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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之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她饿狠了,又站得过猛,眼前突然一黑,一个不受控制又跌回了地上。

小乙以为她是觉悟了,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你刚来,多学学没错的!”

穆之饿得头昏眼花,哪里还有心思听小乙说话,只喃喃地念了一声:“谁要是能解救我出苦海,我非嫁给他不可!”

不远处的街角,正准备朝她走去的人,听到这话,脚步蓦地一顿,一时竟陷入了为难。

“主子,要么我们别过去了……要是被她讹上了,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跟在身后的东白有些纠结地说道。

司玉沉默了会儿,道:“你在这儿等我。”

东白一听,连忙拉住司玉的衣袖,“主子,那还是我去吧!”

司玉瞥了他一眼,东白一脸为难,“您也知道我们是为什么出来的,出来也就出来了,可若是你真被她讹上了,那长老们还不得扒掉我的皮?”

“呆着吧,我有分寸。”司玉说着,就顾自往前走去。

司玉虽然随和,但一旦下了命令,东白是必须得遵从的,所以他苦着脸站在原地,痛心疾首地看着司玉朝穆之走去。

“穆姑娘?”穆之正在碎碎念,头顶突然想起一道温柔的嗓音,她猛地抬头,但见眼前之人眉目如画,天神俊秀,宛如神祗。

不是司玉是谁?

有那么一瞬,穆之感觉到一种相形见绌的狼狈,她下意识想要否认,可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这一叫,把穆之的骨气都给叫没了。

她猛地朝司玉扑了过去,牢牢抱住他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司玉,救我!”

“再来一盘肉!”酒楼里,蓬头垢面、形容狼狈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穆之狼吞虎咽地吃着桌上的食物,嘴巴里已经塞得鼓鼓的,却还是不忘添菜。

司玉看了眼东白,东白心领神会地跑去找店小二了。

“穆姑娘,慢慢吃,不要急。”司玉给穆之倒了杯茶,嗓音温柔。

穆之倒是想慢,可饿得狠了,身体已经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了,她全身上下,包括她的每一根头发,都在叫嚣多吃点!

她已然一点仪态也无,跟坐在对面、温文尔雅的司玉形成鲜明对比。

若搁在以前,穆之还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从她不顾形象抱住司玉大腿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破罐破摔了!

穆之再次干掉一盘肉后,伸手抹了抹嘴唇上的油渍,豪气地拍了拍桌子,“给我来壶酒。”

东白瞅了她一眼,不等司玉指示,就默默地去办了。

拿到酒后,穆之也不用就酒杯,直接拎着酒壶就往嘴里灌,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穆之在神宫六年,不能沾荤,不能喝酒,走路不能太大步,说话不能太大声,连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扯出的弧度也有限制,从前她想当神女,所以咬牙忍受,偶尔受不了了才约上金圆圆偷偷地开回荤喝回酒,现在神女梦碎,她那被压抑的本性算是彻底解放了。

东白第一次见到如此豪放的姑娘,直看得目瞪口呆,想要说些什么,可看自家主子面不改色、含笑看着的样子,又默默地闭了嘴。

酒足饭饱之后,穆之打着饱嗝真诚地向司玉道了谢,“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东白心惊胆战地听着,生怕穆之一不小心就要求以身相许。

可穆之显然早已忘了自己饿极时咕哝的话,继续道:“所以司玉,以后等我有钱了,我天天请你吃饭!”

东白顿时松了口气。

司玉浅浅一笑,“穆姑娘不用客气,穆姑娘对在下有收留之恩,在下一直想要报答一二。”

穆之听了,顿时不觉得自己对司玉有所亏欠了,吃了司玉一顿饭,又听他这样说,一时对他亲近许多,嘿嘿一笑,道:“那你也别叫我穆姑娘了,直接叫我穆之吧,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穆之。”司玉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他的声音清润如泉,带着男子独有的气息,明明是极普通的一个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便仿佛多了一分生动和缠绵。

穆之的半边心脏突然觉得有些酥麻,她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脸,心想,一定是喝多了!

此刻的司玉并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因为——他走神了。

他想起了自己梦中唤过的名字——之之,远比“穆之”亲昵缱绻。

他的耳根突然烧了起来。

东白不经意间看到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在主子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脸红过,可最近他总是能时不时看到主子耳根泛红,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他睡醒之后,可今天总感觉是跟穆之有关。

想到这里,东白颤抖了,难道主子情窦初开了?

