却见一根黄澄澄的大柱子立于其中,盖天华问道:“姜少侠可知此为何物?”

姜惑摇头不知。盖天华道:“此柱以精铜所制,内设三层火门,凡有大臣犯法,便将此铜柱烧得通红,然后以铁索锁住双手抱住铜柱,两边用力一拉,便是皮焦肉烂,四肢身体顷刻烙为灰烬。这便是你那母后精心设计出的炮烙之刑,特意设在九间大殿里,以慑群臣。”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并无一丝指责苏妲己之意,只是在诉说一件事实。

姜惑听得胆战心惊,久闻炮烙之名,却未想到残忍如斯。念及苏妲己与自己印象中的母亲判若两人,沉沉叹了口气。

又经过一座高台,那台高耸入云,一眼几乎难望尽头,其上镶金挂玉,殿阁重叠,玛瑙砌栏,宝石妆梁,气派华贵,更有酒香肉味与一股令人作呕的奇特味道遥遥袭来。

盖天华又道:“此为鹿台,为建此台,各州县府军民中三丁抽二,独子强役,已建八年,尚未竣工。而鹿台之后三百步便是摘星楼,楼下有一深坑,长宽二十四丈,深五丈,内养毒蛇数万,每当宫中有人获罪,便将那宫女洗剥干净,再投入此坑中任万蛇咬噬,此刑名为虿盆。虿盆之左有一大池,池中以糟丘为山,山上插满树枝,又将薄薄的肉片挂于树枝上,名曰肉林;虿盆之右又有一沼,以美酒灌满,名曰酒池。姜少侠所闻到的酒肉香味与那腐腥气便由此而来。”

姜惑默然无语,唯有叹息。以鹿台如此浩大的工程,非数十年不能完工,如此劳民伤财,却仅为供一时玩乐之需;那肉林酒池更是荒唐,距离三百步外尚有香气袭来,不知挂了多少肉片,填了多少美酒?何况酒肉几日后便发臭,岂不得时时更换,徒然耗费钱粮,全无实用;至于那虿盆之刑更可谓是天下最残忍的酷刑,一旦入坑受刑,生不如死。这一切盖天华虽未明说,但姜惑亦知道皆是苏妲己给纣王献计所造,耳闻为虚,如今亲眼目睹,方才体会到为何以大商朝如此强大的国力,纣王竟会逼得黎民百姓怨声四起,各路诸侯暗生反意。

盖天华不动声色地把姜惑脸上神态尽收眼中,继续前行。不多时来到皇宫旁边的一处院落,院门挂着一块金匾,上书三个大字:“圣剑居”。院内不设亭台阁榭,全无皇宫奢华气象,朴实而洁净,只是一排小木屋。

木屋共有九间,旁边八屋略小,中间一屋稍大,排列并不规则,呈一种奇异的形状。比起皇宫建筑的富丽堂皇,这群小木屋毫不起眼,但姜惑乍眼望去,心头一惊,忽起警兆,仿佛这九间小屋内不但埋伏着数万雄兵,而且还蕴含着某种阵法,一旦入内,难以生还。

盖天华指着中间最大的那间木屋缓缓道:“我欲请姜少侠见的人,全在里面恭候。”

姜惑明白这圣剑居必是八位圣剑士的住所,中间的那间大木屋多半是他们练功会客之所,只是不明白盖天华为何要介绍其余七位圣剑士给自己认识?听师父且诺说,服过试炼果后,一遇危险的情况便会提前预知,暗忖莫非刚才心头忽起警兆便是因此?但似乎仅仅感应到对方实力强大,并没有感应到针对自己的杀机。

姜惑心知无可推托,微微一笑:“八位圣剑士齐聚一堂,看来晚辈的面子还真是不小啊。”毫不犹豫地大步朝中间小屋走去。

盖天华见姜惑在这种情况下依然神情轻松,木然的脸上亦涌上一丝难得的欣赏之意。

事实上圣剑士之声名有口皆碑,姜惑决不相信他们会联手围攻自己,何况仅凭盖天华一人之力,对付自己亦游刃有余。

推开木屋之门,里面果然盘膝坐着七人,当是另外七位圣剑士。七人闭目静坐,有的年近古稀,有的正值壮年,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但皆是一袭素净不染的黑袍,腰侧挂着一柄或长或短、或轻或重的佩剑,除此之外再无其余花哨的装束。或许,对于每一位圣剑士来说,只要一剑在手便足可傲视天下,无需任何身外之物来证明自己高贵的身份。

然而就在看到这七名圣剑士的一刹那,姜惑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有柄重锤在他心里一下下撞击着。

这心跳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强烈,不容抗拒。与此同时,一种无可置疑的感觉猛然攫住了姜惑的思绪。自从离开幻谔之镜以来,他第一次体会到试炼果那不可思议的奇异神力!

