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王桃的男人家去,见自家婆娘一反常态,非但没迎上来嘘寒问暖,反而坐在灯下埋头狂算什么。

  “这是怎么了?”

  “哎呀我才算到一半,你这一打岔,又得从头开始了!”

  王桃没正经念过书,也不大识字,并不擅长计算,当即气急败坏地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对方显然被这么挤兑惯了,也不气,一边洗手一边问。

  王桃被他吵得没法儿,就把白日的事情说了。

  结果她男人一听,当即拍着巴掌笑起来,“哪里来的精怪,这是使唤你打白工呢!”

  听听,什么团三斤卤肉白送四块,满打满算不也才值十二文钱嘛!

  况且又是自家做的,本钱就更少了。

  若他这傻婆娘一日没团起来,也不过是五文钱两块,只便宜一文罢了。

  可那摊主呢?半点损失没有!

  简直是躺着白赚!

  王桃一愣,好像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没什么道理。

  “你管我呢,我乐意!”

  顿了顿又道:“若真成了,三斤白得四块卤肉,四斤就是六块,也是给你省钱了,还不高兴?”

  她男人就笑个不停,“罢了罢了,我不差每日这几文钱,可你若真想折腾,我还拦得住不成?”

  他日常与人家做账房,每月少说二两银子,年底另有红封,并不差这点儿。

  但他素来敬重发妻,左右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乐意做,自己且顺着又何妨?

第29章 卤鸡卤鸭

  “不是说卖卤肉?”

  陆振山看着眼前一溜儿排开的几个碟子问。

  那几个分明就是鸡鸭嘛!

  天冷了, 陆振山犯了咳疾,早年走货时摔伤的膝盖也时时抽痛,便窝在家中休养,不大知道外头的事。

  前几日酒楼的吴管事和陈大厨忽然一起来找他, 说有事禀报, 这才晓得外头不知不觉变天了。

  “原先确实只有这一样卤肉的, 可打从郑家做席面回来后,大约是有了本钱, 那小娘子突然发力, 几天之内就又多了许多新花样。”

  旁边的吴管事上前,指着那几个碟子介绍说:

  “这是什么叫腐竹的, 陈大厨尝了, 说应该是豆腐做的, 奈何咱们家试了几回,总不得其法, 实在不知怎么才能把那圆滚滚的豆粒变成这般模样……”

  同行之间总有点相互竞争的意识,陈大厨倒不是想偷师, 只是单纯好奇腐竹这玩意儿咋弄出来的。

  过去几天内,他尝试了无数种方法, 加糖、加牛乳……光豆子都霍霍了几十斤,愣是没摸到门径。

  最接近的, 就是用做豆腐的方法制成薄薄的豆腐皮, 然后反复折叠,挤压后晾干。

  奈何太厚,而且也不够白。

  那是腐竹吗?

  不, 是豆腐卷!

  味儿也不一样呀。

  托他的福, 陆家酒楼意外收获一道新菜:凉拌豆腐卷。

  卖得还挺好。

  但陈大厨高兴不起来。

  一天做不出来腐竹, 他就比前一天更好奇,这两天简直吃饭都不香了,满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

  我一定得琢磨出来!

  这就是师雁行的狡猾之处了:

  早在腐竹初次问世时,她就提前把首尾和悬挂折叠处容易暴露做法的部位剪掉,只剩下中间档最板正的地方。

  那些褶皱如此规整,以至于像极了人力故意堆叠而成。

  呈现在外人眼前的,就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微微泛着浅黄色的折叠物。

  这么小,五公县一带喝豆浆的本就少,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上来就熬一大锅豆汁!

