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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茫然地望着我跟姜城远。我拉着他说:“好,要捡我去帮你捡!”我说完不等他反应,抓着山崖边的一丛野草,一只脚踩到了一块凸出的石头上面,比他快一步就下去了。

导演看着都有点着急:“我说苗以瑄,你这是干吗呢?回来啊!”

我一边往下爬,一边说:“没事的,导演,我爬山厉害着呢。”

我没有吹牛,很快我就稳稳地踩到了那块岩石,把姜城远指的那片云朵挂坠捡了起来。

我翻看挂坠的背面,想看是不是真的有刻字,但看了一眼就急忙把挂坠捏紧了,攥在掌心里。

我再爬回山崖上时,不等姜城远开口问我要,突然当着他的面把挂坠往山外一扔,挂坠就掉进了山崖下的树林里。

姜城远顿时就发火了。“苗以瑄!”

我说:“没错,是她的,是刻着你们的名字,但我忽然觉得很碍眼,我凭什么要帮你捡你跟她的东西?”

“你!”姜城远手一抬,气得想打我,但还是忍住了。

他转身就走。

大家都问他去哪里,他只说不用管他,有点急地拄着拐杖往下山的路去了。

我也抛下众人,远远地跟着他。

我想他是按照我扔挂坠的大致方向去找他的云朵了。斜阳渐渐沉进山的背后,光线越来越暗。

石板路的两边都是野草和青苔,路上有稀疏的落叶,一脚踩上去,发出脆生生的轻微声响。

他慢慢地走,方向是没错,但是,他走走停停,只是随意地朝四周望一望,像是在找东西,可肢体似乎并没有流露出一个寻找失物的人应有的焦急。

我悄悄地跟着他,小心翼翼,确保不会被他发现。

他没有找回那片云朵,穿过那片树林之后,他走上了盘山步道,开始就着最后的一点昼光往山下走。

天完全黑下来时,他下了山,到了山下江边的紫滨路。正好有个皮肤黑黑、个子矮矮的十来岁小孩跑过来,问他:“哥哥,你买孔明灯吗?买我的孔明灯吧!我需要钱,给我妈妈治病。”

姜城远看小孩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孔明灯,他问:“哥哥只放白色的灯,你有卖吗?”

小孩很为难:“哥哥,没有白色的,有红色、黄色、绿色和紫色,你选一个吧?”

姜城远拍了拍小孩的头:“算了。”

但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对小孩说:“这样吧,哥哥一个人放灯不方便,你帮哥哥,你有多少灯,哥哥全买了,再额外给你放灯的报酬,好吗?”小孩高兴得跳起来,连连说好。

他们放灯的时候,我就在暗处静静地看着。

红色的、紫色的,还有黄色的、绿色的,一盏盏的灯飞到半空。其实,无论是哪一种颜色,到了一定的高度,都不会太显现灯纸的色彩了。

这一次的姜城远不像他以前跟别人合作放灯的时候那么暴躁了,也依旧会有江风吹灭石蜡,甚至吹乱火焰,把灯纸烧一个窟窿,但他都没有对小孩发脾气,火焰太大的时候,他还把小孩拉到背后,避免小孩被火焰灼伤。

他摸着小孩的头,小孩抬头冲他笑,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在夜色里相伴,画面莫名令人觉得很温暖。

那样的姜城远,跟在山顶冲我发脾气的那一个,完全判若两人了。

我仿佛又看到了从前的那个他——从前的那个他,轻轻的一个笑容就会发光,手指的一个动作也能透露出温柔。其实漫天的浮灯之所以美,也都是因为画面里有他。那一刻,我再次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执念——从前的那个他,其实并没有走远。他的光芒还在,他的温柔也还在,迟早有一天,他终究会摆脱往事的阴霾,他的世界一定会冬去春来。

但是,我没有对姜城远说实话,那块云朵挂坠的背面是刻过他和舒芸的名字,五个字刻成斜着的两排,中间还有一颗心。但是,姜城远的名字却已经被划花了,而在他的名字的上方,有人重新刻了两个字:魏杨。

