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她登高振臂一呼,响应者必然群起!

  这就是真金白银搞业绩的号召力。

  曾经举步维艰的美食城生意终于正式踏上正轨。

  现在完全不必他们去外面招揽买卖,买卖自己就找上门来,甚至做不完!

  好像钱一下子好赚了。

  今年的第一场薄雪飘下来时,师雁行正披着薄斗篷,抄着袖子看街景。

  “掌柜的,外面凉,您捧个手炉吧!”

  胡三娘子递上手炉。

  作为从县城跟到州城的心腹,她亲眼见证了美食城的成长,但更震撼于自家东家的崛起。

  从小小一家店面到如今的规模,城中各路达官显贵都是自家客户,简直就跟做梦似的。

  师雁行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摸着手炉笑道:“万事开头难做,买卖也是这样……”

  她低头看了看缎子的手炉套,一时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她们娘仨穷得叮当响,明面上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十八个铜板,想做点便宜的大碗菜买卖,还得让江茴当镯子。

  后来要去郑家做菜,为了置办几件体面衣裳,还要精打细算买棉布……几十文钱而已。

  可如今呀,都好了。

  你看,连手炉套子都是绸缎的。

  当资本和人脉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品牌效应,赚钱也不再艰难。

  大家看的不再是哪家店,而是你这个人,你这份本事。

  说的直白一点,将来的某日师雁行离开美食城也不必担心没有客源。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师雁行”三个字才算是在州城内具备了真正的价值。

  以后只要不出意外,她师雁行说好的,就绝对会有一群人无条件盲从!

  这就是客户的粘性。

  胡三娘子似懂非懂的点头。

  “虽是不一样的行当,可这道理听上去却有些耳熟,就好比早前我初入行时没人瞧得上,可后来渐渐打出名头,大家也来主动找我了。”

  师雁行笑着点头。

  “就是这么个理儿。”

  所以只要跨过了那条分水岭,穷的越穷,富的越富。

  “对了,掌柜的,”胡三娘子又想起来一件事,“那胡先生问您什么时候画像?”

  胡先生就是之前那位画师。

  师雁行不忍人才凋零,就教导了他西方画技中的阴暗和光线明暗对比。

  胡先生听罢,也像模像样弄了一堆幕布,上面摆着什么苹果梨啊,圆球啊,方块啊,甚至是各种雕像,每天练习勾勒,就很废寝忘食。

  因胡先生帮忙画了这一堆菜单子,赚了不少钱,省吃俭用的话小半年无忧,暂时都不必为生计发愁,就一心研究画画。

  胡三娘子见他与自己同姓,又是个痴人,私下时常照顾。

  某日就对师雁行笑,“掌柜的生得这样容貌,又是这个年纪,还立了这般事业,不如画个像留念。”

  师雁行一想,这倒也是。

  现在这个年代没有照相机,不留下自己的影像可惜了,遂请胡先生帮忙作画。

  胡先生十分激动,每天单独抽出半个时辰帮她写生,又让笑。

  师雁行坐在那儿也不清净,虽然身体不动,可脑子一直在转。

  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天胡先生拍掌大赞,“掌柜的笑得极美!不知在想什么,以后画像时就这么笑吧!”

  因他总闹着要拜师,师雁行又不肯,后来只好退而求其次,也跟着胡三娘子和三妹她们叫掌柜的。

  师雁行从思绪中回神,闻言端庄微笑:

  “想钱。”

  啊,赚钱使我快乐!

第131章 探亲

  自从潘夫人家的宴会大获成功之后,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美食城都忙得不可开交。

  头一波自然是沥州城的大小官员及其家眷,这个今天要摆宴,那个明天要还席。

  又有这家要嫁妇, 那家要娶妻, 还有东家的孩子过满月, 西家的老父亲做寿,诸如此类, 不胜枚举。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看城里风平浪静, 一有消息了才知道怎么那么多达官显贵。

  且不说那文武高低,有头有脸的大官小吏加起来, 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等这些官员们基本上都请了一遍之后, 第二波紧跟着就是城内外的富商。

  这次荷包可比那些官员要鼓, 而且大多来路正当,也敢花, 舍得花。

  他们点菜大多只有一个宗旨: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面子一定要摆足了。

  “佛跳墙?嘿,这个菜好。鲍鱼、瑶柱、鱼翅、火腿, 甭管了,什么都来点吧!”

  “滑锅鱼片, 这名听着就鲜嫩!二尺的大鲤鱼能用吗?”