  师雁行倒不指望凭这点小聪明就垄断腐竹市场,若遇到那些长年累月跟食材打交道的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看透。

  不过她现在还在资本积累阶段,能少一个对手就少一个,能挡多久就挡多久吧。

  陆振山先尝了卤肉,果然软糯香甜,滋味浓厚。

  又看卤鸡卤鸭。

  陆家酒楼就卖烧鸡烧鸭,素来以浓香软烂自得,而眼前这两样截然不同:

  因卤汁的关系,颜色很深,深到发黑的地步。

  大约是小摊子,顾客有限,整只的不好卖,桌上摆着的鸡鸭都是提前拆分好的,头腿翅膀脖子分门别类。

  对见惯了黄色和浅棕色成品整鸡鸭的人而言,有点诡异的陌生。

  但很香!

  特别香!

  冷幽幽的那种香,特别勾人!

  只闻了这么一小会儿,陆振山甚至就清晰地感觉到口中涎水满溢。

  乖乖,了不得,连自己这久经考验的老饕都受不住,何谈外面的普通食客?

  他最喜欢嘬鸭头,便习惯性先举箸去夹鸭头。

  这一下不要紧,筷子尖儿刚一碰到鸭头,陆振山就是一惊。

  好伶俐的法子!

  人都有喜好,就好比自己喜欢啃鸭头,儿子却喜欢大鸭腿儿,浑家最爱劲道的鸭翅膀……每次买来一只,都是分开吃。

  可若只有一个人呢?

  这样分门别类的卖,就很灵活了。

  陆振山一边想,一边叹。

  真是后生可畏!

  相较烧鸡烧鸭,这卤货似乎偏干一点,并没有许多淋漓的汁水,反而更浓,似酱汁一般在鸭脑壳外挂了薄薄一层。

  油亮亮,红艳艳,悄然散发着香气。

  陆振山跟鸭头对视片刻,便受到蛊惑般低头,嘬!

  这要是不舔一口,遭天谴啊!

  唔,好鲜香味道!竟把鸭子本身的腥味儿盖下去了,只留下鲜甜。

  因汁水少,卤汁更浓稠,几乎所有的味道都渗入肉丝里,骨头都带了香。

  很入味,掀开脑壳后,连脑花儿都被染成深色,加了酱料的嫩豆腐似的。

  鸭脑壳骨头居多,外面也不过脸颊子和鸭舌、鸭唇能吃几口,陆振山仔仔细细抿过,嘴唇上的胡须被带得一抖一抖,时不时噗噗吐出几块光溜溜的骨头。

  上面当真一丝儿肉也无。

  哼,这是多年啃鸭脑壳的高手的尊严!

  原本陆铭是不爱鸭头的,可见他老爹啃得眼睛都快没了,十二分陶醉,又嘟囔着该配点小酒,就忍不住偷偷咽口水。

  这卤鸭他提前尝过的,确实好吃。

  可……有这么好吃来着?

  咋看别人吃,好像比自己吃还香啊!

  “咦,有两个味儿?”陆振山啃完一只鸭脑壳,意犹未尽,又抓起一截鸭脖子,一口下去,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美味在口腔内炸裂。

  不光是卤汁的香,竟还伴着隐晦的热流,又甜又辣!

  陈大厨点头,“是,好像一个是原味,就是跟卤肉同个料的,另有甜辣味,加了糖和辣椒。”

  卤汁本身醇厚,似关中大汉,朴素而扎实,是把居家过日子的好手。

  但吃的次数多了,难免觉得太平,似乎,少了点儿什么。

  这就好比家里踏实能干的汉子虽好,可天长日久的,少不得嫌过于平淡,心里的贱脾气就起来,想戳弄戳弄外面泼辣的小妖精。

  那村口的铁匠,干活时总爱光着膀子,浑身结实的肌肉都被炽热的炉火烤得红彤彤,内外沁满湿汗,光一照,油亮亮。

  馋不馋?

  那确实馋!

  还想上手摸一摸,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滑……

  而这份甜辣就是那么泼!

  非但没有掩盖卤汁本来的香,反而进一步激发,又佐以刺激,整个儿就瞬间……轻盈起来了?