那已经是属于魏杨和舒芸两个人的信物了。

所以,我扔了那片云朵,因为我还想保护姜城远的梦。我始终不想被他知道舒芸对他的背叛,我常常害怕他知道了以后会不会又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我恨不得时间真的可以狂奔而过,眨眼就是几年,那样的话,他的伤口一定会随着时间而愈合得更多;可是,我又怕时间过得太快,我怕我现在都已经握不住他了,经年累月,他就如同穿过我指间的细沙,终究会慢慢地流逝,最后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有一段时间,我没有住在家里。虽然刘靖初为我修好了坏掉的路灯,回家的路的确变得好走了,但是,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忽然在那条路上遇见了几个手臂上有刺青、染着夸张的发色而且言语粗俗、行为轻佻的年轻男人。他们全都是魏杨安排来骚扰我的。

他们半夜在路中间点篝火,往火堆里扔啤酒瓶,或者坐在我家楼下,抽烟打牌,把路堵得死死的。他们还在楼道里泼油漆,故意乱写什么苗以瑄欠债还钱。还有人大清早就骑着摩托车在附近转悠,故意齐声大喊苗以瑄我爱你之类的。短短几天之内,附近的居民就对我的名字耳熟能详了。

而且,还有几个邻居被那些人吓到了,有个阿姨说她买菜回家的时候在楼下被那些人堵着,不让她上楼,他们还把她手里拎的菜扔在地上乱踩。有好几个邻居都来指责我,说我自己惹了祸却连累到大家都遭殃了。我考虑之后便决定暂时搬出家里,就在唐为的新酒店里要了一个房间。

我不想魏杨闻风再到酒店来烦我,所以临时搬家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有一天,我们的微电影进入了最后一场戏的拍摄,拍摄的地点是在唐为公司大厦的顶楼花园。唐为大厦是市里最高的三座建筑之一,空中花园大而华丽,几乎可以俯瞰全市的风景。我们要演的是一场分手戏,但是男主角的情绪不到位,总是NG,导演就说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再拍。

休息的时候,我的包里就传出了那段总是会令我唏嘘的音乐:“垂下眼睛熄了灯,回望这一段人生,望见当天今天,即使多转变,你都也一意跟我共行…”我一接起来,就听刘靖初声音沙哑地喊我:“阿瑄?”他那个声音不但沙哑,而且听上去还有点阴森森的,我有点不好的预感,问:“刘靖初,你怎么了?”

他说:“我会帮你报仇的。”

我有点蒙:“你说什么?报什么仇?”

他说:“魏杨都告诉我了!”

我心里立刻紧张起来:“魏杨?他告诉你什么了?”

他又说:“阿瑄,我回来了。”

我更蒙了:“刘靖初,到底魏杨说什么了?什么你回来了?”

他说:“我还是不放心你,而且…我听我妈说,走之前你找过她…原来那几天你失踪,根本不是去散心,是因为魏杨!我全都知道了!…阿瑄,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实话?如果不是我妈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就一直不知道,我会永远都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

我急着说:“刘靖初,已经没事了…我一点事都没有…我都没事了你还找魏杨干什么?”

刘靖初说,前两天他妈妈提到我的时候说漏了嘴,说了我去劝她早点带他离开F市这件事情,他那才知道我失踪了一个礼拜的真正原因,他还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里,所以就又回来了。他没有事先通知我,本来想给我一个惊喜的,但是,他去了我家,听邻居说我不堪骚扰搬走了,于是他就来了唐为公司,听说我在顶楼拍戏,他想上顶楼来,却在电梯里碰到了魏杨。

我不知道他跟魏杨打架吵架的细节,那些画面都是我听他说的时候自己在脑海里勾勒的。

刘靖初一看到魏杨就火冒三丈,抓着魏杨吼他:“是你找人去骚扰她的,是不是?”

魏杨指了指电梯里的摄像头,拉着刘靖初走到楼梯间:“别那么大火气嘛老朋友,我只是跟她开开玩笑,又没有怎么她,她不是还好好的吗?”刘靖初抓着魏杨的衣领:“你敢再动她试试!”

魏杨突然一阵冷笑,一拳打在刘靖初脸上:“我不动她,我动你!怎么着?”

