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蒋先生的办公室,夏远道:“我有三件事要找人办一下,我的秘书呢?”

蒋先生道:“你的秘书现在已经是杜小园的秘书了,调过来也不方便。我刚找了个助手,办事挺灵活的,就叫他当一下你的秘书吧。”

夏远道:“好的。”

蒋先生拿起电话机,拨了个前台的号码,道:“叫紫金陈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不到一分钟,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道:“蒋先生,您找我。”

蒋先生指了指夏远,道:“这位是夏总,他有几件事吩咐你办一下。”

紫金陈盯着夏远看了看,兴奋地道:“原来你就是夏远,我听过很多关于你的故事!”

蒋先生眼一瞪,道:“夏远也是你叫的?”

紫金陈当即低下头,不敢说话。

夏远笑着对蒋先生道:“蒋先生,何必吓唬年轻人呢。”其实夏远比那个紫金陈也大不了几岁,只不过他在金融街上的地位所带来的气质,是无法用年龄来衡量的。

小徐哥已经不耐烦了,道:“夏远,有什么事你就搞快一点,都玩两个月了你还要玩多久!”

夏远微笑道:“不要急。”夏远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将第一份文件交给紫金陈,道:“这是一份新闻稿,你想办法让明天上海主要报刊的头版头条都放上这则新闻。”

小徐哥拿起新闻稿,读着道:“《夏远置业斥巨资建新城区十六座公益性灵堂》。”小徐哥目瞪口呆,惊讶地看着夏远,道:“你那十六块地要建十六座灵堂?”

夏远点头微笑道:“不错,而且是公益性灵堂。”

小徐哥道:“你疯了,造灵堂?”

夏远道:“纯粹是公益性劳动。现在城市房价这么贵,大部分城市里的人要工作多少年才攒得起一套小房子啊?一年难赚一张床,棺材也要两平方。你说城市里死个人,办个丧事容易吗?我好心建十六座灵堂免费提供给公众,多么公益性的事业啊!”

小徐哥道:“新城区就这么小一块地方,被你造了十六座灵堂,不就搞得像座鬼城一样了?”

夏远笑着道:“谁还敢住鬼城,新城区的土地还值几个钱?”

“啪啪啪。“蒋先生拍起了手来,笑着道:“夏远果然是夏远,永远拥有与众不同的智慧!这一招果然狠,狠得漂亮。陈笑云刚买了新城区资产,明天看到这新闻,注定是吐血了。以几个亿击溃上千亿,也只有夏远才做得出这种事情了。”

夏远道:“我也是偶尔看新闻才启发了这想法。以前看到一则新闻,广州那边有座几百万的别墅,别墅造好后,半夜总是传出很古怪的声音,别墅主人搞了很久也查不出原因。结果别墅以十几万块钱卖都没人敢要。结果一个胆子大的人买了,住进去后发现原来那声音是下水道有问题,修了一下就再也没声音了,结果白白赚了上百万。中国人多少总是带点传统思想的,没人会愿意住在灵堂旁边。所以新城区一旦被造上了十六座灵堂,你说新城区的地还能值几块钱?”

小徐哥道:“可是政府绝对不会让你造的。”

夏远笑了起来,顾余笑笑了起来,蒋先生也笑了起来。夏远、顾余笑和蒋先生都笑了起来。

小徐哥不解道:“你们在笑什么?”

夏远道:“你也知道,以个人能力是没法和红岭玩的。这次我背后的人,是上面的人。”

小徐哥道:“什么上面的人?”

夏远不说话,手向北一指,悄声道:“上面的人,就是,上面的人…”

小徐哥突然心领神会,大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外资赌人民币升值,借红岭的渠道进来炒房地产,赚个满体盈盆后再出去,这一进一出,直接带出了几百亿美元的外汇,还抬高了国内的房价。上面的人通过新城区让外资来一回巨额亏损,借用的却是夏远的手,方式也是正常的商业途径,警告外资不要随便到中国来炒房。好一招敲山震虎!”

夏远道:“一切都是你个人在猜,我什么也没说。”

顾余笑茫然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谈什么?我什么也没听到。”

蒋先生道:“我人老了,耳朵也不大灵光,记性也不好。”

小徐哥立即道:“我说过什么了吗?我什么也没说啊。”

夏远对紫金陈道:“那你听到了什么了吗?”

紫金陈道:“对不起,夏总,昨天没睡好,刚才只听了夏总吩咐的第一件事后,我就打瞌睡了。”

夏远笑着道:“这个瞌睡打得好,蒋先生,你这助手年终奖要双倍啊。”

蒋先生笑着点头道:“一定,一定。”

大家都笑了起来,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

夏远又拿出另一份文件交给紫金陈,道:“现在吩咐你第二件事,这是红岭的几个外资大股东的资料,明天新闻出来后,跟他们几个外资大股东都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下新城区的情况,建议他们都退出红岭吧。”

紫金陈点头道:“明白。”

夏远又拿出一份文件交给紫金陈,道:“再让你做第三件事,这里是几家与红岭融资渠道相关的银行和信托公司,明天新闻出来后,给他们各家也都打个电话,把新城区情况告诉他们,他们就会立即向红岭追回贷款了。造灵堂的新闻让新城区土地一夜暴跌,外资大股东要求退出,融资渠道逼债断了红岭的流动资金,红岭撑不住三天。”

紫金陈道:“明白,这三件事夏总放心吧。”

夏远道:“这三件事你都记住了吗?”

