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是这样的!

  常寒禾难以接受这种落差对比,他咬着牙对书圣说:“杀了他们,一个不留!这是父皇的命令!”

  全都死在这里好了!

  飞花碎叶和星线同时朝常寒禾杀去,书圣这次却没有拦,导致常寒禾身上被戳了好几个窟窿,碎叶甚至割掉他一只耳朵垂挂着。

  明栗与陈昼侧身朝常寒禾看去,青樱刚来还不知道帝都的事,这两人却在看见东野昀时明白,这些年负责审问东野昀的常寒禾做了什么。

  常寒禾在剧痛之下喊道:“书圣!陆弋!”

  为什么不动手!?

  书圣不仅没帮忙,甚至往旁边走了两步,与常寒禾拉开距离,像是无声在说:你们随意。

  常寒禾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困阵的束缚,挣扎着脸红脖子粗,衣衫碎裂,比在箭雨下的楚晓更加狼狈数倍地嘶喊:“为什么不动手?这是命令!”

  书圣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如平常般温和:“这是你父皇的命令。”

  “……什么?”常寒禾整个人都僵住。

  他的脸色煞白,状态看上去比瞎眼老头更加像是濒死之人。

  书圣站在陆弋身旁,陆弋和禁军都没有动作,大家同时陷入沉默,对常寒禾的大吼大叫充耳不闻。

  明栗看向东野昀,似平静地说:“你就是被那种废物变成这样的?”

  东野昀目露无奈地看着她,眨了下眼。

  陈昼蹙眉问他:“难堪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东野昀轻轻摇头。

  伏在他背上的周采采闷声解释:“他说不了话了。”

  周遭的天地行气在这瞬间被凝固冻结。

  看看他现在的模样。

  英俊的面容变得面目全非,布满细小红肿的脓包,破掉后的血痕,衣衫褴褛,皮肤上覆盖脏污黑泥,与天坑的奴隶相差无几,虽然从前他话也不是很多,却总归是要说的。

  可如今却什么都说不了了。

  明栗未说一个字,却在转身的瞬间眉头微蹙,锋利如刃的星线切碎常寒禾的下颌,在他的惨叫之前割下了他的舌头掉落在雪地之中。

  困阵威压重力如万座大山压身,碾碎了他的骨骼,发出渗人的咔哒声响,常寒禾整个人都扭曲变形,眼球暴突,血丝狰狞,挣扎嘶吼的声音卡在喉咙中喑哑。

  明栗体内的朝圣之火凶猛燃烧,此刻她运行的八脉越多,灵技等级越高,朝圣之火的反应也就越大。

  可她没有停下,余光扫向站在一旁的书圣。

  明栗朝他抬起手,指尖点去,书圣似乎也看了过来,在她的行气脉点出行气字诀时,淡声道:“废除。”

  她的行气字诀又一次被撤回。

  书圣说:“我知道你还没有破境,八脉满境之下,我可以不用神迹异能就压制你的行气脉。”

  哪怕她用的是生灭。

  “你还知道什么?”

  明栗放弃了行气脉,漫步朝书圣走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可当明栗朝书圣走去时,围观的人们却是心中一沉,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知道你此时并非真正的八脉满境。”书圣仍旧站在原地,“真与假之间的差距,你知道吗?”

  随着他话音刚落,前方的人忽然消失。

  观战的千里忍不住在心中说了声好快,这个瞬影的速度,绝对已经是八脉满境的实力。

  东野昀却听得皱眉,什么并非真正的八脉满境?

  书圣捕捉到明栗的星之力时她人已来到身前,明栗放弃行气脉攻击,却选择了最能释放愤怒情绪的体术脉,拳风挥出时,书圣只避不攻,那一拳却隔空将厚重的宫墙击出一个空洞。

  空洞就在常寒禾头上,砸下的碎粒石子打在他脸上划出道道血痕,惊得他瞳孔放大,恐惧深埋于心。

  人们几乎难以捕捉到书圣与明栗的身影,只能见到两道残影追逐,时而在地面惊起震动,时而悬浮在空横扫落雪。

  明栗体术脉山落之拳数次洞穿宫墙,书圣始终只避不攻。

  “货真价实的八脉满境朝圣者,你怕什么?”