刘靖初扑过去把魏杨抵在墙上,拳头还没打下去,魏杨忽然哈哈大笑:“都已经是一双破鞋了,不知道被多少人穿过,小刘啊,你还那么在意干什么呢?”刘靖初怒吼:“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魏杨笑着说:“怎么,你还不知道吗?我关了她一个礼拜…还不止呢…我还把她送到了唐柏楼的别墅…唐少对她可是赞不绝口啊!要不然…你以为她是怎么重新得到机会演女主角的?她失踪的那几天,唐为本来已经把女主角给檀雅了,是唐柏楼为了她,硬生生把檀雅给撤掉的…”

我可以想象刘靖初怒不可遏、满脸通红、青筋暴出好像要杀人的样子,通常他在气头上的时候,他想做什么,谁都拦不住。我急得走来走去:“刘靖初,你别信魏杨,唐柏楼没有对我怎么样,他故意说来气你的,唐柏楼跟我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刘靖初说:“我不相信。阿瑄,你都瞒了我多少事了?之前要不是舒芸死了,你不会告诉我她跟姜城远的关系。姜城远用你的手机来套我的话,你也不告诉我,可你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自己把这些事都告诉我吧?”

“姜城远告诉你了?”我吃惊不小。

他说:“是的,他告诉我了。有一次他想故意激怒我,如果激怒我动手打他,他就会告我。不过那次我忍了,因为我听你的劝,不跟他起冲突。后来你失踪了,又骗我说是出去散心,我也忍了…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得知实情以后再冲动行事,我知道…阿瑄,我能体谅你的苦心…”

“可是,唐柏楼对你做了什么?姜城远说,唐柏楼给你灌有问题的酒,他几次对你心怀不轨,还有那天晚上…要不是那些酒…你跟姜城远…你们…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可我一直忍着没说,我不想再重提旧事,不想你难堪。可是…唐柏楼!”他的情绪越说越激动,“我忍到现在,这次我还能忍吗?…阿瑄,我知道,你所有的事,你所有的谎言和隐瞒都有你的苦衷。可是现在…你说唐柏楼没有对你怎么样,我还能再信你吗?我一定要去找他算账!”

我吼了起来:“刘靖初!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不可以听魏杨乱说,他说的那些全都不是真的!你很想知道真相是吗?那你来问我啊,你来找我啊,我全都告诉你,我一点也不隐瞒全告诉你!”

他说:“我会来找你的,我处理完唐柏楼,运气好的话,我就会来找你。”

我结结巴巴说:“刘靖初,你要我说多少遍啊!你被魏杨骗了,他骗你!唐柏楼真的没有对我怎么样!”我的声音太大了,周围的人全都诧异地看着我,我也不管导演和摄像师怎么喊我,还穿着戏服就冲下楼去了。

“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了,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刘靖初幽幽地说:“不用了,我已经知道唐柏楼在哪里了。你别找我,我做完我要做的事,我就会来找你的。”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然后还关机了。

我冲到唐柏楼的办公室,秘书说他不在公司,他跟二少还有几个同事一起去唐为新酒店了。

我又下到一楼,电梯门一打开,巡楼的魏杨正好站在门外。我一看见他就火冒三丈,冲出去不由分说先扇了他一巴掌。他揉着被打的脸,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怎么,我不应该跟我的老朋友叙旧,闲话家常啊?”

我咬牙切齿看着他:“报警的人是我,你要怎么样,冲我来啊!”

魏杨摊手说:“跟我讲道理啊?还要恩怨分明?你认识我多久了?我魏杨是有道理可讲的人?”

他凑近我轻声说:“我做的这场戏,可比你在顶楼拍的电影精彩吧?我劝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来得及阻止他…呼,好像有人要步我的后尘,天天都有免费饭吃喽…”

我冲出大厦,拦了一辆车去酒店,路上我依旧不停地打刘靖初的电话,始终还是关机状态。我还打了唐柏楼的电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接。

出租车停在唐为酒店门口,拍戏穿的高跟鞋跑起来不方便,我脱了鞋子拿在手里,光着脚就冲进去了。

我冲到前台问:“唐柏楼在哪儿?”

前台的人面面相觑:“呃,您哪位找唐先生啊?”

我吼:“他在哪儿啊?”