他忽然知道:他苦苦追寻的破界宝物,至少有一件就在这间小木屋中!

姜惑强按住翻涌不休的心潮,踏入木屋。屋中七位圣剑士齐齐睁眼,或锐利或平和的目光尽数集中在他身上。

姜惑毫无来由地心中一悸,刹那间如坠虎狼之群中,奇怪的是这些目光虽然意味不一,却让他感觉到一个共同点:这决不像是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因为七位圣剑士都在仔细地研究着自己的五官与体态,丝毫都不放过,仿佛在“辨认”着什么特殊的记号。

姜惑心中暗惊,听说圣剑士皆不近女色,如今又这样看着自己,莫非有什么匪夷所思的癖好?不动声色地抱拳团团一揖:“晚辈姜惑,见过七位圣剑士。”诸位圣剑士的目光一扫即收,纷纷回礼,单从表面上看来,似乎对姜惑并无太多的敌意。

盖天华随后进屋,七位圣剑士皆朝他扶剑行礼。姜惑注意到他们望着盖天华的目光与常人无异,只是多了一分尊敬之意,自己刚才的判断多半错误,摇头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盖天华替姜惑介绍七人,分别是:秦地杰、邬人祥、佘金扬、胡木道、彭水遽、周火峰、邝土岳。

姜惑知道加上为首的盖天华,这八位圣剑士名字中间皆以三才五行为序,但八人年纪不一,却并未随之升降,料想是圣剑士各自收纳弟子之缘故,恐怕每一代圣剑士皆是以三才五行排行,只除了姓氏与名字的尾字不同。又想到盖天华言明带他来此切磋武功,试观八位圣剑士,武功最高的无疑是盖天华,余下七子虽都具备一流高手的形神,但气度上比起盖天华皆差了一筹,若论单打独斗,自己虽未必能敌,但总应有一拼之力,至少不会露乖现丑,稍稍放下心来。

从外观看小木屋不大,内里却有方圆,屋正中的地面上插着一柄宝剑,虽未出鞘,却是古意盎然,锋芒内敛,一望可知是远古神物。

屋内不像一般习武之地内设兵器架,除了数十根木桩外并无他物,而这些散落的木桩并无规律,既像是随意布置,又似隐含深意,或许与圣剑士特殊的修炼之法有关。屋顶高而宽,整个木屋竟呈下窄上阔之势,仅此一点已见不同寻常。

在屋顶与屋角的木梁上皆有深浅不一、气态纵横的剑痕,让人不由联想到八位绝世剑客在屋中比拼争斗的画面。

姜惑的目光停在插在屋中央的那柄古剑上,却意外地感应到此剑并非自己所要寻找的破界宝物,自然也不会是那柄高达二丈的巨人所拥有的“独息之剑”。

他定定心神,吸一口气,微合双目,全力捕捉体内试炼果的灵力,只觉那破界宝物的感应力来自于四面八方,一时无法判断出究竟是藏在小屋中,还是藏在某位圣剑士的身上。

忽听那周火峰开口道:“姜少侠身处我八人之中,犹能气定神闲不为所动,这份定力实在令人钦佩。”他已有五十余岁,生得慈眉善目,像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先生,倒是八人中最不像圣剑士的一位。

姜惑抬眼一笑:“晚辈只是被八位吓得不敢随便说话而已。”这句玩笑话仅引得佘金扬、彭水遽与周火峰略微笑了笑,其余四人皆肃容望着盖天华,似乎等候着什么指示。

盖天华忽道:“诸位可都看清楚了?”七人一齐点头。

盖天华缓缓道:“若还有不能得出自己的判断者,尽可朝姜少侠发问。”

七人神情不一,或叹息,或凝思,或踌躇,或决然,但皆是垂首静思,再没有人抬头望姜惑一眼。

姜惑大奇,看此情景,八位圣剑士的“判断”必是与自己有关,却不知他们打算如何?

百思不解,正想要开口询问,却听八人之中身材最高的邬人祥开口道:“不必多问什么了,只凭直觉行事最为准确,多说话反而会影响自己最本能的判断。”

姜惑忍不住大声道:“你们不问,我可有话要说,诸位前辈这番神神秘秘,到底欲对晚辈如何?”