  师雁行可太喜欢这样动辄“炒一本”的客人了。

  甚至就连那各色的奶油蛋糕、雪泥蛋糕, 也都是张口就要三层起步的。

  “多少钱?才七两?没有更贵的了吗?”

  “一共就三层?那不行,我们家老爷最喜欢五这个数……”

  官员多少还顾及自己的名声,想着既要享受又要保证清正廉洁, 作风自然低调。

  但对于这些个钱多了没处花的富商来说, 低调算个鸟事, 就要压过他!

  好嘛,老对手摆了八桌,赶明儿我就要摆十桌!

  整个十一月,美食城众人基本上都是每天睁开眼就列菜单,闭上眼就算挣钱。心态也渐渐从一开始的激动难耐,到了后面的麻木。

  什么?总兵大人想插队?

  哎呀,我瞅瞅。

  不凑巧了,前面还有几位大小官员,司马、参军都有。

  或许相互之间认识,要不诸位几个自己商量商量?

  直到进了腊月,这一波风潮才渐渐有了放缓的趋势。

  腊月初六初七,黄历上不是宴饮的好日子,难得这两天竟没有宴会订单。

  若放在一个月以前,美食城的诸位掌柜的恨不得每天忙到喘不过气来,可等真忙到这般如此的时候,却又巴望着能休息两天。

  师雁行也是一样。

  她是九月份来州城的,中间一直四处奔忙,竟没回过县城一回。

  粗粗算来,也有三个月了。

  上辈子她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四海为家,倒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有母亲,有妹妹,有好友,一时离家久了,竟有些思念起来

  压力使人进步,来州城的每一天,三妹等人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现在只要没有大事,就已经很能独当一面了,所以也给了她偶尔脱岗的机会。

  师雁行就盘算着初六初七两日回县城看看。

  初五午饭刚过,师雁行就叫了三妹等人过来交代。

  “这几日没有什么大席面,这会儿店里人也少了,你们用心看顾着些,我家去一趟,明天、后天也不回来。

  估摸着暂时应该没有什么事儿,有小事的话可以找王掌柜商议,如若不行,打发快马回去给我报信儿,几个时辰也就能跑个往返了,不必惊慌。”

  师雁行和王江的关系自然没有多么亲近,但是这几个月大家同甘共苦下来,多少有了点战友情谊。

  只要不危及到各自的利益,师家好味这边有什么小事小节的,想必王江也不介意帮一把。

  说来也是好笑,谁能料想原本的仇人如今竟也成了可以短暂托付的朋友了。

  三妹等人面面相觑,突然就有点没底。

  “掌柜的,我们能做好吗?”

  之前一直都是掌柜的带着大家走,指哪打哪,这会儿却突然被告知她要家去两天,众人就觉得好像忽然没了主心骨似的,有点怕怕的。

  这么大的店面,外面有这么多贵人,她们能做得了主吗?

  师雁行笑道:“怕什么,你们全当我还在,只是照常开门做生意罢了,若有想要点菜的,你们就照着咱们的日程表给他们排顺序,想要什么就做个菜单子,等我回来再细细商议。”

  从沥州到五公县并不很近,轻车快马也要两个多时辰,这会儿差不多是后世下午三点左右的样子,傍晚正好到家。

  师雁行先去跟王江拜托了一回。

  他果然一口应下。

  因县城内还有弟弟王河掌管,在州城稳定下之后,王江就已于月前把家人接了过来,倒是不急着回县城走亲戚。

  来州城是王江毕生理想,如今眼见着已经八字一撇,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搬来这边定居了。

  安排好了店内诸多事宜,师雁行又去买了许多州城特有的点心玩具,并各色纸张话本等。

  前者用来走亲会友,后者可以给江茴和鱼阵日常使用。

  胡画师也跟着回来了。

  师雁行见他前些日子给自己画的像不错,就想着也给江茴和鱼阵画几张,然后三人再画个团圆照。

  她忽然又有些遗憾。

  若是两位师兄还在,倒是可以顺便给师门也画一张。

  说到师门,那小狗……

  “嘿嘿,不曾想,今日倒是搭了掌柜的顺风车。”

  眼见着五公县城门近在眼前,胡画师突然有些近乡情怯起来。

  不久前,他还是个落魄书生,一无是处的画师,吃了上顿没下顿。

  如今却因为给美食城画了那许多菜谱,更兼帮师雁行画像赚了一笔,三五个月内不愁吃穿。

  最难得的却还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而且发现自己貌似还真的挺擅长,好像突然生活就有指望了。