  陆振山不大擅长啃鸭脖,只用手指扯上面一条一条的肉吃,然后看着指甲缝里堆满的碎肉和酱料,十分纠结。

  当着老伙计们和儿子的面,这手指头,舔是不舔?

  “嗯,卖得好,确实有他的道理。”他惋惜道。

  也不知是惋惜自家酒楼没有这般美味,还是惋惜当着外人不便豁出去老脸嘬手指。

  旁边的吴管事和陈大厨偷偷咽唾沫。

  别嫌弃人家跟自家抢买卖,别说外头食客,就连他们自家婆娘和崽子也偷偷去买来着……然后就被他们逮了个正着。

  然后……大家就一起坐下来吃了。

  陆铭不服气,“爹,您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咱们酒楼的烧肉也不差。”

  陆振山没给他好脸色,叫了橘子皮熬的水来洗手,“若人家的不好,你这些天鬼鬼祟祟做什么?”

  陆铭一噎,不敢顶撞,却忍不住回头瞪吴管事和陈大厨。

  哼,耳报神!

  耳报神,不对,吴管事和陈大厨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晓得陆家酒楼离不开他们,倒也不怕陆铭看。

  训完了孽子,陆振山又去尝难倒陈大厨的凉拌腐竹,入口便是眼前一亮。

  “这个好!”

  鲜,就是很鲜!

  确实有淡淡的豆香味儿,但却几乎没有那浓重的豆腥气,连他这个不大爱吃豆腐的人尝了,都觉得能干一大盘。

  他又尝了一块,然后单独夹出一条,洗净了手,在盘子里细细扯开瞧。

  竟这样薄!

  是豆皮吗?

  可寻常豆皮,哪儿来这么大的韧劲儿?

  颜色很浅,绝对不是老陈卷豆皮那么卷出来的。

  很光滑,表面没有任何纹路,也不像压出来的。

  还这样细腻,一点儿豆渣子都没有。

  陆振山眯起老眼,几乎将整张脸贴上去,忽然轻轻咦了声。

  他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将展开的腐竹扯平,举到窗边迎光观察。

  这腐竹大部分都很匀称,唯独两侧边缘极薄,近乎透明。

  这样子多熟悉啊,像什么来着?

  陆振山拧眉沉思良久,忽然哈哈笑了几声,扭头对陈大厨道:“老陈,回头你煮一锅豆浆试试,记住了,滤得细一些。”

  “豆浆?”陈大厨一愣。

  煮那玩意儿作甚?

  陆振山却顾不上他,只将那腐竹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又是叹又是笑,“妙,妙啊!”

  陆铭早巴不得一声儿蹿上来,“爹,您看出来了?那以后咱们……”

  “咱们什么?”陆振山瞥了他一眼,渐渐收敛笑意,“即便破解了腐竹的做法,也不过多个凉菜,要紧的还是那卤汁。”

  陆铭抿了抿嘴,眼底飞快划过一丝阴鸷。

  “你想做什么?”陆振山突然拉了脸,厉声喝道。

  陆铭一哆嗦,没敢抬头。

  “没,没什么。”

  “放屁!”陆振山甩手把腐竹丢在桌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是你老子,你一撅腚,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告诉你多少回了,做买卖靠的是诚信,少打歪主意!”

  陆铭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憋了半日才畏畏缩缩道:“我,我就是想想……”

  “想也不行!存了这个念头,根儿就要坏!”陆振山猛地坐回去,死死盯着他道,“别小看了这门生意,食客都不傻,你能糊弄一天,还能糊弄一辈子?”

  他指着窗外道:“你也不小了,回想下,这些年子青山镇上多少酒楼饭庄来了又去,可为什么最后就只活了咱们这几家?是都不爱赚银子吗,啊?”

  陆铭缩着脖子,跟个褪毛鹌鹑似的哼哼,“您说过的,是老实买卖。”

  “亏你还记得!”陆振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年轻时,他也曾想过走捷径,可现实教做人。

  赚快钱是他不想吗?