紫金陈道:“全部记住了。”

夏远又道:“你真的记住了?”

紫金陈一愣,立即心领神会道:“夏总,我这人一向记性不太好,做过的事情,过个一两天,肯定忘记了。交给我的文件,过个一两天,肯定也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夏远笑着对蒋先生道:“你这助手的年终奖金再翻一番没问题吧?”

蒋先生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84)

紫金陈出去后,小徐哥公司有事,也回去了。

蒋先生对夏远道:“你这次让红岭刚买去的新城区土地变得一文不值,过两天,红岭还会以很低的价格把新城区土地卖还给我们集团。高价卖地给红岭,又低价全部买了回来,一进一出,你为集团带来了几百亿纯利润,第一投资不会忘记你的。”

夏远道:“谢谢。还有件事需要蒋先生开口,我四个亿买来的十六块地,以二十亿的价格卖给集团,董事不会有意见吧。”

蒋先生笑着道:“你为集团带来这么丰厚的大礼,你个人赚个十几亿,董事会绝对是拍手赞成的。现在总裁是杜小园,过段时间我让董事会重新表决,以你这次的巨大贡献,况且董事局成员对你的好感度从来未曾降低。你还是第一投资的总裁。”

夏远摇头道:“总裁的位子还是留给别人吧。过段时间,我喝完顾余笑的喜酒后,我打算就和姚琴去美国了。”

蒋先生道:“怎么,你要去美国?”

夏远道:“我不敢留在国内了。”

蒋先生道:“为什么?”

夏远道:“这次新城区的运作,虽然给集团和我个人都带来巨大的利益,但这次的商战毕竟不太道理,你我也是迫于上面的要求,演这场戏也是身不由己。如果让我选择,我情愿不赚这次的钱,外界看来,这次我们不但让外资溃败,还打击了房地产炒作的风气,打压了房价,对买房者是件好事。但这次事情一过,金融街上的不少涉及新城区投资的小型地产公司也因此而可能破产。商场是斗智的游戏,看似很有趣,但商场外再能干的人命也只有一条。这次新城区我一纸造灵堂的新闻,毁掉的不只是红岭,结了多少个敌人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被人干掉也无法预知。这条街上有多少有钱人,多少大公司,这些年来兴衰更替的故事永远在上演,蒋先生见过几个辉煌的人一直辉煌下去的呢?况且,我从来一向低调,圈子外的人不大知道我。经过这次,我也彻底暴露公众面前,蒋先生也知道我从来不喜欢聚光灯下的感觉,那样压力太大。金融街上的人就是学不会在功成名就的时候退出这个圈子,像顾余笑那样前几年在投资市场里成功后就退出圈子,开着自己的大酒店不是很好?我这次以后,钱也赚够了,人也去美国了。以前的故事留下来让金融街上的人继续流传,过不了几年就必然会有新的人物,新的故事来代替我,以后再也不会有我的故事了。”

顾余笑道:“人总是有一种野心,一座高峰攀完后,还想再攀完下一座高峰。其实在自己满意后,便可收手,何必非得永无止境的追求,一定要做人中龙凤呢?”

蒋先生遗憾地道:“也许你们是对的,金融街上的人登峰造极后,鲜有就此止步的人。只是在登峰造极后,又继续前进的人,至今活得仍好的,实在没有几个。夏远,我个人很支持你的选择,只不过在你走后,集团做完新城区这笔生意,大概也会选择解体了。”

夏远道:“现在集团规模做得太大了,这么大的资金规模,是很难选择投资方向了,解体对各个股东也都是件好事。”

蒋先生道:“这件事还便宜了杜小园那个跳梁小丑,不但让他当过了一回第一投资总裁,陈笑云还送他一只深国投-杜小园基金来管理。他这里干不了,还可以回深圳管理他那只基金。”

夏远笑着道:“是金子是沙,时间总是会洗涤干净的。可怜股市里被他欺骗的人,还在相信他头上的光环。”

蒋先生道:“这段时间你就在我办公室里办公吧,出去的话我已经吩咐一大批保安保证你的安全了,我自己公司还有些日常事务要处理,我先走了。”

夏远笑着道:“好的,多谢蒋先生了。”

蒋先生走后,顾余笑道:“你这次的做法真是高明到了极致,四个亿,拖垮了红岭的千亿巨资。除了你,这条街上再也没人能想到这种手法了。谁都知道你不会真的造那十六座灵堂,但所有新城区的投机客也没办法,只能低价买了手中的地。只有他们卖了手中的地,你才会重新宣布,不会造灵堂,而是造公园什么的。”

夏远笑着道:“能得到朋友的一句赞扬,真是高兴。”

顾余笑道:“这次不只你个人和第一投资赚了大钱,老张的鼎点投资和小徐哥的宁波基金也赚了大钱,高价把地卖给红岭后,又能低价买回来,等你过几天一宣布不造灵堂,地价又上去了,这一来一去的钱就赚得多了。他们两家公司给老张和小徐哥个人都会发个上千万的红包奖金了。”

夏远笑着道:“我对朋友一向还算够意思的吧,何况夏远置业里小徐哥个人还有十分之一的股份,也赚个一亿多了。唯独你帮了我两个月,什么也没得到。”

顾余笑笑着道:“我不是金融街上的人,对钱看得比较开,对炒地皮一向没什么兴趣。”

夏远笑着道:“现在你有了许明瑶,对其他东西更加没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