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戬大惊失色,急忙走过来夺下那罐子,急道:“你…你疯了?这方子我才改过,还没有破解的法子!”

“咯!无妨。”容焕咂咂嘴,竟然还打了个咯:“慢性毒而已,我喝得多了点,不过时间也足够了。”

她面色漫不经心,只有那双眼中,闪过的是极亮的锋芒。

那是只有对自己的强大绝对自信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唐戬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这场较量是他提出来的,她迎战了,无论以什么方式,他都不该再过问的。

可是…他顿了顿,二十多年来,心中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波澜,却仿佛不敢再看她一般转过身:“好…你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他推开门,几乎便是落荒而逃。

容家小焕挠挠头:这货反应好奇怪,果然毒痴的世界常人无法理解。

此时麒麟核也泡的差不多了,几乎已经恢复了纯白的色泽。容焕想了想,还是将它捞出来套在了手上,随即合衣上了床躺下,老老实实的开始等待毒发。

唐门的毒药果然不同凡响,不但喝下去没有任何异样,而且还有点甜甜的…容焕有点脱线的想,她毕竟不是傻子,这种毒她接触过,症状也十分清楚,所以才敢做如此疯狂的举动。

接下来,只等那淡黄色药粉的毒性显现了。

一旦涉及医理,容家小焕便分外投入,时间也过得极快,眨眼已是三日后。

这几日唐戬本想来瞧她,却不知为甚不敢进去,只询了送膳的婢女,得知容焕还活得很欢实,甚至饭都没少吃一点后,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唐戬正站在门外出神,便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旁边六个护卫登时一脸戒备。

容焕似是没瞧见自己的□□待遇升级了,对唐戬弯起一个明朗的笑:“成啦,你快来!”

他心中一宽,明明是自己输了,却不知为甚松了一口气。唐戬没有察觉到自己奇异的心思,便缓缓走进房中,淡道:“当真?若按你的方子救不了你,我可是不管的。”

容家小焕地给他一张纸,耸耸肩道:“那加进去的药粉,乃是蛇眼、丹黄、绝尖混在了一起,融合到九日醉里,便多了手脚发凉,胸口却极热,直至产生幻觉之状,比起原来只是越发嗜睡直到咽气,的确多了许多奇妙之处。”

她面不改色说完这番可怕的言语,随即莞尔一笑:“不过我既猜出了成分,余下的事便小菜一碟。”

唐戬一怔,顿了顿道:“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召来一个婢女,让她照着方子煎一副解药过来。容焕嘿嘿一声:“记得带两颗梅子,我怕苦。”

唐戬垂下头,似不敢再看她的笑容:“既然容姑娘赢了,我自当履行诺言,你可以提要求了。”

容焕敛了些笑,面色浮上几缕认真:“只有一个问题而已。”

“容姑娘请问。”

“世子给顾三公子下的蛊毒…你所知多少?”

唐戬一怔,半晌才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容焕心头一喜,本想着那是七年前的事情,唐戬大约还没被逐出唐门,也不在顾君璟身边,定然所知不多。然瞧他这个反应,也许当真知道什么也说不定。

“顾长惜是我的病人,我自然是要为他解毒了。”容焕双眼放光的瞧着他:“唐大哥,苗家蛊毒你定然知晓,没有施蛊的顺序是决计解不开的,只要你将顺序告诉我…”

唐戬却有片刻的失神。

他以为容焕眼下最想要的,不过是求他帮她逃走,且他几乎已经做好了偷偷放走她的打算。可却不想她费尽心思要求的,却是另一个人解毒的方法。

那个人就那么重要,甚至…让她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一股异样的酸涩忽然占据了他的整个胸膛。

这感觉十分陌生,唐戬抚上胸口,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是艰难的道:“那时我还不在世子身边,只是听他偶尔提及,具体的顺序,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容焕垮下脸来,却也没有怀疑唐戬故意欺瞒于她。这货要是有那个心眼儿,前几天早一针把她戳傻了…

唐戬见她失望,不知为何心中竟有所不忍:“你若肯等,我去问过世子就是了。”

好像你问他就会告诉你似的…

容焕不禁脑补了一下唐戬去问顾君璟的过程,忍不住默默扶额。

当然,他有这份心思也是很好的,容焕笑了笑:“那就有劳唐大哥。”

唐戬应了,正欲与她说些别的,却不想房门忽然被敲响。一个婢女恭谨的道:“奴婢来给姑娘送午膳。”

容焕一抬头,顿时表情便有几分微妙。这个婢女是顾灵岑的人,前日她毫不提防,正美滋滋的吃包子的时候,险些被里面的蜡丸噎得背过气去。待她好不容易呕出蜡丸捏开了,里面却只有一个字:等。

一个字为毛要做那么大的蜡丸啊混蛋!