  明栗瞬影近身到悬浮在空的书圣身前挥出一拳,书圣的星之力防护反击对明栗无效,所有星之力攻击都无效,让书圣的动作有瞬间的迟缓。

  他抬手接着这一拳,被迫与明栗交手。

  “我是来看你破境的,但我并不想成为助你破境的那个人。”

  书圣侧首,两人过招时,不管明栗是不是八脉满境还是一脉满境,他的星之力防护自带的攻击都对明栗无效,而一旦让明栗拉近距离缠住,那么他的星之力防护对明栗来说也如一张纸薄。

  一般来说星之力防护就只是起到防御作用,没有攻击。

  可书圣的星之力防护不同,攻击与防御并存,防御的同时在攻击,攻击的同时也在防御。

  原本是天赐的幸运礼物,却在对上此时的明栗变得有些碍事,因为所有星之力攻击都对明栗无效,间接导致星之力的防御也对明栗无效。

  “我若是破境,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跟我说话吗?”明栗一拳将书圣击落在地,“到那时候我会先割了你的舌头。”

  不论是因为东野昀,还是他的行气脉。

  书圣优雅落地,面对再次瞬影而来的明栗点出困阵,将她逼退。

  他笑道:“不如你先破境再重新想想这事的可能性。”

  书圣前方升起道道天墙御守,示意明栗看看后边。

  在明栗与书圣缠斗时,陈昼的飞花碎叶朝瞎眼老头飞去,他上前要去将东野昀带过来,却被瞎眼老头虚化物唤出的数道如龙蛇之身的铁链击退。

  九条蛇链或盘踞在地,或张扬在天,伶仃作响,互相交错追逐着试图靠近的陈昼。

  青樱原本要绕过去把东野昀带过来,在被其中一条蛇链盯上前被相安歌拎回来,她回头本想骂人,却在看见相安歌时闭嘴。

  相安歌看她的目光无声写着:你想死?

  青樱抬手指着前边东野昀,也无声示意我得救他。

  相安歌没让她去,因为知道青樱过不了蛇链,说不定还会被蛇链拍打,她的冲鸣灵技正巧被虚化物克制得死死的。

  万一被蛇链拍碎了,这害死青樱的罪还得算他头上,估计明栗当场就把他也划进待杀名单里。

  相安歌的视线越过蛇链,朝那名瞎眼老头看去。

  他只答应了明栗看着青樱,别的人与他无关,何况也没有他必须插手的理由。

  瞎眼老头却在前方的明栗,他话音阴鸷道:“小哑巴,你骗我,那个女孩跟你是什么关系?她是你的什么人?东野狩跟长鱼苏不止你一个孩子是不是?”

  周采采这会都没力气谴责东野昀,她过于虚弱,星之力也在数次施展浮生对调和后续俯身灵技中消耗殆尽,东野昀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力在流失。

  他扬首看踩在蛇链上方的陈昼,两人目光相接时,彼此无声传递信息。

  东野昀的星脉都因为当年一战而废掉,只剩□□术脉还勉强能运行着,瞎眼老头不会管周采采是死是活,在他的目的没达到之前,不可能放他离开,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

  瞧准陈昼在蛇链下滑到一定高度时,东野昀靠着半死不活的体术脉强行提升瞬影,在瞎眼老头看过来时踩着盘踞地面的蛇链往上冲去。

  可他腿脚不便,蛇链似乎有自我意识般猛地一甩,东野昀被摔下去,陈昼速度快过朝从两侧杀来的蛇链往下追去。

  似乎谁都没料到这蛇链此时并不在乎东野昀的死活,盘踞在地的蛇链纷纷朝坠落的他杀去。

  千钧一发之际被相安歌逮住的青樱布阵完成,指尖黑色咒纹字符散去,自地而起的树藤蜿蜒往上缠绕住朝东野昀和陈昼杀去的蛇链。

  此刻明栗回头看来,放弃了书圣,瞬影朝东野昀赶去。

  朝圣者的虚化物攻击术,可比幽游族战士的更猛杀伤力更大。

  蛇链很快就挣脱法阵的束缚张扬扭动着,瞬影而来的明栗将高昂的蛇链踩落在地,一手抓住杀向陈昼的蛇链,她的手掌握不住蛇链的粗细,只是撑着而已,却听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蛇链碎成一段一段坠落。

