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虽然缓慢最后又停了下来,但是那脑子里的蛊虫却并没有因为曲调停而沉睡,依然躁动的在脑颅游行,地上的十五头狠狠的抵着泥土里的石头而,双手仍旧护住自己的小腹。

风尽蹲下身子,静静的看着十五。

十五抬头,眼角两道血丝滑过那清秀的脸庞,冷冷的盯着风尽。

至死至终,十五仍旧没有发出一声疼痛的呻吟。

“你不问我为什么?”风尽对上十五那冷锐的目光,开口。

十五冷冷一笑,没有作答。

风尽眼神闪烁,却是有一份凄凉,“我不会让任何威胁到莲绛的危险存在。”

十五唇角一动,笑容变得几分轻蔑和讥嘲,“你的存在,才是对他最大的威胁!”

风尽一怔!

“莲绛当你为亲人,虽对你苛责,却到底为你好。而你,做了什么,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你说爱一个人就要放手,那你爱莲绛,怎么不放手?”

“我爱他,但是我能保护他!而你呢!你只给他痛苦!我们根本不一样!”

风尽面部扭曲,厉声反驳。

“若莲绛知道你将他孩子杀死于腹中,他会不会比现在更痛苦?”

风尽扭曲的脸浮起一丝不明的笑,“他什么都忘记了!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有孩子。”

一道白光从下方传来,十五和风尽同时扭头,看着一个黑色的影子飘然落入闽江之后,瞬间被红色的江水吞噬,而夜雨中,角丽姬手握着月光朝这边飞奔回来。

十五黯然的看着那江水,想起了流水说:我不甘!

“把凝雪珠拿来!”

风尽的声音变得急切!

十五回头看着她,“你也要凝雪珠?”

风尽拿起那笛子又一次吹奏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十五一个哆嗦,而角丽姬身形飞掠而来,红色的眼瞳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竟然敢玩哀家?”

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十五,角丽姬再度恼羞成怒,拿着剑就刺向十五的心脏。

“你不要凝雪珠了?”十五痛苦的挤出一个声音。

角丽姬扣住剑,逼着收回了杀势,盯着地上的颤抖的十五,“拿出来!”

十五看了一眼风尽,角丽姬扭头,“住手!”

风尽一愣,似有几分不悦的看了一眼角丽姬,却是逼不得已的停下了吹奏蛊笛子,冷声提醒,“你要小心这女人,她比谁都会使诈。”

“哀家知道!”

角丽姬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十五,“凝雪珠呢?”

十五从脖子里取出那个红色的珠子,然后后退到了悬崖边,将手一伸似要丢下去,那角丽姬脸色苍白。

“要拿,有一个条件!”十五冷笑。

“你说。“角丽姬有些焦急的看着十五的动作。

十五目光一沉,看了一眼风尽,“杀了她!”

风尽和角丽姬同时一愣,十五见角丽姬迟疑,手指一松,那链子往下一滑!

“等等……”角丽姬大喊,风尽面色惨白,万万没想到十五会用这一招。

她赶紧上前一步,附耳对角丽姬说了几句。

角丽姬先是惊讶,旋紧震惊的盯着十五,最后目光落在了十五小腹上。

“你没有资格和哀家谈条件。”角丽姬挑眉,“要不你乖乖交出去凝雪珠,要不,你带着凝雪珠跳入闽江。但是,为了你的孩子,你舍不得吧?”

十五目光转向风尽,黑瞳里翻滚着风尽无法看懂的神色。

“好。但是,你让风尽来拿。”说着,将手拿着凝血珠的手递给风尽。

“你去!”

角丽姬不耐烦的看着风尽

风尽眉心一蹙,警惕的盯着十五,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十五,伸出了右手,左手却暗自摸出几枚剧毒的银针。

手放在十五手心的瞬间,十五反手一下握住了风尽的左手,拉着她纵身跃向脚下的闽江。

“拉住我!”

两人落下,风尽大喊,角丽姬反应非常快,一下扑了过去,抓着了风尽的双脚。

十五在最下方,而风尽被倒挂在悬崖边上,天一直在下雨,长草湿滑,风尽的身子一点点的对着十五下沉。

风雨中的闽江似发出狰狞怒吼之声,掀起的浪花撞击在石岩峭壁上,像血盆大口要将几个人吞噬。

“把珠子递上来!”角丽姬大喊。

风尽右手被十五紧紧拽住,她悄然伸出左手将凝雪主拿住,同时,打算掰开十五的手指,让她掉下山崖。

十五仰头看着头顶上的风尽,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圣手南宫,鬼手风尽。如果说,没有了手,那你还是不是成了鬼风尽呢?”