不能吧?主子要是但凡对男女之情有点兴趣,长老们也不至于如此头疼了。

好在司玉耳根上的红晕很快就褪了下去,东白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一定是错觉,还是别瞎操心了。

“客官,热水和衣物都准备好了。”就在这时,店小二颠颠地跑了过来,热情地道,“是哪位客官要沐浴?这便随小的去吧。”

穆之瞥了眼衣着干净整齐的司玉和东白,很有自知之明地站了起来,跟着小二进了房间。

穆之走后,东白总算能畅所欲言了,“主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穆姑娘不是想去云州吗?我们便送她一程吧。”司玉不急不缓地道。

“……要送她去云州您怎么不早说啊?”要知道他们可是跟了穆之一路!若不是主子迟迟不愿现身,他早就冲上去告诉她她走错路了!

本以为主子只是看在收留之情的份上顺路护送她一程,没想到他心里想的竟然是送佛送到西!

东白觉得自己白走了一个月的路!

司玉撇开头,假装没有看到东白郁闷的小眼神。

刚开始跟着穆之,纯粹是因为那些荒唐的梦境,更何况他此次出门也并无固定的行程,所以便跟着想要探究一二。

而刚刚他其实是临时起意,因为他实在怀疑以穆之这多灾多难的体质,她能不能活着走到云州?

毕竟这才一个月,她就已经从衣食无忧的第二寨贵客沦落成即将饿死街头的乞儿了……

此时此刻,穆之正在沐浴,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舒服地沐浴过,别提多享受了!可她越觉得享受,就越是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梦里那该死的男人,她何至于遭这些罪?

穆之虽然磨着牙,但精神却放松了不少,不知不觉竟靠着浴桶打起盹来。

“之之……”梦里她在床上睡觉,有人附在她耳边温柔唤道。

之之你妹啊!

之之也是你叫的?!

穆之咬牙。

可梦里的穆之显然无法对她的义愤填膺感同身受,只见她睁了睁迷蒙的睡眼,唇角溢出一抹笑,又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过去。

可那人却不让她如愿,细细密密的吻落到她的脖颈上,酥酥麻麻,又带点痒,像是一张天罗地网,将她罩在其中。

身上的衣裳逐渐剥落,温暖的身躯贴了上来,穆之的身子微微一颤,发现自己竟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其索取,并可耻地沉沦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摩挲着她肩头的那朵花,低沉中带着性感的嗓音轻轻响起,“这一定是这世上最美的千罗花。”

穆之猛地睁开眼,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那朵花叫千罗花。

她正要高兴,突然想到什么,唇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只见她沉默了一会儿,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姿态慢慢低下头。

果然,上面再次出现了轻轻浅浅的吻痕。

穆之狠狠地拍了下浴桶里的水,激起的水花弄湿了浴桶周围的地面。

该死的臭男人!

别让她抓到!

穆之跳出浴桶,拿过小二准备好的男装,气呼呼地给自己穿上。

“主子,穆姑娘出来了。”东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小心坐着睡着了的司玉猛地睁开眼。

只见穆之绷着脸大步朝他走来,司玉的目光突然落到她雪白的脖颈上,尽管她已经将衣领竖了起来,可仍有没能遮住的可疑痕迹。

司玉的脸顿时火辣辣的。

“司玉,我得赶紧去云州了,我们就此别过吧!”沉浸在气愤中的穆之倒没注意到司玉的脸色,只是朝他拱了拱手,匆匆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司玉见状,连忙咳了两声,开口道:“穆之,我们也要去云州,不如同行可好?”

穆之一听,倏地转过身来,眼睛亮了亮,“当真?”

司玉脸上的红晕已经渐渐褪了下去,含笑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我们这便走吧!”穆之喜出望外,往回走了几步,一把扯住司玉的衣袖,便把他往外拉。

“东白,离云州还有多久呀?”马车上,穆之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穆姑娘,你这话每天都要问上好几回,你不累,我耳朵都累了……”正在马车外努力鞭策马儿的东白有些郁闷得回道。

马车内的司玉轻笑一声,道:“穆之,我们这次有良马助行,如今已行了半个月,只需再过半个月,便可抵达云州。”

