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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姑娘就是楚皇后膝下的宁德公主祁颐,母妃是宫女出身的公主——粉衣的就是淑静公主了,淑静公主默默无闻,叫什么名字,新夜也不知道。

  宁德公主身边还有一名着白衣的姑娘,这名姑娘容貌清丽,气质偏冷,想必就是要好的嘉寒县主。

  嘉寒县主冷冷的开口:“莫要同她置气了,倒打得手疼,平白气坏了娇贵的身子,我们走吧。”

  宁德公主高傲的冷哼一声:“本宫也不想同她生气,只是,见了她这张哀怨的脸就觉得丧气。罢了,今天皇兄都在北山围猎,我们也去瞧瞧吧。”

  两名贵人携带者一群宫女离开了。

  淑静公主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呆滞,仿佛走神了一般。

  她身后仅有一名衣着朴素的宫女,这名宫女一直跪着不敢抬头,淑静公主本身的穿着连宁德公主身边的宫女都不如。

  看着这样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明臻觉得涩涩的不太舒服。

  她不由自主的往前面走去,新夜不愿意让明臻接触这名母妃身份不高的公主,但又担心阻拦会让明臻不悦。

  明臻走到了前面,对淑静公主伸出了手:“地上脏,我拉你起来。”

  淑静公主面无表情的抬头,她长得倒是美丽,不过像祁颐说的那般,淑静唇角天然下垂,眼神也有些呆滞,带着一副苦相,就像根苦瓜似的,所以让人觉得不够讨喜。

  虽然不知道明臻的身份,看明臻的装束,不难猜测出来,大概是哪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爱女。

  祁颐力气大,淑静的脸高高肿了起来,嘴角隐隐透着血丝。明臻见她不动,所以弯下腰,轻轻给她擦了擦:“你和我回去吧,公公会找药帮你医治。”

  淑静握住明臻的手帕,踉跄着站了起来:“不必。”

  明臻跟在淑静的身后:“你裙子脏了。”

  淑静心中燥郁,越发觉得明臻烦人,这样蜜罐子里泡大的丫头连个人情世故都不懂,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谁愿意让人瞧见这么狼狈的时刻?裙子脏了难道她不知道?

  淑静无意低头,却见手中的帕子上绣着一个“嶂”字。

  秦王祁崇,字子嶂。明臻日常所用的东西总要烙一些秦王的印记在。

  新夜见淑静傲慢无礼,所以微笑着道:“公主,这是我们秦王的姑娘,叫做阿臻,秦王视若珍宝。现在阿臻姑娘问您,要不要回去上一些药?”

  明臻看不懂新夜对淑静的警告与敲打:“和我回去上药吧。”

  淑静做梦都想让秦王上位后杀绝贵妃一族,所以她平常更倾向于秦王。

  淑静瞧了明臻一眼,小姑娘眼睛里的关心伪装不了,大概真是没坏心的。

  淑静点了点头:“好。”

  两刻钟后,新夜帮淑静上了药,明臻好奇的坐在榻上看她:“我叫阿臻,你叫什么名字?”

  “祁韵。”

  眼下大概猜出了情况。对于明臻,淑静说不上羡慕,看着仅仅是被折断翅膀关起来的美丽金丝雀罢了。也不知秦王这样心狠手辣无情无欲的人,为何喜欢这样的善良的小废物。

  新夜奉了茶过来,淑静喝一口茶,有意试探试探明臻:“今天宁德旁边那位是嘉寒县主,嘉寒喜欢三皇兄。”

  明臻不知晓皇室错综复杂的关系:“宁德是谁?三皇兄是谁?”