一阵沉默后,才听周火峰轻声道:“不管结局如何,老夫心中对姜少侠实是颇为歉疚。”其余人皆木然不语,盖天华亦少见地叹了口气。

姜惑察觉他们的“判断”对自己未必是什么好事,瞧出八人中周火峰心地最好,便对他道:“晚辈不愿被蒙在鼓里,还请周剑士提示一二。”

周火峰正欲开口,盖天华忽抬手止住他,对姜惑道:“姜少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原委。”

姜惑连忙点头:“盖剑士请讲,晚辈无不遵从。”心想盖天华本说找我来切磋武功,如今看来事情决不简单。但观盖天华的为人,再加上圣剑士的名声,应该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盖天华道:“为了不影响七位剑士的判断,姜少侠只能听我讲述,不许开口。只要你再说一个字,我便不再解说。”

姜惑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条件虽不苛刻,却令他更是疑问迭出,偏偏还无法开口询问,只好叹一口气,盘膝而坐,一副洗耳恭听之色。

盖天华道:“姜少侠长得很像一个人,而此人却是我圣剑士不共戴天之敌,一旦发现其痕迹,必除之后快,便是让我八人全部搭上性命亦不足惜…”

才听了这两句,姜惑心中狂跳,几乎忍不住脱口相询,总算想到盖天华方才提出的条件,勉强忍住。回想那日盖天华初见自己时的古怪言语,与圣剑士不共戴天的敌人多半就是“祁”姓之人,又与自己长得十分相像,极有可能便是自己的父亲祁蒙。

虽然想不通他们为何会与父亲结仇,但姜惑知道这八位圣剑士皆是天底下一流的剑客,八人合力,神鬼难敌,自己决不能泄露父亲的行踪。

盖天华接着道:“那日初见姜少侠,我虽对你的相貌起疑,但天底下容貌相似之人何止万千,倒也不能因此定论。可姜少侠不但相貌与那人几乎一模一样,更与他一样年纪轻轻便身怀绝世剑法,这就无法令我释怀了。”

看姜惑满脸不服的神色,盖天华又补上一句:“姓氏可假装,容貌亦可用药物更改,但武功绝非朝夕可成,没有天赋亦达不到如此境界。”

姜惑却想到自己虽然与父亲长得相像,但绝未达到“一模一样”的程度,难道圣剑士的敌人另有其人?

盖天华续道:“不过我虽对姜少侠有此怀疑,然而圣剑士承蒙祖训,向来行事公平决不偏袒,岂能擅自定人生死?所以我诳姜少侠来此,让其余七人当面验证,每一位圣剑士都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可独自判定姜少侠是否就是我们所要找之人。然后我们八人会按各自心意投票,以票数来做出最终的决定。如果姜少侠不是那人,自会安然无恙,但如果确定姜少侠果真是那人…”

说到这里,盖天华略一停顿,方才字字千钧地沉声道:“我们也不必遵守江湖规矩,今日决不会让姜少侠生离此地!”

八位圣剑士只道姜惑听到这番话必会大惊失色,谁知姜惑呆了半晌后,竟然仰天狂笑起来。起初还道他受得刺激太大,失心疯了,但见他眼神依然清澈如水,全无疯狂之态,倒不知姜惑是悍不畏死,还是有把握得到安全的票数,至于他要想从八人围攻下逃脱,则无异于痴人说梦。

盖天华静静地看着狂笑不止的姜惑,无动于衷地淡然道:“我身为圣剑士之首,所做决定或许会在无意中影响他人,所以最后一个投票。”目光移向八剑士中的秦地杰道,“便由秦剑士先投票吧。”

“且慢。”姜惑一跃而起,脸上犹挂着未散去的笑意,“晚辈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八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的决定,但我至少可以决定一下投票的方式吧。”他把“德高望重”四个字吐得特别重,充满了讽刺之意。

盖天华不为所动:“姜少侠大可放心,圣剑士有自己的投票规则,票数揭晓前每个人都不会知道别人的决定,也无法作弊。”

姜惑嘿嘿一笑:“晚辈知道自己多半死定了,对票数结果并不关心,只是想在临死前提个要求,也好让自己死得有些尊严。”

盖天华微一思索:“讲。”

“请诸位都先到木屋之外,每一人单独投票后便离去,下一位再继续。”

饶是八位圣剑士见多识广,也不禁面面相觑,大皱眉头。在这八人的眼皮底下,纵然姜惑一人呆在屋中也绝无可能逃脱,就算单独相对,他也不可能刹那间制服其中任何一位圣剑士,这个要求与其说是讲条件,倒不如是小孩子胡闹,不知姜惑打的是什么主意。