“还要半个月啊?”穆之一阵失望。

“穆姑娘,这可比你自己走三个月快多了!”东白忍不住提醒道。

“是是是,可东白你要是能让我明日就抵达云州,那我就更高兴了!”穆之拿出马车里备着的蜜饯,一边吃一边道。

东白翻了翻白眼,决心不予理会。

“诶,你们听说过千罗花吗?”穆之突然开口问道。

“千罗花?当然……”

“没听过。”司玉淡定地截断了东白的话。

“是吧?我也没听过。”穆之蹙了蹙眉,“所以我才急着去云州找线索。”

“你找千罗花……所为何事?”司玉想了想,终是没有忍住问出口。

“有个王八蛋在我……啊呸,在我朋友身上画了朵千罗花,我得帮她把罪魁祸首找出来!”穆之一提到这事就情绪激动,差点把自己给暴露了。

“呃……”东白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了,这千罗花只有他们天族有啊……外族怎么会知道呢?

司玉微微垂头,莫名觉得有些羞愧。

“我朋友原本能当上神宫的神女,却被他辱了清白,不仅丧失了神女资格,还被沉河示众,差点枉死,我若是找到他,定要将他大卸八块!”穆之狠狠吃了口蜜饯,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

司玉听到“辱了清白”时,再次垂了头,听到“沉河”时,眸光微微一凛,听到“大卸八块”时,就只剩沉默了。

倒是东白听了,很是义愤填膺,骂道:“人渣!淫贼!败类!必须大卸八块!”

司玉无力地闭了闭眼。

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次,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束手无策。

他只知道,他和穆之只要错开睡觉的时间,就不会梦到彼此,所以这段时日他一直避免自己与穆之同一时间入睡。

不过穆之与他的想法却是完全相反,她恨不得天天做梦,好让她能找到梦中人的线索,所以她不分白天黑夜地睡觉,丝毫没给司玉捡漏的时间。

而此刻,穆之和东白正讨伐“人渣”讨伐得起劲,身为“人渣”当事人的司玉摸了摸因睡眠不足、青影重重的眼底,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穆之正和东白骂得畅快,一抬眼,发现司玉已经坐着睡着了。

他的坐姿很端正,即便睡着了仍是姿态优雅。

穆之嘴里的话不知不觉咽了下去,仿佛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量让她安静下来,她放下蜜饯,不由自主地朝司玉打量过去。

这个人当真是人如其名,整个人便如玉一般温润平和,他就那样坐着,通身气度已非常人能比。

他这样的人,在穆之的认知里,该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可他偏偏又随意温和得很。

穆之见司玉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这段日子虽然共处一车,但她始终没好意思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此刻得了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毕竟欣赏美男也算是人间一大乐事。

可穆之万万没想到,一向驾车驾得四平八稳的东白,这回竟然失手了。

只见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穆之一个不稳,腾地往前扑了过去。

穆之的身体狠狠地撞进了司玉的怀里,唇瓣更是狠狠擦上了他的脸颊,司玉猛地惊醒,下意识地伸手推她,掌心却触及到两团异常的柔软。

司玉的动作一顿,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穆之对上司玉惊愕的眼神,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几乎是同时,两人像被火烧了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分别往两边跳开。

只听砰砰两声,一个背撞到了车壁,一个头撞到了车壁,各显狼狈。

“对不住……”司玉率先说道。

“没事没事……是我对不住你在先……”穆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但她还是佯装镇定,不仅大方地挥了挥手,还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司玉,“来,擦擦脸。”

“……”

最终在司玉的沉默下,穆之默默地收回帕子,然后默默地爬出了车厢,准备缓解下尴尬的氛围。

“穆姑娘,你快回去!”东白见状,连忙大吼一声。

穆之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车又再次狠狠颠簸了一下,穆之直接被甩了出去。

我特么跟你有仇啊?!

被摔在路旁草堆里的穆之狠狠吐了口嘴里的杂草,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穆姑娘,你没事吧?”身后传来东白大呼小叫的声音。

她都摔成狗吃屎了,能没事吗?

穆之咬了咬牙,正打算开骂,忽听司玉温和的声音蓦地响起,“怎么了?”

穆之想要骂人的话顿时咽回了喉咙里,几乎是立刻,她双眼一翻,假装晕了过去。

穆之是被司玉抱回马车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的事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她没事装什么晕?!

到底是哪根筋抽了?!

早知如此,她就该老老实呆在马车里。

“主子,穆姑娘怎么这么不禁摔呢?”东白好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才不禁摔!