  新夜听懂了淑静的弦外之音,冷冷开口:“公主不要在我们姑娘面前乱说话,您与宁德公主的恩怨,自己解决就好,莫要拉我们姑娘下水。”

  淑静与新夜对视,之后低头喝茶:“一时口误了。”

  新夜不喜欢淑静。

  等淑静离开,新夜没好气的对房间其他丫鬟道:“难怪宁德公主讨厌她,这样的性情怎么可能惹人喜欢。我们姑娘刚刚帮过她,她倒好,想借我们姑娘的手报仇呢,怎么就这么多机心。”

  明臻则对淑静感到好奇。

  明臻虽然反应慢,性情天真,但她对于“好”和“不好”却有敏锐的感知,就像眼盲的人,听觉或者触觉会好一些。明臻隐隐觉得淑静对自己没有什么坏心。

第19章 你既然不娶,将她许配给……

  等到了半下午,几名皇子围猎回来。

  大皇子和二皇子庸庸碌碌,平时只闲散自在的过日子,任何时候都不会抢风头。两人早已成家,平时往来亲密一些。

  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楚皇后所生,母亲成了皇后,他们两人也成了嫡子,因而最近格外风光,志得意满。

  六皇子祁赏母妃是德妃,母妃身份高贵,自身也聪明机敏。德妃与楚皇后矛盾较多,祁赏也跟在秦王祁崇的身后,与秦王为伍。

  祁延这些年在祁崇手中吃过的亏不少,所以对待祁崇比较畏惧。但他又隐隐期待着母后与父皇联手将祁崇杀掉,把太子之位留给自己。

  因为有祁崇在,祁延并没有表现得过分娇纵,打了两只兔子和野鸡,得意洋洋的和祁修炫耀。

  五皇子祁修身体较弱一点,仅仅骑马走了个过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祁延往祁崇那边看了看。祁崇对今天的围猎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只猎了一只野鹿。

  众人聚集在一起,正打算离开,祁延眼神移动,看到了人堆里两张熟悉的面孔。

  宁德公主祁颐是楚皇后所出,楚皇后容色绝佳,宁德公主小小年纪也有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封号。一旁嘉寒县主的父亲是鼎鼎大名的壮武侯,壮武侯曾带兵镇压西北造反,她也沾了光被特封县主。

  宁德公主是第一美人,嘉寒郡主便是第二了,一些文人墨客哪怕没有见过她们,为讨楚氏一族欢喜,都将两人称为京城两绝色。

  两人都穿太监的衣服,偷偷跑出来的,宁德公主察觉到了祁延的目光,眨眼一笑。

  祁延完全没有想到她们两个居然扎到了这样的危险地方来,万一出了什么闪失……想到这里,祁延脸色变得铁青,也罢,妇人之仁终非好事,一个妹妹而已。

  嘉寒县主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四皇子,她一双清冷美目落在了前方秦王殿下的身上。

  秦王已从马上下来,身负弓箭,其形挺拔如松柏,其容俊美若天人,一双冰冷凤眸里满是漠然,气度雍容且威严,生来便有皇者风范。

  秦王身侧是六皇子祁赏,祁赏因与秦王交好,去过秦王府很多次,自然也见过明臻。

  说起来六皇子祁赏,朝中大臣对他褒贬不一。祁赏天生聪明伶俐,却不往正事上着心,成日里往秦楼楚馆里钻。

  祁赏最喜欢美人,无论男女,只要对方长得好看,祁赏就青眼相加,这也让他被人诟病。也有人怀疑过,不爱朝政的六皇子成日跟着秦王殿下是因为秦王是皇室里容貌最突出的,祁赏觉着顺眼。

  此时此刻,祁赏笑嘻嘻的对秦王道:“皇兄,我最近得了一只五色鹦鹉,鹦鹉身上的羽毛五彩缤纷,就像宝石一般闪烁,它聪明伶俐,任何话语教它两遍,它就会说了。”

  祁崇对这些奇珍异禽没有太大兴趣,只冷淡的“嗯”了一声。

  一旁给祁崇牵马的李福捧了祁赏的场:“哎呦,这神鸟不常见吧?”

  “这是自然,整个京城也只有本皇子得了一只。”祁赏一条眉毛往上挑了挑,“皇兄,我把它送给阿臻妹妹,可好?”