  师雁行收回思绪,顺着他的话笑道:“好日子且在后头呢!你呀,来日大有可为。”

  这倒不全然是奉承的话,实在是胡画师如今的画法贯通中西,融汇古今,独具一格,简直太适合为有钱人家作画了。

  胡画师闻言又嘿嘿憨笑起来,朝着她拱手道:“都是托了掌柜的福……”

  胡画师家就住在县城中,师雁行便先让胡三娘子送他家去,约好了明日再来。

  冬日天短,马车行至家门口时,已是暮色四合,沿街都亮起了灯。

  半路上又下起雪来,雪片不大,有些碎,但是很密,西北风一刮,便纷纷扬扬打起旋来。

  地上没一会儿就白茫茫一片,橙黄色的光晕映出一团又一团,飞扬的雪片绕在周围,如梦似幻。

  师雁行下了车,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细碎的雪片从高空落下,打在脸上,瞬间融化,冰冰凉凉。

  她顺手紧了紧斗篷,又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凉湿润的冷空气游走在五脏六腑间,仿佛头脑都清醒了似的。

  一别三月,恍如隔世啊!

  胡三娘子上前敲门,自有留守的护院在内盘问身份,她便朗声笑道:“不过离家数月便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胡三娘是也!掌柜的回来啦!”

  里面的人一听大喜过望,马上开门一瞧,果然是她们主仆二人,忙让了进去。

  这几个月师雁行虽不在家,但东跨园日依旧日日打扫,整洁如新,各处的热水和干净替换衣裳都是齐备的。

  师雁行先去洗漱一回,这才带着礼物去主院,一边走一边问:“太太和二姑娘都在吗?可曾用了饭?这些日子家里可太平?”

  那护院便是第二批接了胡三娘子等人的书信来投奔的前任相扑手,也是一般的精悍干练,闻言便道:“家里一切都好。郑大官人和小官人也时常关照着。太太这会儿大约在带人盘账哩,二姑娘也从学里回来了,只怕再过个一时半刻,便要用饭了。”

  因如今师雁行与她们母女分隔两地,这边的买卖少不得大多落在江茴头上,时不时就有大小事宜需要她做主。

  临走前师雁行更甚至将那卤料粉的配比告诉了她,弄得江茴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又是害怕,一连几宿没睡着觉。

  “这是你辛苦琢磨出来的秘方,怎好告诉了我?”

  万一她一不小心没守住,可怎么办?

  师雁行当时是这么说的。

  “如今咱们早是一体,还分什么你我?

  况且我远在州城,你又在县城,每日作坊里产出料粉无数,难不成还要日日送去州城,等我配好了再拿回来?平白一趟麻烦……”

  这世上最不可能背叛她的就是江茴了。

  只是这么一来,江茴又要帮着配卤料粉,又要盘账,便有些忙不过来。

  说不得从买来的女孩子里挑了两个对算数敏感的,带着她们一起盘算,如此负担大减。

  才进到正院,就有来送饭的胖妮儿等人看见了师雁行,当时就愣了一下,过会儿才回过神来,忙朝里面喊:“太太,太太!二姑娘!掌柜的回来了!”

  师雁行噗呲一笑,路过她们身边时,挨个拍拍头捏捏脸。

  “嗯,长高了,也长结实了,听着中气十足的,这才像咱们家的人。”

  胖妮儿等“老人”就都嘿嘿直笑,又高兴又兴奋又骄傲。

  另有一批新买来的小姑娘几乎没见过师雁行,亦不了解其为人,只觉得这位主子年纪虽轻,可一身气派却不输常人,又时常听前辈们提及这位掌门人的各类事迹,内心又是钦佩又是畏惧,竟大气不敢出。

  不多时,就见正房的门帘子一挑,一身浅绿色兔皮小袄的鱼阵炮弹似的弹出来,张着双手嗷嗷直叫:“介介,介介回来了!”

  师雁行笑着蹲下去,伸手将她接个满怀,然后站起来,在院子里抡了几圈。

  “想我了吧?”