  仍旧在蛇链上瞬影朝东野昀赶去的陈昼跃身时将朝自己杀来的蛇链踢开,体术脉境界全开的一踢让冲过去的蛇链颤抖着朝后摔去。

  在陈昼靠近东野昀的位置时,新的神莹幻术领域覆盖,只困住了陈昼一人,陈昼脑海中似有无数窃窃私语,每一句都是在天坑数年中听见的。

  心之脉受到攻击,陈昼凝神破除神莹幻术停顿的瞬间让蛇链将东野昀卷走。

  瞎眼老头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陈昼,他竟然能如此快的破术,看来是个修心之脉的好苗子。

  陈昼再次加速瞬影,东野昀被蛇链卷走前该将背着的周采采改为抱着,因此在陈昼加速过来时,用尽最后一点星之力将已经晕过去的周采采送过去。

  蛇链叮当碰撞的响声嘈杂又危险,东野昀与陈昼的距离被拉开,而陈昼护住了周采采,被蛇链击退落地。

  卷着东野昀的蛇链毫不留情地将他摔去后边摔落在地滚了老远,头还撞到了黑井。

  明栗看得皱眉,在瞎眼老头看向她时,所有蛇链都朝她杀来。

  不同寻常的朝圣威压只攻击她一人,在地面掀起好几股小旋风,卷着明栗的衣发烈烈飞舞,她却在威压中心站稳身子,不受丝毫星之力的影响。

  明栗眼眸一抹暗红的光芒闪烁,看穿了虚化物的本体,躲过了蛇链接连而来的追杀,掠影浮空时踩在本体蛇链,体术脉全开,一脚将其踩碎。

  其它八条蛇链随之碎裂。

  瞎眼老头抬头望着踩在上空的明栗,面部肌肉因为激动而牵扯颤抖着,那双空洞的眼窝渗人,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激动的语调:“你……能无视星之力。”

  明栗看向被瞎眼老头八脉法阵困住的东野昀,落地时地面颤动,她冷声道:“你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第106章

  “你叫什么名字?”瞎眼老头忍着心中激动问道,“你跟这小哑巴是什么关系?”

  东野昀被自地而起的虚化物铁链锁着跪倒在地,闻言皱眉抬头看去。

  明栗还没回答,瞎眼老头却没忍住激动,接连问道:“东野狩是你什么人?”

  “长鱼苏又是你什么人?”

  “为什么星之力的攻击都对你无效?你不是八脉满境,却有着八脉满境的威压……你是不是长鱼苏的女儿?这张脸……不会错的,你一定与长鱼苏有什么关系!”

  明栗听得眉间微蹙,目光朝东野昀看去,东野昀艰难地朝她摇摇头。

  “快回答我!”

  瞎眼老头手中拉着一根星线缠绕这东野昀的脖子,只要他轻轻一拽,后边就会人头落地。

  在瞎眼老头看来这会是让明栗受制于他的手段,明栗却看得笑了下,黑亮的眸中没有丝毫笑意。

  旁观的人都紧张注视着,不知何时起,地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星线一闪而过,层层相叠着似叠到了天上,星线却只穿透了瞎眼老头一人。

  高阶八脉法阵·刑天。

  是最高阶的困阵,无形无影,看不出法阵距离,却永远如影随形,唯有死亡可以逃脱。

  刑天集合了多种攻击元素,八脉灵技都有涉及。

  瞎眼老头被星线束缚无法动弹,心中震荡,难以置信这种高阶大型法阵她竟然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完成,是从什么时候?

  难道是从跟书圣打的时候就在布阵了吗?