于是这一次见同一个婢女又送了同样的包子来,容家小焕便长进了许多。她不动声色的背过身去挡住食盒,借口“看看什么馅儿”将包子挨个儿掰开,果然又见到一枚圆滚滚的蜡丸。

容焕忍着烫将蜡丸捏在手里,递给唐戬一个包子,顺便转移话题道:“带虾仁的,我不爱吃。”

唐戬正呆呆出神,只见到了容焕对他笑,当下眼也不眨的接过来,张口便咬。

容焕愈发觉得他这副呆板的性子可爱起来。

她假装咬了个包子,走到幔帐后面,轻轻捏开蜡丸。这次的纸卷倒是比上次厚了少许,不过仍旧很简短,上面只书了四个字:今日酉时。

容家小焕一头雾水。

话虽如此,她仍是做好了跑路的全部准备。从午膳后容焕便套着麒麟核老老实实的坐在屋中,除了急着喝下那副改良版九日醉的解药,便是与唐戬在桌前对着她的药袋子探讨些毒术,不知不觉,酉时已至。

房门准时被敲响了。

一个人在外小声道:“王爷身体不适,请容姑娘过去。”

容焕心中一动:来了。

唐戬不疑有他,面无表情道:“我须禀报世子知晓。”

“回禀唐公子,小人这里有世子的手谕,还请公子一观。”

唐戬站起身来,径自推开了房门,却见门外六个侍卫尽数倒在地上。他心中一凛,身子还未动,只觉那人出手如电,直接点中了他的昏穴。

容家小焕只看得心惊肉跳。门外站着的人做一副普通下人打扮,身子伛偻,头低低垂着,看上去再低调不过,仿佛那副出手狠戾的样子不过是错觉。

果然,这许多年的九凰王不是白做的,便是再不济,手底下也有几个江湖高人。

“姑娘,请速速随我离开。”他言简意赅道,容焕赶紧回身从桌上拿过自己的药袋子垮在身上,最后有些歉疚的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唐戬,便径自跟那人离去了。

刚走没几步,那人回身一把扛起她,迅速跃上屋顶。

容家小焕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不过几个起落,她便觉自己越过了一扇窗子,随即被轻轻放在床边,那人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霎时便消失了。

容焕还未反应过来,只听房门处有响动。她下意识的躲在幔帐后面,偷偷环顾四下,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在那日顾灵岑的内室中,而外间…定然就是她那日闯进的地方了。

似是有几个人走进了房中,容焕不敢到门边去偷看,只得认真的竖起了耳朵。

“当真是数月未见了。”一个声音淡淡道:“父王。”

容焕的心跳霎时快了几下,这声音冷淡低沉,醇澈悦耳,携着一股惯常的嘲讽气息,除了顾长惜还有谁?

“确然,自血凰令传位仪式后…你便再没见过父王了。”这个讨厌的声音是顾君璟,便听他又笑了笑:“怎么,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做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可还把父王和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么?”

“大哥这是哪的话。”顾长惜似是闲适的坐了下来:“若不是惦念着大哥,长惜又怎会将爱妾拱手相让。”

…容焕老脸一红,谁是你的爱妾啊混蛋!

顾君璟冷笑一声:“拱手相让?我怎听说血凰卫眼下正在暗中查访溪水山庄…三弟明明是心有不甘呢。”

“你在暗处的那几座宅子…”顾长惜慢悠悠的道:“我会挨个探访的。”

“那就恭候三弟大驾了。”顾君璟阴恻恻的笑了笑:“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再见到她。”

顾长惜还未言语,便听顾灵岑缓缓道:“璟儿,你先出去,我有话要与他说。”

“父王召见他,不是要说寿辰之事么?怕是没什么好避讳的。”顾君璟淡淡道,顾灵岑微微侧目,又重复了一遍:“我有话要与他说。”

声音不怒自威。

顾君璟顿了顿,转过了轮椅:“父王当清楚,无论说什么,这一切都已成定局。”

他说罢,便转着轮椅径自出了屋子。一时间,屋中只剩顾灵岑与顾长惜两个人。

容家小焕仔细贴耳过去,本以为会听见一番苦大仇深的长篇大论,却不想顾灵岑待顾君璟去得远了,直接开门见山道:“她在里面。”

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觉房门一动,一个人径自走了进来。

他身着一件雪青长衫,下摆绣着祥云呈瑞,乌发只用玉簪挑起了一半,衬得一双琥珀色眼瞳如晶如玉,整个人飘逸胜谪仙。

容家小焕心中不免感慨,有这样的人与自己抢位子,她若是顾君璟,只怕也会嫉妒得发狂。

顾长惜瞧了她一眼,二话不说便拉起她的手,转身拽下了床帐边的一缕穗子。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床板竟整个翻转过来,下面的石板自动向两旁退去,露出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顾长惜正欲进去,便听顾灵岑低低唤了声“长惜”。

他顿住了,却没有回头。

然顾灵岑唤完那一声,仿佛哑了一般,再也没有言语。顾长惜等得不耐烦了,便直接入了暗道,容焕不由得在心中扶额,顿了顿回过头道:“多谢王爷相助,替我对唐大哥道一声抱歉——”

她还没说完,便被顾长惜很不温柔的拽了进去。

容焕没想到这暗道口如此狭窄,里面竟宽敞的很,足够她…打着转儿滚下去。

头顶上的暗道口传来了闭合的轰鸣声,她揉着屁股站起身,拍了拍浑身上下的泥土,便见火光一闪,顾长惜点亮了墙边的烛台,映出他纤尘不染的脸来。

他顿了顿,对容焕弯起一个最熟悉不过的冷诮笑容。

“谁是唐大哥?”

回复举报|57楼2016-05-06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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