  祁崇脸色冷了几分。

  对于明臻,祁赏倒没有其他想法,主要他也不敢有这个想法。祁赏风流成性,整个京城都晓得他的习性。明臻不是祁崇的姬妾,寻常姬妾倒可以送人,明臻是祁崇身边长大,祁崇十分珍爱,祁赏可不敢风流到祁崇带大的小姑娘头上。

  青楼女子用千百两银子就能打发。明臻的话……大概要千百条命吧。

  上次匆匆一面,见了不到半刻钟,人就走了,直到现在,祁赏还在怀念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后悔没有多逗一逗。

  明臻之态,与祁赏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同。

  他忍不住道:“已经及笄了吧?皇兄,你既然不娶,将她许配给谁家呀?总不能在府里养一辈子吧。有这样一位美人在,到时候秦王妃肯定会拈酸吃醋。”

  本朝女子及笄后便可以出嫁,但是,家族稍微有点底蕴的,都会将自家姑娘多留几年,反正家里养得起,他们舍不得自家姑娘小小年纪就嫁去伺候公婆生娃娃。

  祁崇冷冷的道:“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再过问。”

  “我就是好奇,”祁赏道,“皇兄喂阿臻妹妹吃什么长大的?等我有了女儿,也这样喂养。”

  “粗茶淡饭。”

  祁延远远看着祁崇,他本来下了马走路,此时却突然翻身上了马,祁修也跟着祁延一起上马。

  他随后给身边侍卫使了个手势,示意侍卫保护宁德公主和嘉寒县主两个不省心的小祖宗。

  两旁都是林木,猎场有专人负责,由于皇帝未来,仅仅是皇子们玩乐,所以四周驻扎的军队较少一些。一些猛兽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猎场中的,哪怕有豺狼虎豹,多是一些几月龄或者身体有残疾的。

  此时此刻,近处却突然传来一声虎啸,虎啸风声,震荡四野,大地似乎都震动了起来,祁延和祁修胯‘下的马儿全都吓得四蹄伸展,往后跑去。

  祁延没有见过真老虎,完全没有想到压根是这样的情况,他吓得赶紧握住缰绳,生怕从马背上甩下来。

  宁德公主和嘉寒县主听到这渗人的吼叫,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躲在了侍卫的怀里。

  这个时候,一只白色的大虎从林木中扑了过来,它行走时便有五六尺高,体长将近两丈,比寻常大虫的体型还要庞大一圈,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里闪着凶光,对着众人又嘶吼了一声。

  风里似乎都带着这条大虎的血腥之气。

  李福见过场面再多,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他吓得两股战战,手中绳子没有握住,秦王的马儿跑了,一旁祁赏也没有握住手中的缰绳,他的马也跑了。

  一时间人仰马翻,冲上去的侍卫死伤无数,这只大虎似乎冲着祁崇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祁崇。

  但是,祁崇搭弓射箭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大虎飞奔的速度,千年玄铁缚龙弓拉开,百尺之遥,箭破虚空,刺中了大虎的额心,正中“王”字,丝毫不差。

  箭身深深入了虎头,仅仅有羽翎暴露在外。

  旁人惊魂未定,祁崇已经收起了手中缚龙弓。他肩背挺拔,如竹如松,气度仍旧雍容,仿佛射杀的只是一只飞鸟,没有丝毫恐惧或者紧张。

  李福说话还带着颤音:“殿……殿下。”

  祁崇淡淡的道:“虎皮尚且完整,剥下来弄干净带回去,冬天铺阿臻床上。”

  方才放箭时,特意只射中老虎的额头,不破坏其他部位的皮毛。

  李福耳朵轰轰鸣鸣,被突然出现的猛虎吓得刚回神,哪怕祁崇近在咫尺,声音低沉清晰,他也觉得不太清楚,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祁崇的意思:“奴才这就吩咐下去。虎皮不够柔软,明姑娘可能会觉得扎身子,到时候再让姑娘做定夺。”

  被虎咬死的侍卫有十余名,另外有三名太监被祁延和祁修胯‘下受惊的马儿给践踏死了。眼下风平浪静,祁延让人扶着从马上下来,只觉得腹中翻滚,中午吃的饭都想吐出来。

  宁德公主也受惊不轻,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东西,回去后只怕会做噩梦,见祁延吐了,她也觉得腹中难受,也跟着吐了一地。

  祁赏很快反应了过来:“猎场怎么会出现这东西?是谁负责的?”