  瞎眼老头难以理解明栗的布阵速度,是因为他从未听说过这位大陆最年轻的朝圣者。

  震惊过后,他心中狂喜,战意高涨,迸发出强势星之力试图冲破束缚,甚至想要激怒明栗,让她尽全力与自己对战。

  于是瞎眼老头扯断了手中星线。

  无事发生。

  瞬影擦肩而过的明栗以余光点他,瞎眼老头在心目中看见她手中的星线,这才惊觉自己中了对方心之脉的招,同样的虚化物灵技神不知鬼不觉地换走了手中星线将他愚弄。

  什么时候开始的?瞎眼老头不得而知,手中星线碎成一段段化作刀刃朝他杀去,逼得他自断一臂挣脱刑天的束缚退后几步。

  明栗踩碎困住东野昀的铁链,回头看向瞎眼老头。

  相安歌放开青樱,看她和陈昼瞬影去到东野昀身边,目光落在明栗身上若有所思。

  他曾见过明栗与崔瑶岑动手,崔瑶岑与叶元青一样常用剑术,论剑术应该还在叶元青之上,毕竟叶元青的杀手锏还是他的神迹异能诛心。

  可明栗不固定哪一种武器,也无所谓什么星脉。

  虽然朝圣者是八脉满境,可所有人都一样,主修的星脉巅峰只有那么一两条,朝圣者或许会比普通人要多些,但八脉对比总有个强弱。

  比如崔瑶岑主修冲鸣脉,书圣行气脉最强,元鹿是体术脉,他们破境时觉醒的神迹异能也都跟自己最强势的星脉相关。

  相安歌虽是阴之脉强势,可觉醒的神迹异能却是阴阳双脉的治愈术。

  这对一个希望所有人类都去死的人来说是个残忍又充满嘲讽的神迹异能。

  明栗与崔瑶岑过招是动真格的,也是那天让观战的几位朝圣者意识到。

  她的八脉实力似乎没有限制,使用自己的强势星脉与明栗对战,会发现她的星脉力量比你更加强势。

  按理说同是朝圣者,彼此八脉境界都已经是巅峰,可明栗的实力却仿佛在八脉满境之上,朝圣者与她对战会感受到微妙的压迫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眼前有一座大山,明明你已经到了山顶,却无法跨越。

  相安歌瞥了眼书圣,虽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却能肯定他也在注视着明栗。虽然不知道眼前的朝圣者老头是何来历,却能肯定是书圣安排的。

  书圣虽然想要看明栗破境重新做选择,却又不愿意是由自己助她破境。

  相安歌很清楚,书圣不怕明栗,也不喜欢明栗。

  如果明栗破境还是没有给出书圣满意的答案,那时书圣才会动手。

  相安歌不由想起之前元鹿说过,书圣似乎比以前更强了,八脉满境巅峰,却还在继续变强。

  “不必执着这些问题,她确实是东野狩的女儿。”

  书圣开口打破僵局,为瞎眼老头解释道:“她十六岁破境成为通古大陆最年轻的朝圣者,五年前在北境鬼原与幽游族一战后消失,被认为死亡,却在今年重新出现。”

  ……谁死了?

  东野昀刚从地上站起来,摔破头流出的血落进眼里,视线有些模糊地朝明栗看去。

  “十六岁……十六岁就是八脉满境……”瞎眼老头望着明栗喃喃自语,只剩下一只手颤抖着,“那你破境的时候看见了什么?你看见的肯定与我们不一样,你娘又告诉过你什么吗?你快说!”

  明栗朝书圣看了眼,书圣说:“你应该听说过他,曾经你父亲入帝都挑战过的那位朝圣者。”

  此时的书圣两边解说,对瞎眼老头又道:“如今她不记得破境后的一些信息,你想要知道的真相,除非让她重新破境再回答你。”

  “除去无视星之力攻击外,她的星脉还会跟随对战之人的星脉等级而学习提升。”

  话说到这里,瞎眼老头已经明白书圣的意思,也对最后一句话有着浓厚的兴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瞎眼老头因为激动而全身战栗,“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你果然是特别的!你所知道的也肯定与我不同,我在那下边以心目观天看了几十年,也没能再听见那个声音,我让你重新破境,你要告诉我,你要告诉我它说了什么!”