  这小东西瞧着也是个正经半大姑娘了,可每次一着急,还是会不自觉带出来小时候奇怪的发音。

  鱼阵咯咯笑了一阵,然后就两只胳膊死死搂住她的脖子,下巴戳在师雁行的颈窝处,竟吧嗒吧嗒掉起泪来。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呀?嗯,我,我都好想你的……”

  师雁行之前走的时候说好了尽快回来的,可没想到这一去三个月,除了一开始波折有些多之外,后面竟十分忙碌,连回家探亲的空都没有。

  自从出生以来,小姊妹俩什么时候有过如此漫长的分别?

  别说鱼阵这小姑娘,就连曾经冷心冷肺的师雁行都有点鼻子发酸,眼眶发胀。

  这就是家人的牵挂,甜蜜的负担吧?

  一抬头见江茴正又惊又喜的站在门口,只正正瞧着她,也不说话,好像不敢相信似的。

  师雁行搂着树袋熊似的鱼阵过去。

  “坐了一路车,可给我饿坏了,摆饭了吗?”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和腔调,江茴骤然回神。

  她有些无措的张了张嘴,两只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语无伦次道:“哎呀,你瞧瞧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大雪天的……啊,三娘子也回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赶了一路车,胡三娘子也有些累了,况且人家一家子久别重逢,她还不至于没眼力见到跑过去打扰。

  胡三娘子先帮着把带来的东西放下。

  “我就不过去了,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吃个饭!”

  江茴也知她这会儿在这里放不大开,倒不如放她去自在,又说了几句,赶紧对胖妮儿等人道:“快快快,你们掌柜的回来了,赶紧叫厨房里再加两个菜,!对了,弄个白菜心疙瘩汤,打两个鸡蛋在里面,要搅得碎碎的,呈絮状才好,她爱喝这个。

  还有前几日的酱胡瓜也多切两碟子来,再用热油焖两个辣椒子!”

  师雁行抱着鱼阵在旁边站着,笑吟吟听她吩咐。

  其实照她如今的身家,在外面什么好东西吃不着?况且自己就是做这个买卖的,哪里就馋得这么着了呢?

  但家人的关心就是这样简单直接,叫人心里热乎乎的。

  等江茴一通疯狂输出完毕,才发现一大一小两个还站在门口。

  “瞧瞧,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外面漏风不冷啊!”

  说着就把她们推进去。

  突然一家团圆,江茴很有点欢喜坏了,手足无措的在屋里转了两个圈,这才去亲自拿了铁签子过来拨弄地上的火盆。

  又叫人快快拿热水过来给师雁行洗漱,自己有去里间拿了毯子来与她盖。

  这座院子里自然是有地龙的,可是餐厅这边靠近出入门口,难免有风从缝隙中漏进来,所以地上又单独拢了个火盆。

  师雁行坐下了,鱼阵也不往别处去,紧紧搂着她的胳膊腻在身边。

  “姐姐,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小姑娘眼巴巴问道。

  师雁行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恐怕是不成的,我最多在家待两天。”

  鱼阵瞬间垮了脸,两只大眼睛里迅速蓄起眼泪。

  不想姐姐走!

  江茴道:“可不许胡闹啊,姐姐出门是有正事要办的。”

  鱼阵哼哼几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师雁行摸摸她的小脑瓜。

  “咱们淙淙最好了,可没有胡闹,只是想姐姐了,对不对?”

  鱼阵用力点头,然后又用力吸鼻子。

  师雁行笑着屈起手指,刮了刮小姑娘的鼻梁。

  “不过也快了,这不已经进腊月了,等到腊月二十几就该放年假了,有的团聚呢。”

  鱼阵一听,赶紧扒拉着手指算还有多少天。

  师雁行就笑,“还掰手指呢?”

  江茴闻言也跟着笑,“其实已经用不着了,脑子转得比手快。不过还是小时候的习惯,一着急了就喜欢摆弄。”

  鱼阵就有点不好意思。

  师雁行倒是挺高兴。

  听这个意思,好像小姑娘心算还挺不错的?

  挺好,正经挺好!

  会算账的姑娘以后吃不了亏!