  祁崇道:“此事之后再查,先回去。”

  祁赏跟在祁崇屁股后头这么多年,清楚知晓秋后算账不是祁崇的风格,如果平常情况下,祁崇会在此时此刻让人将失责官员揪出来,但是,眼下祁崇没动作,就代表这件事情背后错综复杂。

  老虎死了,仍旧没有人敢大胆上前,生怕这庞大的家伙再活回来。祁赏大着胆子过去了,认真看了看,开玩笑道:“这雪白带黑纹的皮毛,可真是漂亮,也不知道怎么吃得这么健硕,爪子比我脸都大,前臂比我腿都粗。”

  掰开老虎温热的嘴巴,祁赏比划了一下虎牙:“半尺长的牙,轻轻一咬脖子就断了。皇兄,你可真厉害,杀死了这样危害一方的猛兽。”

  他上前去看,自然是想知道这老虎真是无缘无故的冒出来,还是人豢养的。

  外边的嘉寒县主目睹了全程,此时她再去看祁崇,脸色也悄悄红了起来,羞涩的低下头。

  四皇子祁延只觉得心中不安,忙匆匆让祁修带上宁德和嘉寒离开,这件事情和他预想的压根不同,他将事情搞砸,得让皇帝和皇后帮他收拾烂摊子。

第20章 他单手捏住了明臻的下巴……

  一个时辰之后,祁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皇后面前述说委屈。

  楚皇后自然知晓祁延这次的行动,她本以为天衣无缝,完全没有想到祁崇不按套路去走。

  十年过去,楚皇后的美貌到底衰减了一些,由于后宫勾心斗角,眼中也不复当初清澈水灵,眼角也生出细细皱纹,饱满的面容开始变得干瘪。

  她咬牙切齿的道:“以祁崇的行事风格,断然不会将这件事情当成意外,他没有追究负责猎场的人?”

  如果是旁人,祁崇当场就下令斩了。

  负责猎场的是宇文家的嫡孙宇文波,也就是祁崇的表弟。宇文波颇得大司马喜爱,在宇文家也被众星捧月。

  祁延摇了摇头:“他可能知道,猎场由宇文波负责。”

  宇文家自然是支持祁崇的。但宇文家族十分庞大,三辈人的想法都不同,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宇文波被宠溺长大,向来爱偷懒,一些事情能避则避,领了好差事后,什么事情都推给手下的人,自己痛痛快快的吃喝玩乐。

  这才给了楚家空子可钻。

  想起祁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再想想祁延——前面皇帝派祁延去南部赈灾,结果祁延可好,趁着无人管教他,一边私吞赈灾的钱款,一边将下面送来的女孩子玩儿了个遍。

  楚贵妃越想越气,眸色越发凌厉:“可有留下什么证据?”

  “儿臣也不知晓。”祁延跪着擦了擦眼睛,“母后,儿臣现在害怕,今天三哥看儿臣的目光,简直想杀了儿臣……”

  他就担心祁崇没死,反而抓住什么把柄,把他逼到绝境中。

  楚贵妃瞧着祁延的动作,一阵烦躁,都是小时候没有教好,对祁延宠溺太多。这孩子已经这么没用了,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楚贵妃越发觉得祁延蠢笨不堪:“本宫帮你善后,你先回去歇着吧。”

  祁延犹豫了一下,道:“今天宁德和嘉寒也跑到了猎场。”

  “她俩跑去做什么?”楚贵妃脸色又是一变,“肯定是宁德这丫头的主意,嘉寒一向稳重,不会做出这么不得体的事情。”

  嘉寒县主的母亲,是楚贵妃的堂姐,因而壮武侯与楚家为伍,嘉寒也被当成自家孩子。

  楚贵妃心中烦闷,正要挥挥手让祁延下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祁延:“你觉得嘉寒怎么样?”