  随着他激动的话语,地面忽然睁开一只只黑色的眼睛,它们透露着庄严肃穆之意,磅礴星之力针对明栗一人。

  黑色的眼睛中心化作竖瞳迸发金色光芒的瞬间,天地间出现尖锐的声响,站在地面的人们急速后撤寻找高处落脚点,相安歌瞬影将青樱与东野昀带走,陈昼带着周采采一同退去宫墙之上。

  书圣则去带走了方回,余光扫向常曦公主,见她和千里各自退开。

  瞎眼老头的行气脉虽然被废,却依旧是八脉满境,如今七脉力量全开,以燃烧自我的方式,将所有力量集中在这一击,只为求明栗破境后告诉她自己所看见的。

  黑色的眼睛们从地面升起,层层相叠将明栗围绕,所有眼睛都在盯着她。

  明栗站在原地没动,处于风暴中心的她神色淡淡地抬首朝这些天目看去。

  *

  帝都今晚陷入混乱的街道有不少,但这一片都被法阵隔绝,只准进,不准出,边界线悄无声息地被埋入雪地中,看不出异常来。

  戴着白面遮脸的人们围攻着一道影子,落雪穿过他的身影,即使作为影子,周子息也不想这么容易地被抓回去。

  他瞬影从地面来到较高的建筑物,扛着棍刀的秋朗站在下边抬头看周子息:“地鬼的影子术,你倒是练得炉火纯青,可也就这样,若不是规定要把影子抓住,而不是打散了送回去,你以为你还能在这溜几圈?”

  周子息笑看着下边秋朗:“溜你这条狗,几圈都行。”

  秋朗也跟着笑,笑意不达眼底,他单手握着棍刀杵在地上点了点,瞥眼看还在布阵的巫良丽:“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

  巫良丽身边星线缠绕,游走着黑色咒纹字符的十指还在调整法阵,闻言头也不抬道:“我可没有子息的布阵速度,许久不动手也有些生疏,你要是着急那你自己来。”

  秋朗几不可闻地哼了声,瞬影上去追逐周子息。

  两人体术脉全开交手,棍刀次次斩在距离周子息一寸之遥的地方,砍飞屋楼瓦片,碎裂声接连而起。

  另外两名白面地鬼加入战局,以冲鸣脉和重目脉限制周子息的行动走位。

  “你在北斗待了这么久,就这么点能耐吗?”

  秋朗一刀斩退周子息,眼中红光一闪,八目魔瞳封印他的行气脉,同时运行冲鸣脉·末障,剥夺了周子息聆听星脉力量的权力,让他的行动变得迟缓,无法预判另外两名白面的攻击。

  所有的灵技攻击都在同时运行,一个人能同时使用不同星脉的多种灵技,证明他的神庭脉和阳之脉非常强势。

  尽力避开攻击的周子息被三人合力从上空击落坠地,他正要收回影子时却被拒绝,无法与法阵外的本体连接,重重坠落在地砸出一道深坑。

  周子息作为影子也想要触碰到明栗,能给她扎辫子,给她做点吃的,所以使用影子术注入了阴阳双脉,几乎是半实体的状态,因此能感受到痛觉。

  这一砸整个人都出现了碎裂的痕迹,倒像是青樱曾经的傀儡状态。

  周子息靠墙半坐起身,余光瞥见锁住自己双手双脚的星线上游走的黑色咒纹,缓缓抬头朝前看去。

  巫良丽朝他摊手:“抱歉啦。”

  这道碎芒困阵是专门针对地鬼。

  秋朗落地一脚踩在周子息肩膀,踩着他往后靠去,棍刀从他掌背插下,似笑非笑着俯身凑近问道:“再溜几圈?”

  周子息讥讽地笑:“你配?”

  “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了。”秋朗踩着他的肩膀用力,盯着如今无法使用星脉力量,四肢都被束缚的周子息回以嘲笑,“我以为你在北斗过得有多好,好到能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可你最后寻求帮助的不还是地鬼?”