背后忽然传来唐柏楼的声音:“哟,都急成这样,光脚就来了?太想我了吧?”

我一回头,唐柏楼、唐家的二少唐树恒,还有几个同事,甚至还有姜城远,所有人全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唐柏楼毫发无损,他刚才是在跟客户签合约,所以才没有接我的电话。

我悬着的心立刻踏实了一点。可是,刘靖初呢?

前台的服务员告诉我,的确是有我描述的那样一个人进来说找唐柏楼,服务员说两位唐先生都在咖啡厅,那个人好像就往咖啡厅去了。但是,咖啡厅里平静无事,直到唐柏楼跟客户签完了合约,刘靖初也没有出现过。

我问清楚服务员之后,转身看唐柏楼已经跟那几个人乘电梯去车库了。

我又追到车库,趁唐柏楼开车门的时候,我也拉开另一侧的车门:“你要去哪儿?载我一程。”

车库里的其他几个人听见我的声音,也都好奇地看过来。

姜城远刚坐进二少唐树恒的车里,也看着我。

唐柏楼笑着说:“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说要保持距离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

我也不说什么,坐进车里系好了安全带。

唐柏楼对我这个举动显然感到很满意,开着车走了。车开了一会儿,我问他:“你去哪儿?”

他笑着说:“干脆我带你去别墅吧?”

我没好气地说:“唐柏楼,我没闲心跟你开玩笑。”

他笑说:“我唐柏楼是什么人?你们不是都暗地里说我是色中饿鬼吗?那你主动送上门来,我会跟你开玩笑?”

我问他:“你跟魏杨到底是什么关系?”

自从魏杨把我送去唐柏楼别墅之后,我就注意到了,他时常都在唐柏楼身边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是,下了班在某些公众场合我也看见过他们几次。魏杨在唐柏楼面前毕恭毕敬,极尽讨好之能。我讽刺说:“我想,是那次魏杨给唐少送的礼太好,开了个好头吧?你们现在都做起朋友来了?”

唐柏楼看了看我,噘嘴说:“礼倒是真的很好,可惜我没得到,不也是白搭嘛?”他又说,“我跟他怎么都不可能是朋友,不过是…嗯…是主人和狗的关系。”

我苦笑:“呵呵,那你这条狗似乎还调教得不好,想利用你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呢。”

他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把魏杨挑拨刘靖初的事告诉唐柏楼,唐柏楼听完,竟然满不在乎地笑了:“可是魏杨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哦…”

原来,在我到酒店之前,魏杨已经给唐柏楼打了电话了。他说:“他提醒我,说你有个朋友刚刚去公司想找我算账,要找到酒店来了,让我小心呢。”

我说:“你信?我朋友去公司只是想找我,要不是魏杨挑拨他,他根本就不知道我跟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唐柏楼暧昧地望着我说:“他说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我倒是想啊,可是我拿你没有办法嘛。”

我说:“你最好管管你的那条狗。”

他说:“都说是狗了,主人还会怕狗?我唐柏楼天生就是胆大,你那个朋友我不怕,魏杨我也不怕。以瑄啊,其实你跟魏杨之间的事情,他告诉过我一些。我呢也不管他在背后做了什么,但他怕我,也听我的。你要知道,一个怕我又肯听我差遣的人,是不会兴风作浪到哪里去的。”

我说:“总之我不管你跟魏杨之间有什么勾三搭四的关系,我也提醒你了,今天最好回家待着哪儿也别去,我朋友那边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他点头说:“以瑄,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啊…”

我又问:“你现在是往哪儿开呢?”

他说:“放心吧,不会真的把你拐到别墅去的。不过我肚子有点饿了,咱们去点吃东西吧。不管怎么说,有你在,我就不担心你那个朋友突然从哪儿冒出来,捅我两刀子了是不是?”

我嘲笑他说:“不是说不怕吗?”

他说:“为了把你留住,多个接触的机会,不怕也要装怕嘛。”

我抿着嘴想了想,也的确担心刘靖初会出现,于是就不出声默许了。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叮咚响了几声,有短信来了。我打开一看,竟然是刘靖初发给我的。他写着:我在唐为酒店天台。

我急忙说:“唐柏楼,掉头,回酒店。”

唐柏楼问:“回酒店做什么?”