姜惑侃侃而谈:“诸位不妨想像一下,若是晚辈看到某位前辈决定让我去死,说不定会痛哭流涕苦苦哀求,这番丑态可不愿入外人之眼,如果你们连这个要求也不答应,那我还不如现在直接拔剑自刎,免得让大家为难。”

八位圣剑士啼笑皆非,姜惑虽然说得可怜巴巴,却何曾有半分畏缩之态?倒真有几分慨然赴死的英雄豪杰之气。若是连他这个小小要求也不成全,似乎也太不近人情了。

盖天华发现有几位剑士眼中已流露出欣赏之意,姜惑虽仅仅说了几句话,恐怕已在无意间改变了某位剑士的决定,不愿再听他多言,招一招手,八人皆随他走出小屋外,仅留姜惑一人在内。

等八人出门后,姜惑平心静气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安心待死。

原来姜惑心知自己无法改变圣剑士的决定,在这八位绝世剑客手下亦不可能逃脱,索性定下此计,趁八人离开后感应体内试炼果的灵力,查明破界宝物的方位。

就算宝物不在小木屋中,也可趁八人逐一入屋时凭体内感应力的强弱,确定宝物到底藏在何人身上。至于他自己的生死,反正都操纵在八位剑士手里,倒是不由他费心了。

这倒并非姜惑悍不畏死,而是在内心深处,坚信自己是上苍派来完成破界使命、拯救苍生的人,就算处身于绝地亦可逢生,而万一命中注定要死在这圣剑居中,能放下牵挂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或许,做个阴曹地府中的鬼魂,反而更容易与父亲相聚…

姜惑闭目凝思,但那试炼果的灵力反而因八剑士离开后减弱不少,心知破界宝物并没有藏在小屋中。

按理说最有可能是在盖天华身上,但偏偏单独面对他时全无感应,由此可见恐怕圣剑士虽然身怀宝物,却并不看重,甚至根本不知那是宝物,由此入手,倒有机会兵不血刃把宝物弄到手。想到得意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此时此刻,姜少侠还能笑得出来,若能脱此劫,日后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第一个进入小木屋的剑士正是排名第二的秦地杰。

姜惑笑道:“能死在圣剑士手上,晚辈虽死犹荣。”暗运灵力,却并无强烈的感应,如此看来宝物应该不在秦地杰身上。

秦地杰不再多言,走到屋中央那柄古剑前,忽抬手亮剑,在古剑之上凌空一划,旋即收剑入鞘,往屋外走去。

姜惑大奇,实不知秦地杰这一票到底投自己是生是死。不过见他剑势轻灵,出手疾捷,剑意飞扬处犹若润笔题诗、挥毫作画般潇洒无羁,勾留无痕,笑着赞了一声“好”。

第二个入屋的是邬人祥,此人身材颀长,脸色木然,根本瞧不出喜怒,当是城府极深之人,亦如秦地杰一般在古剑上凌空出剑,这一剑却是力由心生,剑尖如挽重物,一招一式的勾勒转折清晰可辨,却又让人生出难以化解之感,出手老辣,显得内力极其精深。

姜惑瞧着邬人祥不苟言笑的神情,暗忖此人多半是给自己投下死票,也懒得多看他一眼,只是感应到他身上亦无那破界宝物。

第三人是佘金扬,他年纪三十出头,面容枯硬,眉眼间却流露出一分慈爱之意。他入屋后却并不立刻拔剑,而是盯住姜惑问了一句:“洚州城外,假冒圣剑士退囿州大军之人,可是姜少侠么?”

姜惑一呆,他已告知洚州侯宁华安自己的真实身份,按理说他决不至于上报朝中替自己邀功,不知远在朝歌的圣剑士们由何得知?转念想到洚州军民皆以为被圣剑士所救,大概早就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那些人虽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实姓,但以圣剑士广博的见识与精准的眼力,多半已猜出那个横空出世的无名少年就是自己…

姜惑一时尚打不定主意是否应该承认,佘金扬淡然道:“居功而不自傲,攘义举而不图名利。好!好!好!”他口中连道三个好字,面色依然冷硬如初。

一语说毕,腰间长剑蓦然脱鞘弹出,佘金扬右手疾提,长袖飞出,卷住凌空落下的宝剑,在古剑上虚画而刻。这一剑宛若天成,不带丝毫烟火气,动作挥洒自如,宛如起舞,由始至终,连手指都未让姜惑看到。不过依姜惑推想,这一剑多半不是死票。而在佘金扬的身上,他仍是没有感应到关于破界宝物的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