穆之暗暗腹诽,最初的尴尬过后,她突然发现鼻尖萦绕着一抹好闻的味道,那是司玉的味道,清雅温润,光是闻着就可以想象出这个人是怎样的谦谦君子。

也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窜出梦里的场景,穆之的脸突然热了起来,她竟然把梦中那人想象成了司玉的模样……

实在是……有够无耻……

“无耻”的穆之很快就幽幽地“醒了过来”,司玉脸上并无紧张之色,看到她醒来,也只是温和地笑笑,仿佛将她的把戏都给看穿了。

穆之脸上微微发热,心中却坦然了,反正她再狼狈的时候也被司玉撞见过了,实在无需惺惺作态,尴尬之情什么的想必也可以抛诸脑后,更何况以后分别了,也不一定还有再见的机会。

如此一想,穆之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她坐起身,拿出一把瓜子,若无其事地嗑了起来,一边嗑一边问:“司玉,你可曾去过云州?”

“不曾。”

“听闻云州颇为奇特,不受朝廷管辖,但却甚是繁荣,不管是奇人高人,还是罪人犯人,都爱往那里去,听说还有传说中的降妖师呢!”穆之将自己道听途说的消息大方地分享给司玉,“不过这世上哪来的妖呀?这降妖师八成是江湖骗子。”

司玉听了,不由微微一笑,问道:“你觉得这世上没有妖?”

“那当然,我活了这么多年,连妖的影子都没看见过,要是真有妖,这天下哪有这么太平?”穆之昂了昂下巴,笃定地说道。

见司玉不说话,穆之继续侃侃而谈,“我觉得这妖啊,就是戏文和话本里编出来的,通常落魄的书生总是会遇到痴情的女妖,然后就一路飞黄腾达……开玩笑,要是真有妖,我那么落魄,怎么没出现一个痴情的男妖来搭救我?”

穆之话一说完,突然顿住,眼神不住地往司玉身上瞄,直瞄得司玉浑身不自在,开口道:“怎么?”

“诶,我说司玉,你该不会是那戏文里的男妖吧?”穆之有些猥琐地笑了一声,“如果妖都是你这般长相,那凡人男子可就全完了!”

司玉失笑,“这话从何说起?”

“他们都娶不到亲了呀!见过了你这般不凡的容貌,这世上哪个女子还愿意嫁给那些凡夫俗子呀?”

司玉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世上凡夫俗子虽多,但也不乏人中龙凤。”

“可惜呀,人中龙凤自有良缘,普通女子也就只能匹配凡夫俗子了。”穆之摇头叹息。

“穆之绝色之姿,必能觅得良缘。”这话司玉只是顺口一说,但说完之后他却微微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一想到日后穆之得觅良缘,总觉得心里有些闷。

穆之闻言,连连摆手,“别,本姑娘求的可不是良缘。”

不等司玉发问,穆之挺了挺胸,义正言辞道:“本姑娘只求暴富。”

“……”

半个月后,穆之一行人终于抵达云州。

传闻云州有三大令人如雷贯耳的世家——公孙氏、荀氏、轩辕氏。

公孙氏善武,又有管理之才,所以贵为一城之主;荀氏有经商之赋,富可敌国;至于轩辕氏,是其中最为神秘的世家,听闻精通道法,有降妖之术。

这三大世家已驻守云州千百年,历经各朝各代,正是因为三大世家的守护,云州城才会独立于朝廷之外,千百年都不曾受过战火纷扰。

这是一个比国都还要热闹的城池,街上来往之人形形色色,茶楼酒肆比比皆是,满街都是小贩的叫卖声,各种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人应接不暇。

穆之在酒楼安顿好后,东白再次因为水土不服、倒在了床上,穆之只能与司玉一起上了街。

“轩辕兄,原来你在这儿。”穆之正停留在一个小摊前,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从旁边响起,与此同时,一只手已经搭在了穆之的肩膀上,来人很亲热地揽住她,道:“走走走,荀二的赏花会马上就开始了,这等热闹的时候,怎么少得了你我?”