  是不行。

  除非真有那通天的本事,山崩了有人替你挡着,否则靠偷奸耍滑走歪路挣来的钱,早晚有一天要从别的地方还回去。

  陆铭垂着头,心虚异常,不敢吱声了。

  眼见着师家卤味越来越多,这几日还出了什么卤鸡卤鸭的,还搞什么团购?卖得极红火,竟有许多老客都不来酒楼吃饭了,他难免着急。

  一着急,就起了歪主意。

  他甚至想买通几个泼皮,让他们去那师家摊子上闹事,只说吃坏肚子便罢。

  想来那几个女人没经过,闹几回也就黄了。

  奈何他深知自家老爹的脾性,若此事暴露,真能把自己的腿打断!

  况且那娘儿几个也不知给郑小官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十分亲近。

  陆铭不敢确定万一出事,郑小官人会不会出手,就迟迟没有实行。

  陆振山也知道自己这个崽子有贼心没贼胆,哼了声,没继续训斥。

  他叫了一壶菊花茶,慢慢喝着琢磨事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

  “老吴。”

  “哎,您吩咐。”

  吴管事垂手上前。

  陆振山缓缓吐了口气,“得空,把那位小友约过来谈谈正事吧。”

第30章 谈判?

  “这位小友, 我是陆家酒楼的东家,前几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对不住啦。”

  陆振山看着师雁行的眼神中充满了神奇的赞叹。

  多年轻的小姑娘啊!

  她的眼里没有一点儿对竞争对手的畏惧、向往,甚至好奇, 很平静, 就是平静, 叫人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再看看自己的儿子,陆振山心中暗自叹气。

  师雁行笑笑, “还好。”

  昨儿她摊上忽然来了位体面的中年人, 自称是陆家酒楼的管事,问她最近几天有没有空, 东家想请她一会。

  师雁行去郑家之前就等着这一天了, 当即应下。

  “说得早不如说得巧, 明儿我就有空。”

  于是今天她就来了。

  江茴不放心,怕她吃亏, 还特意提前跑去跟郑平安提了一句,然后就抱着鱼阵跟来了。

  师雁行笑她太紧张了些。

  “若对方真想玩儿阴的, 也就不用这么大张旗鼓了。”

  倒是郑平安觉得江茴的担心不无道理。

  “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边说好了,若师雁行进去一个时辰后还没出来, 郑平安就带人抄家伙进门要人。

  师雁行本想笑,可见他们一个两个都这么紧张, 也就笑不出来了。

  罢了, 纵然自己有前世的经验和技巧,可眼下确实还只是个女童,没有保镖, 没有财富, 更没有等闲人不敢动的资本。

  先小人后君子吧。

  这个包厢分内外两间, 外间是靠墙摆着的两溜儿椅子,内间是一张宴客的大圆桌,墙角摆着两盆怒放的山茶花。

  这会儿江茴母女和吴管事坐在外面,师雁行和陆家父子在里面,隔断外有只红泥小火炉,炉火熊熊,上面坐着铜柄大水壶,正呼哧呼哧冒热气。

  鱼阵不懂事,可也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并不像之前娘和姐姐带自己去有福家做客时的情景。

  小姑娘老老实实窝在江茴身边,小手紧抓着她的衣角,紧张兮兮地看着内间的师雁行。

  吴管事莫名心虚,觉得好像他们这群大男人合起伙来欺负孤儿寡母,便努力向鱼阵挤出个和善的微笑。

  “别怕,来,吃点心。”

  不笑还好,一笑,鱼阵就身体一僵,慢吞吞往江茴身后缩去。

  胖胖的怪伯伯!

  吴管事:“……”

  委屈!

  里面师雁行分神留意着江茴和鱼阵的情形,听陆振山在自己耳边画大饼。

  “真是英雄出少年呐,不过你们在外顶风冒雨做营生实属不易,有没有想过来我这酒楼里掌勺?”