  这些年,楚贵妃都有心撮合祁延和嘉寒。

  祁延虽好色,对嘉寒却没有半点意思。大人们不知道嘉寒的秉性,他可清楚得很。

  从幼年时起,嘉寒就屡屡借用宁德的手除去碍眼的人,宫女的眼睛长得好看,都会被她策划着给挖了,偏偏长辈都觉得她知书达理,冷静端庄,认为宁德恃宠生娇,坏事都宁德做的,宁德自己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棋子。假如娶嘉寒回来,祁延别想在府中多纳一个妾。

  祁延干巴巴的道:“儿臣只当嘉寒是表妹。”

  楚贵妃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不爱端庄得体的名门贵女,却爱一些狐媚子货,祁延果真扶不上墙。

  母子情分再重,这些年都被消磨薄了几分。相反,这些年祁修懂事了很多,文质彬彬,也少了些畏缩。

  且说秦王这边,他刚刚回去,一边走一边和祁赏议事。

  祁赏摇着头道:“这些年来,宇文家给你惹的麻烦可真不少。若非你武功高强,宇文波这次失职,恐怕就要了你的性命。”

  说完之后,祁赏又觉得不太妥当,疏不间亲,不知宇文家对祁崇来讲,地位是不是比自己更重一些。

  祁崇却没有更多话语,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会让旁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祁赏道:“皇兄,接下来您打算如何做?”

  祁崇凤眸微眯:“来日再算这场账,孤先敲打敲打宇文家。”

  祁延做事不够严谨,查到他头上并不算难,但贵妃和楚家肯定会百般维护。加上皇帝——皇帝本就忌惮祁崇,说不定将矛盾转移到宇文波失职的事情上。

  今晚的晚宴也因为这件事情取消了。

  过了不到半个月,李福将弄干净的虎皮送到了明臻这里。

  明臻好奇的去看托盘:“这是什么东西?”

  李福详细讲了讲,之后道:“岁寒宫阴凉,现在就可以铺,姑娘喜欢靠窗这边的美人榻,铺在榻上可好?”

  明臻点了点头:“麻烦公公了。”

  李福将一整张虎皮铺了上去,它可以完整包裹住两个明臻了,往美人榻上一铺,整个房间瞬间多了别样的氛围。

  晚膳也准备好了,因为明臻最近越发显得虚弱,所以滋补的菜品多了很多,天琴用小勺盛了一点羊羔肉到明臻碗里,这是整只小乳羊,先煮后蒸,足足要一天时间,千般处理,这才一点点羊肉腥膻的味道都没有,反而一股清甜香气,肉入口即化,鲜美无比,筷子都夹不住,只能用小勺盛着吃。

  等晚上明臻入睡之后,祁崇从外回来,余竹难得见他:“殿下,安国公给属下写信,说下个月将阿臻姑娘带回府。”

  “他有何事?”

  余竹道:“属下打听了一下,安国公似乎看中了几名年轻人,觉得他们文采很好,人也老实,有意挑选一个给明姑娘。”

  空气似乎都冷凝了几分。

  祁崇道:“就说阿臻突然染病没了。”

  “……”余竹惶恐不安,生怕祁崇真要这般,“属下不敢。”

  祁崇也知道此计不行:“先下去吧。”

  这么多年,他倒是忘了,明臻不仅仅是自己身边消遣时光的小玩意儿,还是安国公明义雄的女儿,甚至,明臻的真实身份,更不容让外人知晓。

  李福在旁边听着,一句也不敢插嘴,眼见着祁崇沐浴更衣后往明臻的房间去,他忍不住道:“阿臻姑娘应该歇了。”

  祁崇道:“你退下。”

  门打开,新夜也没有想到是祁崇,她还在灯下给明臻缝花袋,看到祁崇之后,赶紧行礼:“奴婢——”

  “出去。今天不用守夜。”

  新夜赶紧端着针线筐离开了。

  这段时间京城里热得像蒸炉一般,岁寒宫虽冷,也比前段时间要暖。明臻身下铺着火红的狐狸皮,身上仅仅盖着一张薄薄的锦被,哪怕身体虚,也出了点汗,茜纱帐内牡丹花香四溢,明臻一截冰雪般的纤细小腿从锦被里探了出来。

  明臻在秦王府中,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让秦王开心,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用途了。养这样一个小美人,比造一座金屋都昂贵。

  祁崇向来只留有用之人,舍弃无用的棋子。

  单单打发时间,取悦人心,真有这么重要么?