穆之往日出门时,总会有些登徒浪子围绕周围,那时她苦于维持形象,不能动手,只能很怂地躲着避着,现在她没了束缚,立刻一巴掌拍到了对方脑门上,瞪着眼道:“谁是你轩辕兄?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穆之身后的司玉见了,忍不住勾了勾唇。

对方被穆之打得措手不及,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了过来。

穆之虽然打了人,但也害怕对方报复,连忙缩到了司玉身后,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很安全之后,才抬头朝那人看过去。

那人穿着一袭质地上乘的蓝色锦衣,身材颀长,剑眉星目,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只可惜是个登徒子。

登徒子瞪着眼打量了穆之一会儿,纳闷道:“轩辕,你打我做什么?你不是我轩辕兄,还能是谁?诶不对,你声音怎么变了?还有,你怎么变矮了?”

“他脑子是不是有病?”穆之扯了扯司玉的衣袖,问道。

“公孙,你在这里作何?不是要去荀二的赏花会吗?”一道清越的男声突然响起,刚刚还在瞪着穆之的年轻男子倏地把目光落到了穆之身后。

“你……你……”年轻男子蓦地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连说话也结巴了,“怎,怎么有两个轩辕?”

见对方如此模样,穆之有些好奇地转过身去,当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那人身着青衣,玉冠束发,眉宇间自有一股凛然英气,他身材比她高大,若是看背影,绝无法想象——那张脸会与她一模一样!

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穆之不淡定了,她拽了拽司玉的胳膊,磕磕巴巴道:“司,司玉,我是不是撞鬼了?”

“在下轩辕宸,敢问姑娘芳名?是何方人士?”那叫轩辕宸的男子率先走上前来,刚刚还平静如水的脸色赫然出现波澜。

穆之扯了扯唇,“我说我是你同胞妹妹,你信吗?”

“你果然是梦梦!”轩辕宸听了,激动地双手握住穆之的肩膀,欢喜道。

“梦梦你个头!”穆之身子往下一缩,避开了轩辕宸的手,再次缩到司玉身后,哼了一声,“我逗你玩呢,谁是你妹妹?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你可别乱认亲戚。”

司玉被穆之推在前面当挡箭牌,只能替她开口道:“在下司玉,这位是我朋友穆之,并非轩辕公子口中的梦梦。”

“实不相瞒,在下本有一同胞小妹,名为轩辕梦,可惜在六岁时便走失了,家中长辈遍寻无所获,穆之姑娘与我长相如此相似,很有可能便是我亲妹妹。”轩辕宸朝司玉拱了拱手,声音有些急切。

“我说怎么声音和轩辕不一样?原来是女孩儿!”被唤为公孙的年轻男子也凑了上来,上上下下把穆之打量了一番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大腿,朝轩辕宸问道:“等等,你家轩辕梦是不是与我公孙景有婚约?”

“如果梦梦找到了,你自然要履行两家婚约。”轩辕宸正色道。

“你是我兄弟,你要我娶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对着那张脸我怎么亲得下去?”公孙景急了,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会终身不举!

穆之猛翻白眼,这俩人能不能别自作多情?

“司玉,我们走。”穆之甩了甩头。

“嗯。”司玉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

“穆姑娘,可否请你跟我回轩辕家一趟?”轩辕宸连忙跟上,问道。

“不去。”穆之拒绝地干脆利落,“我不是你妹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舍妹的后腰上,有一黛色胎记,形如指印。”轩辕宸快步上前两步,低声道。

司玉的脚步一顿,穆之却毫不动摇地摆了摆手,清脆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所以你妹妹肯定不是我呀!”

轩辕宸见穆之如此确信,一时竟怔在原地。

公孙景走上前来,拍了拍轩辕宸的肩膀,道:“没关系,我们再找就是了。”

“可我觉得她就是梦梦……”轩辕宸低声道。

“走吧,荀二的赏花会就要开始了。”

“司玉,你说这云州还真够奇特,竟然能碰到跟我长这么像的人……要不是我根本没有胎记,我还真以为我是轩辕宸的妹妹了。”回去的路上,穆之忍不住说道。

司玉没有说话,他落后穆之一步,所以穆之没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后腰上。

司玉垂了垂眸,耳根微热,如果他没记错,她的后腰上,确实是有胎记的……

“听说后腰是视野的盲区,也许是你不知道。”司玉轻声道。

穆之一愣,疑惑地问:“是吗?”

司玉点头。

穆之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她摸了摸下巴,看来今晚得回去确认下。

不是轩辕宸妹妹最好,若真是,那她也不能承认!

她可都听到了,她和公孙景是有婚约的,她可不能被这婚约给绑住了!