她声音阴寒,听得风尽头皮发麻而就在这时,风尽突然发现,十五抬起了另外一只手。

那一只手里,竟然藏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风尽等大了双眼,惊骇的盯着十五,而对方拼劲全力最后一挥!

风尽只觉得右手腕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突然轻飘了起来,而下方的女子,紧紧握着她被斩断血淋淋的手,带着高深莫测的笑落入了翻滚的江水中!

大燕三年,大洲乱!

先是睿亲王起兵谋反,以莫河为界,建立了大雍,随后的大泱宫变,几位王爷连续逼宫,老皇帝吐血而亡,尸体一月之后才被发现。最远处的慕氏,边戍将士反兵。

半年之后,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占据大洲天下近五分之一二,版图最为宽阔的大泱彻底覆灭,而将这个尽千年大国位于一旦的来自回楼外域的一直军队。

这只军队的名字为:斩夜!

据说这支军队,从来不出现在白日,如幽灵恶魔只出现在夜间,他们一路东征而来,所向披靡,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就攻入了大泱帝都,推翻了这个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国家。

大冥王朝建立!大洲乱第二年末,慕氏灭,其版图被收纳入大冥王朝,第三年中,大冥斩夜军队占领了南燕山极莫河一带。

挣扎残喘的燕氏末朝投诚大冥王朝,大洲,只剩下了一个版图不到大冥四分之一是大雍,其皇帝,秋叶一澈!

大冥王朝的开国皇帝,也就是带着那支斩夜军队一路东征的皇帝,有着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传言。

传言,他同他的军队一样,只出现在夜里,被称为夜帝!

传言,他喜欢喜欢黑色,那新建的皇宫,巍峨高大,去用沉沙黑石所建,犹如一座从地狱冒出的冥王宫殿。

传言,他喜欢至高无上,那一座黑色的冥王宫坐落在整个大洲最高的赤霞山上,居与云端,链接天地,远远望去,如一座黑色的天宫!

传言,这位神秘的夜帝,哪怕出现在夜里,都会带着一张面具。

有人说,那面具下藏着一张风华绝代的容颜,一笑倾城,二笑倾国,三笑天地失色。

有人说,那面具下藏着一个长相狰狞恐怖的怪物,他吸食人血,他吞噬人肉!

但,无论他倾国倾城,还是丑陋无比,所有人闻‘夜帝’生畏,因为他是一个彻底的魔鬼!

据说,他攻入大泱帝都的那一日,将几年前曾造反失败的大泱七皇子做成一面旗杆挂在了皇城之上,每日将其凌迟四十九刀,让其求生不能,却又求死不得!

据说,他将一个女人挖眼切鼻割舌,然后做成了人彘,放在罐子里,因为这女人得罪了夜帝最宠爱的一位妃子。

据说,这名妃子美貌无双,眼角有滴泪痣,一颦一笑,皆绝色,成为艳妃。。

据说,艳妃育有一子,那子患有非常严重心疾,需要人心做药引,据说,那冥王宫,每日都会消失一个人。

据说,赤霞河水中,偶尔会发现一两具尸体,这些尸体,几乎都是漂亮的女子,但是她们没有手。

据说……

三年间,关于夜帝的一切,传遍了整个大洲,但是,一切都是传言。

一切都没有得到过证实。

PS:要上班,现在写稿的时间少了,昨天前天是六点钟起来,今天是凌晨五点钟起来……

我的绳命都奉献给了你们这群追问的小妖精们啊

话说,月票哪里去了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何以归来 四

9-27 2:0:8 5512

广漠冰川,如一面银白色的镜子,狂风大作,刮过冰原时,彷如皇陵中那些恶灵发出的阵阵哭嚎声,尖锐而刺耳。

此处是昆仑山地的顶端,能俯瞰整个茫茫昆仑,一片灰白。

昆仑高地有一座黑色阴沉的冰湖,湖面结冰,可趴在上面却能看到下面暗涌的黑色河流,据说,此河流的尽头则是那地狱忘川之河。

南疆的圣湖,西岐的光明圣殿,昆仑高地皇陵下的黑色冰湖,像三条巨链一样将整个大洲天下稳固于天地之中,相辅相连!