  他单手捏住了明臻的下巴。

  似乎没有了。

  祁崇本就命苦,如今所有一切皆凭自身所得,命苦之人,也就不怕失去什么东西了。

  明臻肌肤薄,她的下巴处很快就被掐出了印子,眼睛也缓缓睁开。

  纤长眼睫毛上下分离的刹那,一泓清泉般澄澈的眸子缓缓显现,她惊讶的看着祁崇:“殿下?”

  祁崇松手:“醒了?”

  明臻搂住了祁崇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还是很困呀。”

  她外穿是薄如蝉翼的雪纱,兜衣是胭脂色,上面绣着百灵鸟。

  隔着薄薄一层兜衣,祁崇明显感觉出明臻长大了。

  往常担心明臻梦魇,晚上仅仅是看一眼就回去,这是首次滞留如此长时间。

  温软停靠在心头,明臻靠着祁崇的耳廓,一说话就有温热的气息,香气隐隐约约也入了鼻端:“殿下,你总是太忙了。”

  “孤在夺江山,没有太多时间。”祁崇推开了明臻一些,“阿臻,过段时间,孤要送你去其他地方了。”

  明臻睡意瞬间没了:“啊?”

  祁崇道:“你要回家,孤这里并非你的家。”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明臻却不知道什么意思:“你不要阿臻了吗?”

  她一开口说话,眼泪瞬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雪腮上挂了泪珠,双眼也泪蒙蒙的。

  “是暂送你回原本的地方。”

  明臻别过脸去,她不懂回家是回哪里,越想越伤心,甚至心口都隐隐作痛,呼吸不过来一般,指尖擦了擦眼角,却有更多泪掉下来。

第21章 似乎是情不自禁。……

  明臻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雪腮上满是盈盈泪珠。

  祁崇无奈的把她搂在了怀中:“眼睛又要哭红了。”

  明臻抬眸:“殿下真的……真的……”

  她打了个哭嗝,鼻尖红红的,眼角也带着薄薄一层红晕。

  眼角眉梢的红意逐渐晕开,绯红一片。祁崇知晓明臻肌肤细腻,平常手指都不能重重触碰,这样一哭,明天眼睛又要像桃子一般肿了。

  “真的要把阿臻抛弃吗?”

  祁崇竖起食指,抵住了明臻的唇瓣:“嘘。阿臻,并非抛弃,你已经长大成人,不适合留在孤的身边。不过,你仍旧是孤的姑娘,往后孤亦会护你太平。”

  楚妃成了皇后,加上新起来的壮武侯跟在楚家身后,眼下这个关头,比前些年的情势还要紧张,祁崇不适宜与明义雄再起冲突。要留明臻其实不难,瞒天过海总能过去。只是一旦事发,祁崇必然要受到弹劾。

  到时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太过麻烦,不如一早就将明臻送去来得划算。

  况且,明臻真的长大了。

  明臻道:“你骗人。”

  她生气的咬住了祁崇的手指,祁崇撬开明臻的唇瓣,又捏了她的下巴,沉声道:“不许再淘气。”

  明臻又背过身去,呜呜咽咽的咬着被角哭了起来。

  祁崇从背后搂住了明臻软绵的身体,小姑娘到底不记仇,虽然爱哭,却从来都不将恨意在心底久留,哭了一会儿,又悄悄转过身,与祁崇面对面,手臂搭在了祁崇的肩膀上,声音还有些哑哑的:“那殿下记得多多看望阿臻。”

  她满脸的泪痕,祁崇低头在她眼下吻了吻:“好。”

  吻了一处似乎不够,又将她雪腮上泪珠全部吻了,明臻首次见祁崇对自己这般,一时惊讶的忘了掉泪。

  很多事情完全都是无师自通。

  这些年来,祁崇洁身自好,身边没有旁的女人。一来是接近他的人几乎都是冲着他的身份,二来是纵情声色会影响事业。

  似乎是情不自禁。

  即将碰到明臻的唇瓣时,祁崇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对明臻的所作所为,似乎远远超过了应有的界限。

  他高挺的鼻梁擦过明臻的脸颊,之后身体远离了她:“早些歇息。”

  明臻也觉得困了,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将半张脸掩盖在了被子里。

  祁崇自明臻的床上起来,从房间出来后,外面一地清辉,月亮高高挂在墨蓝夜空,星子暗淡无光,清风徐来,空气中是清淡的草木香气,清新淡雅,与明臻身上缠绵悱恻的迷人气息截然相反。

  一名暗卫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祁崇的身边,他半跪下来:“殿下。”

  半夜清凉,竹影摇曳,祁崇身着单衣,墨发散于身后,一张俊美面孔在月下尤显冰冷:“已经做完了么 ?”