  一家三口腻歪了一会儿之后,师雁行就把带回来的几大包东西一一打开给她们看。

  “州城到底大些,经济也繁华,各类皮货行比咱们县城多,同等价位能买到的皮子更好更大。”

  天冷了,正是各处皮货行上新的时候,师雁行就挑了不少兔皮和羊皮。

  这两种皮子是市面上最常见的皮货入门款。

  兔皮轻薄俊俏,价格也相对实惠,手感细腻柔软,但是不耐严寒,比较适合初冬或者室内穿。

  羊皮价格贵些,相对厚重臃肿,但是能够抵御严寒,更实用。

  再往上的还有各色灰鼠皮,银鼠皮,并虎皮、狼皮、熊皮等,那售价就没边儿了。

  如今师雁行虽然略有身家,但毕竟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衣服更新换代比较快,用太好的皮料性价比不高。

  羊皮正好。

  江茴和鱼阵挨着摸了一回,又问价格。

  “哎呦,这个价在县城可买不着。”

  又说哪张皮子做什么袄子。

  看完了皮子,师雁行又摆出带回了点心糕饼和各类文房四宝以及时兴的话本。

  最后才是胡画师给自己画的相。

  鱼阵惊讶地看看师雁行,再看看那活灵活现的画。

  “好像哇!”

  江茴亦是啧啧称奇。

  “寻常的画讲究神似,纵然人像也大多扁平,不过神态间有几分相像罢了,可这个瞧着就像是个活人站在那里似的。”

  师雁行道:“这是综合了西洋那边的画法,最大的优势就是像。”

  她欠身拿过茶碗来吃了口茶润喉,这才继续说:“以前我在的地方,大家都会用相机摄影留念,可是这儿却没有那个东西,我就想着不如咱们也隔三差五给自己画几张,日后等长大了年老了再回头看看旧时自己的模样,也是一桩美事。”

  一听“相机摄影”,江茴难免有些好奇。

  “那个能比这个画还像吗?”

  师雁行毫不迟疑地点头。

  那何止是像啊!

  清朝刚传进来那会儿,许多达官显贵都不敢轻易让摄影,都说是那相机一亮,人的魂儿就被摄走了。

  见其中一张留白颇多,江茴便有些不解。

  “这个旁边是没画完吗?”

  师雁行笑道:“可不就是没画完?我已约了那胡画师,让他明天过来把你们添上,也就是咱们的团圆照了。”

  这种写真画颇费时,真要让她们三个一起站在那儿画,太不现实。索性师雁行就先让胡画师给自己画了一个,留出的空地,回头添上这两位。

  鱼阵还挺激动,就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要穿跟姐姐一样的衣裳,头上戴个花!”

  江茴失笑,“你才多大点儿,就知道要戴花了?”

  师雁行揉着她软乎乎的脸蛋子笑。

  “戴!不光有花戴,今年过年也给你正经打两套首饰!”

  小姑娘转过年来就算虚岁六岁了,也该正经打扮起来。没点首饰,着实不像话。

  正说着,外面就有人传话说饭齐了,母女三人便先出去吃饭。

  桌上果然多了一道热气腾腾的白菜心咸疙瘩蛋汤。

  师雁行在外面整日研究新菜,大鱼大肉的,这种淳朴简单的家常菜式反倒接触的少,如今算来也有日子没喝了,一见之下竟十分垂涎,果然痛喝两碗。

  鱼阵原本对这类疙瘩汤没多大偏爱,可见师雁行喝得香甜,便也闹着要吃。

  江茴就笑,“瞧瞧,还是掌柜的呢,对着个疙瘩汤就馋的这样。”

  又扭头叮嘱鱼阵,“慢些,吹凉了再喝,当心嘴里再烫出个泡来。”

  鱼阵答应得十分敷衍,一直盯着师雁行的筷子。

  她喝疙瘩汤,自己就跟着喝疙瘩汤;她去夹酱胡瓜,自己也跟着夹酱胡瓜。

  活脱脱一个大小号复制粘贴。

  师雁行和江茴就都笑。

  鱼阵见了,也不恼,傻乎乎跟着笑起来。

  一时吃完了饭,师雁行久违地检查起鱼阵的作业,小姑娘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些日常趣事。

  茶足饭饱,热力上涌,师雁行哈欠连连,渐渐感觉困意上头,身体沉重起来。

  江茴便道:“外面的雪下得越发大了,你才刚吃了饭,身上又发了热热的汗,这会儿突然出去恐怕着凉。不如先别折腾,晚上就在这边睡一宿,左右柜子里还有几床新铺盖,床又大,也不挤。”

  师雁行赶了大半日路,前些日子又忙乱,这会儿骤然放松,只觉得积压多日的疲惫一起席卷而来,浑身上下都跟灌了铅似的,也确实懒得挪动地方了。

  “也好。”

  江茴忽然高兴起来,亲自去取了新铺盖出来。

  鱼阵连忙大声道:“我,我也要和姐姐一起睡!”