黑色冰湖风雪从不停歇片刻,而就在这个茫茫风雪之中,出现了两个人玳。

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袍子,手杵龙骨拐杖,身形有点佝偻的蹒跚而来。而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穿着深绿色镶嵌狐毛的人,那人身形稍微娇小,走路一一瘸一拐,看起来是一个女子。

女子亦微微弯着腰,用力的扯着身上的披风极其小心的护住怀里的东西。

风雪刮向他们,可是在他们身体三尺的地方,却都停了下来,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结界挡住凹。

待两人艰难走到了湖边之后,女子取下了头顶的风帽,露出一双清秀的容颜,只是,她的右眼珠颜色怪异,混沌没有光芒,似乎是一个假眼球。

披风下面突然动了动,旋即,一个卷发幼儿从披风中冒了出来。

小巧下巴,凝红的小嘴儿,漂亮的瑶鼻,一只眼被蒙了绷带,另外一只眼乌黑圆溜,似黑色的宝石聚着让人惊叹的光华,闪动睫毛如活跃的蝴蝶。

这孩子不过两岁的样子,可眼眸里却已有一份常人所没有的灵动妖气。

它伸出胖乎乎的手,从女子怀里挣脱下来。

这孩子穿着银色绣兽小夹袄,脚蹬小鹿靴,背上背着一个有些破旧的布娃娃。

它站在湖水的边缘,望着冰湖中心,就那样一脚踩了下去。

它身子小小的,走路都非常不稳,一摇一晃,但是小东西神态却非常坚定走向了湖心。

旁边的一对男女面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情景。

到了湖心时,小东西停了下来,漂亮的眼睛凝着冰层,然后展开手臂,趴在冰上,像是在拥抱什么。

它将漂亮得有些妖冶的脸贴着冰,用糯糯的声音问,“娘,你冷不冷啊?”

那厚厚的冰层之下,涌动的黑水之中,竟然漂浮一个发丝如雪的女子。

她一头银色非常的长,犹如水藻般在好水中拂动,交织着她一身白色的纱衣,映着那寸寸雪颜,如古神话中深睡的雪女。

她看起来依然不过十六七岁,光洁的额头下,却不是三年前那张清秀而生涩的容颜,而是一张白色淡眉,雪色睫毛,眼角微微上挑的眼帘美丽脸庞。

红唇轻抿,似那蔷薇展开瞬间被时光接住的芳华刹那,是一种风华绝代的妖艳!

湖边的青衣女子慢慢走了过来,蹲下在小东西旁边,亦凝着冰湖下那张脸。

这张脸,不是三年前那张。

是十三年前,她还是长安小乞丐看到的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唯一不同的是,那一头乌黑的青丝已然变成了银白,那浓丽黛眉和睫毛已经蒙着沧海桑田的白霜。

两年前她被沉入这阴邪的湖水中时,黑色的水里竟然涌出许多恶灵,将那本不属于她的脸啃食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张白骨。

一年后,或许是造物弄人,她那白骨森森的脸竟然慢慢长出了新肉。

但是,她无法醒过来!

因为,生下孩子那一刻,她的生命已经彻底的衰竭,甚至,她连孩子的哭啼声都没有听到。

但,似乎有一种强大的执念蕴藏在她体内,以至于将她沉入这冰湖之后,她竟然慢慢长出新肉。

“娘,你看,阿初带多多来看你了。”小东西将背上的布娃娃放在旁边,对着湖水中的女子轻声道。

“咳咳……”刚说完,孩子就剧烈的咳嗽起来,青衣女子一听,忙将孩子抱在怀里。

而怀里的孩子原本粉嫩的脸一阵灰白,看起来十分的虚弱,却要挣脱女子的怀抱,踩到冰上。

“阿初,姑姑带你回去吃药。”青衣女子起身将孩子抱在。

孩子却哇的一声哭闹起来,“我还没有给娘讲故事……咳咳……”它一边哭,一边咳嗽,到最后,肺部传来沉闷声音。

青衣女子顿时变色,亦不顾它吵闹强行将它抱走。

旁边杵着拐杖的男子,则慢慢走近湖中心,然后坐了下来,凝着湖水下面那张脸。

这张脸,和二十多年前记忆中那张脸,有七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张脸虽然沉睡,却多了一分丽色。

“十五……”男子垂下头,“你睡了三年了,是不是该醒了?”

是的,三年了!