  “当初要不是你师姐那一箭,抓你可没有那么容易。”

  周子息轻撩眼皮看他。

  秋朗轻声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提到你的伤心往事了?那真是抱歉,反正你现在也只是个没心没肺,不知情感为何的畜生,我多说点你的伤心往事应该也没关系。”

  周子息懒声道:“你也就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可怜。”

  秋朗握着棍刀的手往下压,一根根切断周子息的手指,看他脸上出现道道裂纹,朝他笑道:“我告诉你什么才叫真正的可怜,是你被人类抛弃的同时也被地鬼抛弃,成为这世上无人接纳、真正人人喊杀的怪物。”

  “等到你没用的那天,再把你放回北斗,看你毫无理智的跟你曾经的同门厮杀。”

  “听说你喜欢明栗,她破境成为朝圣者,最终还是会走上杀地鬼的这条路,到时候无论是你杀了她,还是她杀了你——最可怜的都是你。”

  周子息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脸上仍旧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看秋朗的目光还是冷淡又带着几分嘲弄。

  秋朗对他的反应有些无趣,收起棍刀抗在肩上:“算了,我跟你一个影子计较什么,回去后咱们再慢慢谈。”

  另外两名白面地鬼朝周子息走去时,街道突然弥漫不同的星之力威压,让秋朗几人的动作微顿。

  秋朗回头时余光已经扫到出现在街道的三道身影,其中一人站起身时不紧不慢地说道:

  “喂,你们要当着我的面带走我师弟,问过我同意了吗?”

  *

  黑夜阴沉,被法阵圈住的街道范围驱散了夜雾,街灯照明拉长了墙上的影子。

  梁俊侠站在街墙之上,街墙之下站着的是误入法阵中的柳琢与红绣。

  墙下的两人看向前边被秋朗踩着的周子息,他们曾见过周子息和青樱,因为是东野昀带出来的,知道他是北斗的弟子。

  柳琢与红绣曾经也试图找过周子息和青樱想要询问东野昀的下落,却得知青樱死了,周子息不知踪迹。

  如今再见,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梁俊侠本来是去盯常寒禾的,却因为去的时候常寒禾已经在宫内,便守着他府邸等人回来,哪知等到晚上也不见踪迹,反而是被远处街道展开的不同寻常的法阵吸引。

  他最初只是放了只窃风鸟过去探探,捕捉到周子息的身影后才赶过来。

  柳琢与红绣却是因为出来调查梁平山相关,刚巧被圈在了这法阵中,顺着星之力碰撞中心赶来,发现周子息才现身。

  秋朗看着这三名有着明显敌意的闯入者,瞥了眼巫良丽:“你连这里面还有人都不知道?”

  巫良丽摊着手道:“无关紧要。”

  除了一个闯进来的。

  秋朗皮笑肉不笑地扫了眼梁俊侠,又看向柳琢与红绣:“他是北斗的同门,你俩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柳琢握刀出鞘时说:“朋友。”

  “朋友?真新鲜。”秋朗说这话时,眼中却有了杀意,他看向梁俊侠,“能不能带走你师弟,我说了算。”

第107章

  周子息看见梁俊侠他们也没什么反应,他并不觉得梁俊侠这时候来是什么好事,因为他很清楚这帮地鬼的实力。

  哪怕是有意克制自己、已经多年不用星脉力量的巫良丽,现在重新认真起来也不容小觑。

  梁俊侠知道现在的周子息情感缺陷,对他无动于衷的反应只觉得无奈。

  更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谁知道这帮人把子息带走后会做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秋朗动手前瞥了眼巫良丽,话里带点警告的意思:“你最好把人看住了。”

  巫良丽站在周子息身前说:“不要太勉强我,我可不是自愿来的。”

  秋朗无声冷笑,目标明确地朝梁俊侠杀去。

  另外两名白面地鬼身形一闪,也各自朝着柳琢与红绣杀去。

  神莹幻术的领域扩展将所有人都困于其中,红绣眼眸中有暗红弧光,星之力萦绕周身,对朝她瞬影而来的白面地鬼笑道:“只把脸遮住可没法躲开心之脉的控制。”