  师雁行笑道:“多谢您抬举,不过我生性顽劣,不爱受人管束,只怕是不成的了。”

  这老头还挺有意思,算盘打得也是怕啪响,听着像是招揽人才,可只要自己过去了,也别说一个卤汁的秘方,后面陆续出多少秘方,不也都等于是陆家酒楼的特产了吗?

  可谓一劳永逸。

  嗯,父子俩就是父子俩,多少有些相似。

  陆铭在旁边冷笑,“小小年纪可别太气盛,单打独斗不是那么好出头的。”

  陆振山微微皱眉,“不许无礼。”

  师雁行挑了挑眉。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啊。

  看着像是训斥,可软绵绵的,非要等到说完了再吆喝,其实就是下马威。

  若换成别的正经小姑娘,保不齐就被吓住了。

  可惜,她不怎么正经。

  也可惜,这招不怎么高明。

  尤其是陆铭,太毛躁了,心事全写在脸上。如果换成自己,今天就直接不让陆铭出面,或者等两边谈判结束后,再顺水推舟拉他出来赔个不是,如此一来,里子面子全有了。

  找这样的货色陪着唱双簧,完全是自曝短处:后继无人呐。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证明其实陆振山还是没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吧。

  想也是,才十二岁的毛丫头,乡土出身,没见过世面,连个爹都配不齐,纵然有点小聪明,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随便弄点什么就唬住了。

  本来刚坐下来时,师雁行还奇怪,这位老陆先生看着颇有派头,态度蛮诚恳,精明的老头怎么生出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来?

  可如今看来,“子不教父之过”这话,确实有点道理。

  古代成家早,可陆铭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还没历练出来,绝对跟陆振山的教导脱不开干系。

  别的不说,至少是惯坏了!

  这下好玩儿了。

  师雁行忽然起了点恶趣味。

  她盯着陆铭看了几眼,突然问了个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少东家很少出青山镇吧?”

  陆铭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下,倒没否认。

  “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师雁行笑得越发天真而甜美,“就是觉得原来如此。”

  陆铭越发满头雾水,可旁边几个人的神色却渐渐古怪起来。

  好家伙,瞧这小姑娘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安安静静坐那儿跟朵花儿似的,没想到张嘴一句话噎死人的。

  这分明就是在拐弯抹角地骂陆铭井底之蛙没见识!

  偏被骂的竟然还听不出来!

  陆振山顿觉面上无光,偏还不好说什么。

  小姑娘挺记仇嘛,睚眦必报的性子,刚被他们爷俩摆了一道,别说十年不晚了,下一场马上找回来。

  他扭头就看见自家儿子那茫然的蠢样,又是叹又是气,于是马上进行下一个环节。

  “我这里有个提议,不妨一听。”

  师雁行笑了下,“老先生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单看那陆铭,确实令人生厌。

  不过人恶心不要紧,只要银子不恶心就成。

  小陆这号废了,老陆如今瞧着还将就。

  人们常感叹一蟹不如一蟹,可这两代蟹子差的也忒多了点儿。

  “看小娘子也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不如你将那方子一百两作价卖给我如何?”

  陆振山道。

  陆铭显然还在琢磨刚才师雁行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慢了一步才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他爹一眼,似乎有些不赞同,但碍于多年的威望还是没做声。

  师雁行嫣然一笑,“老先生说笑了,您也是个老生意人了,想必知道我摊子上的生意如何。只这一百两听着虽多,可眼下我们干的活儿,未必赚不出来。”

  一百两?

  好大方!

  真当自己哄孩子玩儿呢?

  外头吴管事听着里面刀光剑影唇枪舌剑,心中暗自咋舌,这女娃子当真不得了,竟半点不怯场。

  确实算得出来。

  前几天他们都替那师家摊子算过账了,如今大碗菜已经不够看了,光是卤货系列就卖得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