从闽江将她救起时,她就陷入了沉睡。

她心里清楚,孩子在吞噬她,而她挣扎的活着,就相当于在和孩子争抢生命。

于是,她选择了沉睡……

“你看,阿初都会走路了。”他低头,声音却难掩悲沧,“但是……你听到了么,阿初病了!”

孩子腹中两月就中毒,他发现时,那毒素早进入孩子身体,伴着孩子出生早就深入骨髓,难以排出来。

孩子越大,身体将会越虚弱。

“我想带孩子去北冥,但是,它有一半大洲的血统,我怕它身体太虚弱,无法承受北冥结界的罡气。”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格外的沧桑,“两年前,孩子出生时,我回了北冥……”

他顿了一下,声音里有无尽的悲伤,“战鬼一族彻底统治了北冥,角丽姬登基为女皇,原皇室彻底消亡。”

他久久沉默再次,似乎难以从那种悲痛中醒过来。许久,他才叹声,“但是我没有在她那儿找到凝雪珠。十五,阿初需要凝雪珠,你将凝雪珠放哪儿了?”

风雪中,青衣女子大步离开,可依然能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因为此处阴邪气太重,他们三月才敢来看一次湖水中沉睡的女子,因此就这样离开,孩子哭得格外的伤心。

一滴晶莹的液体从水中女子眼角滑过,淹在了三千如雪发丝中。

月夕趴在冰上,浑身一怔,“我就知道,你能听到,你能听到便好……”他笑了笑,凝着十五的脸,许久,“我让你醒来,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件事情。”

阿初抱着布娃娃坐在床头,哭得依然厉害,漂亮的眼睛如今哭成了桃子,刚刚喂下的药,也让它吐了出来,嚷着要回雪山山顶。

“姑姑,娘……一个人,她会害怕的。”

孩子桑心的说道,声音却带着病态的破碎。

“等阿初养好了病,我们就住在山顶上,这样,阿初就能天天看到娘了。”

流水声音有些哽咽,又拿起药,重新喂阿初。

正在哇哇大哭的阿初突然静了下来,大眼睛眨了眨,竟一把推开了流水,跳下床打开门就朝外面跑了出去。

“阿初!”

流水忙起身跟着一瘸一拐的跑出去,那小东西却跑得非常快,也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

她的脚现在不方便,竟然有些追不上阿初。

到了院子门口,流水突然发现风雪中有一个身影朝这边走来。

那人浑身雪白,雪一样飞舞的发丝,雪一样冷艳的容颜,雪一样的撩起的衣衫。

那人走得格外的沉重,好像脚下灌了千金重,流水这才发现她怀里抱着一个人。

黑色的袍子,灰色的龙骨拐杖。

最后,她停在一处,将那人放在地上,双膝凝重的跪下。

阿初跌跌撞撞的跑过去,然后凝望着那全身雪白的人许久,一下扑了过去。

流水飞快跑过去,看到地上那个人,双腿一软,同样跪了下去。

地上的月夕,容颜枯槁,清美的容颜布如今满了皱纹,头发亦花白,好似一夜之间,竟然老了三十岁。

他抬起手,摸向十五的脸,眼底有一份难言的温柔,“你一定要回去啊……”

十五一手抱着阿初,一手握着月夕他的手,跪在他身前,郑重点头,“拿到凝雪珠后,我们一定会回去的!但是,你要活着,看着这一切。”

“对不起……”月夕温柔的眼神里有一丝愧疚,“要让你承受这种责任。”

“这或许,就是我的‘生命’生来如此,就该受此使命!”

昆仑的风雪中,一个全身结合冰凌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幼儿,冷冷的俯瞰着大洲天下。

她的身后,巍峨的昆仑上山,站着一身雪白,眉心红色的鬼狼。

女巫の猫

一辆黑色雕花马车从冰原出发,马车里,白发如雪的女子坐在马车里,她睫毛亦成浅白色,衬着她冰肌上般的皮肤看起来整个人都由凝雪所雕刻而成。

她怀里,卷缩着一个幼儿,黑色的卷发,漂亮的眉眼,小东西靠在女子怀里,胖乎乎的手还抓着女子一缕青丝。

那样子,说不出的娇憨。

十五低头看着怀里的阿初,小家伙的眉眼,除了那眼瞳,几乎和莲绛长得一模一样。

“其实,你们每次来我都知道。”十五低头,亲吻着孩子眉心,“能听到阿初在哭,能听到他第一次喊娘,但是,我就是醒不来。”

两年的时间里,她虽然看不到,但是她能听到莲初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