“听说荀二公子这次种出了千罗花!公孙公子都过去了,我们也快去看看吧!”正在这时,身旁走过一群行色匆匆的少年男女,有人的声音传进了穆之的耳朵里。

穆之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

“荀二公子的赏花会最是热闹了,这次又有千罗花助阵,怎么能错过?”

“是啊,快走吧……”

穆之一把抓住司玉的手,激动道:“你听到没有?他们在说千罗花!快,我们跟上去!”

赏花会设在荀园,那是荀家的私人园林,穆之跟着人流到了荀园之后,就和大部分人一样被拦在外面了,想要进去,得有请帖才行。

穆之拉着司玉挤到了人流的前面,透过敞开的大门,只能看到一排由鲜花组成的屏障,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轩辕公子?您不是进去了吗?怎么又出来了?”正当穆之苦思冥想怎么进去时,门口的门童突然上前一步,朝着穆之作揖道。

穆之一听,眼眸一闪,计上心来,她咳了两声,尽量模仿轩辕宸的声音,指了指司玉,道:“我来接个朋友。”

门童听了,连忙道:“那快快请进。”

穆之朝司玉挑了挑眉,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穆之一进园内,就被惊艳到了,不止是满园的鲜花,还有满园的美人……

来的路上她就听说了这个荀二公子的事迹,听说此人爱花成痴,平生的第一乐趣就在于收集各种鲜花,他不仅擅长赏花,还擅长种花,由他亲手栽种出来的鲜花,小小一盆便价值千金。

而他的第二乐趣则在于收集各类美人,风流之名远近闻名,他无论去哪儿都有美人相伴,荀园内更是常年养了一批一流美人,这些美人陪他种花赏花画花,可谓是雅致又风流。

荀二每隔三个月便办一场赏花大会,正是因为他的荀园遍布鲜花美人,而他邀请的都是云州最负盛名的少年男女,所以才每每举办,都会吸引这云州的无数百姓。

穆之被满园的鲜花和美人闪花了眼,很快就有一个美貌侍女走上前来,为穆之和司玉引路。

两人跟着侍女走过几个弯曲小径后,进入了一个更为雅致的内院,内院里有花有湖有亭台,穆之远远便看到湖心亭的楼台之上,众人正围成半个圈,兴致盎然地看着什么。

“公子在作画呢!两位请吧。”美貌侍女含笑说了一声,便退下了。

穆之和司玉走上湖上弯曲的长廊,一路走到楼台之上,然后找了个人群的间隙看了过去。

这一看,穆之就猛地瞪大了眼。

只见楼台中间,一个衣裳半解的美人风情万种地坐在圆凳之上,一个锦衣男子手中拿着画笔,正在她裸露的肩头作画。

而那画的,分明就是千罗花!

穆之的拳头猛地握紧了!

她正要冲上前去,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她猛地侧头,只听司玉轻声说道:“莫要冲动。”

穆之倒是不想冲动,可她好不容易见到了毁了她人生之路的罪魁祸首,她怎么也忍不住体内油然而生的愤怒之情!

“他就是那个人渣!”穆之咬着牙小声道,“他在我朋友身上也画了那样一朵千罗花!”

“会画花的人很多,他不一定就是你想找的人。”司玉既不能主动承认自己才是那个“人渣”,又担心穆之冤枉他人,只能低声劝阻道。

司玉说的也不无道理,穆之只能咬咬牙,“那就再看看。”

“好!”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荀二,你这画技可是越来越高超了!”公孙景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有些调侃有些揶揄,“也就只有你这小子能想到在美人身上作画。”

穆之抬眼看去,原来这作画的人便是荀二,果真是风流无敌,此时他的画作已然完工,栩栩如生的千罗花绽放在雪白的肌肤之上,真真是一幅香艳美景。

“美人如花亦如画,冰肌玉骨生繁花。”荀二转过身来,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只听他笑道,“众位觉得如何?”

“花美,人美,画更美!”众人纷纷赞道。

荀二听了,越发高兴,拍了拍手,便有一群衣裳华丽又轻薄的美人鱼贯而出,她们的身上都画了朵千罗花,有的画在脸颊上,有的画在脖颈上,有的画在背上,还有一个竟画在酥胸上……

穆之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荀二果真是风流无底线!

东曜的民风虽然不算保守,云州亦是比其他地方要开放许多,可女子这般露胸露背的,仍是绝无仅有,但因着她们裸露处的那朵千罗花,众人看在眼里,只会觉得雅致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