  暗卫点了点头,道:“已经调查好了,那只白虎本就罕见,不会轻易出现在猎场上。是一名叫做曲青锋的驯兽师驯养的,他们日日用一名与您身形相仿的稻草人训练这只白虎,所有这只白虎才扑着您过来。”

  这件事情,恐怕处心积虑谋划了很长一段时间。

  祁崇眸色里闪过一丝嘲讽。

  暗卫又道:“如今,这名驯兽师已经被杀,至于尸首——”

  祁延同一些要好的贵族公子喝酒回来,他现在有了几名姬妾,今晚却不打算同她们睡觉。喝得醉醺醺的,早就没有什么兴致,所以,祁延赶紧回自己床上去睡。

  宫女们伺候他更衣,扶着他进了房。

  祁延醉意朦胧,跌跌撞撞的掀开了被子,躺下来之后就闭上眼睛。

  谁知道身后一阵冰冷,被子里也是一股粘稠冰冷的感觉。

  祁延心口一紧,蓦然睁开了眼睛。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座宫殿,祁延房里伺候的人赶紧过来。

  只见祁延的床上堆满了尸块,一个头颅骨碌碌的掉了下来。

  死去的这个人祁延认识,前段时间祁延还和曲青锋一起商量秦王平时爱用什么香料。

  宫女也被吓得魂不守舍:“来、来人呐!”

  “闭嘴!”祁延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身上还黏黏糊糊沾着血,不过,他的面色异常苍白,整个人的身体也忍不住战栗,“来人把他给收拾了。”

  这是谁动的手脚,谁的行事风格会如此阴毒,祁延自然知晓。

  他闭上了眼睛,心脏跳动得太厉害。

  这件事情不能宣扬,如果宣扬出去,让人知道他和曲青锋一起谋划取掉秦王的性命,又是惹了一身腥。

  这个哑巴亏,祁延不想吃也得硬吃下去。

  祁延牙齿咯咯作响:“这件事情,不要告诉皇后。”

  这几天来,祁延每次去皇后那里请安,总觉得自己的母后疏离了不少。他当然不是傻子,从楚皇后对他的态度来看,祁延隐约能够猜出,是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让皇后失望了。

  但他又害怕祁崇,这次祁崇派人杀的是曲青锋,下次要杀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夜凉如水,祁延的心口也凉如冰,他醉意瞬间没有了,甚至不敢在这个屋子里多待,赶紧洗了洗身子换了衣服,躲去了自己姬妾的房间。

  次日明臻醒来,赖了一段时间的床,又想起自己之后就要离开这里了。

  假如留下来,殿下会不开心。

  她没有太多胃口吃什么东西,简单吃了几口。

  如果走的话,一些东西也要带走,她的小兔子还关在笼子里,兔子自然要带,殿下从灵州带来的笔墨纸砚,明臻也尤为喜欢,所以这个也要带走。

  她放下筷子,开始寻思着还有什么东西。

  如果能将新夜和天琴带上就更好了。

  李福见明臻放下了筷子,担心明臻消化不了,赶紧让新夜带明臻出去走走。

  明臻一路上心事重重,想的事情比较多。走到了池塘边,她捡了一块石子儿,随手扔到了池塘里。

  近处却传来一道奇奇怪怪的声音:“阿臻姑娘好!阿臻姑娘好!”

  阿臻与新夜双双回头,见到一名穿着暗紫衣袍的俊俏男子提着一只鹦鹉走了过来,这道声音正是鹦鹉发出来的。

  祁赏笑眯眯的道:“阿臻妹妹,好久不见了呀。”

  阿臻早就把祁赏忘了,所以颇为警惕的看着他。

  新夜笑了笑:“姑娘,这是六皇子殿下,秦王殿下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