  白面地鬼扣着手中短匕将眼前虚影斩碎,在无人的街道中开启重目脉,感受到星之力时回头躲开出手的红绣,反手又是一刀,斩杀的还是虚影。

  接连而来的虚影悄无声息地近身,白面地鬼每次都能精准避开致命攻击,再将虚影斩碎。

  从他的反击中看不出半点慌乱,红绣甚至能感觉到他无比冷静,就算身处控制心神,将行动和思想都变得迟缓的神莹幻术中也没有丝毫害怕。

  这是无比的自信、理智,和身为强者的从容。

  可红绣并非要击败他,而是以神莹幻术将其困住,他们的目标是带走周子息。

  在神莹幻术之外,柳琢拔刀瞬影朝周子息而去,巫良丽看似没有动作,却在柳琢靠近时地面忽地睁开只黑色的眼睛。

  柳琢眉头微蹙,避让的同时掠影至空中,同时在天幕上也睁开了巨大的黑色眼睛盯住他,让柳琢被迫避让落地。

  这是在巫良丽掌控的八脉法阵之中,她看向在空中掠影后撤的柳琢好心提醒:“大家都是八脉觉醒,你们心之脉的优势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小。”

  带着梁俊侠一起破术出来的秋朗回头看她一眼:“你说这些有得没得提醒他们干什么?”

  巫良丽摊着手,语气有几分无辜:“我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不要浪费时间。”

  另一名白面地鬼也从红绣的神莹幻术中出来,朝着柳琢逼近。

  巫良丽又道:“不要想着先从我这里寻找突破口呀,这千重丝法阵可不是那么好破的,虽然我布阵时有些仓促生疏,但理论上来说就算你们三个是生死境在天亮之前也破不了。”

  “要想把子息带走的话,那就先打倒他吧!”巫良丽抬手指秋朗,“毕竟我是听他的。”

  秋朗将梁俊侠斩退,头也不回地对巫良丽说:“你闭嘴。”

  巫良丽耸耸肩,不说话了。

  梁俊侠身法诡异快速,让追逐的秋朗摸不着边,从起初的惊讶过后变得专注。

  “你除了速度快,会逃跑以外还会什么?”秋朗出声嘲讽道。

  *

  梁俊侠并非八脉觉醒,他唯一没有觉醒的是心之脉,但这并不影响他修行,除了这辈子都无法达成八脉满境成为朝圣者外,他跟着玉衡院长学阴阳双脉的治愈术也很开心。

  他六岁时就跟着玉衡院长在北斗修行,六岁之前有过不好的经历,六岁之后有长辈爱护,同门相帮,一年比一年多的师弟师妹,从受人帮助,到帮助他人。

  虽然不是八脉觉醒,但玉衡院长常跟曲竹月等人炫耀自己的首徒,夸他阴阳双脉的治愈术学得又快又好,天赋甚至高于自己,多年之后一定会成为阴阳双脉的巅峰强者,绝不会逊色任何生死境或者朝圣者。

  梁俊侠起初还会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后来听得多了,师尊又那么笃定,逐渐自己也有了信心,因此更加努力。

  他也渴望八脉觉醒,却因自身的天赋缺陷,心中留了个坎,觉得自己会辜负师尊的期待,偶尔也会产生如果我是八脉觉醒就好了的想法。

  虽然跟着师尊学治愈术也很开心,可他并没有想要主修治愈术。

  但梁俊侠把这种心思藏得很好。

  东野昀外出打架受伤回来都是直接去找的梁俊侠,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对梁俊侠说:“你要是让第二个人知道,我就让你也变成这样。”

  梁俊侠打不过他,所以向他的威胁低头。

  这一来二去的,倒是让梁俊侠的治愈术越发熟练。

  东野昀说:“你这治愈术都快追上你师尊了。”

  忙活半天消耗星之力的梁俊侠躺床上没好气地朝站在边上的人踹去,被躲开了,他翻了白眼道:“原来只有你一个人来就算了,现在还把青樱跟子息都带出去,他俩跟你出去打完回来受伤更不敢去找我师尊或者摇光院长,这不都往我这跑了!”

  “这不挺好。”东野昀说得头头是道,“让你练手,提炼你的治愈术能力。”

  “哪里好?!”梁俊侠没好气道,“我警告你别老是带一身伤回来见我,你就不会小心两个字是吧?你不会总要叮嘱青樱跟子息会吧!要是你们哪天缺胳膊断腿了,就算是朝圣者的治愈术也救不回来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