我说:“我朋友来短信了,他在酒店天台,我要去找他。”

唐柏楼不听我的,依然继续往前开,边开边张望:“嗯,这儿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呢?我看一看啊…”

我着急说:“送我回酒店!”

唐柏楼似笑非笑地扫了我一眼,油门一踩,车开得更快了。

第16章 我不能再保护你的梦了

唐柏楼的车开到了最热闹的市中心地段以后,我们就被四面八方驶来的汽车牢牢地堵住了,好几分钟才能挪动三五米。

唐柏楼优哉游哉地听着车内音乐,说:“他在天台又不会怎么样,让他吹吹风,冷静冷静也好。可我要是肚子饿了吃不到东西,我就会想用别的某种事情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你会很危险的。”

我嘀咕:“哼,有够不要脸的。”

他说:“你不觉得我很坦白吗?在别人面前我是伪君子,在你面前我是真小人,你是特殊待遇。”

唐柏楼不理会我的冷嘲热讽,一边开车一边跟着音乐哼唱起来。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道路依然堵着。唐柏楼接到了酒店经理的电话,手机放在耳边几秒钟,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什么?酒店失火了?”

唐为酒店一共有八层,起火的是七楼,火已经烧了一会儿了,消防队也来了,但火势没有被控制住,已经蔓延到八楼去了。

我听他那么一说,刚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悬起来了。刘靖初不是还在天台吗?我急忙又打刘靖初的电话,无法接通。我抓着唐柏楼:“你还不回酒店?回去啊!”他也发脾气说:“催我干什么?你倒是让前面的车都开快点啊!”

车内的音乐转到了一首聒噪的摇滚歌曲,我听着心烦,啪地关掉了。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轻轻地晃着,仿佛一个计时器,我越看心里就越着急。又过了一会儿,唐柏楼的车总算开出了拥堵地段,他使劲一踩油门,大按喇叭,立刻加速往酒店开。

酒店的周围没有住宅区,只有两栋新建的写字楼。写字楼投入使用的部分还不多,所以起火之后围观的人也还不多,大部分是酒店的住客。我在人群里找不到刘靖初。听说还有人被困在最上面两层,消防队正在搜救。但我等了又等,却还是迟迟不见有人出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趁着楼下维持秩序的消防员没有注意,竟然冲进了酒店。

我直接去了天台。从八楼通往天台的那段楼梯间还嵌着一个杂物房,杂物房里面堆放着清洁用具,以及从房间里收出来的尚未清洗的床单。那些东西遇火就燃,烧得很旺盛。而且清洁人员大概觉得不会有人到天台来,所以把床单乱扔,在杂物房外面的过道也堆着,正好堵住了天台门。

天台门口的那堆火熊熊燃烧着,火焰已经将整扇门都盖住了。

我看消防栓里还有一把斧头,就拿起来去推那些烧着的杂物。我手脚并用,好几次险些被火烧到头发。我一边大喊刘靖初的名字,依稀听到门那边也传来了声音:“阿瑄,是不是阿瑄?”

他真的还在天台!

我说:“是我!是我!你怎么样?”

刘靖初着急地说:“阿瑄,我这里还好,有地方躲,你别管我,让消防员来。阿瑄,天台门是锁着的。”

锁着的?他在外面,门锁在里面,是谁把门锁了?

可是,我的视线范围以内看不到消防员的影子,我火急火燎地用斧头去推火堆,去劈火堆,浓烟呛得我都说不出话来了,最后总算把那团拦路火弄散了,我可以去开天台门的门锁了。

我着急去开锁,那是门闩形式的锁,铁门闩,天台的门也是铁皮的。我刚抓到门闩,猛地一阵钻心的痛刺得我全身发抖,手立刻缩了回来。那些铁质的东西被火烧了好一会儿,已经滚烫了。

我试着重新拿起斧头,想劈烂那道门闩。但是,门闩很结实,显然拉开比劈烂其实更容易,我劈了好几次,门闩根本没有丝毫损坏。刘靖初大喊说:“阿瑄…你快下楼去听见没有!”

我盯着那道门闩,深吸一口气,把牙一咬,扔掉了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